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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多贼兵惊醒。
骑兵在完成了包围之后,陈君华提枪上前,对惊疑不定出来察看究竟的贼兵将领下令:“集合所有人,本帅有话要说。”
“本帅?”这位贼将一下子糊涂了,又来了一个领兵的元帅,不知是何方神圣,还是先问清楚再做决定罢:“请问大帅是何处大军的元帅?令我等集合有何话要训示?”
陈君华身边一名亲卫纵马上前,扬起手中的马鞭就抽:“大帅的将令哪容得你这小小军将发问,再不依令而行,想尝尝大帅的军法么?”
另一人高声喝道:“抗命不遵者,依律当斩。”
半夜方到达这里的田四,从睡梦中被人叫醒,听说陈君华带兵包围了一个本军的营地,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不知是那个不开眼的家伙得罪了这些煞星,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故才好啊。老天爷保佑,平平安安的将丁**接完,让我取了‘猎鹿刀’赶快回去罢,在‘霸王枪’面前,实是连气都很难透得顺畅,他的气息实是凶厉得让人心惊胆颤。”
匆匆叫醒了新收拢的百多名手下,赶到那营地外时,只见二百来个贼兵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他们带来的刀枪等兵器全不见了,有几个甚至连身上的护甲也被剥走。
田四策马上前,向一个只穿了件夹袍的人喝问道:“胡拥队,你不是已经升为新丁的部将了么,你部下的兵呢,为何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你们的兵器、护甲也不带,想找死么?”
胡拥队有气无力地往东北方一指:“喏,那些新丁去点算此次押送来的丁口……”
田四跳下马一脚把胡拥队踢翻,骂道:“蠢材,你这部将是怎么当的,手下的兵去办事,官长自己却坐在此地纳……”
那胡拥队哭丧着脸叫道:“冤枉啊,是‘大帅’下令不许我们这些老兵跟去,说是若有发现就当场格杀。刚才我们还在睡梦中……”
听完胡拥队的诉说后,田四方才明白昨天所发生的一场变故,而胡拥队口中的“大帅”是指“霸王枪”,只是不清楚陈君华这“大帅”的名号是怎么回事。他也搞清楚了陈君华除了李大帅的兵以外,所有到此地的人全部都要接收过去。
田四也想去和陈君华据理力争一番,可一想到自己走近“霸王枪”五尺内就会觉得心跳加速、手脚发软的情景,他又没那个胆子。想来想去还是不要多找麻烦,这些还没成军的壮丁么,他要就让他收去好了,反正也不关自己什么事,怪就怪国安用这家伙狂妄自大,连“霸王枪”的手下也敢杀,得罪了这样的人,不但自己成为阶下囚,连着带到此地的数千兵也被人给全部收去。
“啊也,国安用这家伙如何会蠢到如此地步,‘霸五枪’也是好惹的么,你自己想死另外寻个死法好了,何苦为我们招来祸患害了别人呢。怎么办,如今这里可危险得紧呐,赶紧逃命么?可宝刀还没到手回去如何向大帅交差呀。唉,我还是先躲躲,别在此时去惹这令人胆寒的魔王,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老天爷保佑,希望‘霸王枪’稍后消了火气,让我将宝刀取到手,带回去给大帅就不关我的事。”田四决定做一次缩头乌龟,带着手下回去睡自己的大头觉,然后安安心心的带着宝刀回淮南交差。
与田四懊丧的心情完全不同,除了昨天刚到时听说这次事故中死伤了六个人让他好一阵吁嘘外,今天的陈君华可是高兴得很呐。
中午国安用手下四千押后的贼兵一来到平原上,就被莫名其妙地包围压缩在一小块地面上,见识过那三个会自己走动大箱子的威力,死了四五百人后,全部弃械投降。
清点完李蜂头送来的人数后,陈君华更是大为吃惊,这些难民远远不止十万之数,而是有近十五万人。
原来,李蜂头和杨妙真今年掳来的丁口足足有十七八万,除了挑出三万多体壮的男丁外,还剩有十四万多人。原本这些人是他们准备送去给蒙古人为奴,以充抵今年应纳上贡银、绢的。就因为与林强云的一场赌赛,不但失去了一个寻找了多年,花了许多时间才调教好的替身,还输掉了可以值得数千两银、数千匹绢的十万丁口。这都只是李蜂头夫妇心中所想,至于蒙古人可以让他们充抵多少银绢,就得将送丁口送到地头后才能知道了。
他们夫妇少了十万丁口,再加上今年掠得的粮食尽够他们一两年食用的,不必豢养肉人充军粮防饥。他们也就干脆做个人情,也是为了防止似前两次一样,丁口押送到目的地时在路上死掉凑不够数量。所以把剩下的四万多要吃要喝要人看管的丁口,一股脑的全都一起押去山东给双木商行。让他们那些四流的商贾们去为这些人的吃喝头痛吧,省得烦人。
李蜂头、杨妙真打得好如意算盘,却没想到成全了林强云根据地,不但多得了数万丁口,让根据地更充实了些,还平白让他们多了上万丁壮,解决目前最缺乏的兵员和劳力问题。
陈君华高兴之余,暗自盘算道:“已有了四千五百多投效双木门下的新丁,再又有将近五千俘虏,遴选一下的话总能选出六七千名合格的兵来吧。这样一来,连新招收到的三千多人一起算,只要再过个半年自己手中就会有一支万人以上的精兵。其他剩下的则让他们组建成一支役兵好了,既能解决时下自己兵力不足的大问题,还省得放他们回去又又投到李蜂头手下,再成祸害百姓的贼兵,一举两得啊。哈哈!”
