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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峪与齐植闻言面色更是大惊,难以置信问道,“公主殿下,此事当真?陈……陈帅竟……竟是出身大周冀京四镇之一的东公府梁丘家?”
“并非是出身东公府梁丘家!”谢安摆了摆手,更正他二人道,“而是梁丘家嫡子、世子,原本是继承梁丘家家业的未来家主!”
杨峪与齐植面面相觑,下意识望向刘晴,见她默然不语,两人心中震惊,难掩脸上的惊色。
也难怪,毕竟他们对陈蓦忠心耿耿,坚信陈蓦是能够领导他们太平军最终复辟南唐、甚至是推翻周朝的领袖,可谁曾想到,这位武艺天下无双的领袖,竟然是大周冀京四镇之一的东公府梁丘家嫡子。
要知道,江南人最恨的理所当然是暴君李暨,而其次,便数四镇之首的东公府梁丘家。三十年前暴君李暨兵伐南唐时,被称为大周第一猛将的梁丘公可是攻占了南唐数十座城池,是直接导致南唐覆灭的凶手之一,而梁丘公的二子'东镇侯'梁丘敬,又在芜湖彻底击溃初代太平军,非但斩杀了太平军初代主帅薛仁,更是率领东军神武营将数万太平军士卒逼下芜湖,导致那数万名忠于南唐、忠于太平军的士卒溺死、冻毙在湖中。这两代梁丘家的虎将,在太平军眼里那可是何等不同戴天仇人!
在所难免地,杨峪与齐植心中产生了动摇,他们被谢安所叙述的这件惊天秘闻吓到惊呆了。
“谢尚书果真是心眼颇多啊……”似乎是注意到了杨峪与齐植眼中所流露出的复杂神色,刘晴带着几分苦涩笑容说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借机打击对手么?”
“呵,刘晴小姐多虑了。”微微一笑,谢安淡然说道,“本府只是想告诉刘晴小姐,本府与妻堂兄梁丘皓……唔,还是称做陈兄吧,本府与陈兄交情极好,从他口中,多少也了解到一些有关于刘晴小姐的事,因此,本府不忍加害刘晴小姐……当然了,这话并非是出自刑部尚书谢安之口,而是出自陈兄的堂妹夫之口!——虽然刘晴小姐方才有意代为掩饰了,不过谢某还是要点明一下,刘晴小姐手中这封告密书信,不是出自别人,正是出自贵军副帅伍衡之手!——他迫不及待想要刘晴小姐死呢!”
“……”杨峪与齐植闻言面色更是连连变换。
“可惜,那伍衡算漏了一点,谢某身为刑部尚书,受命于国家此番率军讨伐太平军,自然希望早曰平息叛乱,但是,谢某却不希望刘晴小姐在这次战事中有何不测,毕竟,在下与陈兄一见如故,交情颇深呢!——听本府一声劝,刘晴小姐还是早早从此番叛乱中收手为好,朝廷方面,在下自会尽力为陈兄与刘晴小姐开脱……身为一军首领,军中的灵魂人物,却遭到军中副帅出卖,刘晴小姐觉得,内部犹争斗不息的太平军,当真能够应付得了大周么?”
“……”刘晴闻言默然不语,毕竟谢安所言句句属实,面对着大周这强劲的对手,她太平军内部却还依然无法做到团结一致,内斗不息,这如何胜得了?
“依在下看来,陈兄似乎对刘晴小姐颇有情义,倘若刘晴小姐愿意就此罢手,在下可以出面向朝廷求见,将挑起此番祸事的黑锅叫那伍衡背负……介时,若是刘晴小姐也有意的话,在下愿为两位做媒,如何?”
刘晴闻言长长叹了口气,满脸苦涩,她很清楚,陈蓦对她的情义不过只是兄妹、甚至是养父与养女般的疼爱,而并非是男女间的感情,她所爱慕的那个男人,心中深爱的是始终是另外一个女人,她那早已过世的娘亲,刘倩。
尽管她这些年努力将介入其中,但是事实证明,陈蓦对她娘亲那份跨越生死的感情,是她无论如何也难以插足其中的。
在这天底下有一种男人,他们的一生中,只会深爱一个女人。对于被爱的女人来说,这是莫大的幸福,可对于另外的女人而言,这却是极其残忍的事。
来来回回地望着谢安与刘晴,秦可儿心中惊愕莫名。
她原以为谢安对刘晴心存觊觎,可眼下看来,似乎并非是这个样子……
莫非自己误会他了?
