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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梅姐姐领了旨,我一阵高兴,站起来正要祝贺,却又听到那太监喊道:“无悟听旨!”
我怔了一怔,忙又跪下,心里不禁纳闷:“李世民从来不对我下旨,今日却是何故?他居然如此消息灵通,知道我便在尉迟大哥这儿。”
心念未毕,那太监已经开口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尼无悟,怀佛心,奔波于五湖四海,济世救民,使大唐子民免于饥寒旱涝,特赐‘神尼’封号,以示褒荣。钦此!”
忽然获此殊荣,我毫无心理准备,只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太监,讷讷地说道:“这……”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还不快谢主隆恩?”太监见我失态,微皱了眉头提醒道。
我赶忙接了过来,起身笑道:“小尼为皇上办事,不曾想过半点赏赐。忽然得此隆恩,实在是受宠若惊。”
这只是例行的场面话,按照惯例宣旨的人应当说些恭喜之类。孰知那太监的神色似乎颇为不悦,只淡淡地说了句:“过谦了。”末了,随便拱了拱手,便转身而去。
我心中不禁有些打鼓,觉得这道旨意来得突然,而这太监的行为也是突兀,莫非是刚才看我在嬉闹,觉得有失体统的缘故?一时猜不透,只得耸耸肩膀不去理会。
“哇!姑姑好厉害!”尉迟瑰笑着,蹦跳着夺过我手中的圣旨,逃到一旁去细细欣赏。
梅姐姐笑道:“妹妹,你今日得此荣誉,真是可喜可贺!姐姐今日要亲自下厨,多烧几道菜来庆祝一番。”
我抿嘴笑着,做个鬼脸合十行礼道:“不敢当,出家人慈悲为怀,当以天下苍生着想。”
梅姐姐笑意盈盈地看了我一阵,眼光掠过我的头顶,忽然轻皱了一下眉头:“妹妹,你眼下的模样,我也不知该替你喜,还是替你忧。见你日渐开朗起来,我心下高兴。可你真打算古佛青灯地在那山上孤零零过上一辈子吗?”
我看着自己一身青衣,笑道:“虽说是一个人住,可我过得并不孤单。也亏得有那么个安静的住所,我才能专注地去研究些东西,为天下百姓做点事。”
“我也听说你这些年来,通漕河、治土地,替皇上办了不少差,也深得他的赏识。然而抛头露面、过问国事,毕竟不是女人家该做的事,况且你还是个出家人,恐会为人诟病。”
我听她说的过于严重,便不以为然地笑说:“姐姐此言差矣。世间各人都有体现自己价值的权利,如姐姐会认为,只要当好大哥的贤内助,照顾好瑰儿,便觉得自己不枉到人世来走一趟,是也不是?而我在很早以前便希望,能运用自己的学识去干些实事。兵荒马乱的年代刚过,百废待兴,只要是有益于百姓的事,就算有闲言碎语,又算得了什么呢?嘴巴张在别人身上,任由他们说去便是了。”
梅姐姐叹口气,语气中略带感慨:“妹妹所做之事,总是异于常人,却又教人不得不佩服。”
“若罗成尚在人世,或许我便甘愿如姐姐这般,专心在家中当个贤妻良母。”我心里想道,却没有说出口。
“圣旨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我与梅姐姐一愣,随即辨认出是尉迟瑰的声音,只见他正骑在尉迟恭的肩膀上,展开方才抢过去的圣旨,摆着要宣读的模样。尉迟恭戎装未褪,风尘仆仆却掩不住满脸的慈爱。这边梅姐姐早已迎上去,尉迟恭伸手揽着她的腰,两人神情亲密地一起走来。
我这些年来,乐见尉迟恭的心思,点点滴滴,在梅姐姐的身上越放越多。眼前这幅温馨的画面,使我艳羡不已。
尉迟恭看到我,伸手抱下尉迟瑰,说道:“小雅,你在此处正好,大哥正要去找你。”见我一脸疑惑,又说:“你与烟霞观那道士,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一见面便迫不及待地问及,我心里一阵纳闷,便反问道:“大哥才回来,怎么就知道了此事?”
尉迟恭解下腰间佩刀,递给梅姐姐,说道:“方才在宫中听说,昨日皇上当庭杖责了烟霞观一个度使者,据说是由于你在皇上面前称他的丹药有毒?”
