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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婢穿得极薄,胸前双丸的乳尖在他面前不足二尺闪动,直逼林强云的面颊。这一下闹得林强云的脸犹如一块大红布,羞得他赶紧低下头,几乎想立即站起身就跑出厅去。
倒是那飞鹤子与史弥远两个老家伙,安坐在椅上不动如故,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林强云的窘态,只是因为林强云交代过史弥远不能说话,这两个老头儿才没笑出声来。不过,他们忍笑也忍得好辛苦,紧闭嘴巴露出一脸古怪的神色,不停地用手捶击自己的大腿。
脚步声远去,林强云摸摸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按了按还在“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胸部,一抬头就看到飞鹤子笑意盈盈的目光,忽地一下站起身大声说:“笑什么笑,你这死老道看着我丢脸也不帮帮忙……”
林强云忽然想到这是在别人家做客,而不是只有飞鹤子与自己两个人呢,马上将头转向史弥远说:“相公可以说话了……”
此言一出,史弥远和飞鹤子两人再忍不住,同声哈哈大笑起来,弄得林强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地呆在那儿不知所措。
好一会之后,史弥远才渐渐止住笑声,喘咳着对林强云说:“少年人,请坐下说话,那么站着不嫌累么。”
林强云不好意思地对史弥远一笑,慢慢稳定了一下心情坐到椅子上,目注着已经恢复如常的史弥远暗道:“看来他得的也是胃溃疡、胃炎之类的胃病,也许是十二指肠溃疡也说不定。总之,这种氢氧化铝对他是有止痛的效果了。这样一来,接下去就要用那什么‘照妖镜’吓唬他,把这老家伙先稳住了再说。”
主意打定,便一脸严肃地站起身,向史弥远再次深揖了一下,按飞鹤子教自己,学了好久才会的手势,配合眼神紧紧吸住史弥远的双眼,用一种从喉咙里逼出来、让人听了极为舒服的幽沉声音说:“史相公,且先听小子一言,此事须得相公自己下个决断。说得不入耳时,还请相公大人大量,恕过小子年幼无知,说话不知高低。”
史弥远吃下林强云给他的红丸后,不过一会就将折磨了自己好几年的腹痛病给止住,心里十分高兴,原就对这位年轻的天师道“上人”有了几分信任,再看到连飞鹤子这样年高的老道都对此人恭恭敬敬的样子,内心里已经信了他七八分。高兴之余,不觉被林强云的手势和眼神所吸引,柔声打趣说:“小‘上人’不必多礼,有什么事都尽管说出来,老夫自会思量着办。即使说得不中听,老夫也绝不会怪你。”
林强云心里暗骂:“这个死老道,骗死人不偿命么。说什么学会了此术会让人十分信服自己所说的话,可看这死老头的样子,对他根本没有什么用啊。希望死老道教的说辞能让这老头相信才好,不然就真的没戏唱了。”
有点着急地扫视了飞鹤子一眼,见他也点头以示继续,便只好硬着头皮向史弥远说道:“相公体内有冤鬼附着,只因时日长达四五年,这几个冤鬼已经合而为一,并与相公元神结为一体,无法除灭了。时才小子以道法将其与相公的元神暂时隔开予以镇压,又辅以家师亲传的药物‘红丸子’护住相公的元神,冤鬼才能安静至此刻。”
史弥远变色道:“无稽之谈,老夫贵为一国丞相,有何种邪魔鬼怪敢到我身上附体。”
林强云正色道:“相公若是不信时,待在下请出本门至宝‘照妖镜’一看便知真假。相公可是要看么?”
史弥远看林强云说得这么肯定,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真是有冤鬼附身?既是此人有‘照妖镜’,看看也好,真个有则罢了,若是没有什么冤鬼时,看老夫如何来处分你。”
主意打定,提高声音说道:“好,取你的‘照妖镜’来,让老夫看看有何种大胆冤鬼,竟然不惧‘甲申丙寅乙卯辛巳’的八字,敢附在老夫身上作祟。”
林强云喝声:“天师门下,将镜来!”
