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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阚,阿其……”
曹无伤和唐厉冲进去。想要把刘阚两人抬出来。
可刘阚的身体太重了……已过了九尺地身高。体重更有二百六多斤的份量。曹无伤能背起审食其,可唐厉却抬不动刘阚。那小脸儿憋的通红。硬是没能把刘阚挪动半分。
“巨,进去把你弟弟搬出来吧!”
阚夫人看唐厉那吃力的样子,忍不住对跟在身边的刘巨说了一声。
刘巨二话不说,冲进了酒窖里,一下子将刘阚甩在了身上。扭头看了一眼唐厉,胳膊一夹,把唐厉也给弄了出来。
“娘,里面地味儿好难闻!”
阚夫人等人围过来,连忙查看刘阚和审食其的情况。半晌之后,王姬忍不住笑道:“不用看了,阚兄弟和阿其都没事儿,估计是被那酒的味儿啊,给熏醉了……唐厉,你们在鼓捣什么啊,这味儿这么冲?我酿酒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冲的酒味儿。”
灌婴轻声道了一句,“是燕酒!”
说完,看着唐厉和曹无伤道:“老唐,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那燕酒的滋味我可是尝过,难喝的很。非苦寒之地的人,怕是不能习惯这股味道。你和阿阚究竟在折腾什么?”
曹无伤口直心快,“阿阚说,要送我们一场富贵!”
“富贵?”
所有人诧异的看着那昏沉沉醉倒的刘阚和审食其二人,眼中却闪烁着疑惑的光……
刘阚和审食其是在傍晚时醒过来。
才一清醒,二人就立刻又冲向了酒窖,甚至没来得及和大家解释。而这一次,唐厉和曹无伤也跟了过去。酒窖里地气味儿已经散去,审食其和刘阚在里面忙碌了好一阵子,然后审食其拎着一个酒瓿走出来,笑呵呵地招呼众人道:“来来来,尝尝这新出的燕酒。”
曹无伤弄来了几个陶碗,抢过酒瓿,从里面到处如清水般的酒水。色泽还是有点浑,但是比之当初刘阚在宋子酒楼中尝到的燕酒,显然有了不小的进步。
灌婴喝了一口,然后呲牙咧嘴的连声呼叫,“好辣,这酒好辣。”
站在酒窖门口的刘阚,此时却露出灿烂地笑容。
这酒,如果和后世地茅台啊,五粮液啊相比,绝对是比不上。但他之所以酿造这种烧酒,并非单纯为了饮用。从酒缸里舀出一勺酒,倒在了碗中。然后让人拿来火烛,在酒液上一扫。噗的一下子,那碗中地酒水就燃烧了起来。一层蓝幽幽的火苗子,格外诡异。
和审食其相视而笑!
这一个月的辛苦,终究是没有白费啊!
下一步就是要设法酿制药酒。药方子刘阚有,而且审食其等人有亲身走了一次百越,对于当地的情况也有了足够的了解。只要能成功,少不得一人一爵军功,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当晚,刘阚等人兴奋地睡不着觉,把那药方子研究了又研究,一直到天泛齐鱼肚白的光亮。
兴奋劲儿过去之后。刘阚等人稍事休息。
到晌午时,曹无伤第一个醒过来,叫喊着要去沛县酒楼请客,庆祝他们将来能升官发财。
对于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刘阚自然不会拒绝。不过阚夫人并不想去。她不愿意走,刘巨自然也不愿意离开。连带着王姬和王信,也不想进城。
刘阚倒也没有强求母亲一定要和他去分享快乐。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每个人有每个人庆祝喜悦的方式。在这一点上,何必强求呢?至少,他能看出,阚夫人其实很开心。只是在大多数时候,她不喜欢把欢喜表于形色。
一大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进城去了。
至于酒窖里的秘密?不需要为此担心……君不见程邈地住处,距离酒窖不过百步之遥。
而且,阚夫人也不会放任他人。随意进出那里。
刘阚等人在沛县城中找到了一家酒肆。酒肆的主人自然认得刘阚等人。顿时笑逐颜开。
没办法,谁让这一群爷是财神呢?