“没错,他炼的所谓‘仙丹’,确实剧毒无比。”我点着头说。
尉迟恭略沉吟了一下:“难怪烟霞观闹翻了天,全观上下联名上奏,说你血口喷人,蓄意毁坏道教名声,妄图挑起道佛两教之争。”
“药死了人居然还敢恶人告状,也真够厚颜无耻。”我闻言皱了眉头,冷笑一声说道。
“烟霞观当日乃太上皇下旨敕建,在朝廷中地位甚高,如今因此而扫了颜面,焉有不怒之理?”
“我也是就事论事而已。他们说我污蔑,也需列出证据来。”我一摊双手,无奈地说道,“那皇上的反应如何?”
“皇上甚是不悦,斥责了他们一番,命他们好好反省,不得再惹事生非。”
我猜想李世民也会如此,于是嗤笑着说道:“那丹药明摆着剧毒无比,他们这不是自讨无趣?”
“小雅,你这样说就欠缺考虑了,”尉迟恭皱起了眉头,脸色竟甚为凝重,“问题并非这么简单。”
我诧异地看着他,问道:“此话怎讲?”
尉迟恭解释道:“你想想朝中有多少王公贵族信奉道教,这群道士,在朝中的影响力可是非凡。你这么一杆,捅得可是个巨大的马蜂窝。今日已有不少大臣上疏,要为那度使者平反,还列举你种种不是,请求皇上将旨严惩。”
梅姐姐挂好了佩刀走过来,指着小尉迟瑰手中把玩着的黄卷说:“这就不对了,方才皇上还下了旨,封了妹妹‘神尼’的称号。”
“皇上阅过他们的奏折,脸色很是难看,当场便拟了这道圣旨。只是旨意下了之后,群臣对你更是口诛笔伐。当时我恰好觐见,听他们所说的字字句句全都针对着你。”尉迟恭一阵苦笑,“我只为你辩护了几句,立刻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我有点哭笑不得,说道:“他们的脑筋是否有问题?难道甘愿去吃那些有毒的药丸?”
尉迟恭的苦笑变成了无可奈何:“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你所说的话,甚至说那将作监长官正是吃了丹药,才得以升天成仙。”
我想起了刚才太监的表情,心想他被派来宣读这道圣旨,心中必定也是十万个不情愿,便挥挥手说:“真是愚昧无知。他们爱说什么,就由着说去吧。我相信皇上还不至于如此糊涂。”
“也不知他们是否会就此罢休。”尉迟恭的言语中显得甚为担忧。
我咯咯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一个隐居山野的出家人,又不与人争名夺利。只要我不去理会,他们便没必要与我纠缠不清。”
正在此时,门房过来对我说:“师太,外面有人找你,自称是秦将军府上的小郭。”
怎么全都知道我在这里?我诧异地“哦”了一声,说道:“请他进来吧。”
不一会,小郭被领了进来,略略躬了躬身,淡淡地说:“将军命小的来给师太传一句话,‘道为尊,天之宠;勿挑衅,慎言行’。”
原来又是为了此事,我心里泛起一丝温暖,遂笑说道:“知道了,请替小尼多谢秦施主。”
小郭不作声,倏地狠狠白了我一眼,扭头便走。我想起秦叔宝昨日苍白的脸孔,忙喊住他,问道:“不知他近来身体可好?”
他“哼”了一声:“好与不好,与你何干?你若真是关心他,便不会对他如此绝情。将军在病中仍时刻关心着你,听到你惹怒了诸位大人,忙令我来给你传话。若如今是将军有危难,你会否如此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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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恭见他无礼,沉着脸呵斥道:“你是何人,也敢对此说三道四!”
“大哥,你莫发怒。”我忙止住他,又对小郭说:“小郭,我是真的关心秦大哥,希望他身体早日复原,但我也有自己的苦衷,这其中许多缘由你并不清楚。无论如何,我都感谢你来传话。望你能帮我多劝劝秦大哥,可好?”
“你为何不自己去劝他?他身体很不好,常常吐血,昏昏沉沉的时候还念着你的名字。我曾求过你多次,你却始终铁石心肠,连去见将军一面,使他有些许的安慰也不肯。”小郭咬牙说着,眼圈有点红。
我咬着嘴唇,淡淡地说道:“那无非是饮鸩止渴而已,又何苦?”
