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杭州官驿。
看着何茂才走了出去,萧墨轩冷哼一声,自顾着坐了下来。看着手上的诉状,又不禁思索起来。
自己出京之前,倒也是想过浙江的官员可能在官仓里做了手脚,有了大的亏空,所以严嵩才要派罗龙文来这里,希望可以把这事情瞒过去。当初指望着只管赈灾,若有什么事情,只在赈灾里便可以看了出来。
可现在看起来,事情倒远比自己起初所想的要复杂上许多。一个看似是亏空的亏空,却并算不得是亏空。赈灾自然是必要的,但平日里一些常见的事情兴许比自然灾害所带来的后果似乎更严重,赈得了一时,还赈得了一世吗?
据自己近日来所了解,这大明朝所收的赋税和所征的徭役都是按照人头来算。富人们占据了大量的田地和作坊,所缴纳的赋税却和普通人家并无二致。如此一来,普通人家的负担却是要比富人家里相对重上许多。长此以往,富人愈富,穷人愈穷,如果遇见灾害和家变,豪强又往往乘机兼并田地。到最后,穷人所负担的赋税越来越重,民心渐渐思变,按照后代的话来说,叫生了“仇富心理”。同时,朝廷的赋税也渐渐难以收上来。
难怪张居正做了首辅以后要大力推行“一条鞭”法,可自己现在断是没这个能力,哪怕只是提一下,也会给朝臣和豪强们的口水给淹死。
自己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防止土豪强乘灾兼并田地,而何家,恰恰是一个最好的树威信对象。哪怕顶着天大的压力,也绝不能松口。
可恰恰又是这个何茂才,去年却顶着天大的风险,办了以粮抵税的事儿。虽然法子不是他想的,但他作为一省布政使,所冒的风险却是最大的。
这是是非非的标准,到底又在哪?
“表哥。”萧墨轩还在那胡思乱想,却听见一声脆脆的唤声在身边响起,抬头看时,却见苏儿托了个小瓦罐,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身边。
“苏儿炖了锅川穹鸡汤,表哥近来连日操劳,却是要补一下。”苏儿轻轻的把瓦罐放在萧墨轩身侧的案几上。
“唔,好香。”萧墨轩只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透过瓦罐的盖子沁了出来,“没想到苏儿还懂得厨艺?”
“莫要在门缝里看人,却把人看扁了。”苏儿不服气似的扁了扁嘴。
“唔,好。”萧墨轩只喝了一口,便觉得入口鲜香浓郁,不禁赞出声来。
抬头看了苏儿一眼,却见她只是站在那看着自己笑,于是停下了手里的汤匙说道:“只是这么好一锅汤,怎能我一个人受用,苏儿自己又岂能不尝,还有李姑娘那,也是要送些去才好。”
“杭儿和我的早就留下了。”苏儿笑道,“表哥也不必谢我,上回表哥给了让办些酒菜的银子,却还剩了不少呢。”
“呃……”萧墨轩不禁又是一阵语塞。
第二卷 浪卷江南 第三十一章 波中仙子
皇上要下旨升萧墨轩做监察御使,奉旨宣谕浙中诸军。
西苑的内阁值房虽然是全天下守备最严密的地方之一,却也是全天下耳朵最多的地方。只要内阁的大佬们不是在背后偷偷摸摸的说的事情,便成了耳朵们报功请赏的资本。
这个消息立刻便传到了裕王府,传到了萧家。
“什么?这如何使得?”萧夫人只问了一句,眼圈便红了起来,“本来只是去赈灾,没个几天便是可以回来了。现在却要做什么监察御使,还要去和倭寇打战,又如何放得下心来。”
“轩儿也已是不小的,在外闯上一闯也未必就是坏事。”萧天驭轻声劝道,“你护得了他一时,还护得了他一世?”
“倭寇凶残,你叫我如何放得下心来?”萧夫人拿起一方苏绣手帕,贴在了眼角,“你我只这一个儿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
“呸呸呸。”萧天驭连忙打断萧夫人的话,“轩儿也算是升官重用,要说也说些吉利话。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轩儿是做监察御使,又不要自个上阵杀敌。”
“妹妹。”宁夫人也凑过来劝解,“妹夫说的颇有道理,轩儿这样的大才,又值当年,正该是为朝廷,为皇上效力的时候,得几件功回来,又有皇上和裕王爷的赏识,何愁仕途不顺?”
