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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爷的话,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桑苗一般要求在冬天和早春下种为好。当然,我看了一下,北方的可以适当延迟一下,未必要等到江河化冻之后为好。”
“恩,我已经派人去南方购买桑树苗了,半个月以后应该就能运到。”
“桑苗运来和可先在屋中放一一段时间,开春下播就可以了。不过,南方卖出的桑苗大多是商人们预先在苗圃里种好了的,都带着根,这里面还有些讲究。”
孙淡:“带根不是跟好吗,有什么讲究?”
汤臣道:“带根的桑苗在种下地之前应该先将主根剪了,如此,才能促进侧面的须根发育,桑苗的存活率才高。”
孙淡听得脑袋有些发涨,摸了摸鼻子,喃喃道:“我也是农家子弟出生,却不想这种桑也有这么多讲究。那么,你再说说种植密度,种少了,浪费土地,种多了,桑树又长不好,这才是关键。”
汤臣赞叹一声:“大老爷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就拿我们南方来说,我们每亩地一般都种五千株桑树,行距六分,株距两分。下种之后,土地上要盖一层稻草保水,我看了一下,河北气候干燥,得留心桑树枯死。除此之外,也没什么讲究,注意保水保肥就是了。桑树是个富贵树种,越肥的地长得越好。”
孙淡放下笔,微笑着看着汤臣:“我得汤臣,提起这颗心总算放下去了。你姐姐跟你说过没有,我打算让你进织造局做事。”
汤臣:“已经知道了。”
孙淡:“好,你进织造局之后,先弄个园子出来做样本,我会陆续派蚕农过来听你讲课的,你就是房山人的先生。”
汤臣心中欢喜,道:“说起种桑养蚕,我可是把好手,大老爷你就看我的吧,绝对不会给你给姐姐丢人的。”
孙淡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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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臣正要再说些诸如“绝不辜负姐夫”之类的话,却听得外面的院子里有人道:“孙大人可安歇了?”
孙淡正同汤臣谈得入巷,眉头不觉一皱,这人的声音他是熟悉的,正是一直在家中养病的房山县丞木守礼。这家伙一直都同自己不合拍,自孙淡来房山任职后,他就没来上过一天班,在家里泡了半个多月病号。如此深夜,他跑过来做什么?
“原来是木大人呀,病可好了些?”孙淡推开房门,却见木守礼带着一个满脸青肿的光头汉子站在院中。那个伤得厉害的光头大汉模样有些熟悉,可却不记得是谁了?
“已经好完全了,木守礼明日就来衙门当差。”木守礼推了身边那个光头大汉一把:“你犯下这么大的事,还不跪下请求孙大老爷谅解。”
“大老爷饶命啊!”光头大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孙淡这才听出这人的声音,正是县衙班头梁民。
第二百九十八章 筹划
孙淡大为奇怪,眉头一皱,语气变得不好:“梁班头,你怎么说也是县衙门衙役之首,怎么弄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倒让老百姓笑话,如此一来,我官府的威信何在,还如何管理地方?”
梁民只是不住磕头说:“大老爷饶命啊!”
