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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商贾-第6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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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不夜城。除了开禧北伐(1206年)时有过一段时间实行半宵禁外。各大城门及水门在这种天下承平的日子里,一般都要到亥时前才会关闭。所以。进出城的外地人,只须每人交纳很少一点税钱,门丁连问都不会过问,就可以大摇大摆地通行无阻。

……………………

收拾好了当天买卖地账册、银钱,蒋梦琪吩咐留在店内值守的伙家好生看顾,便趁着还能看清道路,提上已经买好的半斤羊肉匆匆向家中走去。

自家的小院门口已经点起了灯笼,十二岁的儿子和十岁地女儿坐在院门前的台阶上,远远看到蒋梦琪,齐齐叫了一声“爹爹”,高兴地冲过来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举起手中花花绿绿的物事,叽叽喳喳地抢着说:“阿舅来了,带了一袋上白米和好大一块猪肉,爹爹你看,又还给我们买了糖果、鸡蛋饼呢。”

蒋梦琪知道自己的妻弟是个梁上君子,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没来探看姐姐了,心下暗忖:这老婆弟不知又做了什么“买卖”,别招惹上那个刺头才好。

嘴上却说:“好,好。既是阿舅给你们买地,那就拿着吃了它吧。你们看,爹爹也买了羊肉给你们吃。走,我们回家去跟阿舅说话。”

看看一双直到这段时间方像个人样地儿女,蒋梦琪不由深深叹息:人生如梦回回醒,世事如棋局局新呐。这三年多以来,蒋梦琪经历了一起一落,又再上位的难忘过程。特别是在去年五月,他的一家四口眼看就要开始挨冻受饿的时候,他们家连东主魏七寡妇同一天时来运转,得到临安一位生意上相与的朋友相帮,方有了今日之福。

回想起那天卢先生到常州来寻之时,幸好自己天性豁达大方,能从家里仅剩的四文钱中拿出两文来买米煮粥——当然,间中也耍了点保住面子的小聪明——相待,才能得到人家的帮助。

进入到堂屋小厅,那位自己极不待见的老婆弟——玲珑鼠朱三甲——正脸色煞白的坐在一角,妻子蒋朱氏喃喃地指着他不知在数落着什么。

见到当家人回来了。蒋朱氏低下头略福了一福,轻轻叫了声:“官人,你与三弟、孩儿们先安坐一时,妾身这就去煮好饭菜,一家人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开膳。”说着话,狠狠地盯了朱三甲一眼,匆匆到厨房去了。

蒋朱氏走后,朱三甲抱起扑到他身上的外甥女,拉着外甥怯怯地叫了声:“姐夫,我……”

蒋梦琪一见这精瘦的妻弟神情。心下了然,他定是做了什么大事。来求自己出主意。摇了摇手道:“且先坐下,现刻两个孩儿在面前不便,稍时进食后再把这些时日的事讲给我听好了。”

戌时末,蒋家小院门开处,淡黄色的光线透出门缝,蒋梦琪左手持一盏灯笼。右手扯着朱三甲匆匆忙忙向乌衣街快步走去。

顾大郎之所以第一个被派出去,要他探查被蒙古鞑子占为主要巢穴高家的虚实,不仅是因为他身手灵活最为机警,而且还是心肠最硬、杀人最多最狠的一个。此外,顾大郎在双木旗下所有来到常州城内参与缉捕喇嘛僧的战斗人员中,也是武功最高、轻功最好的一个。

顾大郎投入到双木旗下以后,连他自己也觉得内功与武技提高了一大截,和过去在家里时相比,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主要是看在他所认下的小兄弟沈南松的面子上,天师道的几位仙长。应俊豪、武诚等练气、武功高士给予了一些指点。而沈南松这小家伙,则因为是林强云地名义上的妻弟、义弟,与林强云交好地人们当然要给这位局主又或东主面子,因此对顾大郎的指点虽然不多,但集腋成裘之下也足够顾大郎受益匪浅了。所以说。顾大郎内功武技,也是因为林强云的原因,才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有了不俗的提高。武功对顾大郎以后追杀国安用为父报仇来说十分重要,关于这一点,顾大郎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除了对沈南松十分爱惜维护外。对林强云这位局主也是极为感激地。

