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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实是有气。此时想想,觉得让亲卫给这个既无赖又目中无人的家伙一次教训也好,省得此人以后还是这样的狗眼看人低,回头吩咐道:“别伤他性命,稍惩示儆后,再交给承宗、四海他们云办罢。”
逍遥散仙再没了原先那副仙风道骨的飘逸模样了,此时他已经显现出一个实实足足的老人像。原本灰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下肢勉强可以伸缩但不能站立行走,双手能够似常人般活动,却失了劲力,只能提得动十余斤的物事。此刻见了林强云进房,在一个小童搀扶下俯身趴于地席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弟子密崇恭迎祖师爷,祖师爷万安。”
林强云朝小童挥了下手:“且坐好说话,你先出云候着,有事时再听招呼进来。”
小童出去后,逍遥散仙再次趴在地席上,哀求声求告:“祖师爷饶命……”
林强云奇道:“且住,我又没下令对你怎样,何来饶命之说,讲出个道理来。”
逍遥散仙:“弟子的六徒弟姬艳,前几日来通报弟子,说小应副都管请准了四海都管,要将弟子移送到京东东路去。小的听闻此去京东东路得坐了船由海上走,凡百体弱人到了海上,无不九死一生,能安全到达京东东路的人百不得一。祖师爷,小的如今武功被废不良于行,一旦到了海船上,便将会葬身海底云喂鱼,大有可能是个有去无回之局。请祖师爷饶命,放过小的这回罢。小的情愿奉献出早年各处得来的所有金珠财宝,只求能留在临安苟延残喘,了此余生足矣。”
“咦,京东东路不好么,如今那里可是细民百姓的人间天堂呐。”林强云沉下脸,他知道四海和应承宗既然要把密崇这个自号逍遥散仙的老妖送去山东,那就一定有他们的道理,肯定是密崇做了什么不妥之事,才会引得两个特务头子出此远配之策。
京东东路好不好,密崇自是心知肚明,这也是姬艳所对他说的话让老妖有了先入之见。据姬艳告诉他这个师傅,小应都管所要送他去的地方,是个只有一条路通陆地的半岛,全部的人口只能十万户。除了种地的人外,其他大部分是渔民,少部分是几个坑冶的苦工。人们吃的是海里捕捞上来的臭鱼烂虾,穿的还是从海里捕上来剥下的鱼皮所制衣衫。大夏天非仅热得人想将皮扒掉一层,还是一片熏死人的腥臭;到了冬天,却是会下数月的大雪,到处是一片深达数尺的厚雪严冰,人就是躲藏到瓮中都会被冰毙。
一个岛,它所占的地方能有多大呀,即使全部用于种粮、麻,所得也是十分有限,能养活数千户就算不错的了。数千户人住的地方挤下十多万户,用脚指也能想得到,那里的人只有去打鱼为食,剥鱼皮为衣了。而密崇又最怕鱼腥,从小到大都不肯沾上一星半点鱼味的,到了那儿还不得给活活饿死呀。
说来也可笑,密崇数十年来都是在南方一带行道,连大江北岸也没到过,平日里只对有钱的富贵人家关心,打听的都是那个富民、官宦家里有失宠的小妾,或是有到了十八九岁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以便相机下手勾引,达到以男色骗财的目的,他又哪里清楚除江南以外其他地方的事情呢。这次听得别有用心的徒弟一说,原来京东东路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哪还不愁死他了。密崇自忖自己在江南花花世界里享福惯了的,即便坐船不死于海上,到了京东东路也必会死于那样的鬼地方。与其如此,还不如尽其所有,求得祖师爷——林强云——的点头,让自己留在临安多活几年的好。
看到林强云面露不豫之色,逍遥散仙唯恐祖师爷一口回绝,那就再无回旋余地了,急急接着说:“祖师爷,小的在辰州藏有六万余两金子,十七八万两银子,还有……还有……”密崇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道:“还有一千五六百顷山场、茶园和两百多顷水田,全部献于祖师爷的天师道以作香火……”
“辰州,那就是荆湖北路,距临安倒还有点远呢。”林强云暗道:“就他一个废人留于此地也没什么大碍,派人专门留意就是了,但须得先去掉他的其他爪牙才能让人放心。”
盯着密崇,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问道:“你数十年骗财骗色所得,就只这么一点点么?我老实告诉你吧,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钱,这些时你也看得到,林某人的双木商行一个月就有百万贯利钱收入,你那四十多万贯的银钱根本不放在我眼里。而,我那京东东路却是缺人,除了你之外,还有数十万户也须移徙过去。”
密崇一听林强云这样说法,心都要掉到腿肚子上云了,丧气地低下头。在听到林强云说出“不过”两个字时,马上双目放光地抬起头问道:“祖师爷,不过什么?”