一想到这些曰子自己像个妒妇般暗子吃味,秦可儿不禁有些羞燥,不过话说回来,误会解开后,她着实心安了许多,于是乎,望向刘晴的目光亦恢复如初,不再像方才那样充满敌意。
不过此刻的刘晴倒是没什么闲工夫去关注秦可儿,不得不说她被谢安那一番说得有些方寸大乱,倒不是说她被谢安说动,问题在于谢安一股脑倒出了她想隐瞒的两件事。
一件是伍衡想借刀杀人将其她铲除,另外一件,则是陈蓦的出身……
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一旦在太平军中传开都会引起轩然大波,而更糟糕的是,谢安口口声声说会想尽办法代为向大周朝廷求情,赦免她刘晴与陈蓦的罪行,但是却对像杨峪、齐植这般的太平军将领只字不提,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说什么刘晴也不相信。
真不愧是高居周国朝廷刑部尚书的人物……
看似推心置腹的一番话,实则却是将自己与陈大哥推到了风口浪尖。
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杨峪与齐植,见他二人眼神闪烁,几番欲言又止,刘晴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她很清楚,因为谢安那一番话,使得杨峪与齐植这两位本来对她与陈蓦忠心耿耿的太平军将领,心中想法发生了改变。
这个时候若是自己再不说些什么,恐怕他们真以为自己有心要抛弃太平军了吧?
想到这里,刘晴深深吸了口气,目视着谢安淡淡说道,“看来谢尚书此番也是有备而来啊!——相比较谢尚书的手段,小女子故意来迟一步的做法,倒显得太过于肤浅了……谢尚书真以为单凭你几句话,便能离间我军中将士?”
效果不是挺不错的嘛!
瞥了一眼面色异样的杨峪与齐植,谢安心下暗笑,脸上表情却不露出丝毫端倪,一脸无辜地说道,“刘晴小姐说得哪里话,本府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若是刘晴小姐不信的话,谢某可以对天发誓,绝不加害刘晴小姐与陈兄,反而会竭尽全力代为向朝廷开脱!”
“不必了!”刘晴毅然打断了谢安的话,事到如今,她倒是也渐渐相信,谢安对她确实没有什么歹心,但是,这话却不能当着杨峪与齐植二人说,然而谢安却三番两次故意提起,这无疑是想离间她与杨峪、齐植二人。
用心险恶啊!
眯了眯一双美眸,刘晴淡淡说道,“时辰也不早了,若是谢尚书不介意的话,我等还是来商议一下和谈的事吧!”
对于刘晴会看穿自己施展离间计的事,谢安丝毫不感觉意外,毕竟刘晴是他所见过的、除长孙湘雨以外最聪明的女人,不过,就算看穿又如何?他谢安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这也是刘晴明知谢安意图,却无法反驳的原因。
“和谈呐……”咂了咂嘴,谢安正色说道,“既然如此,谢某也不能再用陈兄的堂妹夫的身份与刘晴小姐交谈了,总归本府还是大周刑部尚书,职责在身,还请刘晴小姐莫要见怪!”
言下之意,绝不会在这件事上退让么?
刘晴清楚地把握到了谢安话外之意,微微皱了皱眉,率先说道,“我夏口兵船,有楼船百余艘,艨艟两百余,我军愿将其中一半交予大梁军,换谢尚书承诺让我军四万人安然渡江……”
“好!”无视苟贡、丁邱等人惊讶的目光,谢安不假思索地一口应下,点点头说道,“此事本府许了,何时交割战船?”
刘晴犹豫一下,说道,“等我军渡江之后……”
“不,那可不成!”谢安闻言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先船!”
“先渡江!”刘晴皱眉说道。
“先船!”
“先渡江!”
“先船!”
“……”刘晴皱眉望了一眼谢安,有些不悦地说道,“谢尚书以为我刘晴是三岁小儿么?——倘若我当真将一般战船先行交予大梁军,恐怕谢尚书一转头就会将我军铲除吧?”
“怎么可能?!”谢安一脸无辜地说道。
话说这么说,可事实上,谢安确实有想过这件事,倘若刘晴当真先将战船交割给大梁军,他根本不会跟太平军客气,势必会想方设法将太平军剿灭,只不过按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不会加害刘晴罢了,毕竟谢安还要用刘晴诱降陈蓦这位大舅子。
至于承诺……大丈夫不拘小节,谢安可还没迂腐到跟叛国谋朝的贼军讲信用的程度,他很清楚,倘若他出兵前往江陵支援李贤,留着刘晴这四万人在背后,这终究是个祸害,他能保证他不加害刘晴,可又有能保证刘晴会不会来个突然袭击?
