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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手们有了活动的目标,打得十分过瘾,一时间都发了性子。对张本忠的命令装作没听见不加理会。只要能捞着多打几炮,多击倒几个海贼蕃人,被骂上几句又算得了什么。不管不顾的,还是兴高采烈地对着岸上大呼小叫,争先恐后地装填子炮、瞄准、射击。
这时便能看出,这些才经过张本忠训练不久的水战队,与原来的护卫队相比,差得很远。
由陈归永按大军中章法训练出来的护卫队,可从来没有出现过有令不行的现象。
这也可以看出张本忠虽然在红袄军里做过将军,但毕竟是民间的义军将领,带兵打仗远不如朝庭大军里的将军。
朝庭大军的将军们,除了要用一定的时间通读《武经总要》外,还必须学会其中所载的兵家要诣。他们会训练、能带兵,令行禁止,军法森严。
张本忠怒目圆睁,捞起一根竹片冲到两个旗头面前,狠狠地抽下:“停止射击。”
两位旗头手上的棒香被打落在地,愕然抬头看着张本忠问:“怎么,不打了么?”
张本忠向问话的旗头臀部抽下竹片,把那旗头打得似猴子般的直跳,怒声吼道:“打?你们这种样子还打个屁。在战场上连统领的命令都不听,这还了得!这样的军队能打仗吗?你们两个刚才发炮的旗头都罚十军杖,扣十天的饷钱以示警戒。下次再有犯者,加重处罚。”
陈归永大声喝道:“将船驶过去,去三什护卫队抢船,其他的护卫队全都上岸,分头捉人、救火、清点财物。”
两条船上排着整齐队伍的护卫队员,对刚才水战队的作为十分不耻,本来说好了护卫队也可以练习打炮的,却遇上了这么件窝心事。护卫队员们有心让这些自以为是天之骄子的水战队掉掉面子,听了陈都统领的命令后,在哨长的指挥下轰然回应:“谨遵军令!”
这齐声而出、坚定雄壮的声音,这份气势,在在显示出护卫队的军威,显示出他们良好的素质和高昂的斗志。
张本忠立于船楼顶上,大声吼道:“水战队的人看到我们的护卫队兄弟的样子没有,这才是真正的军队,这才是真正的好汉子。再看看你们刚才的模样,和一群乌合之众有何区别?真是丢尽了水战队的脸啊,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张副都统领的话让护卫队员们,打从心里笑出声来,把胸膛挺得更高,人人脸上都露出“双木门下,舍我其谁”的骄傲神色。
张本忠的话也让水战队的人低下了头,不敢出声争辩。
三艘海贼的大船不费吹灰之力便被夺下,每条船上留守的仅三数个衣衫破烂、有骨无肉的汉人奴隶。他们见到护卫队的人冲上船来,开始是吓得索索发抖,待得听说是来灭贼的泉州官府乡役弓手时,无不感到喜出望外,喜极而泣。
按袁通的指点,大船只能离小岛二十丈处下碇,再往前就会搁在沙滩上动弹不得,故而只好放下小板船将人运到岛上。
两艘海舶上放下的四条小板船,往来走了四五趟,方把百余名护卫队员送到小岛上。
正当张本忠准备下令,要派一部分水战队员上岸时,桅杆望斗上的人指着右侧的海面扬声大叫:“禀报统领,有六七条小船从哪里逃走,离我们约有百丈左右。”
果然,七条小船载着穿白衣的蕃人由小岛右侧划出,向陆地方向逃去。
张本忠向另一条船上的人发问:“刚才那一发打在岸上蕃人中的炮是谁打的?”
“禀报统领,是水战队二哨三小队的旗头朱焕明。”那船上的哨长如是回答。
“好,你们的船追上去,若是蕃贼不投降,就由朱旗头负责开炮,把他们打下海底去喂鱼。”张本忠下令。
哨长心里那个喜呀,真是没法说得出,赞赏地看了站在身边的朱旗头一眼,暗道:“好小子,今天这一手玩得漂亮,一炮就打出了我们二哨的威风,给我大大的露了脸。”
向张本忠一拱手,哨长兴奋得脸上发红,大声应道:“遵令!”
