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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了小和僧这么一说不由得心生怜悯起来,请示任大海后,赶紧动手将那深坑填平。也不管里边有没有活人,不过就算有也早死了。被这灾星当头砸上还有好吗,得了,趁着这灾星生出祸端前,还是趁早掩埋的好。
深坑周围被烧焦了一大片,上空漂浮着灰黑的烟气,甚是熏人,街坊邻居拿着破布掩住口鼻才能呼吸,不然没法干活了,一阵铲土、担石后,忙到中午才将那三丈深的大坑填平了,这时,太阳露出了头,平地吹过一阵微风驱散了深坑上空的烟气,众人望了望天心说灾难过去了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郓城灾难(三)
《老子》有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句话指的就是祸与福是相因而生的。
人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天灾人祸亦是在所难免的。
且说张知县这一日处理完观音庙一事后赶紧写了封奏折派人连夜送到州府,然后偷空歇了几天,回家养了养精神,蓄了蓄锐气,赏花玩鸟,逗猫遛狗,陪着三妻四妾风流快活了数个夜晚。
然后才精神头十足地返回县衙继续开堂办公,哪知这屁股才坐下还没捂热呢,就见到任迁头前带着一个人来到了堂上,走近后这么一看,把张文吓了一跳心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天杀的宋守义是如何抓到的。
要说这宋守义是怎么被抓回来的,咱们还要从头说起。
话说翰生救了张洞、李迪祖孙俩,从青龙山背后攀着草绳逃下山去,山下早有船只接应,一前一后两只小船载着五个人分开水面望北边的郓州地界而去,上岸后来到一处茂密的树林前,此地有名大树坡。
众人聚首后,张洞夸赞道“翰生此计甚妙,无奈就是苦了赵大人,害的他为咱们背了黑锅”
翰生说“大人不必介怀,赵大人吉人自有天相”
李迪喘着粗气接着说道“他要是真的想劝贼人归顺早就劝了何必等到今日,此子必有所图”
李孝基一边给爷爷捶背一边用目光上下打量宋守义,因为昨晚逃得太匆忙了,根本没看清这个恩人长什么样。
宋守义见李孝基望着他赶紧俯身施礼道“草民宋守义拜见大人”
李孝基笑了笑,心说这人长的黑麻麻的讲话倒还文雅,顿时多了几分好感,回答道“多谢宋头目相救,本官这厢有礼了”
宋守义赶紧回礼道“草民不敢,草民已经离了山寨弃暗投明,请大人莫要称草民头目了”
李孝基点了点头正要说点什么,只听翰生道“此地南可去济州郓城北可通郓州寿张,不知诸位大人想去哪处地方?”
“自然是去济州的郓城了,那里距离老夫的家乡较近,老夫若是没记错的话,郓城的知县还是老夫的学生,诸位以为如何啊!”
表面上看李迪是在跟大家商量实际上早就想好去的地方,这里边属他官最大,自然是听他指挥,张洞当然是没什么意见,同意李迪的主张。
随后,这一行逃跑的人原地歇息了片刻,等日头升起后,赶紧上路,水路不敢走,就走陆路,沿着水泊西边的林间小径一路向南,于午时后来到了郓城地界。
郓城这些天来灾祸不断,先是宋守义杀人,接着是流民来奔,期间又出现雁三大盗,随后又大星坠地,毁了观音寺不说,还压死了好多人。
这一件件大事小事,若是真的详细追查起来恐怕没个十天半月是弄不清来龙去脉的,更何况张文张知县就没打算在那上边耗费心思、呕心沥血,观音庙一事过后没几天,他便叫任大海提前回家养老了,留下他儿子任迁接任都头一职,你还别说这任迁到任后,真就挺争气的,一时间明察暗访在街头巷尾抓获不少飞贼毛贼,管他是不是真的雁三呢,自从这些贼人被投入了大牢,郓城一带便消停了许多,再也不见雁三的踪影了,知县大人拍手称快,心说虎父无犬子啊,这任小海也就是任迁倒是胜过其父,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本县果然没用错人。
且说任迁得了知县的奖励后,心中兀自高兴,离开县衙后来到城中闲逛,本打算出城踏青透透气,哪知才来到南城门前,还没到护城河边上呢,就望见远远的走过来几个人、这几个人互相搀扶着结伴而行,若是不太留意的还以为是普通百姓。