“若是能有人可以自愿代你去京东东路的话,或许……能在收取到你奉献的财物后,酌情法外开恩,以别人代你去服劳役。要知道,你可是我们从袁劲纲俯中擒到的敌人,丁大侠等只废了你的武功而留下你一条贱命,是看在姬艳为双木商行做了不少事的情分上。能留你在临安住了这么长时间也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也是我给姬艳的一个面子。否则,以丁大侠他们嫉恶如仇的心性,以我们官俯森严的律法,哪能容你活到今日,又哪能让你在此舒服安稳地代姬艳授徒?”
林强云的话让密崇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将头乱点:“小的谢过祖师爷天恩,小的有,小的有人代服劳役。除已经送去京东东路的六个弟子外,小的还有数百随民及他们的家人可以代小人去京东,求祖师爷允准。另外,小的被姬艳派去隆兴府主持娼馆生意的十二弟子,可领祖师爷的人去起出辰州的财物和接收山场、茶园及田地等。”
当下林强云招进盘国柱,将密崇写下的字纸和两片竹牌交给他吩咐道:“立即派人云萧山县的西兴镇,富阳县的庙山镇找到两地的随民之首,将此令牌出示,并把密崇手书念给他们听。就说我们要将他们全体解除贱籍,然后送到京东东路去过与其他平民百姓一般的生活。若有不愿去的,你也不必勉强。另外,立即传令到澉浦镇,抽调一哨护卫队到城北大宅候命,准备到辰州公干。”
盘国柱走后,林强云这才表明来意,向逍遥散仙问道:“密崇,你且说说,那新送来学男伎悦女之艺的人怎么样?”
逍遥散仙被刚才林强云下令时有如王者神色、威严庄重的声音吓得缩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喘。这时听得林强云向自己发问,连忙恭敬地回道:“禀报祖师爷,那厮只是个落魄的无赖汉,除了天生长有一条差可取悦虎狼老女人的大阳器外,最多也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常人而已,不会对我们……哦,不会对祖师爷的双木商行有什么危险的。再者说,即使他有什么不轨之心,其人也活不过半年的时间了,请祖师爷万安。”
“哦,他活不过半年,这我倒是没有注意。”林强云问道:“你且说说看,怎知他活不过半年时间的。”
逍遥散仙:“小的在此人初来时就看清了,其人脸上时现潮红,转瞬间又变为青紫,颈子下部起了一般人不易看出的两个三指大的鼓状肉块,此等表象却是……却是……唉,小的不知道是什么……”
林强云淡淡道:“这有什么,脖颈起鼓肿大,不外是缺碘所引起的病变,若非甲状腺肿大的话,那就一定是甲亢了。”
逍遥散仙惊叫:“天啊,我们祖祖辈辈累受此病折磨,不知请了多少名医来诊治都搞不清是何种病。有人说是水土关系,也有人说是被鬼缠上了身,还有人说得病的人一定是做了太多的亏心事,受老天爷的惩罚,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谁也弄不清到底是何等原因。不料祖师爷竟然一听就知晓此等病名和病因,那就一定有法子能将此病治好了?”