飞鹤子将茶几上的漆盒掀开盖子,走至林强云面前跪下,俯身低头将漆盒高举,大声回应:“天师道门下弟子飞鹤,恭请‘上人’行法照妖。”
林强云双手十指不断做出各式手势,脚踩天罡北斗步,闭上眼一脸肃穆地喃喃念叨着什么咒语。
史弥远这时,趁两人一个闭眼作法,一个背向自己之机,悄悄站起身探头向飞鹤子举在手上的那个长一尺、宽六寸、高达尺许的漆盒内看去。只见盒内呈漏斗形,内空长八寸、深五寸、宽为四寸,底部铺以红绸,中间位置上端端正正用绸布带绑着一个镜子。这个镜子寸许大、四寸长的金色手柄一端连着的是个同质的镜框,镜框中镶嵌了一面直径约二寸半、银光闪闪的镜片。除了那银色的镜片外,整个镜子的手柄及镜框上都铸满符录浮雕。
“这便是那所谓的‘照妖镜’了。”史弥远心中狐疑不定,坐回原位且惊且惧的暗道:“不知是否真能把老夫体内的冤鬼照出原形来,那冤鬼又是个什么模样?难道冤鬼直如其人所说,与自己合而为一结成一体了么,它啮食自己的血肉不会觉得疼痛吗?”
林强云偷眼看到史弥远已经悄悄地看完了漆盒内的东西,大步舞回原位,探手解开绑住镜子的绸带,睁眼高声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
抓起那面“照妖镜”,林强云对史弥远说:“史相公,此时因‘照妖镜’还没解除封印,你所能看到的还是自己的本来面目,稍时本‘上人’道法启动后,你就能看清自己体内的冤鬼。相公是否要先看看自己的本来面目,还是立即就将冤鬼照出原形来让你看?”
飞鹤子还是留在原位动也不动,只是因为背着史弥远,一直对林强云挤眉弄眼的发笑。
老奸巨猾的史弥远心智十分坚定,不但没有被林强云装神弄鬼的样子骗倒,反而对林强云生出了怀疑之心。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天师道所谓“上人”的鬼话,一时说没解除封印从“照妖镜”内看到的是自己本来面目,一时又说解除了封印后就能看到冤鬼现形。
史弥远有心试试林强云还会弄出什么鬼把戏,便无可无不可地说道:“既是如此,让老夫先看看自己的本来面目,然后再将冤鬼照出原形来罢。”
林强云将“照妖镜”递到史弥远手中:“相公请自行看去,此时‘照妖镜’内的就是相公的本来面目。”
看着镜中苍老的面容,史弥远深深的叹了口气,心道:“老夫垂垂老矣,与前几年相比竟然老了这么许多,也许真如此人所说的般,是有冤鬼附身吞食血肉而欲夺老夫性命啊!”
他将“照妖镜”交还给林强云,神情萧索说:“请‘上人’行法,将冤鬼照出来让老夫看看吧。唉!”
林强云将“照妖镜”放入盒内绑好,又再装神弄鬼了一番,看清“照妖镜”上的暗记后,解开绸带取出镜子,举在史弥远面前,对他说道:“相公请看镜内。”
史弥远定睛看镜内时,不由得大惊失色,身体突然间颤抖起来。
他清楚地看到‘照妖镜’内的自己,此时已经变成了长有两个肉角,下巴拉长了一大截的怪物,而且镜里的怪物也是睁大它的双眼盯着自己直看,它的眼里射出被“照妖镜”照出原形后,一副不敢相信,而在事实面前又不得不信、惊惧欲绝的厉光。
这下,史弥远心中的怀疑去掉了一大半,只是一直在想,这种鬼物是何时进入到自己体内的,要用什么方法才能除去冤鬼保住自己的性命。
林强云那种富含磁性吸引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相公可是看清了冤鬼,不必害怕,这几个冤鬼虽说附于相公体内,但终究不敌位极人臣之尊,它们只好合而为一,集其数股鬼气与相公的富贵命相抗。”
史弥远浑身如同散了架似的向后倒靠在椅背上瘫坐,有气无力的颤声发问:“上人可有什么法子将其除掉么?”
