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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置安排完毕,赵玉嫱环视眼前一张张黢黑的面庞(没人有心情,也顾不得清洗了),以及看不出半点明眸样子的红肿眼眸,咬咬银牙,玉容冷肃:“今日,我们可能会全死在这里……你们怕不怕?”
“只要与敌偕亡,何惧之有?”一个幽冷的声音从队伍里传来。
赵玉嫱目光流转——辛玉奴。
这个世上有两种极端的感情:一种是爱,爱到深处,与情人相携死!一种是恨,恨到极处,与敌人共赴死!
天骄女兵的来源是什么?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被女真人百般凌辱、恣意折磨的女俘、女奴,她们与女真人,是天然的、不死不休的仇雠。被侮辱与被迫害的,与施加侮辱与迫害者狭路相逢,只有用血,才能洗刷!
正如辛玉奴所言,只要与敌偕亡,何惧之有?
赵玉嫱环顾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知下一个黎明,还能否再见。嘴唇微微颤抖:“我们天骄营的首任指挥使说过,‘既已从噩梦中醒来,就决不会再睡去,除非在战斗中长眠’……”
“现在,我们要战斗,在金狗死光之前,谁也不许长眠!”
赵玉嫱的铿锵话语,拉开了天骄营最后的血战序幕。
……
或许是终于搞清楚,阻击了本军两天两夜,令本军伏尸遍野的,竟然是一支女军!金兵不可思议之余,更激怒到极点,没有比这更奇耻大辱的了。
合扎卫队与残存的女真、契丹兵本就是精锐,一夜屡攻不克,伤亡惨重,士气本已下坠。但女兵身份的暴露。极大地刺激了这群自诩是天下第一流强兵,战必胜,攻必克的猛兽军——连一群弱女子守御的地方都拿不下,还有脸回金国吗?还敢自夸是女真汉子吗?
“战!战!战!”
近千金兵最后的精锐,嘶吼三声,声震山谷。
最后决战,开始!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头顶大釜的金兵,没命价往上冲。由于铅弹杀伤有限。只能靠炸药包在近距离人工投掷。战斗基本上就是在三十步之内的近距离展开。
激战到紧要处时,护车兵们抬着木石等重物,登上车顶,顺坡砸下。竟也能放倒一大片。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被金兵以强弓射杀多人。双方谁都没占便宜。
女兵们的定装弹药已耗尽。开始现场赶制铅丸,并拆开炸药包,以炸药替代火药。由于二者成份略有不同。加上无法精准量取药量,难免有时倒多了火药,有时又倒少了。药量少了,威力射程就不足;药量多了,则增加了炸膛的危险。
在很短的时间内,因为炸膛而受伤退出战场的女兵,比昨日多三倍,而且射击频率更是大大放慢了。
血战至辰时,金兵终于再次登顶。女兵退守第二道防线,而浮山旅护车兵,只余不足百人……
短兵相接,浮山旅战兵绝不是合扎精锐的对手,在正常情况下,五个打一个都未必能赢。浮山旅战兵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鲜血与性命,以血还血、以命换命。
在这个损兵三成,军队就崩溃的时代;在这个减员五成,就算被彻底打残的时代——浮山旅,这支天诛军最弱杂牌旅,竟展现出了不亚于后世有信仰的军队,血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惊人勇气。
辰时末,浮山旅全军覆没。金军最精锐的王牌合扎卫队,也付出了相等的代价。
浮山旅,虽败犹荣!
失去了近战兵的掩护,火枪兵岌岌可危。
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女兵们一枪三管,打得枪爆弹尽,在金兵包围上来的一刻,许多女兵包着炸药包与敌同归于尽。
战斗最激烈时,辛玉奴扑到一名女真头目身上,撕咬其喉管。女真头目嘶声大叫“疯女人!这些女人全疯了!”
辛玉奴满嘴是血,奄奄一息,喘息着用女真语道:“没错,我是疯了,我们都疯了!这……都是你们这些恶徒逼的!你一定……不认得我,但我……认得你,你曾侮辱我九次……”
第二道防御线,被金军攻破。而女兵们的决死勇气,也令这些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精锐金兵,心生寒意,攻势受挫。
籍此机会,叶蝶儿率剩余百余名抱着破枪、衣甲破烂、几乎人人带伤的女兵,携治疗营里负伤的数十女兵伤员及天使营女护兵,退到山顶寒梅旗下。二百多名女兵,手挽着手,相依相偎。
叶蝶儿深情地环顾一圈女兵,干裂的嘴唇微颤:“金狗若冲上来,你们知道该怎办吧?”