宁夫人这段话,倒是应了后代一句话,“要出名,便乘早。”
“不错。”萧天驭也点了点头,“浙江有胡宗宪,有谭纶,有戚继光,俞大遒,近年来与倭寇交战都是胜多败少,轩儿和他们在一起,决计不会有险。更何况,谭纶也和裕王爷,张司业关系菲浅,他们自然会关照轩儿。”
“是呢。”宁夫人也赶忙拉过萧夫人手来,“还有苏儿在那陪着轩儿,我家那女儿,看着调皮,其实可是会心疼人呢。”
虽然宁苏儿刚刚跑出去的时候,自个有些生气,可是现在转念一想,倒也是个让俩人亲近的好机会。
“苏儿确实是个好姑娘,我也欢喜着呢。”萧夫人被两人劝解了半天,已是稍宽了些心。又见提起苏儿,也是眉开眼笑起来。
“轩儿和苏儿倒也是挺合得来呢,你说不是。”宁夫人咯咯笑着,拍着萧夫人的手背。
“儿大不由娘。”萧夫人微微叹一口气,目光落在了窗外的石榴花上。儿子走的时候,这花还刚在打骨朵,眼下窗前却已是一片姹紫嫣红,“只望他别辜负了皇上和裕王爷的眷顾才是。”
裕王爷……裕王爷正在王府里发着脾气。
“不是说还几日就可回来,怎生又要留在那剿倭?”裕王正用完晚膳,忽得听说萧墨轩被任命为监察御使,奉旨宣谕浙中诸军,顿时袖袍一挥,把一边用来洗手的紫金盆掀翻在地,“咯朗朗”的滚到了一边。
“王爷,那可是万岁爷的意思啊,王爷怪小的又有什么用?”李芳的一张脸苦到了极点,“王爷要觉得闷,皇上前些日子不刚送来个戏班。”
“看戏是看戏,况且一人坐在那,直像个傻子一样。”裕王余怒未消,“好不容易有个说得上话的人陪着,又在浙江不回来。”
“呵呵,王爷倒似是在怪下官呢?”房门外,张居正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张师傅。”裕王爷连忙起身相迎,虽然他是王爷,可张居正是自己老师,必要的礼数还是要的。
“本王绝无怪张师傅的道理,只是略觉寂寞罢了。”裕王这时也觉得自己适才是过火了点,脸上略带了些歉意。
“既然王爷也是无聊,那么不如让在下陪王爷手谈一回如何?”张居正笑道。
“如此甚好。”裕王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微笑,立刻让李芳叫人摆上棋盘。
“王爷觉得子谦为人如何?”张居正让裕王爷执黑先行。
“自然是好。”裕王一边看着棋盘,一边回着话。
“那王爷觉得子谦是贤臣呢,还是弄臣呢?”张居正又问。
“这……”裕王不知道张居正问这话的用意何在,“子谦为人虽然有些特立独行,可是所言所为,倒颇有道理。无论如何,也断担不上一个弄臣的名头。”
“呵呵,下官问王爷这话,并无其他意思。”张居正又是一笑,“王爷是大明的储君,日后这大明的天下也要靠王爷来撑着。我大明朝脚下的岩浆,可不止严党这一股。王爷日后若继了大宝,想要垂拱而治,岂可靠自身一人之力。”
“张师傅的意思是,本王应该放手让子谦历练一番?”裕王问道。
“历练自然是一层。”张居点了点头,“东南一带是朝廷赋税重地,东南的百姓也是大明的子民,若子谦真有这才能,可以助我大明扫平东南倭寇,岂不也是大明之福。日后王爷若是想重用子谦,也好有个名分,绝不会让他担上一个弄臣的骂名。王爷不见严嵩,执掌内阁已有二十年,仍被朝中清流称为‘青词宰相’。”
“张师傅所言极是,倒是本王私心重了。”裕王颌首表示赞同。
杭州,西湖。
水波潋滟,游船点点,远处是山色空蒙,近观似青黛含翠;苏白两堤,桃柳夹岸;点水荷花,接天莲碧。
“湖广虽然也是水乡,却是和这里大不相同呢。”苏儿站在船头,微闭上眼睛,任清风拂过面容。
萧墨轩坐在舱里,在身后看着宁苏儿。苏儿今天穿了一件水绿色的纱衣,与湖水正好映成一色,清风拂过,带起了裙带飘动,仿佛波中仙子一般。
“表哥,这风吹得好舒服,也莫要躲在舱里了,误了好时光。”苏儿撩了下脸上吹乱的发丝,突然转过头来,对萧墨轩说道。
等转过头来,正撞上萧墨轩的目光,心知他刚才一直在看着自己,又不禁面上微红。
“嗯,好。”萧墨轩应了一身,也不拒绝,弯腰走出舱外。
“这风吹得几乎像要飞起来一般。”苏儿又长吸一口气。
“再往船头站一些,张开手臂,闭上眼睛,那才像飞起来一般。”萧墨轩想起从前在电影上看过的片段。
