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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烂的皮甲胡乱的披盖在他的身上,结实的肌肉上鲜血混合着汗珠涂成乱糟糟的一团。腹部的伤口由于刚才的剧烈搏杀而再次裂开,紧裹的布条上印出浓浓的血迹。
在他的四周,雷虎、田雄、黑子正在闭上养神,只有大山还强睁着眼睛观注着四周,大山肩窝处的伤口还在流着鲜血,他也懒的去看,反正伤口已经痛的麻木了,他的注意力放在四周,为大公子警戒着四周。
城头有些许的震动,大山立即提起了精神,一只手握紧地上的大刀,肩窝受伤的手臂捅了捅一旁熟睡的兄弟,大山立即就机警的朝四周看去。
远处几个士卒引着屯长季允,军司马护卫任峻往这边走来,沉睡中的刘封也霍然醒来。。。。。。
躺在榻上的刘从看到了大公子刘封,只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差点就认不出来了。原本英俊不凡的大公子此刻长发披散,皮甲破烂不堪,他的全身沾满了鲜血,干涸的血液在他身上形成一块块血迦,更让刘从惊奇的是刘封原本稚气的脸上此刻冷如冰霜透出一股淡淡的杀气,刘从黯然心惊,开战前还只是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娇贵公子,没想到一场血战下来,便有如此气势,实在太过惊人。
刘从心惊之余不由放下心来,原来怕大公子年轻浮躁,这下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大公子,末将伤重,恐不能再临战指挥,恳请大公子暂代军司马一职,统领守城将士。”刘从一语惊人。
四周一下子变得静的可怕。
第一卷 血战荆州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城楼之中静的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默然不语的刘封。
刘封吃惊的看着榻上的刘从,眼中充满不解,沉默半晌,刘封终于开口。
“刘大人,这是为何?右手中箭虽不利作战,却不妨碍大人临场指挥,大人安心歇息几日待伤口闭合便又行动如常,况且封年轻识浅对于统军作战一窍不通,又如何能担此重任,望大人收回成命,切不可再提。”
刘从强忍着身上酸痛露出一个苦笑,“大公子,为将者当奋勇向前,斩将夺旗而为士卒表率,如今我手受重伤,重不能提枪,轻不能舞剑,又岂能冲锋在前统军作战,为将者虽有运酬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说法,但末将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司马,要说阵前杀敌,提刀拼命倒还能凑合,其他的实在汗颜。如果负伤上阵不仅无法仗剑杀敌更是连累亲兵护卫,如此岂不影响士气。此刻樊城兵危将寡,身处重围,漫说三五日,便是一日也不敢保证稳妥,我又如何养伤,趁现在曹兵锐气尽失,重整军威之际,早做决断,做好布置。此危难之际,正须依仗大公子之勇武,请大公子万勿推辞”。
刘封再次陷入沉默,对面眼前的情况他有点不知如何应对,统军作战如同义父一样纵横天下是他的梦想,但现在机会就在这里,要说他不心动那是虚伪。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真让他不好决定。推辞吧,看军司马大人确实伤的严重,作战时不免诸多不便,难免会贻误战机。要说接受吧,自己年轻识浅,资历又薄,此刻敌军重兵围城,稍有疏忽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自己兵书读的不少,知识倒也丰富,但是仅仅靠这纸上谈兵的功夫和一天不到的战斗经验来领兵作战,岂不是太过儿戏,万一因为自己的指挥失当导致全军覆没,那自己岂不是万死难辞其咎。
刘封思前想后一时难以决断,他抬头朝大山看去,想看看他们的意见,哪知道大山一看到他投过去的目光便立即低下头去,摆出一付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姿态,一旁的雷虎、黑子有样学样根本不给刘封任何的机会,而矮壮的田雄干脆背朝着他,远看四周。
刘封无语,不由硬着头皮向刘从说道:“刘大人,这里的将士兵精将勇,论到统军作战,对战场的把握比封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从军候之中挑选一人暂代岂不更为妥当。何必……”
“左右军候皆阵亡城头,军候一职由假军候暂代,况且这帮老兄弟我知之甚详,冲锋在前可以,真要统军作战,无一人可用。”刘从长声叹道。
刘封心中一乱,这是必死之战,所选将士皆为忠勇狠绝之辈,勇则勇矣,确不善谋,义父军中本就缺精于谋略之士,更不可能白白损耗在这里。刘封顿感头痛无比,这该如何是好。
陪同大公子前来的左屯长季允看到大公子犹豫不决,便吼声叫道“大公子怎么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似的,让你暂代而已,等军司马大人伤好即可亲卫统军,又有何为难?”