店家自然要伺候周到,说不定还会另有一番际遇。
刘阚不喜欢太过嘈杂的环境,于是让店家摆下了一个屏风,使之成为一个独立的空间。
时值正午,酒客们渐渐多了起来。
刘阚等人在屏风后小声交谈着,讨论着如何从这烧酒之中。赚取最大地好处。
论商业头脑。唐厉和蒯彻都不太行。但审食其却生就了一个精明的头脑,和刘阚窃窃私语。
唐厉蒯彻。曹无伤灌婴四个人则聚在一起推杯换盏。
不多时,已酒意薰薰……
可就在这时候,酒肆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就听刚才领刘阚等人上座的店家说:“刘季,你已经成了亲,有了家……整日里还如此的游手好闲,成何体统?你算一算,从去年到现在,你在我这里喝了多少酒?可曾结过一次酒钱?
大家都是自丰邑出来,我不想和你计较。你回去看看,家里的活儿都是你媳妇一人操持,你整天地却是混吃混喝。怪不得你爹骂你不成器……今天,这酒钱必须要给我结了!”
刘季?
他回来了吗?
刘阚并不知道刘邦已经回到了沛县。他走的时候,刘邦还没有回来;他回来之后,忙着烧酒的事情,整天又不出门。所以对沛县城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审食其自然不会和他谈及刘邦,心里腻歪还来不及呢,提这个人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至于曹无伤和唐厉,也都没有说过刘邦的事情。
这一来二去,刘阚几乎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刘季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走后没多久就回来了……据说也没赚到什么钱,甚至把本钱都折了。刚回来的时候还行,可后来就憋不住了,整天带着一帮子人游荡,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据说吕文老儿也拿他没办法,时不时的给他些资助,可他转手就花了,然后到处的蹭吃蹭喝。”
转过身,透过屏风地缝隙,刘阚向外看去。
只见刘邦懒散地坐在一张食案上旁边,醉眼朦胧的说:“安丘伯,我又没说不还你钱。等我有钱了,十倍百倍的还给你……不过喝了你几觞酒,何必斤斤计较,算什么乡亲?”
“是啊是啊,老安丘,我大哥来你这里喝酒,是给你面子。”
十几个地痞立刻起哄,有的甚至站起来。撸袖子好像要打人一样。
安丘,是这酒肆主人的姓氏。年纪大约有四十来岁的模样,闻听刘邦的话,气得脸通红。
不过也不能不承认,因为刘邦经常在这里喝酒,沛县地那些地痞,从不敢在这里闹事。
看着刘邦那一副懒散地模样。安丘伯叹了口气,“不成器地东西!”
说完,他转身要走。哪知这一句话,却让刘邦勃然大怒。呼地一下子站起来。“老安丘,你刚才说哪个不成器?我告诉你,我可是做大事情的人,我可是龙之子,你明白吗?”
安丘不禁冷笑一声。“还龙之子……”
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就好,大都不会挂在嘴边。
但他那轻蔑的表情,却让刘邦更加的愤怒。环视酒肆里的人,怒声道:“我就是龙之子!”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信念,或者一个不容他人所质疑地禁忌。
很明显,龙之子,就是刘邦的那个信念,那个禁忌。自幼不得父亲喜爱。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被刘公指责。于是这龙子的身份,就成了刘邦可以慰藉自己的唯一信念。
见酒客们露出嘲讽地笑容,刘邦更怒了!
刷的一下子把身上的衣服全都拽下来,冲着在座的人说:“若不相信,数数我身上的痦子。”
前面曾经说过,沛县原本属楚国之下,信奉地是黄老之学。
对于礼法之类的东西。并不是很在意。即便是赤身裸体的在大街上行走。也不足为怪。
“七十二个!”
刘邦得意洋洋的说“一共有七十二个痦子,你们谁身上有?”
“大哥。为什么七十二就是龙之子?”
有那地痞很恭敬的询问。
刘邦更加得意,坐在席子上,支起一条腿,喝了一口酒,“听说过阴阳家吗?听说过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说吗……好了,看你那样子就知道没听说过。一年有三百六十天,正好是五个七十二,正对应五行之说。七十二,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的土,正是赤龙,明白吗?”
刘阚在屋子里,险些一口酒喷出去。
刘邦这阴阳学说,五行理论可真的是,真的是太高明了……
他怎么就能把这七十二个痦子和五行之土就联系起来呢?好吧,就算是七十二代表土,可怎么就又成了赤龙?这理论,但凡是懂得一点阴阳学说的人,都不可能说得出来。
可问题在于,大秦两千万人口,有多少人能读书识字?又有多少人,懂得那阴阳五行?
