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头痛啊,闽人,又是闽人惹的麻烦!这次出事的主因,左厢都巡检公事中没说,估计是一时没法查清还不知道。但,万一被人查出其中的内情流传了出去,说不定理学派还留于行在的诸人会借此向自己发难。
公事房原本虚掩的门被推开,相府食客袁劲纲急匆匆的推门而入。正想板脸发作的史弥远一见是他,立时把脸变回笑容可掬的样子,向头面上布满汗珠,并一脸惶急神色的袁劲纲问道:“袁先生,何事如此匆忙?不急,不急。先坐下喘口气后再慢慢告诉老夫。”
史弥远所以会对袁劲纲如此客气,主要是此人为自己出了许多极具杀伤力的好主意,还为自己收罗了相当多得力的党羽以为爪牙。在袁劲纲的鼓动游说下,他的堂兄——知临安府近十年,颇有政绩、民望极高的袁韶也投入了自己一党。
袁劲纲这时可没功夫和史弥远客气,走到史相公侧边在其耳旁快速说了几句话。
“此事当真?”史弥远一惊之下脸面了不禁变了色。
“千真万确。”袁劲纲斩钉截铁的口气不容置疑:“门下在得报逻卒(皇城司探事司所属亲事官,专管行在侦探流言蜚语与图谋不轨者)插手介入此事后,心中还不是很相信,便即赶到和宁门外四方馆一处小角内隐身探察,亲眼看到原干办探事司,现任勾当皇城司公事卢清入宫的。”
卷六 第十二章(二)
“探事司也参与进来搅和,这事就更有些麻烦了。我必须在事发前就把主动权牢牢的抓在手里,以免大意失荆州。老夫得立即进宫与杨太后商量,以免此事进一步扩大,到时不好收拾。”史弥远摸了摸荷包里的小瓷瓶,暗自庆幸道:“好在带了六粒‘起阳丹’,以前些时服用完三粒后可以干得最骚、最浪又最贪的七娘满足的样子看,省着点把两次的量分为三次使用,应该刚好能让老帮子过足瘾头。没想到让我能重振雄风再娶第八房侍妾的,竟然会是这么个不起眼、不足一分大的黑色丸子。唉,这就起身走罢,迟恐生变。”
他立即和声向袁劲纲吩咐道:“袁先生辛苦了,请先回府歇息,此事老夫自有决断。”
袁劲纲走后,史弥远不再怠慢,一改从容不迫而急急取出荷包,从瓷瓶里倒出三粒黑褐色的药丸,丢进嘴里后端了桌上的茶碗狠狠的喝下一口,咬着牙恨恨的说:“且先服多些药,待得解了眼前的危机再与你这老帮子计较。哼!”
这一声轻哼,让史弥远自己也觉得有点凶狠恶毒的味道,不由得一怔,暗自以口问心道:“我对杨太后真的那么决绝无情,必欲置其死地才甘心吗?好像直到今天为止,我们都还甚是相得,没什么互相干碍之事发生呀?”
身为皇帝的赵昀其实并没什么事情好做,比还没坐上帝位时清闲多了,除了心情大好时去听听侍讲官员说些他毫无兴趣的古史、圣人语录、治国之术诸般道理外,只有早晨的庭议、奏对还能引起点他的兴头。在养母杨太后还政的第一年,他还能饶有趣味的在殿上听大臣们说些军国大事,听他们讲论争执,还经常能看到那些人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高声吵骂。不过,时间一久,就渐渐没了原先的兴趣。原因无他,仅就丞相史弥远动不动就搬出杨太后来压自己一头,就让人大感吃不消。别的倒没什么,主要是自己这个皇帝可以说得上一无根基,二无亲信得能委以大任的能臣,这个皇帝的位子还坐不稳呐。只看前朝时光宗皇帝仅五年就被迫禅位,其后又有史弥远在父皇(养父)宁宗朝诛杀前丞相、平章军国重事韩侂胄,以及他在自己即位之初,为了清除后患而借潘氏兄弟造反起事而逼死济王赵竑诸事上,就可看出自己随时有可能被从皇帝位子上推下来,说不定还会性命不保。另外,史弥远此人老奸巨猾,凡事谋定而后动,再加上心黑手辣的手段,也万万不是自己这个位子不稳,年少无知的无权皇帝所能相比的。还是忍着些吧,看在那史老头拥戴自己坐上宝座的份上,看在他已经快七十岁没几年好活的份上,再忍忍就过去了。帝师郑(清之)先生说得好啊,“忍得一时之气,免却百日之忧”,先生所教的真是对极了,他说自己除了忍耐以外,也要学会史丞相的谋定而后动,有什么治国安民的大计应该放在心里仔细想个透彻,静待时机。此时只能先隐忍不发,先从其中学到些权术再讲。郑先生私下告诉自己说,史丞相即使身体再好,也是可以等他到七十岁时想个方法依例令其致仕的,再有四年,是的,再忍耐四年就可以了。
