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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郭问胡成:“你到底想怎么办?”
胡成说:“我看你想怎么办。”
老郭说:“我把上午收的钱退给你总行了吧。”
胡成冷笑说:“你说的真轻巧,把那几个钱退了就完事!你知道这几只小狗是什么品种?它们是藏獒,正宗的铁包金纯种,它们的母亲是我花了一百五十万从马家军马俊仁的场子里买来的,配一次种就花了我十三万!每一只小狗,按市价,你最少赔我十万,总共五十万,你得老老实实给我拿来!……”
老郭哈哈大笑,打断他的话说:“你以为我是谁,随便来一个毛孩子也能糊弄得了我?我告诉你,我是贩狗倒狗的专家和祖师爷!虽说眼下我还没有见过你的那只母狗,但从这几只小狗的体形外貌倒推着看,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只杂得已经没有藏獒气味影子的土杂母狗而已。你要不服气,我可以上你家去看看,或者请权威人士来判别鉴定,如果真是纯种藏獒,我认赔你一百五十万!告诉你,你可别打算临时弄一条真藏獒来蒙骗我:这母狗必须正在喂奶,能认得这几只小狗是它的小崽子,而且,成年藏獒不可能接受你这个陌生人,即使有人给你狗,你三五个月也摆不平它。偷梁换柱的把戏我玩得够多的了,你给我当孙徒子我还不收呢!”
胡成“哼”了一声说:“不管我的小狗是不是杂种,可它们长得象藏獒,我能将它们当藏獒卖出去,人家认帐能买。我们卖狗的不象开医院的,我们是游击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卖出去了收了款就走了,谁也找不着,世界上有几个卖狗的人对品种、年龄、打没打疫苗、有没有病说真话?说真话的干这一行连水也没有喝。可你开医院就不同,你办了营业执照,上边有人管着,对外有承诺,要顾面子讲信誉,否则你干得了今天干不了明天,干得了今年干不到明年。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专门倒狗贩狗的,却装模作样地在这儿冒充军医治犬病!我可以把你的这种做法和经验通过电视、报纸向全市人民介绍介绍,我的儿子就是报社的编辑,我会把他叫来。我还可以向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节目反映这个有价值的新闻线索,敬一丹就是我的外甥女,水均一跟着他的对象称呼我表叔,看你的这个生意还能不能做下去!好象你有两、三家宠物医院对吧?你要不给我一个圆满的答复,我还会天天到你的几家医院坐着,向每一位上门的顾客宣传你的所作所为。你有什么本事你就使,咱们骏马驴子比蹄子,看看谁的脚底板硬!”说着,胡成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老郭的口气软了下来,说:“我刚才不是问过了你吗,你到底想怎么办,有事好商量嘛。”
(35)
胡成说:“我的要求不高,第一,你在报纸上发表一个声明,承认自己假冒军医招摇撞骗草菅狗命诈取钱财的行为不文明不道德,向所有来过你的宠物医院就诊的顾客赔礼道歉,并酌情赔偿经济损失;第二,如果你不愿意作到上一点,你就爽爽快快赔给我现金二十五万,我也就马马虎虎原谅你罢了。”
那两个正在啼哭的妇女听了哭得更响:“二十五万,太少了啊!我们的母狗,从小养到大,一把屎一把尿,容易吗?十月怀胎,坐月子,容易吗?生出了这么好的小狗,怎么也得值三、四十万哪!我们原指望小狗生小狗,小狗又再生小狗,两三年下来,老老少少的都生小狗,好几百只小狗能值多少钱哪!天哪,给我一百万我也不愿意呀!……”
老郭气愤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十月怀胎!你当它是人哪,小狗不就怀两个月吗?吹牛讹人也吹不到点子儿上,可见你们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的诚意。实话对你说吧,登报道歉这事儿门儿也没有,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要赔钱,十万八万的别做梦。你要是敢拆了这医院你就动手拆,你要是敢抄家你就动手抄,你要是敢打人你就先动手打,你要天天来陪坐,我把雇来的人都解散了,我两口子天天来陪着你们,你的小日子能过得下去,我们三年两年也饿不死!怎么样,咱们就这样耗着吧!”
