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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小闻见陈山露出惊讶的神色,笑着说:“陈大夫不要少见多怪,我们这里的特色技巧还真是不少。你以后在前边开了打疫苗的处方,只要交给护士就行,不要自己去找疫苗,它们在护士的口袋里装着呢。按规定,进口疫苗必须冷藏,国产疫苗必须冷冻,临用时才可以解冻稀释,而我们的疫苗都是事前配制好的,这是怎么回事?这是用一些不值钱的药水配的,配出来的颜色相近就行了,一支维生素B12,可以配好多支疫苗呢。特别认真的畜主会要求看过原始瓶子后才让打,我们只好换上真的,但这样的人不多,大多数还是好糊弄。狗猫以后发病,时间往往很长,可以解释的原因太多太复杂,谁能鉴别得清那些微妙的所以然?神仙也说不明白。节约了疫苗我们的提成不低,你千万不要因为老板为富不仁发昧心财而耿耿于怀,以至配合不当坏了大局。”
陈山听得目瞪口呆。
小闻还要讲下去,这时进来了几个顾客,只好停住了话头。
来的都是老顾客,单找小闻,陈山一时插不上手。陈山仔细观察着,发现这小闻与小候的性格大不相同。尽管他脸上也带着笑,但天性却不爱说话,该说的时候,言简意赅,恰到好处,给人很有权威感。好几个畜主在等待、催促,几只狗争相吠叫、吵闹,可小闻从容不迫,要么从头至尾,要么穿插交错,逐一检查、诊断、写处方、安排护士处置,中间还亲自到“化验室”做了一次化验,一切都有条不紊,顺理成章,看得陈山钦佩不已。陈山想,只有偏远地方穷苦人家的小孩,才能养成这么一种细致严谨的作风,有这么辨别得清大小轻重主次缓急的城府,今后自己真是得好好地向他学着。
也许昨晚上菜多油重没吃好,小闻今天闹肚子。医院里没有卫生间,必须从后门出去穿过小区去老远的公共厕所。看完这几拨病例后,小闻再也忍不住,对陈山打了个招呼,请他有事就处理一下,自己拔腿就往厕所跑。
事情特别巧,小闻刚一走开,大门外就进来一男一女。那女的被男的搀扶着,一看就知道是双目失明,怀里抱了一只小狗,进来便问:“大夫呢?”
陈山见几个护士都瞧着自己,忙答道:“在这儿呢,请问有事儿吗?”
女的晃动了一下怀里的小狗,说:“你是新来的大夫吧,请问贵姓?啊,姓陈。陈大夫,是这样的,我们家的小狗,就是上次二十多天前骨折在这里做了大手术,后来还来输了几天液、打了几天针的那只狗,按你们的嘱咐,回去后关了半个多月的笼子,现在已经好多了,看来已经能出来走动了,可我不敢放。我今天想来检查一下再拍个片子,看看骨头是不是长好了,能不能放出来溜达溜达。”
陈山翻看了一下桌上的“接诊登记表”,二十几天前果然有这一行,上边写的畜主叫焦小芳,小狗年龄一岁半,双前肢骨折,手术类型:内固定。
陈山将小狗放到接诊台上,看它那双前腿,外表用夹板包扎得整齐紧凑,松紧适当,摸捏了几遍,没感觉异常,小狗的精神状态、站立和活动的姿势都很好,就说:“我看这个手术做得非常地好,小狗伤势恢复很快,今天不用拍片子检查,你回去可以放到外面适当活动,关得太久了不好。如果拍片子也可以,不过又得花钱,一张片子八十块,从两个侧面各拍一张得一百六十块钱。”
(162)
焦小芳说:“这个我知道,钱都带着呢。陈大夫,上回你不在,有些情况不知道,我再告诉你:我的眼睛从小就病瞎了,现在是拿救济金过日子的;我的丈夫也是双下肢截瘫的瘸子,每天自己摇轮椅到福利厂上班,家里的生活很艰难。这只小狗是我的弟弟给我买的,是专门请驯犬师驯过的导盲犬。它可是聪明乖巧了,大小便都能自己上卫生间,每天领着我过马路、上天桥、到集市去买菜,拐弯抹角、有沟有坎儿它都会朝我汪汪地打招呼。小狗还特别会看家,小偷欺负我们残疾人,光顾我们家好几次,每次都是它又叫又咬给赶跑了。我现在是一天都不能离开它了。上次在外面叫自行车撞了,车子跑了,它趴着不能动弹,吓得我赶紧打车就上你们医院来了。那天刚好你们庞大老板也在,叫大夫立即做了血常规化验又拍了片子检查,诊断它的两条前腿都骨折,还有内出血,需要马上做内固定手术和输液。做内固定你们的定价是一千八百块,老板是个好心肠人,比菩萨还善良,看我是个残废人,特殊照顾我,手术费只收了一千块。你们的大夫也特别的好,技术更是高超,要不然,到别的医院去,恐怕好不了这么快。现在来检查一下,如果没长好,看看有没有办法补救,发现得越早越好补救,是吧?如果长好了,把它放出来走走我也放心,还可以进一步估计什么时候来拆里面的什么螺丝钉呀板呀针呀的。这是我的弟弟,他今天有空,特地陪我来。他在电视台当记者,老早就想来看看你们医院,来谢谢你们的大夫,谢谢你们的老板。”
陈山这才注意地打量了一下那位男子,穿着、举止落落大方,富有涵养,还提了一架小巧玲珑的照相机,趁姐姐说话的空儿,对着医院里外、对陈山和护士们一连照了好些张照片。他握着陈山的手,感激地说:“听我的姐姐谈起,你们的老板说过,他办医院,最注重的是医德,干宠物医生这一行,首先必须有爱心,爱生命、爱动物、爱他人,这使我们非常感动。我的姐姐想说的话,她已经说了。我呢,老早就想采集一些这方面的素材,如果有机会,就为象你们这样的好人好事写一点文章,进行表彰、鼓励,共同促进良好的社会风气。”
