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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刚蒙蒙亮,裕王府地大院里,便就已经站满了人。
今个的裕王府,到处张灯结彩。王府各处地院子里,都贴满了红色烫金双喜字,从王府大门到后堂的新房边,都挂了两溜大红的灯笼,下面备好了一簇簇的鞭炮和二踢脚。
道路中间,除了打扫干净外,还铺上了大红的毡子,看上去整座王府一片鲜红。
一队仪仗陈设已经侯在了大门之外,其中有一顶礼舆,外面的杏黄色缎子帷幔上,用金线绣着大凤凰。
除了正厅侧面已经坐就了一群乐官,后庭的院子里,也安排了一队女乐。眼下还不到奏乐的时候,一个个执着钟鼓琴瑟,在那调着音。
正厅里面的案几上,铺就了杏黄色的缎子,上面正放着一水地金册,金宝,只等吉时一到,就随着迎亲的队伍一并送了过去。
有人预料的是,今个等着嫁妹子的萧墨轩,不但没有等着送亲,倒是一大早就到了裕王府。看上去不像是和他萧家有关,倒只似是来作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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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着几位礼部和鸿胪寺的几位礼官,在那安生生的吃起茶来。
“风雨如晦,朝野满盈,平旦,寅时……”
随着不远处地紫禁城的城墙上传来的一阵阵报时声和钟鼓楼上传来的钟鼓声,刚才还安生生坐着的礼部和鸿胪寺的礼官纷纷站了起来。
吉时是卯时,到了寅时,就得开始准备着了。
踏着钟鼓声,各地前来观礼的王爷,侯爷和朝廷大员,封疆大吏,也汇成了一股洪流,向着裕王府拥了过来。
裕王府的院子,虽然不能和宫里比,可是也算得很是宽敞,眼下却挤满了人,几乎无立锥之地。
皇室直系婚典,可不是常年能遇上的。日后即便是再有封册,兴许也只是从宫女和侍女里面蹦出来的,可就没这个热闹劲了。保不定,过了几十年也再见不着这一回。了自己的身份,个个伸长了脑袋看只顾着看热闹。
鸿胪寺的礼官们,也是好不容易逮着个露脸的机会,指手划脚地调着队伍,省得他们乱了秩序。不过能在这里观礼的,哪个不是有名有姓的,又怎会把这些鸿胪寺的礼官放在眼里。
一个个把话听在耳里,却只卖着呆。若是被逼得近了,更是侧目相对,让那些礼官们也是无可奈何。
反正裕王这个正主还没出场,乱也就再乱一会儿吧。
东安门,萧府。
萧府今个的动静,丝毫不比裕王府小。
打三更天起,府里的男女老少就没闲着过。不是拿着抹布,就是抓着扫把。把一座萧府打扫的一尘不染,就连屋顶上的梁缝里,塞张纸片进去再抽出来,上面也不带灰尘。
见着吉时渐近,萧府全家上下,立刻扔下手里的劳动工具,纷纷奔到房里换上了里外三层的新行头。
那些没资格去裕王府观礼的官员们,纷纷削尖了脑袋钻到了萧府里来。从人气上看,丝毫不比裕王府差。当然,五品以下的,除非历来有交情的,否则连块砖都别想站着。
后厢房,李杭儿的闺房里,放着一只热气腾腾的大木盆,水面上漂着几朵花瓣。
只是那盆里的人儿,小脸红扑扑的,真个是人比花娇。
“刘婶,轻些可是好?”吹弹可破的皮肤,似乎经不住这般的摧残。
虽说刘婶手上拿的是上好的松江软棉布,可连续擦洗上小半个时辰,也是让人有些受不了。
“老妇我就说,只看小姐这皮肉,也知道就是贵人的命。”刘婶似乎对萧夫人把帮小姐沐浴的神圣使命交给了自己感到格外的荣光。
“咯咯”笑着,手里也格外的卖力,像是要把杭儿洗脱一层皮才甘心。
“还不都是为了帮你去讨着情郎的欢心。”苏儿在一边抿着小嘴儿,乐颠颠的开着怀。
“女为悦己者容,妹妹岂是没听说过?”苏儿拿起镜台上的凤冠,上下看了一番。
“我看宁姐姐你是巴不得把我赶快给嫁了出去。”杭儿被苏儿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愈加的红。
