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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告晋军的到来。早就等候已久的长安百姓和豪强见此动静不由鼓噪而动,围攻官署和贵邸,长安城中骤然大乱。
闻乱而起的各赵国官员纷纷向上请示,但是请示到最后的时候,发现最高首脑-乐平王石苞和一直负责“实际工作”的左长史左咯都不见了,而整个乐平王府却乱成了一锅粥。再一仔细打听才知道原来乐平王爷和左长史已经离开长安去“邺城述职”去了,而且也知道护卫他们而去的麻秋已经在三桥大败。
于是整个长安更加乱了。石苞丢在城中的万余精锐兵马不知所措,有的在驻地闭门待时,有的私自打开城门出逃,有的加入到乱民轰轰烈烈的行动中。顿时长安城开始腾起几处火光,知道石苞已逃的民众越发地兴奋,很快就攻下几处官府贵邸,并开始洗劫一空外加杀人放火。而各属官贵族纷纷就是集结部曲,誓死保府卫家。
终于有识相见机快的人打开了雍门,迎接飞羽军入内。飞羽军领军的是横野将军杨宿,他领兵冲进长安城看到如此情景,连忙下令各营分巡各区,喝令各街各里,所有百姓军士各归居处营地,闭门不出,但有胆敢在街上奔走者一律视作奸细暴民斩杀。
很快,飞羽军以队为单位策马奔驰在长安街道上,四处传令,喝令百姓们回家,并且毫不手软地斩杀了数百名杀昏头抢疯脑、不愿奉令的百姓和豪强部众。看到飞羽军发了火开了荤,百姓和豪强们这才知道现在的主宰者不是他们而是王师,不由纷纷奉令四散回家,或者在飞羽军的监视放下兵器,蹲在一处等候发落。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整个长安渐渐平静下来了,几十处起火的地方也纷纷被扑灭,所有的百姓和赵国官贵都躲在自己的家中和府中,心情复杂地盼着天明。只听到大街上时时响起马蹄奔驰在青石街面上的声音,飞羽骑兵来往不息地在大街小巷里巡逻,看到还敢在外面晃悠的人,不论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刀,结果了再说。那偶尔划破夜空的惨叫声让所有听到的人心里都不由一颤。
当曾华在上午带着步军急行至长安城下的时候,杨宿已经控制住了长安城,只是整个长安城四门紧闭,街道上一片寂静,大白天的也没有一个人行走。不过曾华是看不到这情景的,因为他还没有入城,还在长安城外时就被杨宿接住,汇报清楚情况了。
知道长安已定的曾华心中大喜,先下令两厢步军和四千折冲府兵立即入城接防,然后绕有兴趣地在城外看起这座慕名已久的长安城。
“那是哪里?”曾华突然指着长安城东南的一处微微隆起的高坡问道。
“回大人,那是龙首原,西起三桥,东至浐河岸边。”弯着腰,极尽卑谦答话的是赵征西将军孙伏都。
征西将军孙伏都、将军刘浑、王擢都是跟随中书监石宁和麻秋西征凉州的领军将军。但是赵军在枹罕(今甘肃临夏)一线累累大败,让麻秋书写了败将的传说,最后迫使石虎悻悻罢兵。
石宁做为重臣和“皇族”都被以凉州刺史留在上邽,那孙伏都、刘浑、王擢连同麻秋就更不用说了,都被留在了雍凉,估计是石虎不想看到这几个不争气的东西。昨晚石苞、麻秋等人弃城而走,长安大乱,领军镇守的这几人知道大势已去,连忙打开城门迎接王师,顺利地弃暗投明。
曾华不由点点头,听这么一说倒突然想起来了,这汉长安和后来将要出现的唐长安不是同一座城,汉长安在龙首原北,渭水南,而唐长安却在龙首原以南。
记得自己那年坐车从学校回家路过西安时做了一次停留,花了一周时间游览了这座千年古都。西安有曾华爷爷的老战友,更有父亲的同学,所以不愁吃不愁住也不愁行。记得参观未央区的时候听导游说过这么一回事,当年隋文帝杨坚嫌汉长安历时过久,城中宫宇朽蠹,供水、排水等日常生活设备严重不畅,不易修复,同时汉长安位于龙首原北侧,逼近渭河,范围狭促,难以扩大城区规模,显不出皇家的气派;而龙首原南侧,地形开阔高爽,引水交通都很方便,于是就在这里修建新都,号大兴城。后来李渊建唐,就将大兴城改为长安城,也就是后来的西安城了。而且在这龙首原好像还修了一座宫殿叫大明宫,自己以前看过的那部挺火的《大明宫词》讲的就是那里。大明宫,这名字有点意思。
