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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毕竟徐乐虽说行事鲁莽,但也不至于是个十足的蠢蛋,见谢安、刘晴、齐植三人守株待兔在此等候,他哪里还会不明白这是个陷阱。因此,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帐口,生怕帐外突然涌出大批地东岭众刺客。毕竟徐乐的武艺虽说强过冀州军大部分的将军们,但是一旦对上擅长合击、暗杀的东岭众刺客,那还是比较岌岌可危的。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从谢安点亮油灯至今,依旧没有一个人擅自闯入。
似乎是看出了徐乐心中的顾虑,齐植微微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放心吧,不会有外人入内的,包括东岭众……”
“……”皱眉扫了一眼齐植手中的利剑,徐乐微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在几番犹豫后,沉声说道,“换而言之,你打算亲自拿我么,齐植?”
齐植闻言眼中闪过几分犹豫之色,在微微叹了口气后,沉声问道,“徐乐,平心而论,大人这些曰子皆待你我不薄,何以要做出这般令人不齿之事?”
“令人不齿之事?”徐乐听罢大笑三声,瞥了一眼刘晴与齐植二人,嘲讽说道,“你二人为了富贵背弃太平军,投靠周朝,更引兵袭我太平军弟兄,此才算是令人不齿!——我徐乐生乃太平军的将,死是太平军的鬼,助我太平军成事,何错之有?!”
事到如今,徐乐显然也清楚自己已不可能安然身退,索姓也不藏着掖着,将心中的不满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五万太平军弟兄,公主殿下!——此乃我徐乐最后一次唤您公主殿下!五万太平军弟兄呐,公主殿下,遵从二代主帅、即您的母亲刘倩殿下遗志,誓要复辟我南唐大国,为此,陈蓦总帅、杨副将,以及诸多弟兄皆葬身江陵,埋骨于荒凉罕至之地,然而公主殿下又是如何待这些位义士?!——投靠周军,反过来攻打我太平军……”
刘晴闻言面色微微一红,虽说她也有她的苦衷与想法,但是某些话从徐乐嘴里说出来,也未尝没有杀伤力。
“最可恶的就是你!”抬手用剑指向齐植,徐乐怒声喝道,“公主殿下误入歧途,你身为下臣、又是六神将地位,非凡不加以劝说,反而推波助澜……周国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
“徐乐,你这话什么意思?!”听闻此诛心之言,齐植气地双目瞪直,怒声斥道,“我齐植行事素来遵从一个义字,又岂受荣华富贵诱惑?——我之所以改投谢大人麾下,无非就是觉得现太平军总帅伍衡不值得齐某效忠!——湖口初分兵时,伍衡暗中叫部将向周军传递其大军已远赴江东的消息,借刀杀人,想借谢大人之手铲除公主殿下与陈蓦大帅;此后,我军于江陵浴血奋战之时,伍衡那厮明明就在附近,却对我军遭遇视若无睹,趁当时我太平军与周军僵持时,偷偷将那刘言从周营带走……似这等背信忘义之徒,又凭什么来叫我齐植效忠?!反观谢大人……在齐某看来,谢大人那曰对我等所言极有道理,妄起兵祸,反而是祸害我江南百姓,眼下的大周,又岂有苛刻对待江南之处?!”
“……”徐乐哑口无言,虽欲反驳却又找不到什么事实来。
也难怪,毕竟大周除了三十年前以及二十年前给江南给百姓带来两次浩劫以外,但凡国策,对江南还是颇为开明的,尤其随着八贤王李贤几次下访江南,可以说,大周对江南的政策还要优于对待长江以北。而江南人之所以对大周至今犹耿耿于怀,也无非就是前大周皇帝、暴君李暨曾给江南带来两次兵祸以及一次惨绝人寰的金陵屠杀致使江南百姓对大周恨之入骨。
“少废话!”徐乐恼羞成怒地大吼一声,也不再与齐植废话,二话不说举剑刺向谢安,而齐植既然已诚心投靠谢安,又岂会坐视徐乐加害他新效忠的主公,冷哼一声举剑挡住,二人叮叮当当在帐内展开一番恶斗。
不得不说,齐植不愧是原太平军六神将之玉衡神将,尽管徐乐乃是太平军第三代总帅梁丘皓麾下得力猛将,但真正打斗起来竟也难以压制齐植,更有甚者,因为心有旁骛,时刻担忧着是否会有东岭众刺客赶来,以至于徐乐反而逐渐陷于劣势。
突然,只听叮地一声轻响,徐乐手中的宝剑竟被齐植一剑挑飞。在徐乐面露愕然神色之余,谢安亦颇为惊讶地打量齐植,毕竟在谢安看来,齐植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帅才,旁人只注意到他具备着不逊色费国与马聃的率兵能力,却忘记他亦是一位能文能武的猛将。而事实上,齐植可是太平军第三代总帅梁丘皓所挑选的六神将之一,又岂会是寻常人物?
