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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木华黎去打中都。然后又随蒙古军打太原、潞州、晋安,一直都极为卖力,此后替蒙古人守威宁。在刘伯林守威宁的十年中,将本家的宗亲六百多人招到防地,以这些人为底子。学着金朝汉军花帽军的样,组织了这支“蓝帽军”。
吃饱了肚子的军队和饿着肚子的军队就是不一样,蓝帽军不但行动比黑军的速度快了很多,而且他们也更懂得如何利用现有数量不多的头车、木驴、愤辒、木幔(蒙了生牛皮的大盾牌)来躲避城上的子窠、雷火箭,在送掉两千多人的代价后,总算有不少蓝帽军的士兵爬上了云梯登城。
可是。没有城下弓箭的掩护。即使能侥幸冲到城下、爬上云梯的人,也和其他没冲到城下的人一样。纯粹是到这里送死。城头上的守军,不但护卫队战士可以放开手脚发弩射铳,就是应召前来搬运杂物的募役、原邹平城中李璮留守的军卒们,也时不时抽空捞起一块石头,兴高采烈地朝云梯上的敌人砸去,过一过战斗杀敌的瘾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四族联军不顾伤亡前仆后继的拼命进攻下,越来越多的云梯被靠在了城墙上。越多云梯被竖起,就会有越多的敌人需要对付,这就使得守军的人手越发不足应付。不足一万人的守城军,包括民夫一起总共才两万余人,又要分出部分去守卫其他三面城墙,这就显得人手有些不是很充足。若非是有这些募役民夫的协助,护卫队恐怕连轮班休息也很难办到,所有人都得派到城头上去了。
北城门楼附近的护卫队,基本上是集中力量对付朝城门进攻的契丹军和女真兵,对于用上了大量头车、木驴、愤辒、木幔掩护冲车、箭楼的敌人来说,小炮、雷火箭是最好的杀伤性利器。不过,今天北城上的小炮、子母炮明显不如昨天那么多,主要是因为一大早就被都统陈君华勾抽了七十架小炮,十六架子母炮,各占总数的大约三分之一到城西南去。
入午时分,蒙古鞑子也加入了攻城战,在他们不顾死活冲到城下以弓箭进行掩护的时候,城头上的争夺战便开始了。
田静举盾挡住鞑子兵射来的箭,一刀削掉了刚刚从垛口冒出脑袋的敌兵头颅。其他城头上来不及拉弩弦、装子弹的战士,也各自举着盾牌护身,在不住点燃雷火箭镞扔下去的同时。也开始接过民夫送来地石头,擂木,朝云梯又砸又滚。城上的护卫队员、民夫开始出现相当的伤亡。他们在蒙古人的箭雨下不断发出惨叫,倒在城墙上或者掉落到城墙外。
“子母炮集中消灭近城的鞑子骑兵,不能让弓箭射到城头上。”小炮的射程不及鞑子仰射的弓箭远,陈君华只能让子母炮来对付蒙古兵:“传令,城内休息的部队立即上城参战,打出旗号,命令城西南的子母炮、小炮马上转移到北城上来支援。”
陈君华发出命令后,抡动钢枪朝田静防守的城段上扑去。嘴里大吼:“跟我来,将上了城地敌人杀下去!”