“你这个没良心的。”苏儿故意赌气似的嘟了下嘴,“你去了裕王府,我可是一点好处都没讨着。日后少了个嬉戏说话的伴儿,还赔上了我两万两白银。”
“妹妹是想说。”杭儿由刘婶扶着站了起来,一溜儿亮晶晶的水珠挂在如脂的玉体上,嘴上却还是没忘记回着话,“下面就是该着表哥和苏儿姐了。”
话刚说完,又见着苏儿和刘婶的目光都往自个一丝不挂的身体上落着,顿时低下了头去。一边又伸出了手,朝着衣架上的衣裳伸了过去。
“哎……小姐,这可没算完。”刘婶连忙出声止住了杭儿。
“噢……”杭儿眼下自己感觉着就像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摆弄。听见刘婶叫止,立刻缩回了手。
“咯咯。”见杭儿有几分窘态,苏儿像是出了口气似的,“小妮子尽嘴贫,去了王府里再耍便是。”
“表哥大婚的时候,杭儿也会来陪着姐姐。”杭儿不甘示弱。
第四卷 第五十一章 草原上的粮食
婶对着身边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两个丫头走上前来,铺着细丝席的床上躺了下来。
旁边一只盒子,里面装满了碾得细细的绿豆粉。两个丫头,加上一个刘婶,各抓起一把便放在杭儿身上擦拭着。便身擦便了还没忘上再洒上西域的玫瑰香油,再抹上一层南洋出的珍珠粉。
原本就白皙粉红亮的小脸上,又用白色素馨香,玫瑰香油,羊脂和蜂蜜配成的面霜覆上。如果给萧墨轩看见,估计又要大惊,原来面膜之法,古已有之。
当然,这一幕香艳不可能被其他男人瞧见。但是杭儿还是处子之身,平日里沐浴时,就连自己都羞得多看上一眼,今个被这么一群人直直的看着,全身上下也被折腾了个遍,也是禁不住生了怯意。一张樱桃小口,微微的喘着气,两只水汪汪的眼睛,也已是半闭了上,不敢全睁了开来。
“又是好几十两银子抹到了身上,只那五六瓶玫瑰香油,便是五两一瓶。”苏儿在一边看着风景,还不忘记一边算着小帐,一边说着风凉话,“这些东西,便算是我送你的好了。”
可怜杭儿从来没被人这般抚拭过,虽然都是女人,也只是帮着养护,身子骨却都已经酥麻了。四肢软绵绵的,只能任由着折腾。
听见苏儿在一边幸灾乐祸,也不能轻轻咬紧了皓齿,愤愤的等着日后报复的机会。
一番折腾下来,倒确实见了效果。床上躺着的人儿,只看上去便是和玉琢成的一般细滑。
直到听见刘婶叫了声“可。”,杭儿才如获大赦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的两个丫头,立刻捧着喜服给穿上。
接下来又是扑香粉。画眼线,涂眼影,描青眉,抹红唇。头上再梳一只“飞天髻”,两绺鬓发飘逸而垂,犹如蝉翼一般。
只一眼看上去,就觉得美艳无比,就连坐在一边的苏儿,看在眼里都觉得砰然心动。
这个时候,杭儿自己却是已经没了多少力气。有气无力的坐在镜台前的凳子上。像是一个瓷人儿一般。
听着庭院里传来的一阵阵喧闹声,心里的鼓点儿也越敲越快。
“吓……”刘婶似乎倒是对自己手下这番功夫大为满意,见着杭儿有气无力的只坐在那,却成了另一番风景,“小姐这般的贵人,又怎的是端庄一个词儿能说地出。”
“小姐,该去绣楼了。”刘婶见自个的差使已经搞定,也略松了口气。
是啊,该去绣楼了。杭儿缓缓抬起头来,朝着这间自个住了整整一年的闺房看了一眼。
一年。虽然时候也算不得太长。可是这里面,也留下了自己多少回忆。
瞥过眼来再看看。苏儿仍是在一边的红木凳上坐着。只是脸上,已没了刚才那股神气劲。
“姐姐……”杭儿鼻子一酸,眼里顿时泛起一阵亮来。
“小姐,别哭,别哭,哭坏了妆就不好了。”刘婶连忙拿过丝巾,覆在杭儿的眼上。
“妹妹今个大喜的日子,还哭甚么?”苏儿在脸上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来,“一会儿再上姑母他们几个,难道还真想学着演一出哭亲不成?”