转身对朱焕明的肩上打了一拳,高兴地喝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今天你打的炮把一哨比下去了。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准备,马上发炮阻住那些蕃贼的小船呀。”
沉下水的碇石刚拉上船来,朱旗头已经发出了两炮。第一炮打在那七条小船的前方三四丈,炸起的水柱把最前头的一艘小船差点给掀翻。
小船上的六个蕃人手忙脚乱地刚把船稳住,第二发炮弹带着长长的呼啸声砸在船的正中。“轰”一声巨响过后,小船一分为二,中间部分碎散成大小不一的木片,与人身、肢体连同红色的鲜血混和在烟雾中一起四下飞落。
紧跟在这艘小船后二丈的另一艘小船,被炮弹炸起的浪头一涌,侧翻成了底朝天,船上的五个蕃人全落入海中,有一个蕃人大概不怎么会水,抱住身边的人不肯松手,不一会两人就沉下水去不再露头。
其他的五条小船被这样的变故吓得大声号叫,拼命操桨向离岛的方向划动。
又是一炮打过来,炮弹落在了这些船的前方二丈多远,激起的水柱、浪头使处于前面的小船晃荡不休,船上的蕃人吓得紧抓住船舷哇哇大叫。
这时大船已经在火长和篙师和力夫们的努力下调过了头,立于船头的哨长看见一个蕃人站起来向自己挥动双手。几条小船上的其他人都停下桨,面向自己这方高举双手一起一伏的晃动,似乎是在磕头求饶。
哨长心想:“他们可能是被打怕了,在高叫向自己投降吧。”
回头高声喝令:“停止发炮,靠上去看这些蕃贼有何话说。”
朱焕明不满地朝海里吐了口唾沫,骂道:“这些蕃贼也太没用了,才翻了两条船就怕死得要投降。臭贼,真不会做人,这是成心不让人过瘾的吗。”
哨长笑骂道:“让你一个人一下子连发三炮,还敢说不过瘾?想想看,三炮,要花去局主四五十贯银钱呢,若是要用你自己的钱,看你还能这样说嘴不。”
朱焕明低下头小声嘀咕:“要花自己的钱么,我一炮也舍不得打。再说了,我也没那么多的钱呀。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让这些不经打的蕃人给浪费掉喽。”
小船上的那个挥手高叫的蕃人并非是叫唤投降,而是在破口大骂大船上的人不要脸,趁自己的真主没在的时候,卑鄙地召唤地狱里的魔鬼出来,指使那些魔鬼用出邪恶的闪电、天雷,对自己这些真主的虔诚信徒进行无耻的攻击。
其他的蕃人听到此人的叫骂,想起刚才只顾着逃命,还没有来得及向真主祈祷,乞求无所不能的真主庇护自己这些信徒的安全,于是他们赶紧面向圣地方向进行祈祷。
果然,一开始祈祷真主就显灵了,再没有那种带着吓坏人啸声的家伙飞来。
这些蕃人立即狂呼大叫:“我们无处不在的真主显灵了,他通过伟大的先知穆罕默德告诉我们,现在应该立刻远离魔鬼,远离地狱。大家快按先知的话做吧。”
这五条小船上的蕃人马上抓起船桨,十分卖力的划动,要按真主的旨意远离这些汉人魔鬼。
看到蕃人出尔反尔的一会投降,一会又操桨划船逃跑,船上的水战队员们鼓噪起来,纷纷向那些蕃人喝骂.
哨长更是气得几乎吐血:“TND,跟我来这一手!朱旗头,立即装炮,给我狠狠地轰,把这些蕃贼全都打下海里去喂鱼。”
炮手旗头朱焕明这下真的是着急了,位于大船两侧的‘子母炮’,因为有高出船舷四尺许的船头挡着,没法对正前方的目标瞄准。即使是可以瞄准,他也不敢发射,怕一个不好把自己的船给打碎。
在众人都急得团团乱转时,朱焕明急中生智,高声招呼同一组的炮手:“快,我们合力把‘子母炮’移到船头去,我就不相信几条小船能逃得出我们的手心。”
哨长听了朱旗头的话大觉有理,连忙下令道:“去一什人帮忙移炮,务必要把这些蕃贼给打掉。”
费了一刻时辰,总算把‘子母炮’移到船头安放妥当。
朱焕明看着七八十丈外的五条小船,一边用望山瞄准,一边恨恨地骂道:“婊子养的蕃贼,一会子投降,一会子逃跑,害我憋了一肚子的恶气没处泄,这下总要让你们再尝尝反复无常的苦果了。”
第一炮落在逃得最快的一条小船边,炮弹掀起的浪花一下就将那条小船翻了个底朝天。第二炮有些失准,远出小船外四丈,没给蕃人造成伤害。但这一发没伤人的炮弹,却让四条小船上的蕃贼们吓得停下了划船的动作,用他们的蕃话向这船汉人魔鬼驾着追来的大船高声大叫。
哨长骂了一声:“哼,故技重施。再打,让这些不知礼数的牲畜们明白,我们虽然是礼仪之邦、天朝上国的谦谦君子,却也不是那么好蒙骗的。”
停住的目标比急逃的小船好打多了,朱旗头再一炮又掀翻了一条小船。
水战队员们看到,还完好的三条小船上,蕃人们挥舞着从身上解下的白袍大声叫唤,另有好几个蕃人绝望地伸出双手,嘴唇微动地仰面朝天不知在说些什么。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只有二十多丈,只是因为海风从侧背吹来的关系,听不清两条小船上的蕃人在叫些什么。
哨长大声下令:“靠上去,准备好钢弩,若有反抗的一体射杀。”
小船上十几个蕃人被拉上一个就绑一个,他们根本不敢反抗,只是含糊不清地抱怨,用来绑他们的绳索实在太细小了,不但绑上后极痛,也勒得他们喘气困难。
有个水战队员似乎还听到一个蕃人结结巴巴地小声问,为什么他们绑奴隶都是用很粗的绳子,而你们这些胜利者却这么不人道地用细小的绳索呢?