陈山诚恳地说:“其实这是我们应该做到的,何况还收了你们那么多的钱呢。这样吧,我马上就去给你们的小狗拍照去。”
陈山原来在省农大进修时用心地摆弄过X光机,自信能把片子拍好。刚才看到过小闻做化验回来后将一小串钥匙放到办公桌抽屉里,现在抽屉没锁,拉开后,拿出钥匙,走到“手术室”和“X光室”门口,试着开了锁,推开门,把门边的电灯开关拉开,走了进去。他不知道小闻开门时不让外人靠近,进门后随手反插上门销再开灯的操作程序,所以他进去后,焦小芳的弟弟也跟了进去。室内明亮的灯光下的情景,让两人不约而同地怔住了。
室内本来很小,只放得下一张很小的手术台,还有一个放手术器械的小柜子,其余的就只有容得下一到两个人做手术都嫌挤的空地了,根本就没有X光机。
陈山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163)
小闻垂头丧气,不得不点了点头。焦小芳气得浑身发抖,“哇”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你说,这事情该怎么办?”焦小芳的弟弟问小闻。
小闻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天我们的老板在,让我打个电话问一下行吗?”
“这样吧,你先把情况如实写下来给我们,好吗?”
小闻想了想说:“请你原谅,这件事我确实不敢写。”
焦小芳的弟弟长叹了一口气说:“这种事,冤头债主肯定是你们的老板,你出门千里为人家打工赚钱不容易,我也不难为你,你不写就罢了。如果给你们的老板打电话,他要么不敢来,要么来了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结果,我们就不等他了。你们告诉他吧,我劝他今后改弦易辙,不要再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了。至于我们,会有一个适当的渠道来讨回公道的。他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好吧,我记下了。姐姐,我们走吧。”
弟弟扶着姐姐出门走了。里面的人都木偶似的。
庞老大此回不意遇上了一个硬角色,漏子捅得很大。其结局,是庞老大到市消费者权益保护协会,向焦小芳赔礼道歉后,退回所收的一千多块钱,倒过来赔偿精神、经济损失费二千块;市电视台对此事也做了一个短篇报道。另外,兄弟俩分别请有关人员吃饭唱歌打牌搓澡,如前炮制不一而足,总算把大门外那块“消费者信得过的服务单位”的招牌保住,将这件事摆平了,营业得以照常进行下去。
这一次,庞家兄弟俩为了炒不炒掉陈山的问题又发生了一番争论。庞老二说,尽管陈山在技术方面也许不差,但在经营和处事方面显示出来的笨拙已是不争的事实,完全不具备在我们医院当一个宠物医生应该具有的素质和悟性,这是生他养他的那个小地方的风水或叫风气、传统决定的,注定了他不可能迈上很高的台阶,让他呆下去进步不会很大。焦小芳姐弟的事,假如换了任何一个宠物医生,都会自觉地为医院掩饰包庇,他却捋开裤子让人家瞧屎屁股瞧一个够,而且一捋到底到脚跟分寸不留,这对其他的工作人员起到了非常坏的示范作用。炒掉了他,对内杀鸡给猴子看警戒大家,对外可以将所有作假造假的罪过都推在他的身上,有利于保护宠物医院的声誉。庞老大却认为,这件事情,使“安琪儿宠物医院”的声誉和生意受到一些影响,但也不是太严重。地方电视台那个“社区生活”栏目里不到两分钟的节目,对我们无足轻重不必要过多考虑。电视机里有那么多频道那么多节目,在本宠物医院覆盖的范围之内,看到的人寥寥无几少之又少,不明真相的仍占大多数,他们还会对我们趋之若骛慷慨解囊。这么多年,我们不就是从许许多多诸如此类的大大小小的沟沟坎坎上迈过来的吗?因为时间仓促,我们没有将内部机密及时地告诉陈山,他初来乍到,没有阅历经验和心理准备,出了差错责任不全在他,这不一定能说明他的全部。从他开始说的‘我看这个手术做得非常的好’和建议不要拍片子复查的事实来看,他的主观上没有恶意甚至有一些可取之处。“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陈山具有一些别人没有的品性和长处,如果过早地丢弃了,也许是一个无可挽回的损失。你想想我们当初为了考察和留住小闻,花费的心思和代价不少吧,事实证明我们是对的。暂且再宽恕他一次,让实践从多方面做进一步的检验吧。
争论归争论,在兄长面前,庞老二向来肯作最后的让步和服从。这一方面是庞老大看问题通常站得高看得远,正确的时候占多数,宠物医院的舵把子一直是他掌着,生意越做越顺,庞老二心服口服;二方面是庞老二有孝悌思想,顾全面子和大局。如果哥哥是对的,听他的就正好没错;如果哥哥错了,让他在事实面前认错比在自己面前弯腰好处要多一些。从心底里,庞老二认准了陈山还会犯错误,留下来也决不会长久,因此必须加紧物色和准备更合适的人选就是了。
事实证明庞老二的估计完全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