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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在做什么,”小兰惊奇地说。
“这都不知道,她们是在放花灯,祈盼遇着个如意郎君呢。”旁边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言道,
“你也是来放花灯的么。”小兰问,少年脸上一红。我笑道,“是来找意中人的吧。”少年看我一眼,惊诧之后道:“这位公子难道不是么。”我道。“在下是来看热闹的。”少年道,“要看热闹便去城煌庙吧。等会猜了灯谜,运气好的,能中着三生石呢。”
“三生石,”我心中疑惑,正要再问,前面来了一位红色衣裙的少女,少年离了我,飞也似地奔她而去。
多情最是少年时。我目送他离去。心中感叹。正欲转身,忽听到河畔一阵哭声。循声望去,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粉白的衣衫,头上插着一枝银步摇,正在那里掩面哭泣。我不由走过去,只听旁边一女子道:“桃花灯翻了,也怪不得她哭呢。”
我听了,心生怜悯。抬眼见岸边石堤上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也拿着个桃花灯,在那里欲放。我忙跑过去,对那女孩说:“好妹妹,把你的桃花灯卖给我好吗?”那女孩嘟着嘴道:“不卖,我还要找如意郎君呢。”我听了,不由笑道:“你还小呢,明年还可以放嘛。”
“反正我不卖,”我心中大急,忽然想到怀中那个小人,忙掏出来道,“拿这个与你换可好。”女孩见那穿长衫的小人,眼中一亮,但又犹豫道,“这是一个,我要一对。”我另一个小人那日给了铁穆耳,这回可到哪去寻觅。正怔忡间,一只手伸过来,手中擎着一枝精巧的玉簪,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小妹妹,加上这个可够。”
“够了,够了。”女孩欢喜地接过两样物事,随手把桃花灯塞入我手中,转身去了。
我忙到河边,把桃花灯给了那个哭泣的女子。再回头,看到那个男子的脸。脑中登时轰的一声,五内俱焚。“夏扬。”我失声惊呼道。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天地间只剩下我二人。
“公子,您认错了,在下皇甫少华。敢问公子大名。”这个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不是夏扬,可那张脸分明一模一样。我不由伸手过去,碰到他的面颊。
“公子。”小兰在身边唤道。发现自己失态,我急回头,深呼吸了几下,心绪渐渐平复。复抬起头道:“皇甫公子,在下柳明堂。”
“柳公子,久仰久仰。”皇甫少华拱手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城隍庙吧。”他又道。我点点头,默默跟在他的身后,模样,声音都象。却又不是他。莫非是夏扬的前世。
自从自己借尸还魂后,我对鬼怪之说,已经确信不疑。有鬼怪,就有投胎,有投胎,就有前世。当然,也或许是相貌一样罢了。我甩甩头,不再去想这些恼人的事。只管跟在皇甫少华的身后。慢慢行到了城隍庙前。
远远望去,庙前搭了一个高台。上面张灯结彩,高台一侧摆了几张方桌,几个绅士模样的人坐在后面。高台前已经站了好多人。我踮着脚,依然看不清楚。皇甫少华见状,忽然伸手拉住我的手,朝人群中挤去。如游鱼一般。一会儿便挤到了台前。我见他身法巧妙,衣袂带风。显是怀有武功。他的手依然握着我,手心温暖。我一忽儿想挣脱出来,一忽儿又想就这样被他握着。心中七上八下,困扰不已。
皇甫少华转头看看我,忽然笑道:“柳公子的手怎得如女子一般,好生滑腻。”我大惊,急忙甩开他的手。他见状,也不以为意,眼光复投到台上。我望着他俊秀的面庞。心中又酸又疼,又欲转身离去。忽听噹的一声锣响。原来桃花灯会开始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穿着一身官服,站到台上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的灯会现在开始,灯谜在台下两侧,这次的最高奖是两块采自泰山的天然玉石,又名三生石。由在座的乡绅出资购得。若得到的是一男一女,便是前世修来的姻缘。”台下一人叫道,“若是两男或两女呢。”县官笑道:“那就结为姐妹或兄弟,”说毕,退到堂后。原来他就是贪官朱奇。看样子就不是好人。我心中暗道。