“混帐,我与大公子议事,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来人,拉下去重责三十军棍。”刘从强挺起身躯,怒目圆睁,自有一股威严。
刘封急忙劝道,“刘大人,万不可如此,大战在即切不可再生变故,我答应便是,切不可责罚季大人。”
刘从一听大喜,强忍着手臂传来的剧痛便要下榻。一旁的刘封赶忙迎了上去。
大公子的勇武他是亲眼所见的,自已使出全力奈何不了华勇分毫,反而差点亡命刀下,敌将如此强悍,但带伤上阵的大公子只随意一剑便斩杀于阵前,这份武勇比之亲卫曲赵云大人亦毫不逊色,曾听闻大公子时常与张将军、赵将军在演武场杀的昏天暗地神鬼变色而不败,初以为好事者夸大其辞,如今才深信不已,现由大公子亲自统军,手下的这些袍泽兄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刘从当即下令,大公子暂任假司马一职,全权代领军司马职,统樊城守军作战。
交待几句,刘封便在大山等人护卫下退出城楼,开始巡视城防。在其位,谋其政,虽只是暂代军司马职,但刘封依然要认真的了解当前樊城军情,作出部署安排。
不过当刘封了解到樊城现在的具体情况后,全身不禁冒起一阵冷汗,一千二百多余士卒经过一天的血战,所余不过六百,其中还包括一百伤员,伤员之中没有重伤员,重伤的士卒早已抱着敌军冲下城楼,这群彪悍的士卒历经血战,早已习惯劣势情况下的作战,他们深知重伤员不仅活着痛苦更能拖累大军,所以私下里各伍各什都有规定,重伤者如不能与敌同归于尽便自我了断,决不拖累袍泽兄弟。
伤亡实在太过惨重,刘封心头一寒。
城头逐渐忙碌起来,逐渐恢复体力的士卒们开始清理血战后的城头,悍卒们在各自伍长、什长的指挥下,以伍为组分工有序,这群久经血战的悍卒对于这一切熟悉无比,顺序井然,远处默默无语的刘封不由心中赞叹,义父虽屡战屡败,但每每越败越强,确有其独到之处,单看这普通士卒,底层指挥者这份从容淡定,不管胜也罢,败也好,都能波澜不惊的心态,便能看出部队战力之强。
士卒明知必死,而不惊不慌,一个人如此已经不易,更何况上千士卒都能如此,这便令人恐惧了。看着忙碌中的士卒,刘封感慨万千,如此战力的部队全折于此,岂不可惜,但是身处重围,随时都有破城之险,如何才能留住大军的性命。刘封百思不得一解。
一座小土坡上,韩浩铁青着脸看着远处高大的樊城,城楼上的“汉”字大纛依旧神采飞扬,一旁的“刘”字战旗更是光彩夺目。
华勇的尸体就在韩浩前方不远处的大坑旁边,此刻坑里已经叠满尸体,华勇尸体赤裸上身,身上的鲜血已被清洗干净,脖子根部,一道灰褐色的伤口阴森夺目,韩浩的目光落在那道伤口之上,凝视良久。
半晌,韩浩低声说道“可曾看清楚用剑者面目。”
韩浩身后,一个矮小的士卒颤声说道“大人,用剑者长发披散,脸部被鲜血涂满,看不真切,不过器宇轩昂,剑眉星目颇为俊朗,小人曾见他出阵之时,敌军阵中有人惊呼其为‘大公子’。”这个矮小士卒乃是华勇亲卫,华勇被杀以后侥幸逃下城来,大难不死。
“大公子,大公子”韩浩细细思量着,刘备去年方才得一子,不可能在此,听闻刘备去年曾在樊城收一义子,难道此人是刘备假子?