田四一觉醒来已是午后,过了好久才伸展开被硌得无一处不痛的身子。喃喃地骂道:“我这是怎么了,过去经常在野外餐风露宿,从没像今日般的会浑身酸痛。看来以后要让亲卫们带上些厚垫子方能睡得舒坦。哎哟,得快点去寻到‘霸王枪’收取宝刀,还是早点将宝刀送回去交差吧,省得成天提心吊胆的不得安生。”
看到田四吞吞吐吐的欲说还休,陈君华笑了笑,什么话也不说便解下背着的“猎鹿刀”递到他面前:“你可以带着宝刀回去了,趁着本帅心情大好,快走吧。”
田四游目四顾,这一大片平原上除了大批自己向北行走的丁口外,就是自己身边的百多名手下,没再见到本军的其他人。壮着胆向陈君华问道:“大……大帅,请问我们押送丁口到此的军兵……”
“咄!那有什么押送丁口的军兵,所有到此的人,都是李大帅博彩输给我们双木商行东主的丁口,总数是十五万七千六百三十四人。另有几个不开眼的小蟊贼,竟敢跑来假冒李大帅的军将,其中一个蟊贼的小头目,竟然自报名号说他叫国安用,口气大得紧呐。这几个人已被本帅拿下,若是田将军要把他们押解回去给李大帅治罪,本帅看在多了些少丁口的情份上,将这几个小蟊贼交予你们也未尝不可。”
“好大的口气,四五万丁口在他眼里只是多了些少;能在千万大军中拼杀冲突的强悍将军国安用,在他眼里只是个小蟊贼。”田四听得心头一阵阵发冷:“我田四呢,想来自己比起国安用还差了些许,不知在这‘霸王枪’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哎哟,情势大大不妙啊,这些名为商贾,实则形同恶魔般的人,一旦发起狠来,怕是连自己也要被留在此地回不去了。我可千万要小心些才好。”连忙陪出一副笑脸小心翼翼地说道:“陈……大帅如此关顾小人,是否就请将那几个小蟊贼交于在下,小人一定将他们押解回去,让大帅治他们假冒本军将军之罪。”
陈君华大声喝令:“来呀,将那几个小蟊贼带出来,交与田将军。”
回头瞪着田四,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柔声说:“诸事已毕,你带了人后立即离开,快走,快走。”
陈君华和蔼的笑容在田四眼中看来,哪里有一点和蔼,分明是不怀好意的笑呐。这样的笑容,实是比什么都可怕,这里头好似隐藏着让人估不清、猜不透的重重杀机。
陈君华四下环顾了一眼,听到护卫队员已经喝叱着将国安用等人押到,回头对田四一笑,语气阴森地说道:“田将军,回去转告李蜂头、杨妙真,在下陈君华代我们东主林强云谢谢他多送了数万丁口。很好,我很高兴这次的生意买卖。以后若是还有机会,我们不妨多做几次这样的生意。”
田四看清陈君华嘴里露出的两排森森白牙,身上忽地一下布满了鸡皮疙瘩,突然觉得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冰冷、凝重有如实质,冷得他上下牙开始打颤,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直到陈君华走出了数十丈,他才还过魂,立时就吩咐为国安用松绑,取出他们嘴里塞的破布烂草,什么话也不和国安用说,慌慌张张地连头也不回,当先策马向南边的丘陵窜去。
国安用从一个带数万兵的将军,这几年为了想扩张势力,却一而再受挫。先是,听信了李蜂头已死于山东益都的谣传,与张林、张惠、范成、王义深和邢德等人合谋诛杀了李铁枪的儿子李通和小妾刘氏,以为可以顺顺当当地接收李蜂头所部。可不久就得到李蜂头率军南下报仇的消息,立即杀范成、邢德请罪才保住一命;这次又因一时不合起了贪心,想将拣拾到的新奇兵器据为己有,反落得全军尽墨的境地。
这要是回到淮南去,还不是将自己的小命送到李蜂头的手中任由他们夫妇剐杀么。