至少在这酒肆中,懂得的人就不会太多。特别是那些生活在市井中,最底层地地痞,更不可能明白。刘邦这一通胡扯,把一群地痞说地是眼睛里冒着红心,一个个敬服不已。
“大哥果然是龙之子啊。”
就算是酒客当中有懂得五行之说的人,也不会站出来反驳。
了不起当作笑话,听听也就罢了。站出来和刘邦别扭,那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店家!”
刘阚突然开口,让那店家过来,“刘季差了你多少酒钱,一并算在我的账上吧,莫要追讨了。”
审食其顿时变了脸色,“阿阚,你这是做什么?”
刘阚没有回答,起身道:“走吧,我们回家去!”
说完,他绕过屏风,走到了大堂上。
刘邦看见刘阚的时候,眼睛一亮,起身刚要招呼。
却见刘阚走过来,“刘季,论年纪,你足以做我大哥,可是……其实,不管你是不是龙之子,对于我们,对于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我送你一首诗好吗?”
刘邦一怔,“什么诗?”
酒肆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刘阚沉吟了片刻,轻声唱到:“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刘季,还请珍重!”
酒肆之中,沉静了片刻之后,有知道这首诗来历的人,哄然大笑起来,而不知道的,则面面相觑。
审食其等人也忍不住笑了。
待刘阚走过来,拍了拍他地肩膀,“阿阚,说地好,说的好……哈哈哈!”
卢绾满面通红,呼地起身,指着刘阚道:“刘阚,你给我站住,今若不杀你,某誓不为人。”
第八十三章 … ~雍刘联合~
刘阚所唱的这首诗,取自于《诗经…国风》里面的相鼠一篇。
在诗经当中,一共有五篇关于鼠的诗,但其他四篇全都是用咒骂的口吻,唯有相鼠一篇与众不同。借用老鼠来讽刺人的无耻、无礼、无仪,可说是意在笔先,一波三折。
没办法,这个时代可以阅读的东西本来就很少。
加之蒯彻唐厉这些人,都是饱读诗书。开口必先言诗,有时候和他们说话,真的很困难。
于是,刘阚也就开始背诵诗经,至于其中的意思是什么,他未必了解,但有一些却是印象深刻。
刘邦就算是再不学无术,可毕竟走南闯北,不可能听不出刘阚的意思。
眼见卢绾暴起,他却一把抓住了卢绾的胳膊。脸上笑容,“刘季定牢记阚兄弟今日之指教。”
蒯彻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刘邦,眼中冷芒一闪。
卢绾说:“大哥,你且放开我,让我去杀了那个混蛋……他竟敢如此侮辱你,我与他誓不两立。”
“绾!”
刘邦的脸色一沉,“怎么,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卢绾说:“大哥,难道你没有听出来,那混蛋刚才是在骂你……他骂你……”
“住嘴!”
刘邦眼睛一瞪,卢绾立刻就闭上了嘴巴。他站起来,从地上拾起了衣服,披在刘邦身上。
“安丘伯,刚才刘阚说的话我可听见了!”刘邦大笑道:“既然有人为我结账,今日自当不醉不归。把你这里最好的酒菜给我拿来,兄弟们一人一觞花雕酒,咱们痛饮一番。”
小喽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见刘邦请酒,自然齐声欢呼。
安丘伯看了一眼刘邦。叹口气,转身让人上酒上菜。开门做生意,既然有人出钱,就算是再厌恶刘邦,他也不能拒绝。再说了,他拒绝的了吗?或者,他不想在沛县干下去了?
花雕香醇。可是卢绾却觉着很不是滋味。
见周围没有人注意,他忍不住问道:“大哥,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刘邦眯起了眼睛,“不拦着你。看着送死吗?屠子不在这里,你我谁能打得过那老罴?”
卢绾一怔,低下了头。
的确,刘邦身边的人,掰着指头算一下。也只有樊哙能抵得住刘阚。就算是夏侯婴周勃联手,都未必能斗得过那家伙。而且,刘阚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灌婴,看模样就不好惹。
樊哙如今不可能像从前一样,整日和刘邦呆在一起。
夏侯婴也是如此,周勃呢,回丰邑去办事儿了……自己和刘季,再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