在经过了最初的几轮接触后。刘添琳地蓝帽军士兵有的已经跳上墙垛,有的已经杀上城墙,肉搏战开始越来越激烈。为了保护城上的小炮和子母炮,哨长田静带领的一哨人,在城上闷声不响地与不断翻墙而来的蓝帽军士兵殊死博杀,钉在各个垛口地位置上一步也不肯退让。他们不但要承受着蓝帽军精锐的连续冲击。还会受到发现这里有大批人拼杀,而赶来的蒙古神箭手的精准射击。
这些刚由守备军转成护卫队的战士,还没来得及换他们的装备,除了近战的刀枪之外,远攻的只有部分钢弩,他们中不断有人被戴着蓝帽的垂死敌人砍翻,更多的则是被城下射来地冷箭射杀。不过才半刻时辰的时间,田静这一哨一百二十五人的护卫队就在城上倒下了五六十个战士。
这一段城墙上的攻防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空中箭矢纷飞,人头大的石块被一块块砸下。一排排擂木顺着云梯飞速滚下。敌人地攻城士兵或者被无羽箭射杀,或被石头砸下简易的梯子,再有就是被擂木巨大的冲击力撞飞。躲在城墙根的士兵不是被一个个落下的雷火箭镞炸倒,就是被滚沸的金汁(稀粪便)烫坏。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地血腥和熏人欲呕地粪便臭味,城墙下敌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受伤士兵地哀鸣声夹杂在厮杀声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刘添琳把主要兵力都集中在了城墙一点,每五百士兵一队,轮番对主要目的地发起无休无止的进攻。主攻北门的契丹军、女真军似乎也和蓝帽军、黑军有了默契一般,对城门这里展开一波紧接着一波的间歇冲击,迫使守城的护卫队无法抽出兵力支援西侧。
各种各样的吼叫声。厮杀声。角号声夹杂在一起,充斥了整个城北战场的天空。
由于蒙古兵也参加了战斗。史天福不敢怠慢,也将黑军派上去增强攻城的力度。这时候,西侧城墙上更多的士兵涌上了城头。田静他们剩下不多的人马已经没有办法对付了,他们只好稍退一步,顺便让其他前来支援的战友帮助阻击敌兵。此时,田静一个人的凶猛已经毫无作用,他被敌人围在中间,虽奋力鏖战,却无法制止敌人杀死自己的战友。田静的钉钢朴刀已经砍卷了刃口,但他依旧虎吼着与敌人拼博。一个戴了蓝帽的精瘦汉子从城垛口探出身子,看到自己高大的同伴被田静一刀劈死了。
这人愤怒之下,一个纵身跳上城墙,在田静朴刀砍到自己的脖子之前,用一把只有尺许大的小弓对准田静的咽喉射出了一支小箭。蓝帽汉子带着卡在颈上的朴刀摔下城墙,田静睁大含着笑意的双眼,双手按在咽喉上,耳听精瘦汉子拖着长长摇曳而下的惨号笔直的仰面倒下。
田静的身体还没有落地,他的耳中传来了陈都统的高声大呼:“杀啊……”
田静心里喜悦的说:“总算支持到援兵来了,这段城墙没在我田静的手上丢失……”
扎合玛伸到背后的手停住了,他已经射完了皮箭壶里的箭,无奈之下他只好策马离开,让出这块地方给还有箭矢的人去朝城上射箭。
这个时候,正挥舞着战刀呼喝部下前进到城下去射箭的扎合玛,看见城墙上突然冒出一个年青的敌方士兵。这么远的地方也能清晰地看见这人双手举起一根黑棍子,好像他还冲着自己露齿阴森森地笑了一下。接着,他就觉得自己的左肩被什么物事狠狠地撞了一下,大力冲得他差点坐不住摔下马去。然后。紧靠他左边帮忙传达命令的亲兵叫声倏止,身体后翻倒跌出去。扎合玛左肩窝发痛,是那种让人忍受不了地剧痛。他低头看望,一个孔洞出现在左胸近肩部位,鲜血从那个洞里涌出,沾湿了内里穿的丝绸小衣,很快又浸透薄绵衣,等他张嘴痛叫出声时,鲜血已经流到袖子掖在腰带的皮袍上,连腹部也有了一道腥红的粗线。
扎合玛按住伤口缓缓抬头朝那个对方士兵望去。年青人不再笑了,他还是将那根黑棍子指向自己这里。只见士兵手里的棍子上冒出一股白烟,身边不远的一个勇士大叫了一声,就“通”地一下掉下马去。那人好像再稍微动了一下,棍子上又是一股烟喷出,身边的另一个勇士立即一声不吭的稍稍后仰,再前俯趴在马背上。很慢、很慢地歪着身体,缓缓滑下马背落到地上。扎合玛看清掉下马的人时,他才发现这个百夫长的额头上开了一个手指般大的孔洞,红色的血、白色的脑浆已经涂了百夫长的满脸,还在缓缓地流出那个小洞。
扎合玛附近的蒙古兵一下子慌乱了,勒停马围了上来,有人大叫:“千夫长受伤了,百夫长和牌子头都死了,箭也射光了,我们怎么办啊……”
“这是什么东西打伤了我。又杀死了百夫长?!妖术!一定是妖术……”又惊又怕的扎合玛两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发呆,因为他看到另两个死去的人也是百夫长和牌子头。
