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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点三十分,当朱雅丽努力集中注意力在做牛奶煎饼和双面煎蛋的时候,林一帆抱着保温瓶上了刘瑞君的车。
早上好,林一帆。谢谢你能跟我跑一趟。 刘瑞君说。
别客气。我会把这当成一项社会调查。作家不只是关注文学,更要关注现实生活,掌握历史发展的脉情。
刘瑞君微笑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到面无表情。我猜你会说我们手里有一宗神秘的案件。我想再问问你,从朱雅丽说她看到了案件发生直到你跟她折回去,这期间有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她多久才碰到我。她一直在跑,那时我正沿着小路往山上走。我猜,应该不超过十分钟。我想,在我们往回走之前,应该过了五分钟。也许又过了十分钟,或十五分钟才到她停下来看见这桩案件发生的地方。
当你看见她的时候,她的神志状态如何? 刘警官问林一帆。刘瑞君昨晚接到了杨小玲的电话。杨小玲在电话里说,中年女人失踪可能同朱雅丽林一帆两人有关,他们谋财害命。朱雅丽有精神病史。很有可能两人狼狈为奸…,其实,杨小玲知道朱雅丽和林一帆搞到一起去了,她心里很不平衡。她要让朱雅丽离开伊甸园之星而已。
林一帆心里的怒火噼啪地燃了起来。真是没完没了啦!就像你想象的当一个女人看见另一个女人被掐死后的反应一样。
好啦,林一帆,别想太多。我不清楚当时的情况。重点是,我必须以不同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我想知道她当时说话时是否条理分明,是否清楚明了,怕她神魂颠倒。 刘瑞君说。
不要侮辱人么,不过,她迷了几分钟,她是这样的。你想一想,她距离小城几公里,孤立无助,得不到任何形式的帮助……除了我帮她……那是她第一次踏上那条小路。当她目击案件发生时,她只身一人,震惊,恐惧,还有无助。可以理解。我也在现场的。
用望远镜,你看龙胫河对岸。刘瑞君举起了一只手,也许事情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但是我必须在这种环境下找到原因,现在缺乏证据。你能告诉我你确定没有丝毫怀疑,确信她没有看错吗?也许她看到的是一对男女在争吵,她看到的只是一个男人打一个女人。
林一帆前一天晚上想了好久。一条一条地回想着细节。他记得朱雅丽当时的面容…苍白的脸上冒了些汗,大大的眼睛明亮而深邃,惊恐万状,躲在他怀里像小孩一样。
如果一个女人目击的是陌生人之间的争吵,那么她不会恐惧得脸上露出让人觉得可怜的神情。我相信她所看见的和她所说的一模一样。也就是她在小路上跟我说的那些话,就是她在她的口供里跟你说了几次的那些话。她说了几次,然而所有细节,都曾有太多的差异。 刘瑞君鼓起双颊。你说得没错。你们俩已经在一起………?
在一起………什么?林一帆问。
刘瑞君扑哧一笑。我真的喜欢你啊,林一帆。你真是个聪明的家伙。你们俩是不是有暧昧关系?
这跟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林一帆说。
在调查过程中,假如有特殊关系就会被区别对待。 刘瑞君说。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有没有跟她上床呢? 林一帆说。
嗯,因为那样的试探会显得有些敏感和狡猾。刘瑞君露出一丝假笑,说,那好吧,你和她上床了吗?
暂时还没有,只是有念头。林一帆说,你对朱雅丽这样的美女不动心?