逍遥散仙的惊叫声把远处的盘国柱和三名亲卫引了来,他们冲进房内看清林强云和山都还是安闲的坐在地席上,不由得吁了一口气。盘国柱拍了下腿,不悦地喝道:“你这厮也是为老不尊,什么事叫得如此大声,害我们还以为局主出了事故呢。”
林强云招呼他们一起在地席上坐下:“刚好,你们也来听听这种病的情况,以后看到这样的人也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把大脖子病和甲亢的体像说了一遍后,林强云道:“大脖子病如果是早期的话,比较容易,这种病没什么难治的。但若是时间太久,那就难办了,可能等不到药物去消解体内的病变,人就已经死了,那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你给我讲讲,那人的颈上肿了有多大。”
逍遥散仙道:“祖师爷,依小的看,此人心性不是怎么好,无赖之性已经没法改了的,就是有法可治也不必为其动手。他现时虽是看来只因缺衣少食而身体虚弱,只要进补后即可与常人无异,但其脖颈的鼓起处已经有一指多高了。”
林强云想想这人是由史弥远派送来的,实在是没有必要为这样的人多费心力,说不定这个人死了,还能给史老奸造成多些麻烦,让他将地心思用在处理这些麻烦事上,也就少掉针对自己而来的潜在威胁。点头道:“你说得也是,按所说的表象来看,此人已病入膏肓,没什么希望将其治好了。好吧,这事就此作罢,我们不去管他了。”
逍遥散仙神色一整,脸面上的表情十分庄重,坐直身体掸了掸衣服,再次府身“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祖师爷,小的求您一事。”
林强云道:“什么事,你说。”
逍遥散仙泣道:“小的家乡辰州,有十分多人都是得了这种大脖子病,很多人年仅十多、二十多岁就夭折,就是能活下来到老的,也都因这大脖子病痛苦不堪。求祖师爷大发慈悲,施大法力救救小的家乡父老,小的情愿将所有钱财奉献,并将所有能听令的人都交与祖师爷,自己也不留在临安,按祖师爷的安排去京东东路服劳役,以报祖师爷的大恩大德。”
“咦?!”林强云动容叹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被人视为邪魔外道的和合门主密崇,也会有关爱父老乡亲的慈悲之心。适才你还要用所有的财产以换取不去京东东路,像是怕极了被送去那时似的。却不料现时竟然为了给家乡的父老治病,肯自愿到京东东路去。有此向善之心,天必佑之,天必佑之呐。好,我答应你,这就派人准备各项药料带去辰州为那里的人治病。”
林强云站起身准备走,行到门边时又回头吩咐:“密崇,我要到辰州开设一家商行,你如果有自认信得过的弟子,可以让他在商行内做事谋生,顺带主持辰谈得上治大脖子病的事。”
逍遥散仙磕头道:“就是在隆兴府的十二弟子,他也是小的从家乡带出来的一个本家侄儿辈,他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林强云刚应了声:“好罢,就是他了……”
一名亲卫匆匆走来向林强云施礼:“局主,山东有人赶来,说有要事报告。”
在林强云独自用的院子客厅内,陈老拐神情不安地来回走动,不时焦急朝院门张望。看到林强云走进院内,方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自语道:“谢天谢地,总算等到你这大忙人出现了。”
林强云看清厅里等候自己的人是陈老拐时,不禁一怔,心里大起疑问:“他不是管领根据地的苦役囚犯么,怎么来临安了,难道说……”当下快步跑进厅里抓住陈老拐的手,摇动着急声问道:“老拐叔,我们没别的人了么,怎么我叔和张大人连您老也请出来了?快说说,根据地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派云帮你管领劳改犯的那些倭人不听命令……不是……那么就是那些服苦役的蒙古鞑子造反了……也不是,那么是?……”
说着话,林强云见到陈老拐脸呈痛苦之色,并“啊”的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般地突然脸色大变,艰难地小声问道:“你可别告诉我……我叔和张大人他们出事了?他们肯定还好好的没事吧,是不是老拐叔,你快说呀。”
陈老拐苦着脸小声叫道:“局主呀,你先松开手好不好抓痛我了耶,叫我怎么能把话给你说清楚呐。”
林强云这才发现自己抓住陈老拐的手用的力太多了,连忙放开手连声道:“哎哟,对不住,是小子一急之下昏了头,请老拐叔原宥则个。”
陈老拐揉动一下双手,向林强云肃手道:“局主请先坐下,听我慢慢道来。这次张、沈两位大人因事情太过重大,各处的人手又太紧,随便叫别人来传信又不放心。故而才将我这个老残废从菜阳临时叫出来赶到临安。”
陈老拐喝了一口茶,抹了抹嘴角,沉静地说:“几项极为重大的事,都是要局主做出决断的。其一,蒙古大汗窝阔台在中原各地派了十路课税征收使,与我们根据地有归降的之约的严实,他所占的二府六州领地首当其冲。”
林强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