孙淡心中疑惑,知道他来这里一定有桑苗要紧事情,居然连木守礼也搬动了,便不再理他,只朝木守礼拱了拱手:“木大人,外面怪冷的,还是进屋说话吧。”
木守礼本来就对孙淡来房山顶了自己知县大人的宝座心怀不满,半个多月前又被孙淡使坏,受了风寒,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养好了病,可身体却明显地瘦下去一圈,感觉精神也大不如前。
今天,他看到梁民一脸狼狈,人模鬼样地跑过来,心中一惊,一问,才知道梁民私自答应郭扑带人去寻宋青松的麻烦,最后竟然惹上了汀兰。而宋青松的妹子又要嫁给汀兰的弟弟,如此一来,梁民就算是遇到大麻烦了。
前一段时间,孙淡去郭家寻晦气的时候,已经开除了不少衙役,如今,衙门中都是生面孔。可以说,木守礼以前培植的班底几乎被孙淡一扫而空,如今,木大人手底下也只有一个梁民还算是有些实权,若他这回折了,他木守礼还真要、变成孤家寡人了。
想到这里,木守礼又急又气,忍不住将梁民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归骂,就算梁民在面目可憎,也在木守礼势在必保的名单之中。
如果他不出面,估计这个梁民还真要被孙淡给扫地出门了。
想了想,木守礼决定不在泡这个病号,领了梁民,带了礼物,径直找上门来,看这件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在木守礼看来,孙淡是知县,他是县丞,一正一副,大家彼此都该给些面子才是,这也是官场上的规矩。伸手不打笑脸人,留得一线在,日后好相见。
“多谢孙大人,那么,就打搅了。”木守礼给了梁民一个眼色,梁民会意,涎着脸皮进了屋。
一看到梁民,汤臣眼睛就红了,有姐夫给自己撑腰,他也不再害怕,只拿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他看。
木守礼笑了笑,“孙大人,今日间梁民有眼无珠,一不小心同汀兰夫人和臣哥儿起了误会。我知道这事之后,已经狠狠惩处了这个不开眼的东西。梁民他也是后悔,求我带着他上门来向汀兰夫人和臣哥儿道歉。”
说着话,他又喝骂了梁民一句:“瞎眼的东西,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不见大人已经生气了吗,还不快快上前赔礼。”
梁民会意,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放在桌上。
包裹中是两块鸡子大小的田黄。
俗话说一两田黄一两金,这两块田黄石看分量,怎么着也值个几百两银子。
梁民心中肉疼,暗道:“今日是爷爷倒霉,权当喂狗了,日后只要木大人上了位,必十倍百倍地找回来。”
孙淡眉毛微微一扬,心中突然有些恼火:汀兰……这个梁民好大的狗胆,连我的女人都敢得罪!
至于那汤臣,本是贫寒人家出身,也不认识田黄,只以为这不过是普通的黄色石头,心道,这鸟人欺负素姐一家人不说,还来招惹我姐姐,如今拿两块石头出来就想脱身,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他看梁民的目光中更是要喷出火来。
木守礼道:“孙大人,你也是有名的才子,可本官见你平日间所用的印章都是普通牛角所制,同你的身份不符,这两块田黄正合你用。”
“误会,什么样的误会?”孙淡拣起一块田黄在灯下照了照,然后轻蔑地扔在桌上:“说说,怎么回事。”
木守礼和梁民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明白孙淡还没听说过这件事。
梁民也不敢隐瞒,只得硬着头皮将今天在宋家所发生的一切都一一同孙淡说得分明,当然,他可以强调这是一场误会,还请孙大老爷看在木大人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木守礼连连作揖:“孙大人,这是一场误会。梁班头在任上已经干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你饶他这一遭,也好在将来为大人为房山县百姓出力。”
孙淡听完这件事,面上不但没有发怒,反笑了笑:“我当什么不得了的事,原来是这样。木大人放心吧,本县心胸宽阔,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的。夜了,你们回去吧。”
梁民大喜,连连拱手:“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连木守礼的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二人正要告辞,孙淡却指了指桌子上的田黄:“这两件东西你们带回去吧,本官清得如一汪水一样,怎么肯收你们的东西。”
见孙淡不收自己东西,梁民迟疑了片刻,只得无奈地将田黄收了回去。
等二人离开,汤臣大叫起来:“大老爷,明明是他们理屈,你也不管管?反替他们长志气了?”
孙淡面色一沉,喝道:“你说什么废话,他们欺负了你姐姐,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否则,我就不会不收那两快石头了。”
他冷笑道:“两块石头就想打发我,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且看我怎么收拾这个梁班头。”
一个衙役走了进来,“大老爷。”
“去把韩月叫过来。”
等韩月进来,孙淡就一声大骂:“韩月你怎么做事的,出了这么大事,竟然不来说一声,你胆大到要替我做主了?梁民那王八蛋欺负汀兰和汤臣,而你竟然让他囫囵着跑我这里来讨人厌。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韩月知道孙淡动了真怒,也不解释,一恭身:“大人放心,这个梁民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回来,我让你去杀人了,杀了他也是便宜了他。”孙淡:“这个梁民同木守礼和郭扑勾结,在房山做尽了坏事,我早想拿掉他了。他掌管衙役这么多年,手上定沾了不少案子,吃过不少黑钱。我刚才没直接办他,就是因为手头没有证据。你今天晚上也不要睡觉了,马上出去收集证据,把人证物证都给我准备好了。明日一早,本官就办他的案子,怎么着也要将他充军发配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是,大人放心,小人在北衙办过案子,休说他是一个小小的班头,就算他是四品以上的高官,小人也有办法。”
“去办吧!”