话没说完。自个的眼里却已经禁不住滚出几颗珍珠。
“裕王府离这里又不远,若是念着,便回来看看好了。”苏儿轻轻拉着杭儿的手,“咱们若是得了空。也去看你便是。”
“嗯。”杭儿忍住了泪水,用力的点着头。
抓着苏儿地手,杭儿也觉得自己心里塌实了许多。从浙江到京城。又一直走到今天,杭儿早就把苏儿看成是血亲一般了。
裕王府。
随着吉时越来越近,王府里忙活着的人,心里也是越揪越紧。来看热闹地人,也是一个个脖子越伸越长。
只有花厅里面坐着的萧墨轩似乎是个例外,手里一杯西湖龙井,小口的泯着,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懒散的挪一下身子,似乎对身边正在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呵呵,萧大人好性子。”正坐着,李芳手里擎着拂尘,笑眯眯的从门外转了进来。
“裕王爷让咱家来和萧大人招呼一声,眼下王爷正忙着,怕是这一会儿不能陪着萧大人。”李芳略欠了欠身说道
后的宴席上,几位内阁大臣就请萧大人帮着陪酒了。
“啥?”萧墨轩顿时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这赔酒的事儿,不一向是宗室里的王爷和候爷帮着地吗?”
“王爷又说了,萧大人定然是会这般问。”李芳的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若是萧大人真问了,那便让咱家告诉萧大人。萧大人是国士,让萧大人改姓国姓,萧大人定是不肯,也不合礼。只是在王爷看来,萧大人比起亲兄弟来还要亲近,这样安排,皇上也绝不会有意见。”
“这……”萧墨轩听裕王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一时也没了辙。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看一眼面前地雕栏花榭,萧墨轩微微叹一口气。
凭自己再如何想,这一件亲事已经无可更改。可是自从严世蕃被处斩以后,一丝不安总是盘旋在萧墨轩心头。
宿命,严世蕃没能逃得了宿命,裕王朱载垕,可是能逃得了。
三十六岁啊,年仅三十六岁便驾崩的隆庆帝。真不知道杭儿跟了他,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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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轩自觉能改变得了大明,可是未必能改变得了这样的宿命。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虽然在这大喜地日子。萧墨轩很不愿意去想,可又不得不去想。
既然木已成舟,只希望自己真的能多一个外甥,日后自己亲自来教他。万一朱载垕真有个三长两短,也不至于像万历废了张居正所制法度一般,空耗了心血。
站到花厅门口,一眼望去,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萧墨轩放眼看了一圈,却突然感觉人群里有道目光偷偷看了自己一眼,等自己去找时,已是低下头去。
“黄台吉。”萧墨轩再定睛一看,却见黄台吉也挤在了人群里,眼下似乎正在故意躲避着自己的目光。
“黄将军。”萧墨轩眼下正无聊,突然看见黄台吉,立刻出声呼道。
黄台吉原本是想躲着萧墨轩的,可见已经被点了名,也不得不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萧墨轩上下打量着黄台吉,今个的黄台吉,也穿着一身大红的官袍。脸上的胡须,可以看见也是精心修整了一番,丝毫不像从前看见的那般粗犷。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举手投足,居然也是有了几分斯文气。
“萧……萧大人。”黄台吉这么大条汉子,站在萧墨轩面前,竟是有些扭捏。
“上回,上回的事儿,下官实在是不知道。”黄台吉很是腼腆的憨笑着,“早知道是萧大人看上的女人,下官怎么也不会打那个主意。”
唉……萧墨轩心里暗暗的摇了摇头,这个黄台吉,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斯文气了,可却开不得口。这一开口,便就露了馅。
“眼下归化城里,可一切安好?”丰州滩一带的事物,眼下还是由俺答和黄台吉他们自己管着,不但是萧墨轩,就算是徐阶也不甚清楚。
“有王崇古王总督在那帮着,都好的很。”一说到这个,黄台吉顿时眉飞色舞起来,“皇上也准开了边贸,我们草原上的马匹,皮毛,草药这些东西,随时都可以拿到延绥外的集市上去换需要的东西。”
“前些日子王总督还选了大批的工匠到归化,城里的道观已是造成,眼下正帮着父王建的宫殿。”黄台吉喜滋滋的说着,“那些匠人,闲下来的时候还教着我们族人做些家私日用。那个些个土包子,躺了一辈子的地铺,从来没睡过热炕头,一个个躺上去直叫舒服。”
说到这里,黄台吉又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刚才的那份扭捏,也被抛到了一边。自己刚进京城时候的那份土包子样,也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可惜草原上适合种粮食的地方太少,丰州滩上那一块,只能顾得了一个归化城,边贸的集市上,能买到的也常常不足。除土默特外的各部,时常多有抱怨。”黄台吉想了一会,又继续说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