女兵们面容出奇地平静,一齐用力点头,目光流转——身后,就是十数丈深的陡崖……
赵玉嫱没有走,依然在自己的指挥岗位上。她的脚下,堆放着五个二十斤重的炸药包,药捻子全捻绞在一起,火种就拿在手上……
蓬!一声爆响,已经被炸药震得满是裂痕的战车,终于被后继的金兵用巨木撞得支离破碎,铁板扭曲,哐当坠地。
满天碎木尘烟中,王伯龙手持大枪,首冠大釜,如地狱魔君降临。
放眼望去,整个山头,没有了枪声,也没有了爆炸,只有层层叠叠、分不清形状的尸体。
整个山寨,已看不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力量——哦,还有一个!
刘泽!浑身浴血,遍体布创,只靠手中一把满是缺口的朴刀支撑不倒的浮山旅最后战士。
数百金兵,缓缓包围,然后,止步于此。
金兵止步,当然不是因为一个半死的硬骨头战士,而是这个战士所守护的身后那名女子。
曹妙婉,这位天骄营副指挥使,右腿中了一箭,裤管上全是血。此时,她已将笨重的铠甲卸下,露出曼妙的身姿,正就着一盆清水,慢慢洗净脸上的烟尘血垢,重现芳华。
曹妙婉望着水盆倒影的这张姣好面容,这是一张连渊圣皇帝都为之赞叹的娇颜。她曾以才人的宫职,随侍于帝君左右,甚得欢心。只是,这一切美好,终结于建康二年那个寒冷的冬天。
那一夜,她与一群宫中姐妹被送出城外,在金营中,她被六个浑身散发腥臊臭味的女真强徒,轮了整整一夜……
从那一刻起,她就当自己死了。
在遍地狼烟,沃血数里的战场上,一女从容梳洗,青丝垂肩,洗净硝烟,尽露娇颜——这是何等令人震撼的一幕!
纵然是狠如豺狼的女真金兵,亦为之动容。
王伯龙分开人群,大步上前。
刘泽奋力破土拔刀:“谁也别想接近她,除非从俺尸身上跨过……呃!”
王伯龙正眼都不瞄对手一下,铁枪倏出,一枪贯胸,随即放手。
刘泽就在枪杆的支撑下,生生不倒,鲜血顺着枪杆,如蛇蜿蜒,流满一地。
王伯龙拍拍手,继续前行,来到距曹妙婉十步之处,伸手一指:“你,我要了!”
曹妙婉从容将半湿的青丝绾髻,盘于头顶,插好簪子,将身旁的火种执定在手,冷冷瞥王伯龙一眼,轻蔑道:“给你这个吧。”
火种落下,引索嗤嗤燃烧——导火索是从曹妙婉身后的木屋里引出来的,而木屋里,则是满满数千斤炸药包……
王伯龙瞳仁收缩如针。
轰轰轰轰轰轰!
雷火动天,气浪翻腾,人畜尽糜,半山夷平。
当赵玉嫱随着支离破碎的指挥木楼,一道被强烈气爆冲激到半空时,她最后的一丝念头是“父王,女儿看不到你回来了……”
只有后山坡顶上,幸存的二百余名女兵,因为距离爆炸中心近百米,尽管被气浪震倒一地,却幸运逃过一劫。
谷口处的完颜宗辅,目瞪口呆看着那冲天的火光,脱口惊呼:“好一支红煞之军!”
耶律铎浑身发软,几乎再没站立的气力。
道路打通了,精锐也打光了,这笔帐,究竟是赚了还是赔了?
“报——大帅!滋水对岸出现天诛军骑兵,兵马多达数千!”
“怎地这般快?按马力行程,最快也得天黑才到啊!”耶律铎差点跳起来,“这天诛军都是疯子么?阻击的女人疯!赶路的骑兵也疯!”
“走!赶紧走!抛下所有辎重给我走!能走多少算多少!”完颜宗辅脸色灰败,想不到千辛万苦,排除万难,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天诛骑军,比预计的时间,来得更快。
耶律铎下意识问了一句:“副元帅,那山上好像还有女兵幸存,是不是……”
完颜宗辅冷冷斜睨其一眼:“你敢带兵上吗?”