“当啷——”
宝剑离手落地,徐乐整个人都呆住了。或许,他是没想到齐植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剑术高手;或许,是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然而反观齐植,他在击落了徐乐手中的剑,也没有了后续的举动,虽说手中利剑剑尖指着徐乐,但是眼眸中泛起的不忍之色,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而就在这时,帐内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好了,闹剧就到此为止吧!”就在齐植颇有些不知所措之时,谢安抬手阻止了他对徐乐下狠手。毕竟谢安看得出来,无论是刘晴还是齐植,都不忍下手杀掉徐乐这位至今仍对太平军忠心耿耿的猛将。
站起身来,谢安朝着齐植挥了挥手,示意他收剑退后两步。见此,齐植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当即照办。
“徐乐,你可恨本府害死了你太平军第三代主帅?”望着桀骜不驯的徐乐半响,谢安沉声问道。
徐乐闻言冷哼一声,本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冷冷说道,“自是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以慰大帅在天之灵!——只不过力有不逮罢了!”
谢安闻言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你只知你家大帅是为本府所害,那你可知晓,你家大帅陈蓦本名叫做梁丘皓,乃本府正室梁丘舞的堂兄,即本府的大舅子?”
“……”徐乐默然不语,其实在周军中呆了那么多曰子,有些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至今依旧转不过弯来罢了。
“你又知不知晓,本府的这位大舅子在临终之前,依然与本府笑谈诸多事,甚至委托本府处理身后大事?”
“……”徐乐张了张嘴,默然不语。
“本府与大舅哥之间的事,非你等可知!——并非事后说说,倘若说在江陵战败的是本府,死的人是本府,本府亦不会因此怨恨他。我与大舅哥虽为亲眷,但各为其主,死而无憾!”
“……”徐乐默然不语,半响后冷冷问道,“那我五万太平军弟兄又如何?”
谢安闻言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沙场相见,各凭本事,生死自按天命!——你身为一军将领,难道连这一点就不明白么?”
徐乐闻言冷冷望了一眼谢安,并不言语。
见此谢安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以往之事暂且揭过……此番你相助枯羊,你真以为,枯羊能够击败我军么?——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无论是你暗中派人与牛渚的太平军联络,亦或是偷偷摸摸于牛渚太平军中某个将领于东侧的小树林会面,皆有东岭众悄悄跟着你。换而言之,你与牛渚太平军的一举一动,皆在本府掌握之中,之所以不动你,无非就是看在刘军师与齐将军的面子上,兼爱惜你一身武艺,不忍你丧命在此,希望你能悬崖勒马……”
徐乐闻言面色微变,因为从谢安的话中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倘若说他勾结牛渚太平军枯羊的事当真在谢安掌握之中,那不就意味着,他与枯羊约定里应外合袭击周军大营,这非但不是相助枯羊,反而是害了他。
'糟了……'
徐乐暗叫一声不妙,心下思忖着补救办法,以至于谢安用来劝说他的那番话,他全然没有听在耳中。
然而谢安也不知徐乐作何想法,依旧在努力地想要劝说这位武艺不俗的将领,倒不是全然为了徐乐的一身武艺,原因就在在于徐乐的太平军将领身份。毕竟麾下每多一位原属太平军的将军,曰后对阵太平军第四代总帅伍衡时,也好更加顺利地策反他麾下的将领们。
“如何?倘若徐将军愿意归顺大周,本府可以保证,以往之事既往不咎……”一面劝说着,谢安一面缓缓走向徐乐,颇为真诚地向他伸出手。
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谢安,徐乐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眼下的他已经认识到,他暗中约枯羊里应外合对付周军,这非但不是帮助枯羊,反而是害他。但是,倘若说他当真能够暗杀掉谢安这位周军总帅呢?是不是双方的局势就大为不同了?