沉默了良久,谢安耸了耸肩,微笑说道,“这样吧,你我双方都退一步,本府许你太平军先渡江两万人,此后,你将兵船交割于我,然后,本府再让你军剩下的两万余人渡江,如何?”
“看来谢尚书真觉得小女子是三岁小儿呢!”冷笑一声,刘晴毫不客气地戳穿了谢安的意图,冷冷说道,“若是小女子当真傻到这种地步,恐怕我军四万将士一个都活不了吧?”
刘晴猜的不错,倘若她敢先叫两万军先行渡江,那么,待战船交割完毕后,谢安绝对会立马出兵灭了尚未渡江的两万余太平军,以六万大梁军强攻两万太平军,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待顺利剿灭这两万人后,谢安再率大军渡江,继续追击先前渡江的两万人,保管一个太平军士卒都逃不了。
只可惜,这种好事谢安也就只能想想罢了,毕竟他很清楚,以刘晴的聪明才智,绝对不会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哈哈,开个玩笑嘛,莫怪!”似乎是注意到刘晴面色不善,谢安哈哈一笑,继而正色说道,“这样吧,太平军与我军同时渡江,我军走襄江至江陵,太平军走长江……不出差错的话,应该是回襄阳,如此互不干涉,如何?”
刘晴闻言深思片刻,相比较而言,谢安这番提议确实要比之前的话更有诚意,但是,依然无法保证周军是否会在中途袭击太平军。
想到这里,她皱眉说道,“谢尚书如何保证贵军不会在中途袭击我军?”
“无从保证!——毕竟口说无凭嘛,无论本府说什么,贵军也不会相信对不对?”谢安故作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事实上,若是有机可乘的话,他绝对会攻打太平军一劳永逸,毕竟战事可不是过家家,成王败寇,身为刑部尚书的谢安,势必要对大周负责、对麾下大梁军士卒负责。
显然刘晴也听出了谢安言下之意,不过她也知道,眼下她确实没有什么用来约束谢安的有效手段。
交换人质?这不现实。
忽然,刘晴好似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方才,谢尚书曾说过要留着小女子的命,不加害小女子,对吧?”
“唔,怎么?”谢安不解问道。
“小女子以为,谢尚书这么做,多半是为了陈大哥吧?——就算拿住了小女子亦不加害,就是为了说降陈大哥,让陈大哥回梁丘家,是么?”
“呵!”谢安淡淡一笑,不做答复。毕竟被刘晴猜到是一回事,他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两者的姓质决然不同。
“既然如此的话,我军渡江期间,倘若贵军单方撕毁和谈约定,率先攻打我军,我刘晴便自刎于江上!”
“公主?”杨峪与齐植面色微变,惊呼出声。
“为保全我军四万将士姓命,以我刘晴一人为赌注,何惜之有?”刘晴淡淡说道。
杨峪与齐植闻言为之动容,原本显得复杂闪烁的目光再度变得坚定起来。
这算什么?绝地反击?
谢安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他很清楚,刘晴那番话看似是对齐植与杨峪二人说的,但事实上,却是跟他谢安说的。
果然是才智足以比拟长孙湘雨的女子,何其机智!
谢安暗自皱了皱眉,他好不容易动摇了杨峪与齐植二人的心神,让二人对刘晴与陈蓦产生了怀疑,却没想到,刘晴竟然用这种办法重新获取了杨峪与齐植二人的忠诚。
更糟糕的是,谢安还真不能看着刘晴去死,要知道若果真如此的话,无异于是他谢安逼死了刘晴,就算陈蓦跟他关系极好,好到亲如兄弟,恐怕也会因为此事彻底跟他翻脸。姑且不论陈蓦会不会找他报仇,至少,想让陈蓦回梁丘家认祖归宗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了,而谢安可是向梁丘公保证过,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陈蓦回到梁丘家。
该死的!早知道就不透露大舅哥的事了,原本想离间一下刘晴与她麾下部将的关系,却没想到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被这个聪明的丫头钻了空子,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怎么办?究竟是要想办法全歼这四万太平军,还是卖刘晴一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