耶律铎失语。是啊,都到这个时候了,逃命第一啊!还顾得了其他?至于那座不起眼的小山,就冲着那密密麻麻的尸体,怕是再也没有金兵有胆量踏上去……
当叶蝶儿看到地平线上,红彤彤的太阳之下,那猎猎飞扬的六芒星红旗时,喜极而泣,慢慢瘫倒。
残破的寒梅旗下,幸存的女兵们相拥悲恸,泪飞顿作倾盆雨。
女兵如花,寒梅不死,只是慢慢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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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们的调查投票果然很给力,一天就逆转结果,书评区的兄弟们踊跃发言,舆论一边倒,感谢兄弟们对女兵的厚爱。十五郎从善如流,知道怎么安排天骄营及女兵们的归宿了,下一卷逐章揭晓。提前声明,有些看似必死的女兵,其实还有一丝生机……)(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天 骄
(本卷最后一章,感谢大盟及各位书友不离不弃,伴随始终!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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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八,巳末午初,天诛军先锋三千骑军,在杨折冲率领下,一人双马,一路狂飙,仅仅用一天半时间,跑完二百三十余里,杀到滋水桥边。
大军到来,真定城也是城门大开,阿术率二百浮山旅被解救的士兵,接往接应与助攻。西面不远的获鹿城,刚收到消息的左开,也正率补充师兼程赶来。
完颜宗辅布置在滋水桥前拦截敌骑的千余义胜军,被一冲而溃。三千铁骑,龙卷风般冲入绵亘十数里的金军营盘,大砍大杀,纵火焚营。
三万余金军,早已被女兵打断最后一根脊梁骨,士气丧尽,面对这滚滚铁蹄,再无半分斗志,全军彻底崩盘。
更有被金人的十抽一杀同命队,折磨得天怒人怨的签军,一支支就地投降。甚至有签军士兵反戈一击,攻杀女真、契丹人,然后携其首献降。
已经被天骄营与浮山旅折尽精锐的三万余金军,在铁骑折冲之下,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如雪球遇烈阳,冰雪消融。
完颜宗辅凄凉而仓皇地率着最后的合扎百人队,逃出山谷,牵马泅渡过木刀沟,向北急遁。
天诛骑军短促且激烈的驰杀,在耶律铎率最后的数百义胜军投降之后。终于落下帷幕。
不过,杨折冲没有接受耶律铎与义胜军的投降,而是在解除了他们的武装后,驱赶到一个山坳里,令其掘大坑,而后尽数坑杀之。此事之后,杨折冲被降爵一级,罚俸三月,但他从不后悔。
黄昏时分,杨折冲踏着满地尸骸。几乎是一步一绊地登上山顶。不过区区数十丈的斜坡,他足足走了一刻时。俘虏的金兵其实已经清理出了一条便道,正流水价地用临时扎成的简易担架,将所有幸存女兵。不管有伤没伤(事实上。除了少数女护兵。几乎无人不带伤),一率小心放上担架后抬下来。
尽管是刚刚投降或俘虏的金兵,但在做这件事时。所有金兵出奇地没有半点抗拒,全是发生内心地情愿,并力求做到最好最稳当。
杨折冲没有与担架兵争道,而是宁愿踩着尸骸,高一脚低一脚走上山顶。一具具担架从他身边不断走过,杨折冲对每一个躺在担架上的女兵,都投注上崇敬肃穆的一眼。
当杨折冲走到豁开一个大口子,从而形成通道的残破战车附近时,一具担架正从豁口出来。杨折冲习惯性投注了一眼,倏地一愣——一个熟悉的面容跃入眼帘。虽然这张面孔被硝烟熏得东一道西一道,黢黑难辩,但是,杨折冲对这张脸蛋太熟悉了。
想当年,他随军主第一次出击金人营地,这个小娘子就跟着。三个人,一把枪,在洹水河畔,将敌营闹了个翻天覆地。
没错,正是叶蝶儿。
“叶小……叶都头,伤势如何?”杨折冲满面关切,心里甚是着紧,这位小娘子与军主的关系非浅,万不可出事。
叶蝶儿勉强支起半边身体,向杨折冲点点头:“我无大碍。杨大哥,幸好你们来得快,否则,我怕见不到你们了。”
杨折冲愧疚不已:“俺来得太晚了,竟让女兵们遭此横祸……”
“不,比我们预想的,比金人预料的,都要快的多……我知道,骑兵兄弟们已经尽力了。”
“快快躺下,好生调养,你们所有的女兵,都会好起来的。”
叶蝶儿点点头,刚刚躺下,突然抬起头:“杨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