韩浩拔出随身佩剑,猛然转身,刚刚答话的矮个士卒大惊,转身欲走,但右腿刚刚抬起来的时候,全身便如同被吸干了一样,无力的住下倒去,韩浩看也不看一眼,轻轻的挥挥手,一旁的亲卫将死去的士卒丢往大坑。
“身为护卫却临阵脱逃,不杀你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长剑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斜斜指向远处的樊城,韩浩念念有声“不管你是谁,就算是刘备亲至我也要踏平樊城,亲手割下你的头颅祭奠我死去的兄弟,为阵亡的三千将士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悲愤的曹兵放声怒喝,同时将死去的袍泽抬向大坑。
黄土覆盖,三千士卒与天地同眠。
第一卷 血战荆州
第十四章
“什么,突围?那白天阵亡的兄弟不是白死了”一旁的季允瞪大了眼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刘封,瞪大的双眼犹如铜铃一般,带着愤怒的火焰,要不是顾及大公子的身份特殊,他真想冲上去海扁一顿,尽管他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季允怎么也不敢相信彪悍无比的大公子代理军司马一职后,第一项举措尽然是突围?突围是什么,突围就是逃跑,左将军让他们坚守樊城拖住曹军,怎能弃城而逃,季允的大脑袋摇的跟波浪鼓一般,他搞不明白大公子的脑袋里面是怎么想的。
刘从也不知道季允的大脑袋是怎么想的,躺在榻上的刘从狠狠的瞪了季允一眼,这个白痴就知道大惊小怪的,不突围,不突围以仅存的六百士卒死拼曹兵的五万前兵,除了送死以外,还能怎么办,难道还妄想如同白天一般再次击退攻城曹兵?阻击的任务已经完成,以一千二百士卒拖了曹军三天,时间已经够长,现在突围也不能定能成功,但总算还有一线希望,死守必定全军覆没,六百士卒啊,六百朝夕相处的袍泽兄弟,刘从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酸。
虽然极为赞成大公子的意见,但是这话刘从是不能说的,统军主将临阵退缩是要掉脑袋的,在没有清楚其他人的意见之前,他还不方便表态。
“大公子,我们奉命坚守樊城阻击曹军,为大军撤返襄阳争取时间,此刻突围怕是不太妥当吧!”刘从略作沉思,缓缓说道,虽然他自己很清楚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没有办法,他还是得出言反对一下。
“刘大人,守城士卒连伤兵在内不过六百人,白天一战折损过半,曹军死伤之数在三千左右,但是别忘了,曹军前锋共有五万大军,中军二十万大军朝夕可至,我军死守孤城,前无去路,后无援兵,粮草只够三天之数。现在曹军已知樊城虚实,下次攻城必定更加凶猛,试问以六百士卒还能不能挡住曹军的全力进攻?历经血战的士卒还不能如同白天一般勇猛,顽强击退敌军的进攻?”。
“这……”
参与会议的众人面色凝重,无言以对,他们都是久经战阵之人,眼前的形势自然看得透彻,如今死守下去必死无疑,但是明知必死,他们也要坚守到底,一想到新野、樊城渡江而去的十余万百姓,他们便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不挡住曹军,以操贼徐州屠城之血腥残忍,荆州只怕也会血流成河。但他们没法去反驳大公子,因为他们知道根本没法去抵抗敌军下一波的进攻。他们是以死抗敌,奉守军令。用堂堂七尸之躯拖住曹兵的前进步伐。
刘封看着低头沉思的众将继续说道“本部兵马之责乃阻敌大军,以争取时间让军马百姓能安全撤至襄阳从容布防!如今,曹军前部已在此拖延三日,以千余将士战数万之敌,守三日而不退,早已完成左将军之命,襄阳过江即至,漫说三日,一日就已足够,如今又何必白白牺牲众将士的性命”。
每字每句都如重锤一般砸在众人心头,虽然他们悍不畏死,但不代表他们就想死,况且他们也需要为士卒的生命着想,这些袍泽在他们眼里就如同亲兄弟一般,战场之上建立的感情堪比亲情。
刘从心中宽慰,看样子让大公子代理军司马一职果然恰当无比,这种突围的策略其他人只能放在心里而不敢说,只有大公子能提,因为他是暂代职务,不了解军规纪律,最主要的便是大公子乃左将军义子,身份特殊,其他人就算是有这种想法,也不敢提出来,军中纪律严明,就算是如今这种紧要关头,也没有人敢提出突围的策略,临阵退却,扰乱军心,可是要砍脑袋的。
“再且,阻敌推进非守城一途,以卵击石除了徒增伤亡之外,没有丝毫的效果。突围进攻,败则全军覆没,万一成功则成为入海之龙深入曹军后方,扰敌粮道,操贼一生惯于断人粮草,大军远征对粮草辎重必然极为重视,以数百之兵而耗其精力,上策也。”刘封款款而谈,了解到樊城此刻情形这后,突围的思路就浮现而出,在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