今天早朝和往常一样草草结束,身为皇帝的赵昀自回到后宫起就挥退了忙得团团转的太监,坐在龙案前沉思。
“哼!”这一声轻哼在宽大而又空荡的书房中显得分外刺耳,这声不自禁的哼声吓了自己一跳,赵昀心道:“啊,有声音发出,而且还听来有股愤愤不平的怨气,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今后切切不可再发出哼声了。史弥远罢相之前,我要做的事就是寻机罢黜史党中的台谏官,这些人掌握了言路不为国为民谋事,只图攻讦史相的政敌。只有先去了史相排除异己的鹰犬,方可在主政后有一番作为……”
房门外的传迅云板“叮叮叮”的响了很轻三下,赵昀从沉思中回过神,努力镇定了一下心绪,把声音调到平常的样子向门外问道:“何事奏报,讲。”
门外的随身内侍弯着腰急走几步到书房中,向赵昀小声报告:“干办皇城司卢清有急报密奏。”
“咦,干办皇城司卢清?”好一会赵昀才想起这个人名:“他不正是前些时被自己避开史丞相等人的耳目,悄悄召入宫中的原皇城司探事司的人么。这时能到这里面见自己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才敢以赐给他的金腰牌直入宫中来报。”
“召。”赵昀用一个字把内侍打发出门,心里不住寻思道:“史丞相死了?应该不大可能。其他还有什么大事能比威胁我的皇位更严重,令得卢清不避嫌的巴巴进宫面奏?”
卢清其实也是为难得很,今天他是不得不进宫。
“行在”一夜之间就死了三百多官民人等,重伤几乎突破三千大关,轻伤不计其数的惊天大事,他怎么敢隐瞒不报呀。即使没有升任皇城司,还在探事司的原任上时,只要出了比较大的事件,于本身的职责上也是应该刻不容缓地要向上禀报的,何况是出了有这么多死伤的大事件。
卢清在进宫的路上就一直在想,据实向圣上奏报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和坏处。可他一想到此事的引发,是由都辖房该管右三厢申供院的丁院长,派所属差役中的高手扮成游手闲人,向新近于行在开了三十余间店铺的“双木商行”东主林强云施袭暗算所致。而那位越了管界的丁姓申供院长,却又是执政薛极的同乡党羽,此事若说没有薛极参与在其中,任谁也不会相信。若是真个没有薛极首肯,那姓丁的一个管领数百差役缉捕盗贼的申供院长,如何会有恁般大的胆子,敢派手下越界为非作歹?
这“双木商行”的东主林强云也不知是个何等样的人,他分明就是一介商贾,又是如何会得罪当朝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薛大人的呢?这其中肯定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说不定圣上会对此知情也难说得很。不过,这姓林的商贾也真有些儿能耐呀,竟然会有位高权重的“四木”中人作对头,只怕是大难降临林家了。经此一事后,姓林的就是想破家保命不死都千难万难了呐。
“四木”,说起来比“三凶”更为可怕。“三凶”只是对不与史党同流的京朝官、理学派的人们在朝堂中博击,对小官小吏还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危害,更别说会对商贾之流的下手了,这些人还不屑与没身份的人为敌。而“四木”就不同了,这四个人都是握有大权在手的朝庭重臣,是自己这般的小人物可望不可及的大头脑。“令伊”就可让人破家,惹上了这样的大头脑会有什么后果,只须他们一句话的事,用脚趾也能想得出来呀。
“可是……”想到“可是”这两个字后面还没浮出的字眼,卢清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在我这样的小官儿上面的,还有比薛极,甚至比相公权力更大的人物呐。若是不把此事向当今圣上禀报,那此后……”寒颤再次出现,冷汗“刷”地一下暴冒而出。
赵昀听完了卢清战战兢兢的奏报后,眼里闪动出几星凌厉的光芒,急切地问道:“卢清,你手下的逻卒可曾探清此事的内情,真的是薛极乡党——那姓丁的申供院长——所为么,没有漏掉其他的什么了吗,薛极是否参与了此事的策划?”