“我若是将军,早就忘了你这等无情无义的女子。”小郭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头也不回地快步而去。
我明知他说的只是气话,但还是涌起了一阵难过。无情无义,我真的如此吗?我只是念念不忘死去的夫君,难道这种痴情,竟成为了伤害另一人的利器?而这人,正是我以前曾朝思暮想的。秦叔宝伤痛的眼睛在脑海中闪过,心里有些疼痛,止不住地泪水从眼眶溢出。
“妹妹,别难过了,他一向如此没心没肺,又怎会体谅你的苦处?”梅姐姐用手帕,替我轻拭去脸颊的泪水。
我叹了口气,问道:“姐姐,我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为什么过了这许多年,他依然固执如斯?”
梅姐姐将我搂入怀中,抚着我的背心说道:“秦将军固然可怜,但若罗将军于你是无法替代的,姐姐自然不愿见你因觉得亏欠而接纳他。情之一字,只能随缘。作为姐姐,我只希望我的妹妹只做她愿意的事情,只希望她过得开开心心。”
我闭了眼,仔细体味着这句话:“情之一字,只能随缘。”而我与秦叔宝之间的缘,似断未断,是如此的纠结不清。我狠得下心来不去理会,却狠不下心来不去关心。两人所期望的并不一样,而愁煞苦煞,竟是一般。
山上的数日,都在思绪纷杂中度过。除了秦叔宝的原因外,还有便是这连日来,不断收到尉迟恭从山下来的飞鸽传书,得知京城各大寺院的佛教徒,竟以此“仙丹”事件为由,对道教进行了大规模的笔诛墨伐,而道教也针锋相对,朝野上下一时竟闹得沸沸扬扬。
自从道教的崛起,佛道两家的争执从来未停过。但由于朝廷的明显偏宠,佛教徒对此也无可奈何,不敢随意煽风点火。我虽名为佛家弟子,但自小受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的教育,对佛家的思想并非全盘接受,而对道家的看法,也非全盘否定。上次对李世民所言,仅仅是针对炼丹求仙而说。然而不想在不经意间竟提供了一条导火索,酿造了这一场教派纷争。
正宗与否,只是尘世的虚名,又何苦要争个头破血流?原来身入空门,并非就能六根清净。我想到近日来的烦恼,不由得哂笑:要做到六根清净,又谈何容易?
我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为灵灯添满了油,忽听得庵外人声嘈杂。
自从香客寥落后,这儿一直甚为清净,就连李世民的随行人员,到了此处也是慢步细声。我不禁纳了闷,随即步出庵堂。
却见庵外空地处,正站着十几个差役。当先一官差见我出来,一挥手喝道:“给我拿下了!”几名差役立刻拿了铁索,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
★ 山雨欲来
我依稀感觉到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本能地喝道:“慢!你们可是认错了人?”
那官差昂头看着我,傲慢地说道:“奉旨抓拿妖尼无悟。你可是无悟?”
“贫尼法号无悟,但并非妖尼。相反,前些日皇上才下旨赐我‘神尼’称号。”我听他出言不逊,心里有气,便淡淡地说道。
“叫无悟便没错了。”说着又挥着手,示意手下上前。
我冷笑一声,说道:“不知施主是奉了何人的旨意?小尼又犯了何罪?”
那官差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爱理不理地答道:“勿需诸多问话,到了公堂,自然便知。”
“好,清者自清,我便随你走一趟。”我说道。心想,既已起了事端,始终需的做个了断。只是不禁猜疑:究竟是谁的旨意呢?心中不太相信会是李世民所下。
谁知迈步跨出云渺庵门,那几名差役便有如狼似虎地扑过来。我斜身避开,怒斥道:“尚未定罪,我便是良民,何以绳索相加!”
“煽动教徒扰乱朝纲,还敢说无罪?”那官差见状,也暴跳如雷,“哗啦啦”抖着手中铁链亲自上前。
看来下旨之人,对我确实存了敌意,若就此被绑,万一要在途中下毒手,我岂非无从反抗?想着,见他已挥出手中锁链向我打来。
我心下愠怒,伸出左手抓住锁链末梢,顺势一扯,借着劲道飞起一脚,正正地踢在了他的下巴。那官差立刻向后仰摔出去。
他打了个滚,飞快地爬起来,摸着生疼的下颌怒道:“大胆妖尼!竟敢拒捕!快快把他绑下!”
“慢着!”就在一群差役便要如狼似虎地一拥而上,有人在人丛后沉声喝道。
众差役转身,见尉迟恭铁青着脸走了过来。那官差急忙行礼道:“小人见过尉迟将军。”
尉迟恭冷冷地“哼”了一声,问道:“何故再次为难一名出家人?”
“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把此名尼姑押往大理寺审讯。”官差躬身答道,从怀中掏出公文,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