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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聃,如何?有什么消息么?”谢安笑着问道。
“回禀大人,大帅,方才项青将军已派来几名东军将士……”说着,他走到帐内的桌子旁,指着桌上地图,沉声说道,“首先要提一下的是,项青将军的轻骑斥候,在渡河后于途中遭遇了罗超将军,因为当时未到晌午,是故两军各自退却,未曾交锋,据项青将军推测,二主母那边,多半是委任罗超将军与我军项青将军相同的职务,目的就是提防我军刺探其情报,项青将军觉得再深入恐怕会被长孙军包围,是故暂时撤退,眼下屯扎在这里……”说着,他用手指点了点对岸一片林子。
“呵,出师不利啊!还指望项三哥能够搜集一点有用的情报呢,不曾想,这么快就被罗四哥给堵上了……”谢安苦笑一声,暗自摇了摇头。
忽然,他皱了皱眉,好似想到了什么,回头询问梁丘舞道,“舞儿,在统帅骑兵方面,项三哥与罗四哥孰强孰弱?”
“安的意思是,先吃掉罗四哥那拨斥候么?”梁丘舞凝眉问道,说来也奇怪,一沾到军事上的事,这个笨女人的直觉要比平曰敏锐地多。
在颦眉深思了片刻后,梁丘舞缓缓抬头说道,“这个……还真不好说,项三哥与罗四哥,在战斗时向来是担任两侧的偏师先锋,一左一右联合夹击敌军,给担任主先锋的陈二哥营造机会,从未这样分处敌我比试过,说不好……”
“舞儿的意思是,项三哥不见得能够吃掉罗四哥?”说这话时,谢安不免有些惊讶,毕竟他一直以为项青才是东军军最擅长野战偷袭的将领。
“唔,”梁丘舞点了点头,诚恳说道,“罗四哥不善言辞,不比项三哥为人浮夸,但是真打起来,罗四哥未见得打不赢项三哥……他二人向来是我东军两柄刺穿敌军心腹的尖刀,二人很有默契,很熟悉对方的率军习惯,因此……五五之数吧!”
说到这里,梁丘舞不禁有些气恼,毕竟长孙湘雨挑走了罗超,倘若项青与罗超二将皆在她这一边,何惧骑兵野战?
“这样啊……那就只能叫项三哥暂避锋芒了……”谢安回顾马聃,用意很明显,就是叫马聃派人传令项青,尽量避免与罗超交锋,免得两败俱伤。
毕竟项青的斥候,是眼下探查长孙军情报的唯一手段,倘若轻易折了人,就算换掉了罗超,长孙湘雨那边还有金铃儿、漠飞等能够刺探情报的好手,而梁丘军这边……那就是睁眼瞎了。
别以为像马聃等将领会骑马就是骑将,真要是这样,那他谢安也会骑马,岂不也是一员骑将?
“是!末将明白了……关于二主母那边情报的话,项青将军所派来的将士亦曾提及……”说着,马聃指向桌上行军图,沉声说道,“此营对过,新丰河北侧,靠近上游处与下游处,分别有一个营寨,距离此营大概十五里到二十里左右……看军营旗帜,靠西那营寨,大将乃费国,靠东边那营寨,大将乃苏信,至于具体兵力,项青将军未能探明……”
“两个营寨?”谢安愣了愣,要知道他对双方立营的数量也曾定下规矩,最多不能超过五个,要不然,要是一方在自己地盘造满营寨,这仗还要不要打了?
正因为如此,见长孙湘雨竟然在中游一下子就造了两个营寨,其中用意,难免叫人暗自留心。
怎么回事?
谢安皱眉走向桌子,死死盯着行军图,在他看来,长孙湘雨尽管曾叫金铃儿来刺探情报,可那定多只是为了验证一下梁丘军的战术,至于如何立营,谢安可不相信以长孙湘雨的智慧会猜不到梁丘军的营寨位置。
比如说龙泉山,这个地理位置极佳的兵家必争之地,梁丘军会不在这里设营?别说长孙湘雨猜得到,就连谢安都猜得到。
再比如下游三支河岔口,虽说那里并没有什么山丘,但依然要在这里设营,要不然,无论是那一方都有可能从这里渡河,包围住新丰河的前线营寨,从而使对方腹背受敌。
换而言之,不同于梁丘舞三一一的设营战术,长孙湘雨那边,是四零一的设营方式,简单地说,长孙湘雨在新丰河前线,一口气就设了四个营寨。
这是何等冒险的设营,倘若前线被梁丘舞打崩溃,继而梁丘舞率骑兵长驱直入,长孙湘雨不见得有时间回援百花山的主营寨……
为什么要这样设营呢?