那好吧,说句真心话,说不定早干上了吧?现在的女人喔刘瑞君重复说。
如果我说:是的,那又会怎样呢?美女,男人都喜欢,你也同样么。 林一帆说。
那样的话,我会像一个优秀的执法人员一样,把这个因素计入在内。林一帆,你的私事,我管不着。当然,那种事会像猫猛扑老鼠的速度一样,在小城里迅速传开。没有任何事情像Zuo爱一样有趣,不管你是自己有这种事,还是谈论别人的这种事,都很有趣。 刘瑞君说。
我宁愿亲自Zuo爱,也不愿意谈论Zuo爱,从来不说哪个女人在床上的功夫如何,美女长得有何特色,胸脯上腰部有痣什么的。林一帆说 。
那是你。刘瑞君脸上的笑容又一次来得快去得快,瞬间即逝,但是我,既喜欢拥有,也喜欢谈论,这是我和狐朋狗友在一起的乐趣。
他们缄默不言地开车行驶了一阵,直到刘瑞君把车停在路边。
这里最容易抄近路到达你在地图上给我指的那个靠近河边的地方。
林一帆背起一个小背包。即使短途远行,最好也带上一些必需品。他们穿过山艾树丛和森林,林一帆认出了松软土地上留有的驯鹿和狼的足迹……另外,他认为还有刘瑞君前一天留下的鞋子印。
没有脚印显示有人走向河边,刘瑞君指出,只有我昨天留下的脚印。当然也许他们会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但是这附近我都认真查看过了。如果你有一具尸体要处理,你必须先丢弃她。出于本能第一反应,出于惊恐的第一反应,你都会将尸体丢进河里。
他慢慢地踱步走着,眼睛机警地环视着周围的地面和树林。或者你会将她埋掉。不过,如果这样的话,会留下很多痕迹,林一帆。这里没有任何拖拽死尸的痕迹,而且挖一个坟墓比你想象的困难得多。
他双手搭在臀部,一只手的手掌根空闲地放在警棍的粗柄上。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这附近的野生动物会很快发现尸体。你现在也看到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昨天有人在这里出没。我还想再问你一遍,你会不会把位置搞错了?
不会的。
他们朝着河流的方向,步行穿过了雪松林、桃苗丛,还有水杉丛。林一帆发现,冰雪融化后,地面变得潮湿,既然能留下驯鹿和驼鹿的脚印,那么也一定会留下人的足迹。他们围着一个水杉灌木丛绕了一圈,林一帆停下来查看,蹲下身子看看是香樟苗灌木丛挡住了他曾留下的一些记号。刘瑞君则在一旁等着他。
我猜你昨天也这样做了,你要是洒下一泡尿就好了。 刘警官说。
是的,你现在就可以闻到味了。林一帆笑着说。
刘瑞君摘了一些很棒的小樱桃,他随意地说:你摘些小金橘和人参果吧。他停下来,朝着他能嗅到河水气息的地方望去。林一帆,如果一个人想要在这里藏一具尸体,一定会留下痕迹的。并且到现在这个时候,我想,动物应该嗅到了气味,过来觅食了。
是的。林一帆站起来说,你说得没错。甚至像我这样的城市佬也会明白。可是没有啊。
尽管在这种情况下,刘瑞君还是咧嘴一笑。你这个衣着讲究、精通世故的城里人,在这块穷乡僻壤混得不错。一直都不想离开,不知道为什么?真因为滨江有太多的美女吗?
你在怀疑我作了案吧?我是要在这里生活许久彻底改变自己? 林一帆苦笑了一下。
也许你在死后十年或者百年才会渐渐消失你的名字。 刘警官说。
我也这么认为。林一帆一边说,他们一边又开始走了起来,:你也不是在这里出生的,对吧?