哪知来了近前,任迁打眼一瞧这几位风尘仆仆,疲惫不堪,一脸痛苦的表情,还以为遇到贼人抢了钱财没处伸冤,正要上前相问,猛地发现里边有个人神情古怪,低头不语,黑黑的脸蛋子上胡子茬拉査。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任迁正在纳闷,心里琢磨着记得好像哪见过。
正在这时,只听为首的长者道“守义啊,这就到郓城了,咱们赶快去县衙办大事要紧”
一语惊醒梦中人,任迁听到守义二字时,身体里的血脉顿时膨胀起来,大叫一声“贼人休走,你家任都头在此;拿命来”
刚才经过城门口时,宋守义正在胡思乱想,哪知突然被人喊出名字来吓了一大跳,出于自保,宋守义忙摆开架势准备迎敌,心说“横竖是死,你家爷爷也不能被人活活欺负死”
正待以命相搏,只见翰生闪电般出手拦在面前,接了任迁一招,喊了一嗓子“那汉子,休要乱来,我等可是朝廷命官,找你们知县大人有事相商,头前带路就是,待会再告诉你宋守义的事”
任迁见眼前这个俊俏的小哥仪表不凡身手矫捷便知道事有蹊跷,也不敢怠慢,立刻收手带着众人望县衙而去,于是乎这才有宋守义被抓一说,其实是误会了。
县衙内后堂。
洗漱完毕后的李迪大摇大摆地坐在虎皮交椅上,将自己被贼人绑上梁山一事说了一遍,末了指了指宋守义,告诉张文“文长啊,这宋守义纵然有错在先,可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救了本官还有李知县、张大人,这笔帐就两相抵消了吧,此事情有可原,错不在宋守义,是那妇人不守妇道才惹了杀身之祸,你看如何啊”
张文早年进京赶考时,曾拜在李迪门下,也就是给李迪写过帖子,拍过李迪的马屁,那时李迪还是朝中重臣官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拜集贤殿大学士,张文的帖子虽然写的一般,可是乡里乡亲的济州离濮州也不远,李迪是濮州人士,借着当日的好心情,在进士及第唱名时保举了张文一把,这张文才一朝得志,中了进士不说还当上了郓城知县。
大恩不言谢,那时张文才当知县没多久,手头上没几个钱,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也不多,东拼西凑后将家中几件古物找了出来送与了李迪,李迪此人最爱收罗古物,一见是汉朝的古物顿时乐得手舞足蹈,立刻写了封感谢的书信给张文意思是这个学生没白收,以后地方为官好好干,只要一心为民,为皇上办事,总会有高升的一天,他身为张文的业师也会为他高兴。
自此,张文就在济州郓城当上了知县,虽然没什么太好的政绩,但也没太大过失,一年一年的就这样混过去了,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业师李迪了,哪知京东路就这么小,在上天的安排下,张文再次见到了李迪。
李迪老了,老得都快认不出来了,张文鼻子一酸,心头一热抱着李迪的脚哭了起来,哭声甚是感人,听得李迪心里也难过起来,忙拍了拍张文的肩膀道“文长不必如此,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今个老夫找你的事,你看该怎么办才好”
“业师但又所托,文长不敢不从”张文哭过后擦干泪,站起身来到宋守义面前。
看了看他的面相,又问了几句话,听宋守义所言他真的是饱学之士,不过呢,就算如此瞧他这副模样也不适合在官府做事,但是碍于李迪的情面,张文思虑片刻后出了个主意。
第一百二十四章 温疫(一)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此诗虽是汉朝所作,但温疫一起十室九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百姓倒毙路边,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那凄惨无比的景象却是哪朝哪代都一样的。
郓城大星坠地后,天象异常,终日里都有鸡犬暴亡,不仅如此城中的百姓莫名其妙的高烧发热,胸腹肿痛,四肢酸麻,头晕目眩,烦躁不安。
看过郎中后,大夫们一致认为是伤寒所致,没什么要紧的,只须依照唐朝孙思邈《千金要方》中所记载的治疗方剂开些方子调理便可。
生病的百姓信以为然,取药后回家自行调理,哪曾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些没把伤寒病放在心上的百姓回家后不久便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人间,快得令人乍舌,只七天内郓城一地便死掉十几个人,若是正常死亡还好说。