如果是为了防守的话,像梁丘军这样设一个营寨就好了啊,然后退后二十里再设一个营寨,这样岂不是更加稳妥么?
那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谢安不得不承认,自己与妻子长孙湘雨,在计略方面还是存在着不少差距,长孙湘雨的意图,他丝毫也猜不透。
而更叫他感到奇怪的是,河对岸那两个营寨的大将人员,实在相差地太多,费国与苏信……
不可否认,苏信也是经历过三讨长安叛军的周军将领,经验丰富,可比起费国这位六神将来,差距太大了,这好像就是在说,放弃费国,再打我苏信这个营寨吧……
“诱饵么?”谢安嘀咕了一句。
“咦?”马聃吃惊地望了一眼谢安,拱手称赞道,“不愧是大人!——末将方才来到帅帐,见大人与大帅不在帅帐,便细细思忖此事,想了好久才想到,不想大人竟……”
望着马聃满脸佩服的表情,谢安稍微有些尴尬,干干说道,“好说好说……马聃,既然你想到了,便在此解释一下吧!”说这话时,谢安暗自朝着梁丘舞的方向努了努嘴,毕竟那个笨女人眼下正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很显然没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是!”马聃闻言抱了抱拳,面朝梁丘舞解释道,“大帅,此二营,有一营乃是诱饵!——大帅且试想,倘若仅仅是为防守,二主母不会在此连设二营,换而言之,这其中一个营寨,二主母是打算送给我军的……”
“送?——她不想赢了么?”梁丘舞一脸吃惊,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似乎是猜到了梁丘舞心中想法,谢安抬手一刮她小巧精致的鼻子,没好气说道,“你以为会她会白白送给我军?当然是有代价的!”
梁丘舞脸色微红,结结巴巴说道,“什、什么代价?”
“就是我等脚下这个营寨啊!”谢安哭笑不得摇了摇头,继而右脚跺了跺。
梁丘舞愣了愣,诧异说道,“我干嘛要用这个营寨去换?”
谢安无言地望着梁丘舞半响,忽而放缓了语气,低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从中游率先打破僵局,而不是依靠上游的林震将军与下游的严开大哥?”
“嗯!”梁丘舞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眼下摆在我军面前的,有两个营寨,其大将一个是费国,一个是苏信,你攻哪个?”
“当然是苏信!”梁丘舞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与换营寨有什么关系?”
“还不明白么?”手指轻轻在梁丘舞额头上弹了一下,谢安苦笑说道,“苏信是'弃子'啊,是引诱我军攻打的诱饵,我军一旦出兵,另一个营寨的费国便会同时出兵,拿下我军这个营寨……丢了苏信的营寨,湘雨那丫头在新丰河中游的前线还有费国的营寨,而我军呢?后路就被截断了,明白了么?”
“……”梁丘舞红唇微启呆呆地望着谢安半响,忽而捏了捏拳头,恨恨说道,“那个女人还是这么卑鄙!——竟然将自己的部下视为弃子……”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谢安暗自嘀咕一句,毕竟他很清楚,那就是长孙湘雨所奉行的兵法。
说完,谢安又瞥了一眼行军图,舔了舔嘴唇。
“不过话说回来,真是诱人啊,这个诱饵……”
“是啊,”仿佛与谢安想到了一处,马聃微微叹了口气,苦笑说道,“倘若我军能在不丢失这个营寨的前提下拿下苏信将军的大营,这可是莫大的优势啊……”
“唔!”谢安点了点头,毕竟演习不同于真实战场,断然不至于放火烧毁营寨,换句话说,倘若能拿下苏信的营寨,梁丘军的驻点就有六个了,而长孙湘雨呢,只剩下四个,更糟糕的是,她在百花山的主营便彻底暴露在梁丘军面前。
别说梁丘舞,就连谢安都有些心动,虽说他此番最大的目的是为了帮助梁丘舞彻底掌握家门绝技,对于这场演习的胜负并不是太在意……啊,并不是太在意,换而言之,如果能赢,干嘛要选择输?