这回是他到了双木旗下后第一次单独办事。顾大郎很清楚去高家查探的目的,所以接近高宅及进入高宅后都十分小心。他依照祖承福从高家几个婆子口中问来消息画出的图。从高宅北面的排水沟钻入,避开为数不多的几处明桩暗哨,先潜到位于高宅南边相邻的两个伙房。悄悄扑杀了两个监视厨下的两个小贼藏好尸体,找到还不知道死期将至,而为贼人们煮最后一餐食物忙碌的几个婆子、女人。问清喇嘛、鞑子及帮凶贼子们大部分集中在前厅,便嘱咐她们安心等人来解救。一路潜踪匿迹来到高家的前院大厅外,顾大郎都没有被鞑子恶贼们发现。

此刻地天时大约在亥时正末之间,今天是六月初三,前几天的大雨过后天气一直晴朗,天上星星点点,不觉得怎么黑暗。高家前院没有火把,暗中察看了一会,除来去匆匆的个别贼人外,没有发现院里有暗哨,也不见有明布的警哨走动。大厅两侧是十来间黑乎乎的厢房,只有大厅射出地火光,将厅门前两丈左右照亮。

如此轻易就突入到要害之处,顾大郎摸摸囊袋里的旗花号炮和腰间那把沉重的“猎鹿刀”,心下暗自欢喜:“唔,这些鞑子恶贼们倒是托大得紧,明暗警哨也不放一个,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其实也不能怪这里的鞑子,仅就不到百人既要占领数亩地的高家,又要再分出三几十人去永福寺驻守,前些时日派了警哨,底下的小卒累得要死却一直都没事。此刻马上就要离开之时,大家急着填饱五藏庙、收拾足够路上裹腹用地食物,还有高家地百多人必须立即处理,人手根本就分派不来,那还会有人想到派出警哨。即使是有个别地位较高的官长明知不派警哨危险,他也无兵可用。

顾大郎压低身形纵跃了几下,到房廊端头地台阶下伏下,探出头露半个眼睛朝四下里窥探。眼前近处零乱得很,过去十来丈的地方,不知什么东西堆了两三尺高,好像是新挖出的泥土。夹杂在鲜土味里,鼻中还嗅到一阵他非常熟悉的浓重刺鼻血腥。顾大郎心道:“刚才这里肯定有人被杀,不知是这些鞑子们反目内哄,还是高家的哪个可怜虫遭了殃。”

依稀听得角门外地远处有人喝叱,一阵隐约的脚步“踢踏”声渐渐过来,顾大郎为防躲得太近露了行藏,用出从山都那儿学来的方法,慢慢将囊袋里的双色披风取出盖在身上,然后小心而迅快避开枝叶的向外爬。

“天呐,这些喇嘛番僧和蒙古鞑子还是人吗!”才移出丈多。借着厅里照出来的火光,顾大郎看得愤火中烧。前头两三丈高起来的确实是一个大坑新挖出的土。土堆上一片还在流血的尸体没被推下坑里。尸体基本上都是老妇和孩童,大约有十七八个。大部分死人都是绑身扎嘴被割开喉咙,只有两个似乎还要吃奶的婴儿,却是被开膛破腹,小小地内脏肚肠四下洒落。

顾大郎几乎被怒火烧昏了头,冲动的就待跃起抽刀杀进大厅。

他的手动作大了些。将身边的半干枯枝碰了一下,也许是花刺或者什么东西在其裸露的手臂扎了一下。轻微的疼痛让顾大郎冷静了下来,恨恨地暗自发誓:“老天爷作证,你们这些禽兽,既然不把我们汉人当人,以后也休怪我们不把你们当人看待。”

在大厅里的喝叫出声时,顾大郎已经离开坑边到了更远处。

身上有双色披风将整个人盖住,别说出来查看的人站在大厅门口,就算有人走近到三丈内,也不可能在这样高低不平的地上现有什么不同之处。

高家大厅里。二十多个各色人等俱是席地而坐,只有上首正中,方是几张矮几并起来的一具矮榻。在榻上半倚半坐、全身裹满了伤巾都还对坐在他身边裸女上下其手的大喇嘛,赫然是一而再从临安护国寺逃到武康,再从武康亡命逃到此地的大力法王。

大厅里原有的其他几案桌椅。全被或清出到别处去堆放,或是作为大厅中央篝火的柴禾用于烧烤一头小牛了。

大力法王左右,各是一个穿红色僧袍,同样蹂躏两个裸女的胖大喇嘛。

很明显,这位受了伤也不忘玩弄女人的法王,是上首三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除了上首的三个喇嘛僧外。大厅里还有其他恶形恶煞地十多个人。这些人无一例外,身边、怀里都有浑身布满青紫淤伤的年轻裸女。

下首分列左右两排地席上坐着的。依次是五个壮年喇嘛,七个戴皮帽光着上身、将皮袍一个袖子扎在腰间、看来墩实厚重、搞不清到底是蒙古人还是吐蕃人的虬须壮汉,末位还有八个穿武士服的中年大汉。