经仵作验尸发现,这些人都是去过观音庙帮忙的百姓,患的都是伤寒,可是本朝医术、医药传承前人的衣钵,已今非昔比啊,怎么会连小小的伤寒都治不了。
虽说这牛皮吹的有点大了,可是仵作也是凭经验办事,本朝自立国以来还未曾见过伤寒爆发七天内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张知县也深以为然,心说病死就病死吧,没空去理会,忙叫死者家属收了尸,装棺下葬,这个自不必谈,且说那日后,郓城县内又有百姓染上伤寒,人数多至百人,城内郎中本来就不多,这么多人同时抱病,郎中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有的时候,就算你排队也请不到人家,因为患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有钱的大户或是驾车去邻县求医问药,或是请邻县的郎中来郓城看病,总之这些天来济州附近得到消息的郎中无不欢天喜地地背包挎箱急急赶往郓城。
都想趁着这个天大的良机狠狠赚上一笔足够受用后半辈子的万贯家财。
可是他们万万没料到的是郓城一地早就成了危机四伏,有去无回的鬼门关,进了城就等于上了酆都城唱了名,只等阎罗王一声召见,生死薄上大笔一挥勾魂索命!
不过,风险越大,利益就越大,在利益的驱使下,郎中们不断到来。
因为有这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郎中的不断来到,郓城一地的病情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缓解,至少救活了一些人,尽管多数仍处在危险之中,可是医者父母心,这些郎中的医德、医风还是很令人赞赏的。
知县大人这几天就颇感不适,才看完郎中,郎中告诉他大人您也感染了伤寒,从今日起,大人要多加休息了,莫要外出走动,在下帮你开几个方子,大人好好调理一下,明个再来看望大人。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死缠到底。
张文一听郎中说自己也感染了风寒,吓得差点当场晕倒,一把拉住郎中的胳膊问道“刘半仙,你得把话给本官说清楚了,本官这病到底重不重啊,本官可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你若是给本官把病医好了,你要什么本官给什么”
这刘半仙本名刘奉孝乃是当地的郎中世家的子弟,因祖上有一套给人放血治病的不传之术,故又人送绰号刘一刀,这一刀可不是浪得虚名,不到关键时刻刘半仙是不会出手给人放血的。
“大人,您的病不要紧,只是稍微有点发热,在下给您开的都是上好的药材,这白花蛇舌草、地锦草、黄芩、生地榆、红藤、马齿苋、败酱草绝非那些市井百姓用得起的,只须煎水后按时服用即可无大碍,歇息几日身子便恢复如初了”
张文也是略懂些医药之类杂学的,一听刘半仙说了好几种草,心中顿时起了怀疑,当下就问了“刘半仙,那什么草的,值几文钱,你给本官吃草,本官就能好了,那、那些百姓不得吃千年灵芝、万年老参才能好啊”
刘半仙立刻解释道“大人啊,您误会了,这白花蛇舌草、地锦草、马齿苋、败酱草都是些平日里很难觅到的草药,我等也是花费不少心思才从梁山泊中采摘回来的,亲自晒干备用的,不是药铺里那些陈年旧货,现在梁山泊住进了拜王母教我等要是想进山采药是比登天还难,大人,您说这药草珍贵不珍贵”
张文一琢磨也是这个理,梁山泊那伙鸟人的确可恶,居然欺负到家门口了,这个若是断了我郓城的草药来源,不知多少人要遭殃,想到这立刻叫人上来听命。
任迁这时还在县衙,听知县大人唤他立刻走进后堂,上前一拜“大人找属下有何吩咐”
其实张文也是一时激愤,把任迁叫道身边后说了一大通连自己都不知所以的话,听得任迁云里雾里,直到亲自送刘半仙出门的时候,一问之下才明白过来,原来知县大人是担心自己服用的那几种草药被梁山泊上的人断了来源,危机性命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温疫(二)
眼看着一个月就要过去了,郓城一地的伤寒变本加厉,大有向周边蔓延之势,郎中们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尽力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