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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香阁便建在百花院的后花园里,说起来这百花院的名称由来,除了百花院里名妓如云,足以凑成一百之数外,还与这后花园里的上百种名贵的花卉也有关系,不过眼下正是开春寒冷时节,除了三五株孤傲的腊梅正在欺雪怒放之外,其余百花尽皆谙然。
刚刚走近双香阁,一股冰冷的杀气突然毫无征兆地涌起,如潮水般卷了过来。
我身后的史文恭顿时低喝一声,抢前一步挡在我身前,反手之间已经拔刀在手……
一道雄伟的身影突然从阁楼上大鸟般扑下,虽然是赤手空拳,但举手投足间露出的强大气势竟是压抑得令人难以呼吸!尤其是来人冷电似的双目,顾盼之间露出摄人之极的冷焰,令人胆战心惊……
当!
史文恭的钢刀闪电般砍在来人的小臂上,竟发出一声金铁的交鸣声,然后,史文恭甚至来不及得意,那大汉已经反手一拳,迅速如毒蛇出洞重重地击在史文恭的胸口,发出一声闷响,史文恭的身影顿时如败叶一般倒飞回来,我伸手堪堪拉住史文恭的身影,从他身上传来的巨大的反震之力,竟让我伸出的右臂酸麻不已……
我心下悚然一惊,有些吃惊地瞪着眼前这名威风凛凛的大汉。
虽然史文恭有轻敌之嫌,但他居然能够在一照面之间便将史文恭击成重伤,其实力之强悍已经足够吓人了!史文恭的强悍我是深知的,史文恭或者没有花荣的武略箭术,但他的武艺绝对在花荣之上,与鲁达不相伯仲!
既便我要想击败史文恭,亦需至少十个回合!
而眼前之人竟能一个照面便将史文恭击成重伤!
他是谁?怎么从未曾听说,汴梁城里还有这等高手?其实力估计已经与林冲不相上下了罢?但他的气势似乎与林冲又截然不同。
林冲就像是坦坦荡荡的大海,宽阔无边令人输得心悦诚服!
而眼前此人却像是险峻的大山,令人泛起难以攀援之无奈感!
“你是谁?”我吸了口冷气,凝声问道,“为何躲在这里偷袭别人?”
“别管我是谁!”大汉冷冷地盯了我一眼,眸子里掠过惊人的杀机,冷声道,“任何人胆敢靠近双香阁十丈之内,杀无赦!”
我心中一冷,狠厉地盯着神色凛然的大汉,却不敢轻举妄动,心下委实没有必胜他的把握!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根本就弄不清楚他的身分,没有准备的糊涂事情,我最好不要贸然去做。
史文恭终于呃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缓过气来,手臂一扬,暗藏于他小臂内的匣弩暗器破空而去,直取大汉眉心!我阻止不及,只好凝神戒备大汉的反击。
只见大汉冷冷一笑,收指成箭轻而易举地将闪电般袭至的匣弩夹在食中两指之间,锋利的弩尖距离他的眉心重穴不足半分之遥!大汉用力一夹,纯钢打造的弩箭已经从中间折断为二截,掉落在地下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
我心下一凛,这厮非但目力、臂力极强,便是指力亦相当恐怖!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一边的史文恭亦看得目瞪口呆,望着大汉的双指有些失神。
大汉示威似地瞪了我们一眼,眸子里尽是警告之意。
“我们走。”我吸了口气,回头招呼史文恭离开双香阁,如此厉害的高手,还是先不要轻易招惹的好!不过他在双香阁出现,我已经多少可以猜出他的身分,如果我没有料错,这厮定是赵佶的贴身侍卫,来自大内的高手!
这厮在这里出现,定是赵佶即将要来双香阁,我再留在这里也是不宜见薛涛了。
果然,刚刚走到前院,嬷嬷便急急忙忙地向着后园而来,一见我便连连拍着酥胸道:“还好没事,奴家真怕王爷会在双香阁闹事呢,王爷真是对不起啊,改天我安排薛小姐和苏小姐两人一齐来服侍你,如何?”
我微微一笑,点头道:“如此就麻烦嬷嬷了,小王告辞了。”
有些失魂落魄地返回驸马府,老远便听见里面杀声震天,冲宵而起的刀剑杀气在驸马府的上空弥漫,似乎要将整座驸马府都给生生搬倒了一般!