林强云收起“照妖镜”放入漆盒中,向飞鹤子使了个眼色,飞鹤子便捧着漆盒退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听到史弥远出声发问,林强云改回自己正常的声音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道:“不可能,如今根本没法将这个冤鬼除掉,因为它已经和相公结成一体了,冤鬼灭,相公也亡;冤鬼在,相公活。待到冤鬼将相公的血肉吸光食尽之时,也就是相公归阴之日。”
坐于椅上的飞鹤子在旁边再回了一把火,亮声说道:“这冤鬼还有一样厉害处,便是在宿主将亡未亡之际,它又可侵入宿主的亲骨肉体内再次作祟,如此一个一个的轮下去,直至宿主再无血亲为止。”
“这……这可如何是好?”事关史氏家族的延续,面临自己的生死关头,史弥远对林强云所说的话已是千信万信不再怀疑。他再没有原来的自信,也顾不得丞相的尊贵身份,无力地坐在椅上对林强云求告道:“上人救我,只要能救史家不受此等鬼物祸害,上人但有所求,老夫无不应命。”
林强云沉吟着是不是借此机会,把“万花筒”和镜子省下来,只给史弥远一些药止痛。
这下迟疑却又引起史弥远的误会,他还以为自己的史氏家族没救了,连这位天师道的“上人”也束手无策,没法答应自己。不由得深长地叹气道:“看来天意要史家绝后,让老夫不得善终啊,既是……”
林强云打断史弥远的话说:“相公不必灰心,小子有一法能保这冤鬼在一段时间内不敢作祟,即使以后在相公身上作祟也不会祸及家人。但是,在下却说不准能保得相公多长时间的平安。而且,小子还有些俗事想请相公做主帮忙,不知相公可是愿意一试么?”
“愿意,老夫愿意。”史弥远一听林强云有办法保住史家不受冤鬼祸及,连自己的性命也可暂时无碍,自是喜出望外地连声答应:“适才老夫已经说过了的,只要能救得史家,老夫定会答应‘上人’的所有要求。现在还饶上了老夫的性命无恙,还有什么不可答应你的。”
史弥远话说出口,才想起这话讲得大大不妥,忙又补上一句道:“只要老夫能够办得到的事,都可为‘上人’办好。”
林强云不动声色地说:“既是如此,小子就将本门一件异宝送与相公,再辅以另一件物事和本门秘制的丹药,可延相公数十年之命。飞鹤子,镜来。”
飞鹤子听到林强云的喝声,解开背着的包袱,取出一面铜制边框、尺余高七寸宽的方形镜子,双手捧着奉到林强云面前,假惺惺地问道:“‘上人’真要将此宝赠与相公么,圣上处却又如何交代?”
林强云故做不悦地叱道:“休得胡言,本‘上人’自有安排。”
接过飞鹤子手中的镜子,林强云郑重其事,而又一脸不舍的对史弥远说:“史相公,这是本门秘制的宝物‘镇妖镜’,其功能镇压一切妖魔鬼怪,既便冤鬼生前的身份地位高过相公,此镜也可镇压其阴魂不使外逃。但必须每三至四年对此镜行一次法,方能维持其镇妖压魔之力。如今为了救相公家人的性命,此宝就送与相公,以免那冤鬼祸及府上的家人。”
史弥远听林强云说出这些冤鬼生前的身份地位高过自己,心中更是对他的话信了个十足十。回想自己这一生中做了两件大大有愧于心的大事,一直铭记于心,时常午夜梦回,惊醒后往往吓出一身大汗。
自己所做的第一件愧事,就是嘉定十七年(1224年)闰八月,在宁宗皇帝病危去世的当日,自己曾给昏迷不醒人事的皇帝送去百粒金丹,与老相好、为人精明强干的惠慈太后胡混了许久,趁着杨太后意乱情迷之际,说动这个久旷得雨的老女人,与自己一起将金丹灌给宁宗服下,结果当天宁宗便驾崩了。时人杨升庵曾有诗讽刺其曰:“……夜驾老蟾嫔月母”之句。以至于此后史弥远在睡梦中,有一大半的时间是梦见宁宗向自己狂追索命的可怕情景。
第二件愧事,则是宁宗死后,当今赵昀登上帝位的次年——宝庆元年(1225年),自己派同乡、也是亲信的余天赐,到安吉州(因潘丙拥立原太子赵竑,乱平后朝庭将湖州改为安吉州)借奉谕为其治病之名,胁逼赵竑自缢并杀其子。史弥远这些年的噩梦中,也有一小半是赵竑父子化为厉鬼追索取命的场面。
史弥远此时心惊胆战的接过这面镜子,生怕又看到刚才照妖镜内自己那种吓人的妖形鬼样,只扫了一眼就立即转头移开目光。忽然,他心中一动,依稀间好像看到自己又回复到了和以前一样的人形了。连忙转过头朝镜子中看去,镜内的映像不正是平常的自己还会是谁?
心中大喜之余,史弥远向林强云问道:“刚才……刚才那个冤鬼呢,为何不见了?”
“呵呵,相公容禀,这件是‘镇妖镜’,并非刚才的‘照妖镜’呐,当然不能照出相公体风所附的冤鬼喽。”林强云满面笑容的轻声说道:“若是相公还想看那冤鬼的话,须得等到三日后,在下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