被捆绑拉伤大筋的手稍好了些许,短时间内还是用不出什么大力,回到淮南就是想反抗也是有心无力呐。
“不行,得想个办法逃命才是。”左右看看,除了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儿子以外,亲信手下只有七个,连自己一起才九人,到哪里去也是只有做个小兵的份啊。
“猎鹿刀!”看到已经停在山口的田四,国安用心里大叫:“有办法了,这把宝刀肯定能让自己有东山再起,只要献给金国或是蒙古的任何一方,都可以有点作用,至不济也能弄个小官做做,强似在江湖上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国安用慢慢向田四走过去,嘴里大声叫道:“田兄,这次亏得你出言救了小弟,大恩不言谢,容图后报。”
惊魂未定的田四向国安用问道:“国兄弟,你走在后面,可曾见到那‘霸王枪’有追来的动静么?”
“放心,那杀人魔王有那么多事要办,如何会有空闲来追我们。田兄,请附耳过来,小弟有一件事关我们生死的天大机密要和你说。”
田四听得陈君华没追来,心中稍安,跳下马背走近国安用探过头道:“什么事关乎我们的生死,我家大帅起事才算得上天大的机密,国兄弟请讲出来听听。”
国安用把田四拉至十余丈外,将他按坐到草地上,俯身附在他耳边悄声道:“你知道我们这次将宝刀送回给大帅以后,大帅会如何对待我们么,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
田四道:“哦,那大帅会如何?”
国安用:“你回去想要赏赐是没有的,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嘿!”趁田四没注意,提起左膝猛一下顶在其下颌上,把田四一下撞昏翻出两尺,笑着说:“一膝头先,安心在此地歇会吧,看在兄弟一场,刚才又救了本将军的份上,留你一命回去尝尝姑姑的那些好玩的刑具。”
解下田四背着的“猎鹿刀”,掂了掂田四的朴刀,觉得很不称手,向田四踢了一脚骂道:“你这蠢蛋,一把刀都只有二十来斤重,不会换把重些的么,这么轻的刀怎么用啊,想害死我么。”
招手将亲信叫来,把田四用草遮盖了一下,把他的四个亲信一一叫到来,用他们的腰带和田四捆做一堆,他们骑来的五匹马弄到手后,国安用自乘一匹,另四匹则每马带着二人。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丢下四散坐在路边的百多贼兵,自顾向莒州方向急驰而去。
在距这片汇集了十多万人三里外的一个小山上,二十来个人坐立不安地向远方探头探脑地张望。他们自辰时起就来此藏身,到现在已经静静地躲了近四个时辰。领头的高禄谦等得心中冒火,不住地往复走动,把身侧的枝叶用马鞭抽得噼啪乱响,晃动不休,令这二十多人个个吓得心惊胆战,唯恐被远处的人察觉,引来杀身之祸。
这些人是金国当政的平章政事完颜承裔——“白撒”派到淮南,专门与李蜂头议和及探察李蜂头动静的探子。
“苗用秀去了两个时辰还不回来,只怕是被人捉住回不来了。”高禄谦一脸焦躁的一面探头向远处张望,一面大声发着牢骚:“这家伙平日里小心得紧,腿脚又快捷,就是被人察觉也应该能逃得回来呀,怎么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呢。”
“不可能被人捉住。”高禄谦身边的一个大汉严肃地说:“若是他被人捉去的话,我们这里还能藏得住,早有人前来捉拿我们这二十来个探子。最少也会派人来将我们赶跑,省得消息被我们探知。”
“放你娘的狗臭屁。”高禄谦压低声音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