曾华在那里胡思乱想,旁边的孙伏都降将却有点惶恐不安了。看到自己的回答只是让这位新老大点点头,然后在那里不言语,好像在思考什么。不熟悉曾华习性的孙伏都生怕自己讲错了什么,犯了了这位老大的忌讳。而刘浑等人和孙伏都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跑不了孙伏都也跑不了他们,于是都跟着一起惶恐起来,谁叫他们以前伺候的麻秋、石苞、石宁都是些残暴好杀、喜怒无常的人。
过了好一会,曾华终于在孙伏都等人的惶恐中回过神来了。看到孙刘等人的模样,知道这是新入伙降将的通病,不由出口安抚:“诸位将军不但深明大义,而且很熟悉雍、凉地方事宜,对朝廷安抚关中诸地定会臂助不少。我先以假持节拜四位为编军司马,先协助整编前赵军。我已请武子先生在给朝廷的上表中为三位请职偏将军,诸位安心行职吧。”
孙伏都四人一听,心中顿时一喜,神情马上舒缓了下来,均翻身下马,磕头拜道:“多谢大人活命之恩,我等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曾华连忙叫人扶起这三人,再好生抚慰了一番。
按照曾华的小算盘,自己趁着中原闹得惊天动天一个猴子偷桃取了关中,已经天大的幸事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在数年时间内任它天塌地崩就是不挪窝,好好消化这一大块胜利果实。而孙伏都三人本身既是捍将又在雍凉等地镇守多年,更重要的这几人不是羌、氐人就是匈奴人,跟深目高鼻的胡人挨不上关系,这样的人不用自己真是秀逗了。
由于城内还在戒严整理,所以到了午饭时众人都策马往城外营寨走去。
看到车胤和笮朴有话跟自己说,曾华故意落在后面。不一会三人就远远地落在众人后面了。
“大人,孙刘三人都是虎狼之士,用之可以,防之更甚。”车胤首先低声说道。
“还是武子厚道,有话就直说。而素常恐怕是早就开始盘算调几个侦骑处的人去监视这四人了。”曾华低笑道。
笮朴闻言也笑了:“还是大人知我,不过大人既然敢用,自然有办法降住他们。”
“我们据得关中,辖地将从益州南蛮之地北进至北夷之处,可是地盘越大风险也越大,自然要战战兢兢,小心谨慎。武子担心的是。”
听到曾华这样说,车胤的脸色轻松了一些。
“我等今后的首要任务是安抚雍、秦、益、梁四州,抗拒北、东两个方向的来敌。所以我们要西联凉州张家,北复北地朔方,东拒伪赵,如此而来我们不但家业大了,要做的事情也更多了,就需要更多的人才。不管是降将投者,我们都要一视同仁,量才度用。”曾华说到这里,话头一转,“武子放心了,不管怎么用我都牢牢地抓住兵权。”
听到这里车胤点点头道:“我知道大人智睿谋远,早在梁州就开始定下兵制和政制,就是防止有野心的人有擅权作乱的机会。开始我还不清楚大人的深意,越到现在我就越明白了。厢军、折冲府兵分立,平时各自日常操练屯驻,战时再收拢汇编,军令调度皆由将军府出,都是为了各将领拥重兵擅权。”
听到这里曾华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就是一个拥重兵擅权的典型,却要制定重重制度来防止属下人拥兵擅权,的确有点讽刺。
曾华连忙挑开话题:“武子,给建康的捷报写好了吗?”
“写好了,刚不久已经让人加急报送朝廷去了。”车胤意气风发地说道,他的一篇告关中百姓书已经震动关中,而且这种震动正向中原和江东震去,他的大名一定会随着这篇檄文传遍大江南北,真正的名震天下。
所以昨晚收到杨宿进据长安的战报后,车胤马上就嚷嚷着写捷报以报朝廷君父。他可不会放过又一次名动天下的机会,又是妙笔生花把捷报写得花团锦簇。
“你说朝野接到关中大捷的上表会怎样?”曾华笑着问道。
“恐怕又是一场震惊吧!刚收到出兵关中的上表就接到大捷的战报,恐怕朝野上下……”车胤觉得不知道去形容,于是顿了下来。
想着那些名士大佬在自己的捷报中又一次目瞪口呆,曾华不由地有些得意了:“那些名士大佬们真是空负盛名,以为打仗跟吟诗做画一样。听说北赵石虎死了,就急冲冲地出兵,生怕占不到便宜。我朝地处江南,本来就缺少战马,多是步军。什么准备都没做就出兵兖、徐,在平原上跟赵军骑兵对打,这不是拿军士们去送死吗?”说到后面曾华变得有点气愤了。
说到赵军骑兵,曾华想起自己的骑兵了。“姜楠、姚劲他们到了没有?”