自己曾经是军人的儿子。父亲也是个警察。 刘警官说。因为在我十六岁以前,我的母亲在澄江边定居,所以与你相比,我占了上风,我是本地佬。胸中有急流的声音,从不拐弯摸角,朋友很多,也容易得罪人,有时态度不够好,请你谅解。
雷声自远而近,低沉的轰呜声穿过意杨林、梧桐林和杨柳林由远而近。电闪划过黑色天幕。光线忽然变得黑白强烈,直到林一帆发现原来还映着是河面反射的光。河的对岸是凤凰岭小峡谷,他记得和朱雅丽的谈话就是发生在河水一侧的山坡上桃园边。
案发的时候,朱雅丽就在那里坐着看书。林一帆用他的手遮住刺目的阳光,指向对面两棵香樟树旁的岩石说。
这里更凉一些,林一帆心想,随着风叹息着穿过树林,水边更凉快一些。但是这里太亮了,甚至有些刺眼,所以他只好从背包里取出太阳眼镜。
林一帆,我说老兄,这距离他妈的也太远了吧。刘瑞君拿出望远镜,顺着林一帆指的方向望去。他妈的太远了,他重复道,而且,在一天中的那个时候,阳光炫目。阳光会从水面反射,出现一些不正常的情况,就像天池里的水怪一样,令人不可思议。
刘瑞君,在过去的一年中,我们俩的关系是友善的。林一帆说。
是的。
所以我要直截了当地问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朱雅丽? 林一帆问道。
首先,让我们一步一步地来看。她在那里,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沿着小路跑回,然后撞见了你。与此同时,那个男人怎么处理掉那个女人呢?如果把她扔进河里,她会被冲走的,那么到现在,她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而且,按照你所说的时间,只有大约半个小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这里把尸体拖过去,不太可能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会很消耗太多的时间。在我看来,这样做的时间比你们俩返回现场的时间还要长,至少要一个多小时,这过程不会没人路过。 刘警官分析说。
他可以把她的尸体拖到岩石后面或者树林中。所以我们在河对岸没法看见她。也许他去找铁锨,或者绳子。天晓得。
刘瑞君叹了一口气。你在这里看出任何进出此地、拖死尸、埋尸体的痕迹了吗?
不,我没看出。到现在还没有。
现在你和我在这附近转一转,就像我昨天做的一样。没有任何新掘坟墓的迹象。仅有的可能就是他把她的尸体拖出或者搬出了这里,把尸体移到车上或者小木屋里。他拖拽死尸这么长距离,我们俩不可能谁都发现不了任何痕迹。
他转过身,面对着林一帆问:你跟我说你确定这里就是她所看见的地方,但是我要跟你说,我看不出这里有任何迹象表明曾经有人在这里打发时间,更不用说把一个女人打倒在地,然后掐死她。
刘瑞君的话,其逻辑性是毋庸争论的。但是,林一帆还是说:他掩盖了真相。
也许吧,也许。但是他哪会有时间这样做呢?他把她运走,拖离犯罪现场,然后回到这里,掩盖痕迹…而且他不知道有人看见他杀了人。
假设一下他看见朱雅丽正在那里闲逛。
刘瑞君掏出了太阳眼镜戴上,朝河对岸望去,一直看到山上的小路。那好吧,反过来想,假设真的如此,他仍必须在三十分钟内搞定这一切。换作是我的话,即使是四十分钟,我也不够用。
你认为她在说谎?她在编造故事?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认为她在说谎。刘瑞君挪了一下他的帽子,不安地搓了一下眉毛,不止这些,林一帆。昨天看见你们两人在一起………先是在你家,然后在她的住所……我认为你们俩之间有些事。也许你了解她更多一些; 可以表明得更加简单。
什么更多一些?简单些? 我真的啥都不知道。
咱们在这附近转一圈,然后我再告诉你。我对你说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对外泄露。我认为你是这个伊甸园之城里为数不多的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之一。
他们走着的时候,林一帆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或者看着灌木丛。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萌生出一种很强的要找出证据的欲望,要证明刘瑞君的看法是错的。
也就是说他意识到,他在努力找出证据证明某个女人死了,而不是另外一个女人错了。
但是他仍然记得她当时的神情,记得她在远行回来的长路上是如何努力让自己镇静一些。他还记得当她站在她那间几乎空空如也的公寓里时,她看起来是多么的孤单。
我对她做了一些调查。";林一帆停下脚步,眯起眼睛,刘瑞君摇了摇头说,";我认为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有新来的人来到这里,在这里定居,我想知道他们是否有案底。当初你来到这里时,也是一样,我也对你进行了调查。
那我通过审查了吗?
你和我没有说任何闲话,对吗?他停止刚才的话题,下巴歪向左边,那是杨小玲的小木屋之一,那间离这里最近,咱们十分钟就能走到。前提是没有搬运死尸,以正常的步速前进。不会有任何种类的交通工具比小木屋离我们更近。总之,使用交通工具会留下车辙。";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