连同落海的一起,共抓获了四十一个蕃贼,其中有两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
拖着三条小船回到原地会合时,乌屿小岛上的两处火头已经扑灭,人、金银珍宝钱财等物事有相当部分已经运送到了五艘大船上,还有一部分需要马上运走的财物就等这艘追击的战船回来装运。
原来,护卫队员们上岸后发现,岛上远不止船上所看到的只有两排房屋,而是足有五排近二百间。这些海贼们也真会敛财,第一排被炮弹打中的房屋中,有本朝自产外销的绫罗绸缎等绢帛、瓷器、药材、铜及铜器、铁及铁器、漆器、团茶、茶叶,存了二十多间屋子。
第二排的房屋中却是大批的香料、珍珠、玛瑙、象牙、犀角和水银、硫磺。更令人惊喜的是,在最后一排房屋中竟然找到了海贼们的金库,里面光是盛着金银珠宝的大箱便有四十多个,另外堆满了四间屋子的各种铜钱。
除了这些以外,各种杂货粮食多得不可胜数。
陈归永迎上听到消息后匆匆赶到岸上的张本忠,笑得嘴都合不拢地重重打了他一拳,眯缝着眼睛说:“呵呵!兄弟,这次我们可是发大财喽,这些海贼不知为何竟然抢到如此多的金银财宝,还有如此多的货物。他们却又巴巴的将这些东西都留在这小岛上存放,这不是存心等着我们这次来收取的么。哎呀呀,这次强云那小子包定会乐得连牙都掉光。走,跟我去看看我们在海贼们这里弄到手的利钱。”
卷四 第十章
看完所有的东西后,张本忠倒抽了一口凉气,苦笑着对陈归永道:“归永哥,小弟一直以为,去年在瑞金‘五通庙’搜出了九箱金银铜钱,就是了不得地多了。哪知道和现在的四十五箱纯金银珍宝相比,真无异于小巫见大巫……哦,不,‘五通庙’那点东西连小巫也算不上,只能说它是刚入巫门的巫子巫孙。”
值钱的东西装上大船时,让人们颇费了一番力气,好在两哨水战队和两哨护卫队共有二百多人,到申时初就将一部份战利品弄上船。一艘海贼的万斛海舶和五艘五千斛的中型船装得满满的,就连那艘陆春仁的破船上也塞上了几十个被绑得紧紧的蕃贼,准备由万斛大舶拖着走。
陈、张两人看到还有大批粮食和杂货没法装运,决定留下一哨护卫队守在小岛上,然后才启航返回。
林强云从酒库出来回到家后,立即到铁工场找到吴炎,叫他弄来纸笔画了一张图给他,要吴炎按图上所画的样子做出锡器来。
林强云临走前又再交代了一次:“这是蛇形管,做吃食用的器具。记得不可用错了材料,千万别把铅当成锡来用上,那是会吃死人的。”
“放心,弟子若是连铅和锡也分辨不出来,哪还能算得上师傅的掌门弟子呀。”吴炎自信地说:“刚好前些天来了个手艺颇为不错的锡器匠,后天就能把师傅要的这个什么‘蛇形管’送到师傅手上。”
“掌门弟子?”林强云睁大眼问道:“林某人何时有门派了,又何时封了你吴炎大工匠为掌门弟子了,这是怎么回事?”
“嘻嘻,”吴炎的脸一下红了起来,一把将林强云拉到没人的偏僻处,涎着脸小声说:“师傅你说话小声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