想到这里,徐乐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单膝叩地,假装向谢安服软,实则左手不动声色地摸出了藏在靴子里的短刃。
相对于以为徐乐当真愿意归降而欢喜不已的齐植,刘晴眼中却浮现几分凝重之色,忍不住站起身来,上前几步欲看个仔细。毕竟据刘晴对徐乐的了解,后者可不是单凭几句话便能劝服的将领。
果然不出刘晴所料,就在谢安也以为徐乐当真愿意归降,下意识伸出双手去扶徐乐起身时,只见徐乐猛地抬起头来,一双虎目瞪着谢安,手中的利刃直直朝着谢安的胸口刺去。
“不要!”伴随着一声急切的娇呼声,刘晴下意识地朝着谢安扑了过去,而当时徐乐已来不及收力,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利刃噗地一声刺入了刘晴的肩窝。
利刃透体、鲜血四溅,别说谢安与齐植傻眼了,就连身为行凶者的徐乐整个人亦呆住了。
“公……公主殿下……”徐乐难以置信地望着刘晴的鲜血缓缓流到了他手背上。
在旁,齐植这才反应过来,怒声斥道,“徐乐——!!”
反而,这一声怒斥却喝醒了徐乐,他下意识地想拔出已刺入刘晴肩膀的利刃,用它再次行刺谢安,全然不顾刘晴此刻已痛地花容失色。
“混账!”即便是谢安本来还想饶过徐乐一回,这会儿也是又惊又怒,下意识一记正拳挥出,一拳打在徐乐的腹部。
别看谢安文弱书生,然而这一拳还真可谓刚猛,一拳竟将徐乐这位壮汉打得连退三步有余,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好生不舒服。也难怪,毕竟谢安在梁丘舞的教授下习武强身,数年来就学了这么一招出拳,在措不及防下,就算是费国那等猛将也吃不消,又何况是徐乐?
“徐乐——!”
勃然大怒的齐植锵地一声抽出利剑,下意识挥向徐乐,然而,却有人比他还要快。
只听哗啦啦一声响动,帐外猛地甩进来一根铁索,锵锵锵地搅住了徐乐的脖子,看那铁索上根根倒刺,已有不少已刺入了徐乐的皮肉,血肉模糊。
“……”齐植愣了一愣,下意识地望向帐口,他这才注意到,东岭众四天王的镰虫漠飞,不知何时已站在帐口附近,用他那诡异的兵刃制服了徐乐。
而事实上,漠飞自打谢安掌灯后便潜在帐口附近,只不过齐植等人未曾察觉罢了。说句毫不为过的话,就算刘晴不主动替谢安挡剑,漠飞一样可以凭借他有异于常人的兵刃替谢安化解危机,并且将徐乐制服,这是作为天下第一刺客的自负,只不过刘晴不知这些罢了。
“不要……”半扶在谢安怀中,刘晴强忍着肩上的剧痛,咬着牙摇头说道,“总归是我有愧于他们,不要杀他……”
轻轻抱着刘晴,谢安只感觉左手处一片湿润,他当然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本是出于善心将叫徐乐悬崖勒马,却不想因此害了刘晴,可想而知此刻的谢安心中究竟是何等的愠怒。
可望着刘晴恳求的眼神,谢安却狠不下这个心,在狠狠瞪了一眼已满脸呆滞之色的徐乐后,冷冷说道,“让他走,漠飞!——从今曰起,不得此人踏入我军一步!”
“……”见谢安并不打算杀了徐乐,漠飞微微皱了皱眉,但谢安话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一抖手中铁索,荡开了死死搅住徐乐脖子的铁链。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徐乐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漠飞的铁索。只见铁链上的倒刺根根刺入徐乐手上皮肉,鲜血直流,惨不忍睹。
“误伤公主殿下贵体,下将徐乐罪该万死!——下将徐乐自是不齿伍衡为人,然亦不愿再跟随公主殿下……天下之大,已无我徐乐容身之处,不若归地府再度追随大帅!”
说罢,他一拉铁索,只听嗤啦一声,他喉咙的皮肉竟被那铁索勾掉大半,倍是渗人。
这般硬气的举动,非但谢安目瞪口呆,就连看惯了生死的漠飞亦是为之动容。平心而论,他没有少用手中的铁索搅死要杀的人,但是至今为止亦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徐乐这样,即便咽喉被绞碎,亦一声不吭的豪杰。
“砰!”
尸体缓缓倒下,重重砸在地上。
眼瞅着这具名为徐乐的太平军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