史文恭霎时倒吸一口冷气道:“王爷不好!定是某些不长眼的毛贼来王府闹事了,待末将前去擒来。”
我举手示意史文恭稍安勿躁,眼下的汴梁城里或者有人恨我入骨,定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但绝不会有人蠢到大白天里上门来闹事!而且我已经从双方的喝斥声里听出来,似乎是花荣跟鲁达正在合战来人,来人武艺如此之高,似乎隐隐只有一人。
来到后院,果然不出我所料,花荣跟鲁达两人正合战林冲。
鲁达正将一根重逾百斤的浑铁棍舞得水泄不进,状若疯虎般向着林冲席卷而去,林冲却是神态潇洒,手里的长枪如蜻蜓点水般不时撞击一下鲁达的铁棍,每一撞都是那么恰到好处,都是鲁达的棍势交结之处,每每令鲁达的攻势陡然一止……
趁着这有限的时间,林冲的枪势已如斜风细雨般流了进来,令鲁达好一阵手忙脚乱才能堪堪止住颓势,然后又奋起反击……
而花荣则是在一边张弓搭箭,瞄准了林冲,只是迟迟没有放箭。
因为林冲的身影飘忽不定,与鲁达的身影已经纠缠在一起,很难分辩得清……
我摇了摇头,林冲显然没有尽全力,只是碍于面子才没有痛下杀手令鲁达落败罢了!看花荣满头大汗的模样,想来他方才曾合攻林冲,不过难以奏效才退下一边,准备以弓箭袭击林冲,却难有可趁之机……
“行了,大师兄不要再逗他们了。”我呵呵一笑,迫到三人中间,朗声道,“鲁达、花荣,还不与我住手!”
林冲反手一枪,仿佛轻飘无力地点在鲁达的铁棍上,鲁达小山一样的身躯顿时被撞出一丈开外,立足退下数步才勉强站稳,一张方脸上已经变了颜色,有些悚然地望着林冲发怔,显然是承认自己不敌了。
鲁达终究是直爽之人,一怔之下便即释然,嘿一声道:“林教头果然武艺高强,俺鲁达佩服至极!嘿嘿,不愧是王爷的大师兄呀。”
花荣也凝声附和道:“鲁兄所言极是,林教头武艺之高,乃在下生平所仅见!”
林冲爽朗一笑,随意将长枪往空中一抛,落下时正好插入兵器架的原位,力量、准心拿捏之巧,可谓妙到极致,这才向两人一抱拳道:“两位武艺也十分高强,林冲虽然小胜一筹却也十分侥幸。”
话落,林冲又转身望着我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师弟,你的两位属下武艺如此高强,比起恩师府上的食客有过之而无不及,呵呵,假以时日,小师弟定然亦能成长为与恩师一样的朝庭栋梁之材。”
我看看身后肃然伺立的花荣与史文恭,再看看傻兮兮摸着刚剔的光头的鲁达,心下一颤,一时难以猜透林冲的言外之意,只得硬着头皮笑道:“大师兄,今天怎么有空来小弟府上盘桓?嘿嘿,是否五位嫂嫂不让你进得家门?”
林冲呵呵一笑,伸手指了指我说道:“你这家伙。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今天路过驸马府才忽然想起,自从小师弟来京之后,小兄居然还没有登门拜访过呢,这才赶紧进来看看,免得小师弟怪小兄不够兄弟情谊。”
我嘿嘿一笑,趁机上前把住林冲臂膀道:“大师兄来得正好,小弟正好有事请教。”
让林冲在后院的亭子里坐下,我一面吩咐下人准备酒菜,一面问道:“大师兄,在这汴梁城里,有谁称得高手之誉?”
林冲神色一凝,略沉思了片刻才反问我道:“不知小师弟对高手的界定如何?若说高手,小师弟麾下这三员战将,皆堪称万里挑一的高手!”
我解释道:“自然是宗师级的高手,既便大师兄亦难轻言取胜。”
林冲摇了摇头道:“小兄虽不愿妄自菲薄,但在这藏龙卧虎的京师重地,远胜于我的难以计数,隐于暗中的世外高人暂且不说,与小兄曾经交手的便有三人,小兄不是对手。”
我哦了一声,以询问的眼神望着林冲,静待他的下文。
林冲脸上露出凛然的冷肃,似是回忆起了当时交手的惨烈,凝声道:“其中最令小兄佩服的便是大相国寺的三戒和尚,其武艺走的纯粹的刚烈路子,一招一式间尽是惨烈无尽之杀气,让人仿佛置身千军万马厮杀之战场,心血沸腾难以遏止……小兄虽然仅与三戒和尚对了一招,但其内力之深厚仿佛大海般深不可测。”
“三戒和尚?”我听着林冲的形容,脑中霎时幻起武松挥舞烈杀刀时给我的感受,亦如林冲所描绘的一般,莫非那三戒和尚与武松还有某种渊源不成?