大厅里的所有男人似乎都有特别的嗜好,他们像是比赛谁更能虐待女人一样,不时抓捏揉搓,甚至啃咬、夹扭身边、怀里的可怜女人,直到她们发出痛苦的呻吟或微弱的惨叫方会住手。然后便在乐不可支的嘻嘻哈哈笑声中,得意地向同伙们扫上一眼,抓起面前摆放地酒水菜肉等食物填入嘴中。几个短靠箭衣地武士,有的是结了发辫的女真人,有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汉人。女真人还情有可原,可恼的是那几个汉人,对同是汉族的女子也下得去手行那虐待为乐,并在进食时也没忘用筷子代替爪指。就是喇嘛,也还知道让人准备布帛用来擦掉汤汁。吃相最为不堪的,便是那些个皮袍汉了,非但侧傍的女人淤伤与油渍比别的女人多,他们身上发出的臭味也,迫得武士、喇嘛渐渐移得越来越远。

厅里另外还有两个抬着酒水、分发菜肉的小喽罗,忙着为各人添酒加菜来回走动不息,忙忙碌碌的一刻也不得空闲。

突然,大力法王眼中厉光一闪,抓在女人奶子上的手略顿,见下面其他的人恍如未觉,便也若无其事地闭上眼睛。

过了片刻,坐在大力法王右边排第六位一个穿青灰色武士服、外套亮紫色黄边背子的刀条脸三角眼汉人中年武士,原本只是仰面朝天看也不看厅内众人,不时抓起面前的大碗“咕噜咕噜”地喝上一大口。这时感触眼中年武士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却将送入口中时猛地停在嘴前,转首向厅外大喝:“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鬼鬼祟祟前来窥探,给老子滚出来看看是哪方土地?!”

声落,那肉也随后进入嘴里。嚼动了几下后没听到动静,三角眼武士大感丢脸,冷哼一声将怀里的裸女推开,站起来随着手中筷子甩出身形一闪就到了厅门。

大力法王左边的喇嘛“杰”地一声怪笑,用蹩脚的汉话叫道:“兀那蛮子,你听到动静时那人已经走了,还是坐下来再乐一乐地好。”

三角眼蛮子武士没理会喇嘛的好意,盯住朝厅外的黑暗。嘴里厉喝下令:“阿里侃,你去看看值哨的守卫死到哪里去了。为何有人潜入到厅前也没发警号。”

厅内一个女真人武士应声而起,拱手说了句:“遵命。”便匆匆出厅去了。

大力法王张开闭着的眼睛,看厅里的人已经吃喝得差不多了,拍了拍短榻发出“啪啪”声让下面的人注意:“麻百户,这栋屋里剩下的百多人叫人去处置了吗?还有,你必须记得交代下去。我们离开之前一定要将所有的踪迹消除掉,以免给南人的朝庭上反对联合攻金的人找到说话的口实。”

原来那个三角眼武士姓麻,官职是个百户。

宗百户态度恭敬地拱手应道:“禀法王,除这前面的大坑外,后院也挖出了一个大坑,一起埋下百十个人不成问题。另外,即使处理不了有些剩下的,后院那口井还容得下不少东西,怎么着十几二十个人还是装得下的,到时候只须将人往下一推。再将圆石盖子搬上去就成。”

再次潜到前厅外枝叶丛中的顾大郎,听了麻百户的话心神大震,手上地钢弩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立时就待发作射出弩中的三支无羽箭。

猛然一个念头闪现心间:“前后院都没有派警哨,而这些奸贼又敢在大厅里当着这么多女人公然说此杀人灭口的勾当。难不成另有其他什么隐情?不对,只怕这些贼子知道我潜到近前,想要引我动手。好恶贼,他们定然是知晓手弩只能一发,妄图待老子的箭射出后再来动手。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们不曾察觉到我进来的动静……不管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谨慎些为妙。”

顾大郎再转念一想,这些奸贼既然要杀人灭口。必定会将人带到坑前、井边再下手,应该还有救出部分高家丁口的机会,已经扣上了悬刀的手指顿了一下没勾下。

再把自己接近高家外墙后到从排水沟进入宅内的过程想了一遍,一切都好像相为通畅,每一次避开巡逻、每摸掉一处警哨都极为顺利,好像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也就是这种一帆风顺的情况,让顾大郎觉得心里有种强烈地不安,可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妥,他又没法想得明白。

这时候,厅里的大力法王躬下身呛咳,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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