“回大人,他们到了,已经绕过长安驻扎在东边的会昌。”笮朴答道。
曾华舒了一口气,这帮兔崽子终于按时到了,免得自己真的动军法。
又过了一夜,待两厢步军和四千折冲府兵尽数占据长安后,曾华命车胤以镇北将军长史行京兆尹事,进驻长安,开始正式接管“政权”。而自己不入长安,再领三厢步军、左右护军营,十四厢飞羽骑军,继续向东追击,直至潼关。
话说石苞一路狂奔,在曾华顺利到达长安的时候也顺利到达了新丰城,但是却在那里遇上了援军,车骑将军王朗率领的精骑两万。
第一眼看到石苞,王朗有点不敢相信这狼狈之人就是先帝石虎诸子最温文尔雅的乐平王爷。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王朗连忙扶住翻身下马走起路来有点摇晃的石苞。
“王大人,梁州晋军北伐,长安已经失陷了。”旁边跟着下马的左咯替石苞答道。
“什么?!”王朗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长安虎踞关中,是天下有数的雄城,而石苞手里也有精兵数万,怎么说败就败了,连长安都被攻陷了。自己领命出兵的时候只是听说关中暴民乱贼四起,过弘农郡的时候读到了梁州晋军的檄文。自己当时还在笑,文章是篇好文章,只是这晋人是出了名的软脚虾,只怕又是嘴巴上叫得凶而已,到头来还是出来损兵折将灰溜溜地回军。王朗根本不把这梁州晋军北伐的事当一回事,他只想着如何完成“陛下”的密令。
王朗心里顿时转了无数个念头,突然看到麻秋铁青着脸走了过来,心里一动,连忙吩咐道:“来人,赶快迎王爷和几位大人回营地!”
当夜,王朗在自己大帐中设宴款待石苞、麻秋等人,他属下的将领石涂、石咎作陪。
石苞看上去心情不好,不用别人劝,这酒是一杯接着一杯,拼命地往嘴里灌,没一会就摇头晃脑,显现醉态了。
已经知道事由的王朗只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石苞,谁要是把“积累”十来年的财富和数百名精心征集的美女丢得一干二净,谁都这德行。
“麻将军,多喝几杯,解解乏。”石苞不敢去劝,王朗只好来劝麻秋,而且王朗以前跟他的关系还不错。
麻秋感激地举起酒樽,看拉来这老王还是记得旧情,比旁边那两王八蛋强多了。你看那两个姓石的胡将,对自己竖鼻子瞪眼睛,极度鄙视自己这个败将。你们牛!有本事你们去打一打,看你们是横着死还是竖着死。
于是,这场面一直非常冷清。
看到石苞醉得差不多了,石涂、石咎不由连连咳嗽。
王朗知道他们在催自己动手,一咬牙,站起身来掏出一卷布绢来,对石苞说道:“王爷,皇上有诏书给你。”
半清醒的石苞一愣,抬头问道:“有什么诏书?”
王朗展开布绢念道:“朕初继大宝,诚惶诚恐,恐负天德,故推重臣辅佐,以行正道。乐平王苞先帝器重,盛誉其才,镇守关右数年,德被万民,威施偏远,实为匡扶之重臣。特诏其归京行大司马职。“
听到最后,石苞终于明白了,原来石遵是打着劫自己回邺城的主意。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就算自己不去打邺城的主意,自己这位兄弟也会打他的主意。回去就回去吧,反正什么都没有,还是要去投奔邺城的。
石苞长叹一口气,长仰一口,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走了!走了就安心了。”
目送着五百禁军精骑护着石苞一家数十人绝尘东去,麻秋和王朗站在黑夜中默然许久。
“秋三,你说我们该不该西进?”王朗看到周围没有其它人,低声叫着麻秋的小名问道。
“西进有如入龙潭虎穴。”麻秋叹息着低声道。
“为何?”王朗一惊。
“五月中,数万西羌骑兵进入陇西诸郡,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