卢清:“启奏圣上,本管探事司所属十名逻卒管下百余役丁探子,仅从行刺林强云护卫受伤的活口中栲问出些少,其实是不能确定薛大人是否参与了此事。据捉回皇城司的人招供称,他也是无意中听丁院长在击倒粉头后,在令人将那沾染了粉头天葵污血的兜布取回时,得了那一星半点的话语,方知丁院长乃薛大人的乡党。”
赵昀低下头沉思了半晌,然后才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住卢清,森厉地吩咐道:“今天的事,你们皇城司务必尽全力探清问明。另外,卢卿家出宫后,可先去查察那位双木商行的东主林强云的所有一切,包括他是否在昨夜的刺杀中死伤,其人的商行有何生意买卖等等。总之,凡与此人有关的一切朕都要知道。”
“微臣遵旨,即刻去办。”卢清伏地大声回应,刚想起身退出,却又听得圣上兴奋的声音传入耳中,赶紧又把抬起少许的头伏下。
“朕特许卢卿比期(规定的日期,这里指的是任何日子)持朕的手诏入宫奏事,下去吧。”
卢清折起那片看似轻飘飘却分量极重的黄绫,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他很清楚,这个“比期入宫奏事”的皇恩,对自己来说是凶吉参半。差事办得好了,虽然在圣上没有真正亲政之前自己不一定能有多大的好处,还可能会得罪权势人物,更有可能性命不保。但是,自己如果能平安渡过这次风暴,一旦史丞相致仕还政于圣上后,自己的好处却会是说也说不尽。
按了按胸前稍有些隆起的部位,卢清在退出御书房走了百步时就已经有了决定:“用身家性命作注赌他一把,输了就是家破人亡的泼天大祸;赢了的话那就有天大的富贵在不远的将来等着自己去取。”
卷六 第十二章(三)
景福官的那些天师道门下的小道士们,看到林强云时根本认不出被师傅背回宫里的人会是本门“上人”。
这个头脑已经胀大了近乎一倍的人,就是他们道门中比师傅道法修为更高的林强云么?七师弟悄悄向六师兄问道:“师兄,‘上人’这次又是渡的何种劫数,他不会就此劫解归天吧?”
六师兄啐了七师弟一口,骂道:“住口,‘上人’已修成地行仙境界,哪能有这么容易劫解的。”
但六师兄一想到一个人若是头脸肿胀成比猪头还大,既不能开口进食,别人想喂入食物到其嘴里也没法张嘴时,立即又默然了。
天松子刚将林强云背到景福宫,便立刻为他检查了一番。这一检查,他们发现身体的其他部位倒还没受什么伤,就是头部的处理有些麻烦。让人们束手无策的是,如何让林强云进食以补充体力,籍以抵抗住受刑后养伤恢复的这段时间。老道和大侠们在天亮前想尽了一切办法,就是没法喂入一点食物到林强云嘴里,那怕是清水也不能顺利的让他喝下。每次喂食时,只要一把林强云的嘴略微分开一点要灌时,就痛得他浑身颤抖,手脚不住挣扎,让喂食的人悚然住手不敢再动。
林强云神志第一次清醒是在三月二十六日四更,也是他被人送回城北右厢家里的一天之后。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头部刺心的疼痛长久持续,嘴、眼无法张开,想动一下也痛得几欲发疯。其次,难受的是不但口干舌燥,全身肌肉酸痛,而且感觉到嘴唇干裂,舌头肿大得几乎把口腔填满。这种情况下别说讲话,就是想出声也只能从鼻孔里哼上几声。身上倒是轻松了不少,绑得死紧、让他丝毫不能动弹的绳索已经被解掉了。耳朵也还能听到周围的动静,耳边有呼吸声,稍远也有悄悄走动的脚步声,更远的地方还有压抑的轻微哭泣声。
既然能听到呼吸和脚步声,那就说明附近肯定有人,也许是刚才几下从鼻子里发出的轻哼声太小,没吸引别人的注意走到身边来。可能这里的人也和自己一样,是受过刑后不能动弹的可怜虫;最有可能的,这些人根本就是圆圆脸那四个从不说话的手下刽子手。林强云此刻最需要的是水,只要能及时对身体补充一些水分,自己就有可能熬过死亡的威胁,还有一线生机。说实话,在受刑时他到是恨不能就此死去,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