就这一会儿地功夫,城头上猛然间升起阵阵白烟,烟雾迷漫中多出了无数穿白袍蓝衣的南人士兵,已经占据了一段城头的一百多个蓝帽军、黑军。只支持了片刻时间,就被一拥而上的南人淹没,如汤沃雪般地被化掉消失了。
扎合玛附近的蒙古兵将,在这一段不长的时间里,还是在不停地栽下马去。好在死伤的人马还不是很多,到现在为止只有十多骑人马伤亡。并且伤亡的速度也不是很快。总要每隔个四五息的时间。才会有两骑被妖魔的眼睛给盯上。当然了,一旦被无形妖眼看上地人。他的人或马的身上那就必定会出现一个血洞。运气好的只是马匹被打倒,运气稍差的伤而不死,最糟糕的就是当场毙命了。
城下直接进攻的仆从军就没有蒙古人那么幸运了,当上了城的士卒被围杀的同时,无数的小烟团在人丛中升起,分不清点数的炸裂声汇成串地“轰隆隆”爆响,城下地人群成片的被炸飞倒下。几股向城墙壁冲击地人流浪潮,似是给一条巨大坚硬的条石猛砸截断,水花四溅中“哗”地一下子朝后退下。
阿速吉木尔喘着粗气冲来,赶开围在外面的蒙古兵,朝他大叫:“扎合玛,所有人的箭都射光了,南人又有大批援军到达……他们的兵器太厉害了,我们抵挡不住……快退吧,你不走还留在这里等死啊……”
看到这里不断有战士被不知所来的物事击中,不住有人惨声大叫、摔倒,而安答扎合玛像是失了魂似的还在慢腾腾的策马。看到扎合玛左胸上的鲜血不住从孔洞内往下流,明显是受了不轻的伤,阿速吉木尔急了,他可不想让看不见的妖物给打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安答再挨上一记白白地死掉,便一把捞住扎合玛的缰绳,吆喝了一声,调转马头就跑。
陈君华站在城楼上,目送五族联军缓缓退出子母炮的射程外。大雷神的炮管已经极热,炮手们几个时辰下来也很累了,陈金贵请示了陈君华之后也下令暂时停火,使炮管得以冷却,让炮手们休息好了再候命开炮。
今天的激战完全在陈君华的意料之中,出乎意料的就是敌人竟然在今天,就派出了几乎全部军队的四分之一,进行孤注一掷式的攻城战。
“难道说,城南的鞑子兵被我们全歼的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了?”陈君华不相信的摇摇头,他也是在林强云带来的两军护卫队支援,击退了敌人的进攻后才得到的报告,隔了一个城的敌人哪里能有得到准确消息的渠道呀。再说了,如果真是城南鞑子兵主力被全歼的消息传到敌人耳中。城下的汉军、女真军和契丹军肯定不会这样为鞑子兵卖命,起码要放慢攻城的动作等待消息得到证实,然后他们才会相机做打算。
“君华叔,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林强云的话声在身边响起,陈君华方恍然觉得刚才好似有人在远处叫唤,回头问道:“强云,你说,若是把城西这一路的蒙古精骑已经被我们全歼,鞑酋斡陈那颜已经成了个活死人的消息。传到城下的这些蒙古兵和各族联军中去,他们会怎么样?”
林强云一愣之下。随即大喜,“嘿”地一声叫道:“君华叔的好主意,只要将消息放出去给蒙古人和这些仆从兵知晓,他们一定会军心大乱。哦,我还有另一个好消息告诉叔,城北的鞑子大帅酋阔阔思。昨天被我们城上的大雷神击中,失了一手一脚,也将去死不远了。
我们不如找些人……不对,应该放几个俘虏回去,叫他们把这些消息都告诉鞑子和那些仆从军,要他们无条件投降,相信效果会更好。叔看怎么样?”
陈君华:“此计可行,就算鞑子兵和其他几族仆从军一下子不肯投降,他们也必然没了斗志,于此后我们要进行的歼灭战就会轻松得多了。你在城头上等着。我这就派人去办。”
林强云紧贴垛口站在城头,望着躺在城墙上护卫队员和民夫的遗骸,在泪水止不住的流下之前转身面朝城外,以免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这些为了保家奋战而死去的人,林强云虽然不认得。除了田静以外其他人甚至连见也没见过,一点印象也没有,但他们都是自己的同胞,自己的战友,可现在都已经成了记忆。
残酷的战争呐!可是,战争的残酷又岂能仅用“血腥”这两个字来概括。
林强云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侧身偏头偷看了田静还带着笑容。但毫无生气的脸一眼,垂下头默然无语。
“这段城墙上的一哨护卫队还剩下多少士兵?”林强云好不容易止住了狂涌而出的泪水。待到心情稍许平静下来后,头也不回地轻轻问道。
身后一个刚走回来的亲卫回答说:“除掉重伤的,还有四十二名士兵活着,但全部都受了轻重不一地伤,有十六人伤势还很严重,有好些人恐怕治不好了。他们都说,一旦敌人再来攻城时,拿起刀枪手弩照样还可以作战。”
林强云抬起手按了按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