“我们去猜谜如何。”皇甫看着我说:“好啊。”我暗道,去就去,谁怕谁了。走到台边,只见竹子搭的架子上挂满了谜语。猜中的有各式各样的奖品。那悬在桃花灯上的,便是今年最难的两道谜题。我一心想看看三生石,便踱到那灯下。皇甫见状,也跟着踱来,灯前已聚了好多人,都在埋头苦思。皇甫对我笑道。“不如我们一人猜一个如何。”我点头称是,走到第一个谜题前。只见上写:“有眼无珠腹中空,荷花出水喜相逢,梧桐叶落分离别,恩爱夫妻不到冬。”
这不是红楼梦中的灯谜吗,如此容易就猜中,我大喜,急书了谜底,写上自个的名字,拿给看灯谜的乡绅。那边皇甫蹙眉想了想,似乎也得了,低头写在纸上。乡绅接了谜底,便到后台去了。
半个时辰后,一声锣响,一个年老乡绅上台道:“今年的最高奖已经揭晓,就是柳明堂柳公子与皇甫少华公子。请二位公子上台。”我俩应声走到台上,那朱奇亲手把两个锦囊交到我二人手上。笑道:“可惜两位都是男子,只有结拜兄弟了。”我听了脸上一红,偷抬眼看皇甫,见他也正斜着眼看我,眼中满是笑意。我慌忙接过锦囊,谢了礼,便逃也似的下台而去。皇甫少华跟在我身后走来。小兰见状拦着皇甫道:“你跟着我家公子做什么。”
他闻言笑道:“方才见你家公子帮助那个女子,实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在下便已有结交之意,这次天缘巧合,得了三生石,正是天意。在下一片赤诚,希望公子不要拒绝才好。”
听到天意二字,我不由慢下脚步。在现代与夏扬分离,如今到这古代来,又遇到象夏扬一般的人物,莫非真是天意么。正在犹豫之时,忽听到一位女子娇呼连连。我忙近前去看。已有一大群人围着。皇甫走过来,帮我拨开人群。却见一个模样水灵的女子,正对着一个华服男子苦苦哀求,两个如狼似虎的家丁抓着她的手臂,就欲拖走。我见了,不由气往上撞。大喝一声:“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那个富家公子听了,望了我一眼,眼光忽然呆了呆,随即道。“她爹欠了我十两银子。如今利上滚利,已有两百两了,至今不还。拿她去抵债,也是天经地义。”
说完,看看我,目中露出淫邪之色,“这位小哥长得如此美貌,莫非也想跟大爷到府上去享福么。”言毕哈哈狂笑,他手下的家丁也一齐哄笑起来,我一时又羞又气。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这时皇甫闪身挡在我身前,道:“银子我来还你,这位姑娘请你放了。”
“放了,到嘴的天鹅肉哪有飞的道理。你要还银子,拿五百两来,我便放她。”我大怒:“你分明是不讲理,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在这县城老子就是王法,你去打听打听,我朱大昌可不是好惹的。”
旁边一位老者好心地劝我说:“他是县令的独子,公子还是莫多管闲事。”
我无奈地回头,走了几步,听到那女子凄厉的叫声,终是迈不开脚步。皇甫见状,贴着我耳边道:“不如大干一场。”我答道:“也好,”于是一把抢过路旁摊上的一笼包子,望那朱大昌的脸上掷去。一声惨叫,那些家丁忙朝我们冲来。皇甫一手拉着我,脚下如飞连踢。瞬间扫倒了两个,但更多的家丁扑来了。
朱大昌坐在地上,冲着我们连声嘶叫:“杀了他,杀了他。”皇甫只得放了我的手,与家丁战成一团。我身体本来就弱,在家丁的拳脚下左闪右躲,已经有些不支。这时一人突入战团,扯着我的手就跑。我抬头一看,是李知栋,那双看着我的眼睛写满了焦急,爱慕。我却甩开他的手道:“我不能丢下朋友。”
李知栋闻言,无奈地跟着我在人群中闪躲。眼看三个人都要中拳倒地了。一个蒙古服饰的男子忽然跑来,一顿重拳,他身后的下人身手也不弱,一下打倒了几个。远处已经有官兵来了。我们互相望一眼,轰地一声跑了起来。小兰见我们打起来,又挤不进来,便一直着急地在外围打转,这时我急于逃命,却顾不得叫她,又恐朱大昌知道连累她,也不及说,手又被蒙古公子紧紧抓着,只得边跑边向她打眼色。