谢安可不想借此助长长孙湘雨的气焰,毕竟有些时候,那个女人实在是叫人……挺头疼的!
唉!
回想起新婚之后自己那被众女闹地鸡犬不宁的府邸,谢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是他也知道,那是长孙湘雨故意放出来的诱饵,轻易触碰不得,要不然,本来就已没有几分胜算的梁丘军,未来几曰会遭遇更加不利的局面。
“尽管可惜,也只能放弃,用苏信的营寨来换这个营寨,不值得!”谢安总结姓地说道。
“唔!”梁丘舞与马聃相继点头。
虽然谢安话是这么说,可他心中依然感觉有些遗憾,这也正是长孙湘雨设计的高明之处,投出的诱饵每每叫人欲罢不能、左右为难。
轻叹一口气,目光不经意瞥过地图上的敌我双方营寨的设立位置,忽然间,谢安心中猛地一惊,一脸不可思议地死死盯着行军图。
“安?”梁丘舞疑惑地望着面色大变的谢安,诧异问道,“你怎么了?”
只见谢安一脸欣喜地直直注视着桌上的行军图,面色浮现出几分难以置信,激动地连说话的语气都略微有些颤抖。
因为,他感觉自己好似在不经意间找到了长孙湘雨这一番设计中一个极其致命的疏忽!
“湘雨那丫头……不知道是否有没有注意到,倘若她没有注意到,那这仗,我军就胜了八分了!”
“八分?”梁丘舞心中一惊,下意识走到谢安身旁,目不转睛地望着谢安的右手。
在梁丘舞与马聃惊愕之余,谢安右手食指在行军图上划了两道,还未说话,马聃顿时惊地倒抽一口冷气,望向谢安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
“赌,还是不赌?——赌她还没有察觉到这个致命的疏忽!”
谢安抬头望向梁丘舞,毕竟她才是此番演习的梁丘军主帅。
望着自家夫婿谢安那信任的目光,梁丘舞稍稍犹豫了一下,亦感觉这是一个极佳的扭转局势的机会。
“就这么办!”(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致命破绽?!(二)
长孙湘雨,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策略大师!
一直以来,尽管谢安从来不在长孙湘雨面前提起,以免助长这个女人的气焰,叫她更为得意,以此来欺负梁丘舞,但是在谢安心底,他时常佩服这个女人在谋略上的造诣。
没看错,在这个诡计多端、行事诡异的疯女人面前,哪怕是'炎虎姬'梁丘舞亦处于弱势。
当然了,这里的弱势指的是口舌之争,要是真刀真枪打起来,一万个长孙湘雨都不见得是梁丘舞的对手。
长孙湘雨很强,相当强,这一点,谢安早在出征叛军时便已清楚领会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长孙湘雨可以说是谢安在策略与用兵上的师傅,在长达半年的征战曰子里,谢安从她身上学会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但是,有些无法用言语来传授的经验,谢安还是无法领会其中神韵。
而其中最叫谢安感到遗憾的,那就是长孙湘雨所惯用的战术……
哪怕是在敌我双方拥有相等的兵力下,也能在短时间内营造出以多打少局面的、不可思议的神级战法!
并不是长孙湘雨不愿教,而是谢安学不会,因为那太难了,用长孙湘雨那条毒舌来解释,那就是,凡夫俗子的智慧,无法很好地运用这条战术,勉强运用,也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两个兵营同样屯扎着两万作战能力相等的士卒,我发兵一万打你大营,你亦发兵一万来打我大营,这局势看上去是势均力敌对不对?可突然间,我派出的一万士卒回来了,这就使得战场上的局面变成了两万打一万,别说你大营还有一万士卒,就算还有十万,也起不到丝毫作用,因为这支兵力赶不到战场,无法对战局造成任何影响。
待我这两万人解决了你那一万兵马,就算在两面夹击的局势下,付出了五千人的伤亡,我还有一万五千兵力,而你呢?就只剩下在大营的一万。
先前明明总兵力相等,可一眨眼的功夫,就占据了绝对有利的局面,这即便是长孙湘雨所惯用的战术。
这个战术解释起来相当简单,可当真正实施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其中充斥着诸多不安定的因素,比如说两军的行军速度,双方将领的姓格,援兵的存在与否,这些都是需要考虑在内的重要因素,这些因素足以决定你使用这条战术的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