汤臣这才见识到孙淡的厉害,对孙淡也崇拜到五体投地的地步。
第二百九十九章 织造局,CPI,变化中的生活
韩月本是刑侦好手,忙了一夜,走访了许多人,也拿到了不少证据。
等到天一亮,就将这些证词送到孙淡面前。韩师爷的行动能力倒让孙淡大吃了一惊,也不觉高看了他一眼。做过特务的人是不一样,这家伙以前在锦衣卫做个小头目还真是屈才了,若读过书,考取了功名,倒是一个优秀的政法人才。
看了几页韩月送过来的证词,孙淡气得脸色发青,一拍桌子:“这个梁民还真是一个人渣,本官若不办他,还房山百姓一片朗朗乾坤,还真要被人骂做昏官了。”
原来,这个梁民主持刑狱的时候还真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收授地方豪门的贿赂不说,在他手里还办了不少冤假错案。俗话说,公门之中好修行。身为公门中人,收些金银,捞些好处也可以理解,可有一条原则:手上不能沾血。
一但衙门遇到人命案子,无论罪犯家属如何求情,扔多少银子出来,一般来说,办案人员都不敢徇私枉法,怕的就是一旦事法,连自己都陷进去了。而且,这种带血的银子收了良心不安且不说,还没得坏了自己名声。
可这个梁民胆大包天,什么黑钱都敢吃,手上经办的几件人命案子都有猫腻。
孙淡:“韩月,你下去把这几件案子都彻底查一查,全部推翻来过。还有,立即逮捕梁民。”
“是,大老爷,这件案子你要亲自经手吗?”
“不用,没时间,你和孙浩处理一下。”孙淡说。
的确,正如孙淡所说,他这段时间还真是忙得脚不粘地。史万全和孙佳他们马上就要回房山了,等桑苗和织机一运回来,就该准备下种的事情了。而改农为桑的事情正到了关键时刻,这段时间,孙淡派出了不少人向百姓宣传种桑养蚕的好处,而晋商也大量涌入房山,拿出真金白银将一笔笔小额贷款放出去。
桑苗还没见到影子,更别说养蚕抽丝,县大老爷就让人将预计的利润发下来。中国的老百姓虽然目光短浅,可有实在的好处摆在眼前,却不能不动心。
有土地的人都停了冬小麦的种,在自家土地上开渠积肥,为来年的桑苗腾出空地。将土地依附在世家大族那里的农民见到这么多钱,眼睛也红了,不断冲到主家去闹,要求退地种桑。一时间,整个房山闹了个不亦乐乎,纠纷不断,也就韩月他们吵得头大如斗。
韩月本就是干政法的,处理起之中民事纠纷来是好手,他也明白孙淡的意思,遇到主家和佃户起冲突时,一概判普通百姓胜诉。
如此一来,只半个月时间,房山一半以上的土地又回到了普通百姓手中。而且,随着春耕一日日临近,农民们自己清丈出来的土地还会越来越多。
困扰朝廷多年的土地大量被大官僚大地主垄断的现象在房山得到极大的缓和,就算这些土地不用来种桑养蚕,全种上粮食,未来一年,房山所获得的赋税也要翻上几番。
当然,房山县清丈土地的方法只不过是一个特例,没有标本意义,也没办法作为经验推广到全国。可是,孙淡只想完成自己任上的任务,至于所谓的经济改革,他却没什么兴趣,就让别人去操心吧。
因为清丈土地大见成效,孙淡受到了皇帝的嘉奖。皇帝甚至抽出时间在玉熙宫接见了孙淡一次,鼓励他胆子再放大一些,不要怕得罪人。
皇帝当时刚服过仙丹,满面潮红,神情亢奋:“若天下所有的知县都若孙卿一样实心用事,朕无虑也!你想怎么干,只需去做就是了,朕替你撑腰。”
孙淡当然不会将一个封建帝王的话当真,不过,也可以看出皇帝的个人财务已经窘迫到什么样的程度,他是穷怕了。
十二月初,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