林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是的,三戒和尚,听大相国寺的方丈说,三戒俗名裴如海,系来自北番的蛮夷之人,年青时因为杀人如麻,造下无尽杀孽,于四十岁上幡然悔悟,遁入佛门为僧!只可惜此人于三年前失踪,下落不明。”
“三年前失踪?”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心里隐隐感到有些异样,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哪里有不妥之处。
林冲点点头,说道:“是的,三年前,三戒和尚便突然销声匿迹,大相国寺的方丈也对他的下落一无所知,有传说是他怀念故国,返回北方去了。真实情况却是再无人知道,可叹一代宗师级高手,便此销声匿迹……”
“那第第二人呢?”我亦心下怅然若有所失,接着问林冲。
林冲吸一口气,目露冰冷之色,凝声道:“这第二人便是大内高手的总统领——卢俊义!此人心狠手辣,一身阴毒功夫已达登峰造极之境,擅使诸般暗器令人防不胜防。平时仿佛一条毒蛇隐于暗中,一旦圣上有危险之时便会从旁突然窜出,暴起伤人!所以,圣上对他十分信任,不过此人并非正人君子,仗着圣上宠信,经常在京师为非作歹、欺男霸女,十分可恶。小兄曾与有过两次交手,险些伤于他的毒蝗针之下。”
“毒蝗针!”我倒吸一口冷气,回忆起双香阁里所见的那条大汉,再结合林冲的形容,我已经可以断定那人便是卢俊义无疑!只是未曾想到这卢俊义竟如此歹毒可恶,简直与水浒传里记载的玉麒麟美誉大相径庭啊。
林冲吸一口气,接着说道:“这毒蝗针乃是卢俊义独门暗器,中者无救十分歹毒!可恨圣上宠信小人,忠言逆耳呀,嘿……”
我心中赞赏,心忖林冲当真是条忧国忧民的汉子!一心只想着百姓的疾苦,他却哪里知道,对于赵佶这样的上位者来说,保住自己的性命和既得利益才是最要紧之事,至于底层的百姓死活,他才懒得管。
不过这样才好,心怜百姓疾苦的林冲是绝不会做一名愚忠于赵宋王朝的蠢才的!届时只要我展现出更适于百姓生活的雄图大略,不愁林冲不来相投!
转念间,我接着问道:“那么这第三人呢?”
林冲神色一缓,脸上露出笑意道:“这第三人便是你我恩师了!恩师之枪法,已经进入超凡入圣之境,小兄难以望其项背,若是恩师全力施为,或许小兄难以在他手下走上百招罢……”
“什么!?”我愕然失声。
以林冲的为人,我相信他还不至于胡言乱语来哄骗我,看他肃然的神色也不像是故意谦虚之言!但若是李纲真有林冲形容的这般厉害,那我对李纲实力的估计岂非需要重新估量?一直以来,在我看来,林冲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现在林冲却跟我说,他远非李纲对手,这无疑于狠狠地扇了我一个耳光。
“小师弟莫非以为小兄在骗你不成?”林冲喟叹一声,眸子里露出神往之色,凝声道,“遥想当年,辽国大将萧天佑、萧天佐兄弟,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屡次兴兵南侵,斩杀我大宋勇将数百员之多,到得后来宋军将士闻风丧胆,黑白无常之名能令刚刚上阵的新军胆裂而亡,其声势之盛,或谓惊人!然恩师以十八之龄,仅率三百兵卒,出燕门,搦战萧天佐及萧天佑兄弟,天狼山下一战天下惊,恩师竟以一人之力,枪挑萧氏兄弟,令辽国士气严重受挫,此后闻恩师之名而胆丧。”
我亦听得悠然神往,依稀间仿佛看到了李纲跃马跨枪,与两员辽将走马灯似地厮杀,最后大展神威,力刺二敌将于马下,燕门关上宋兵振奋,天狼天下,辽兵魂飞魄散……
边喝酒边与林冲闲聊,不觉时近黄昏,林冲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临行间,在我的故意提及之下,林冲再度脸露惆怅之色,心下不理解李纲为何不以他为将治军?我便殷切地向林冲保证,一定设法在赵佶面前替林冲美言,无论如何都得完成林冲的心愿。
望着林冲将信将疑地离去的背影,我心下暗喜。
让林冲带兵外出,本就是分化李纲和林冲的既定之策!李纲韬光养晦正好给我以可趁之机,将来在李纲和林冲之间制造矛盾便再不是那么困难。当然,林冲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要想他和李纲反目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