“这……苏儿不敢……。”苏儿迟疑的看了看船头那么小一块地方。
“怕什么,看我这样。”萧墨轩走到船头顶上站了一会,又退了回来,“你站过去,我护着你便是。”
“嗯。”苏儿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把脚移到了船头顶上。
“闭上眼睛,张开手臂。”萧墨轩在后面提示着。
“嗯。”苏儿一边应着,一边想要张开手臂膀,忽然湖面一阵波涛袭来,船身一抖,苏儿不禁尖叫一声,身体就要向右边斜去。
就在这时,右边一只胳膊及时的伸了过来,搂住了自己的腰。
苏儿毕竟是个女儿家,心里又是一惊,微扭身体,想要挣脱那只胳膊。
“别动,会掉下去的。”左边又伸来一只胳膊,抱得更紧,苏儿顿时脸上涨的更红,心里像窜进只小鹿一般跳个不停。
“闭上眼睛,张开手臂。”萧墨轩在苏儿耳边轻轻说道。
苏儿定了定神,深呼吸一下,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
风声在耳边呼呼滑过,时间也仿佛在这一颗停滞,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和背后那跳动着的胸膛。如果可以,好希望这是永远。
苏堤上,几个路过的行人站在垂柳下对着湖面指指点点:看那一对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就如此举动,也忒伤风化了。
第二卷 浪卷江南 第三十二章 械斗
杭州,巡抚衙门。
“简直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何茂才愤愤的把头上的乌纱帽摘下来,重重的丢在了郑必昌面前的红木案桌上,乌纱帽在案桌上打了个滚儿,落到了地上,“罢了罢了,我就等着罢官回家好了。”
“何大人不必如此。”郑必昌呵呵一笑,帮何茂才从地上拣起乌纱帽来。
“折腾来折腾去,那愣头青却还在浙江,叫我如何不恼?”何茂才低着头,叹一口气。
“他虽然还在浙江,可他毕竟已经不是赈灾安抚副使了,何大人还担心什么?”郑必昌出声安慰自己这位老友,“现在只要罗大人点了头,何大人便可保无虞。”
“对啊,他升了监察御使,那兼并田地的案子,自然是要移交给罗大人来问。”何茂才听郑必昌这么一说,脸色立刻多云转晴,回手把案桌上的乌纱帽也拿回在了手上。
“呵呵,既然郑大人已经这么说了,在下一定尽力而为。”罗龙文呵呵笑着接过话来。
“那梁之兴该如何是好?”何茂才觉得梁之兴有一半是为了自家的事儿,倒有几分过意不去。
“何大人眼下却是再提不得此人。”罗龙文连忙摆了摆手,“事情既然出了,自然得有人来担,如果不是他担,难道要何大人自己去担不成?”
“不错,即使我们帮粱之兴躲过了并田的事情,萧墨轩却还诉了他一个私挪库银,行贿钦差的罪。”郑必昌咳嗽一声,也开口说道,“我们可以不问他,谭纶那里可放得过他?不若让他一人把罪名顶了,且算你欠他一个人情好了。”
杭州,浙直总督行辕。
“能和胡部堂一起共事,实在是在下的荣幸。”萧墨轩上前几步,向胡宗宪拱手道。
一个时辰前他刚刚在官驿里接到了圣旨,一时还有些手足无措,略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来胡宗宪这里看看。
“萧大人不必见外,适才在下也接到了内阁的票拟,已是命人帮萧大人在行辕内设了官房。浙江军中的一些案卷,稍后自然会送过去给萧大人察看。”胡宗宪回礼请道。
等进了大堂,因胡宗宪是总督,仍坐了上首,萧墨轩却在左边侧面坐下。
“在下能受此大任,自然是皇上和朝廷的信任。只是在下倒是有几个疑问,不得不提。”萧墨轩坐下以后,立刻抬首向胡宗宪问道。
“萧大人但问无妨。”胡宗宪平掌请道。
“富阳一战,首功当是戚将军,怎么看朝廷传下的文书上,怎么成了在下?”萧墨轩对这个问题一直耿耿于怀,觉得自己是占了戚继光的便宜。
“戚继光是军部的人,剿灭倭寇本是内责,萧大人却是责外,自然是功大。”胡宗宪心里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