老郭说完,索性关上门,坐到椅子上,倒了一杯纯净水,眼睛角也不看胡成一下,悠闲地喝了起来。
胡成说:“你也别装腔作势摆阔摆谱了,你陪着我关门你的损失比我的大。你一处店面单是租金每月就有几千上万,赚的利润肯定也过万,我的饭钱多少?几百块钱就把我撑死了!我说一句话,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咱们就算是生死冤家一对,我就陪你斗争到底了。我说,你赔我十万,一分钱也不能少了。”他拉开门,搬过一条凳子坐到门外,脸上充满了轻蔑的神气,点上一支香烟抽着。
两个妇女高一声低一声地哭着,门外有不少人走近想看个究竟。胡成的侄子拿着处方笺不停地向人们解说,捕风捉影虚构夸张地煽风点火,有些人听了就指指点点地批评责怪老郭。老郭渐渐地象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最后,他走到里间拿起手机给金萍打了个电话。
金萍赶到后,急忙把胡成和他的侄子推进了门,把门关上,对胡成说:“我说大哥,俗话说,有理让人才留得天地广阔,你也不要将我们逼到死路上。就算老郭有失误给你造成了一定的损失,我们该赔偿,也不能漫天要价高得离谱叫我们承受不起。我们做这生意,房费、工资、税费水电、药械成本,还有许许多多数也数不清道也道不明的人情关系打点,自己起早贪晚的,也不容易。你要是不信,我就斗胆做一个主,把这店让给你,你也不敢说一定开得好。你说,你要不要这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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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成显然没有算计好这一条道,一时语塞。
金萍说:“所以我说吧,你也不要逼人太绝,要真的把人逼上梁山,老郭有命一条,你这不是还有一家子在这儿吗?你舍得跟老郭同归于尽吗?我们大家都给对方留一个面子,给自己留一条阶梯和后路。我问一句:我把家里所有的存款都带来了,也只有五万,你收不收?”
胡成指着两个妇女,对金萍:“你问他们肯不肯收。”
两个妇女一边哭泣一边说:“不收不收!五万块,太少了,你以为我们是叫花子那么好打发?天哪,我们的小狗呀!……”
金萍提着小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不收可是你们说的哟。你们要坐便坐好了,我还有事,没有工夫陪你们,让老郭一个人陪你们吧,我走了……”
(36)
同来的两位男子,按胡成的介绍,一位工商局的李主任,一位兽医站的小童,连忙上前拦住金萍说:“别走别走,都是邻近地方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事好商量,别弄得那么僵。我们俩既然来了,就代表他们表一个态,五万就五万,放你一马也不是放的外国人,我们收下吧。”
金萍指着胡成说:“得叫他打一个收条,注明事情已了结。”
这两人说:“打收条就打收条,行,”忙催着胡成写条子。胡成草草写了个收条,交给金萍,金萍将五叠一万元的钞票点给了胡成。
这一场风波总算结束了。老郭等他们走后,愤愤地说:“什么工商局、兽医站,什么藏獒,还有敬一丹和水均一的亲戚,全是跟我一样的冒牌货!今儿个遇上了碰瓷儿的高手,算我倒霉。”
金萍说:“这件事埋怨不了别人,只能怪你自己。别人不明白你的底细,你自己也忘了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墨水,一直敢猪鼻子插葱装大象,还敢不打自招供认自己是倒狗贩狗的专家和祖师爷,甚至敢将处方笺给人家当把柄,亏你还是个坑蒙拐骗的老手!就算他一切都是假冒伪劣,单凭他们一家人对付咱几家医院,无论是曝光还是僵持下去,咱们的损失远远比他们的大,孰轻孰重,他们掂量过。从今以后,处方还是得写,不然我凭什么进行检查和监督呀,但不许当着畜主的面写,等人家走了之后才补开,放在抽屉里锁好,不许外泄。今天这么一闹,郭经理你也臭了一大片,以后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来这里坐了。”
陈山答应了“是”。
老郭问陈山:“你说这些小狗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又是怎么样死的呢?”