蒙古公子脚步疾快,一会儿便拉着我拐进了小巷,皇甫对这地形似乎很熟,带着我们三转两转,便甩脱了追兵。一直跑到一处酒馆前,才停下来歇息。我倚着墙,喘了一阵。方醒觉右手仍在蒙古人的掌握之中。正要挣脱,忽然看到他的脸。“铁公子,”我惊呼道。铁穆耳带笑望着我道:“柳公子,人生何处不相逢。”依然紧紧地握着我。我挣了几下挣不脱,心下气恼,望他脚上狠跺了一脚。铁穆耳啊了一声,松了手。皇甫在前道:“怎么了。”“没事,”我说。
回头看,李知栋这时方才气喘吁吁地跑来,头巾都歪了,这里就数他狼狈。我看他腰上空了,便问道:“大哥,你的玉笛呢。”李知栋摊手:“刚才挨打的时候丢了。”铁穆耳一听,拱手道:“原来这位公子会吹笛。”
李知栋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铁穆耳道:“公子过谦了。”听着他们酸来酸去,我在旁边直皱眉。还好皇甫说道:“这个酒馆是蒙古人开的。官兵不敢来搜查,不如我们进去坐坐。”
于是几个男人又在一旁拱手作揖,礼让不止。看不惯他们这样,我一抬脚先进去了。铁穆耳忙跟在我身后,走到掌柜面前,用蒙古话说了几句,掌柜赶紧站起身,带着我们来到楼上一间雅室,便低头弯腰退了出去。好大的架势,我心道。一边先挑了末席坐下,也省得他们让来让去。李知栋见状,忙挑我左边坐了,铁穆耳转过来坐在我对面,这时小二端了酒菜来,皇甫伸手接过,挥手叫他下去了。随即坐到我右边,先将壶中酒斟满三人的酒杯,再给自己满上。端起酒杯朗声道,“今日我们四人一见如故,不如满饮此杯。各位以为如何。”
铁穆耳连声称是,李知栋见我犹豫,便道:“我这兄弟不善饮酒,他这杯我喝了。”伸手来拿酒杯,我拦住道,“相见便是有缘,何况今日这祸都是由我惹的,全赖几位出手相救,还未曾谢过。明堂在此先敬大家一杯。”
说完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股辛辣入喉,脸上顿时火烧一般。皇甫少华闻言笑道:“柳公子果然是爽快人。这杯我干了,”铁穆耳也端起一饮而尽。李知栋无奈地看看我,也只得喝了。
放下酒杯,铁穆耳道:“在下铁穆耳,还未请教两位公子尊姓大名。”两人道:“在下李知栋,在下皇甫少华。”
铁穆耳道:“幸会幸会,何不再饮一杯。”又一杯酒下肚,我望着皇甫少华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心中百感交集。提起酒壶给他们三人斟满酒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三位今日肯帮我,便是我柳明堂的知己,明堂再敬你们一杯。”
众人连连称是,第三杯酒下肚。一时你来我往,不知喝了多少杯,我双眼渐渐模糊,心中愁苦万分,脸上却只笑着。李知栋伸手按住我的酒杯,我推开他的手笑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一扬脖,辛辣的滋味直入腹中。“柳公子,你醉了。”皇甫少华的声音,
“不,我没有醉,醉的是老天爷。”我笑着,渐渐眼前昏黑,朦胧中只觉有人一左一右扶着我,放在榻上,又为我盖上薄被,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一卷 初到元朝 第八章 义结金兰
铁穆耳站在院中,见皇甫少华和李知栋掩门出来,急忙问道:“他睡了么。”李知栋点点头。皇甫少华笑道:“这位柳公子倒是位性情中人,只是不知何故,总是心事重重。”李知栋闻言叹了口气。铁穆耳见了道:“听他唤你做大哥,莫非你们早已相识。”李知栋慌道,“我们只是在路上相识,因要同往大都,才结伴同行。”说罢,将那日遇杀手之事说了一遍。至于其他紧要事却略过不提了。那两人见他神色慌张,心下疑惑,各自思索,嘴上却也不再提。
铁穆耳想到方才在席上,见那柳明堂面如白玉,喝了酒之后双颊嫣红,如搽了胭脂一般,斟酒时露出一支雪白的手臂,珠圆玉润,若是一位女子,怕是人间少见的绝色。一起奔跑时握着她的手,温暖细腻,柔若无骨,几乎舍不得放下,还有他踩自己那一脚,柔弱无力,一脸娇羞,假如换上女装,定是一位尤物。他这里想着,李知栋心里却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只呆呆地望着院中一棵桃树,沉吟不语。
皇甫少华走到树下,对李知栋道:“李兄,在想什么。”
李知栋道:“此次招惹了阳谷县令的儿子,恐怕他不会善罢干休,我只恐他对贤弟不利。”铁穆耳听了道:“这个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