陈山说:“小狗病情比较急,症状模糊,没有实验室的诊断条件,要准确地鉴别确实不容易,所以我不敢说看得清楚,只能说‘好象’是传染性肝炎。小狗拿回了他们的家,掐死的也好闷死的也罢,我更说不明白,但是,你的处方无疑是大错特错的。幸亏是五只小狗,要是人命,怕是真的倾家荡产也了结不成。”
金萍完全赞成陈山的话,又对陈山说:“陈大夫,听说你的手术做的好,我想抽空来跟你学学,你可得好好教教我。”
陈山连声说好。
这一个月里,陈山觉得自己在治疗马大爷的狗的问题上犯了个大错误,寻思立功补过,便没有休一天假,同儿子和侄子也仅仅打了一两个电话,报了平安就罢了。金萍更不提起休假的事,到时给陈山发了四百块钱,并且找来几只人家丢弃的小狗,挤出几天时间,特地安排陈山教她做手术。陈山倒是真的没有一点儿保守思想,从消毒的程序、器械的使用、缝合方法、解剖知识许多方面,一五一十地把着手耐心地传授。金萍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又有一定的理论基础,差不多是稍加点拨就通,几天下来,感觉自己收获不小,高兴得又买来些酒菜请了陈山一顿,还说了许多的感谢的话,尊敬地称呼陈山为“老师”并一迭连声地叫了好多遍。新医院按时开张营业,将小侯调了过去,这边又新招聘来一个刚从南方来的业务也还比较熟练的姓于的小伙子给陈山当下手,陈山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主治医生,自然而然,所有的相关责任也就压在了他的肩上。金萍和陈山商议,给陈山的工资每月比上月增加两百元,如果没有意外,保持这个幅度往上涨,直到双方中某一方提出异议为止。陈山有自知之明,了解自己有不少短处,老郭和金萍经常对自己流露出不满的意思,根本不指望工资涨得太快或真的无限期上涨,那样不现实,只要将就着过得去比在家里强而且还有指望朝上涨就行,所以心平气和,怡然自乐。
谁知乐极生悲,稍不经意间就跌了一跤。
(37)
那天一个粗粗壮壮的中年男子,带来了一只浑身雪白、一只眼底兰色、另一只眼底黄|色的漂亮的波斯猫。男子说,主人告诉他,这只猫老是提不起精神,打瞌睡,有时饭后呕吐,大便时稀时干。陈山检查了体温,不见发烧,眼结膜有轻度黄疸,呼吸显得有些微弱。陈山想起在南方老家的时候,猫的钩端螺旋体病大约是这种症状,况且这里又没有检验的仪器,于是,拿起处方笺,按照经验,开了止吐的溴米那普鲁卡因和抗菌素链霉素,让小于给打了针。
男子抱了猫走后,陈山回想自己处理得似乎不对。钩端螺旋体在南方比较多发,而北方则很少,猫尤其少见,况且这只猫体形很消瘦,体温不高,又没有典型的血红蛋白尿现象,与慢性肝炎更相近似一些。陈山后悔检查时太粗心,没有进行腹部触诊。如果是误诊了,则所用的药就有两个问题,一是神经抑制的副作用重叠对呼吸不利,二是加重了肝脏损害。想到那不该用的链霉素,陈山心里一惊,跑到药柜子里拿出盒子一看,果然是过期了四年多的药,自己原来留意过这个问题,刚才却一点也不记得了。过期的药经常毒性增加,尤其猫科动物对链霉素这类氨基甙类抗生素更为敏感。
陈山正在五心不定时,抱猫的男子大步跨进门来,朝陈山厉声喊道:“你看,打了针还没有半个小时,这只猫怎么突然就死掉了?!”
小于接过猫,放在接诊台上。猫早就断了气,脉搏全无,瞳孔已经散大,没有救了。
陈山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珠子。胡成的事情历历如在眼前,他还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事件。
男子伸出一只手,抓住陈山的衣领前襟,问道:“这只猫是叫你治死的,你说是不是?”
小于想上前把男子的手拉开,双手用劲却纹丝也扳不动他的一只手。男子另一只手轻轻地将小于朝旁边拨了一拨,小于就打了个乱窜,差一点跌倒。男子骂小于道:“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自己找死!”小于就乖乖地站在旁边瞪着眼朝那男子呆望着,紧闭了嘴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陈山说:“是我的责任。”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陈山说:“我赔猫吧,行吗?”
“你是打工的?”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