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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8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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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腾腾!

    朱高煦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以长枪作拐,拄着地一步步往外走,众士卒面面相觑,唯有步步后退,虽然他们接了圣旨,不许汉王府走出一人,可是谁敢向皇帝的儿子递枪?

    兵马指挥徐野驴闻讯匆匆赶到,拦在朱高煦身前,抱拳揖身,沉声道:“殿下,臣奉诏,汉王府中任何人不得诏命,不许离开半步。微臣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小臣,请殿下回府去吧!”

    朱高煦拄着大枪,冲徐野驴狞笑:“怎么着?我爹下令,把我打成囚犯了么?”

    徐野驴赶紧道:“殿下说笑了,京中形势十分诡谲,皇上令臣等守住王府,只是为殿下安全着想,还请殿下回府!”

    朱高煦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恶狠狠地道:“本王需要你们保护么?既然不是囚犯,本王现在要出京游猎,闪开!”

    “殿下!”

    徐野驴把胸一挺,按住刀柄,沉声道:“请殿下回府!”

    朱高煦寒声道:“你要跟本王动手?”

    徐野驴抱拳躬身道:“臣岂敢与殿下动手,可圣命在身,臣又岂敢抗命?殿下如果一定要出去,除非踩着臣的尸体出去!”

    朱高煦被这句软中带硬的话给激怒了,他火冒三丈,大声咆哮道:“混账东西,你这是威胁本王么?”

    “臣不……”

    徐野驴“敢”字尚未出口中,被他激得暴怒的朱高煦从大袖中抽出一条铁挝,“砰”地一下击在徐野驴的后脑上,徐野驴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就仆倒在地。

    这铁抓一击,若非击中要害,轻易不致送命,可是以朱高煦的神力,击在他人头上哪还有不送命的道理,尤其是徐野驴正躬身低头,这一挝正打在他的后脑上,那正是人头上最脆弱也最危险的地方,以致徐野驴吭都没吭一声,就送了性命。

    喝得酩酊大醉的朱高煦还不知道一铁挝已打死了徐野驴,见他一打就倒,还以为他装死吓人,更是大怒,抡起铁挝又打,大骂道:“虎落平阳被犬骑,你一个小小的兵马指挥,也敢对老子指手划脚,看我不打杀了你!”

    那些兵丁见自家兵马指挥倒地,急忙一拥而上,将朱高煦牢牢抱住,又有几人上前搀扶徐野驴,伸手一扶他的头部,便觉湿漉漉一片,张开手掌一看,竟是一片血迹,再看徐野驴双眼紧闭,一探他的鼻息,便惊叫起来:“徐指挥死了!徐指挥给王爷打死了!”

    “啊?”

    朱高煦定了定神,微微醒了些酒,不免也有了些怯意,只是在士卒们面前他可不好表现出来,便“啐”了一口,悻悻然骂道:“混账东西,装死吓唬本王么,呸!本王打死你,不过是打死一条狗!哼!”

    朱高煦摞下一句狠话,把带血的铁挝一扔,拄着大枪摇摇晃晃地回府去了。

    朱棣从京郊回来,径往皇宫去,夏浔自然随行,做臣子的总要侍王伴驾,送皇帝回宫才好离开。一行人刚刚赶到午门口,就见东厂厂督木恩领着几个番子还有一个将领、几个士兵,抻着脖子站在门洞下边,一看皇上回来了,急急奔了出来,往朱棣马前“卟嗵”一跪。

    木恩大声道:“皇上,奴婢奉命守汉王府,汉王大醉出府,兵马指挥徐野驴上前阻拦,吃汉王一铁挝给生生打死了!”

    旁边兵马副指挥杨立杰立即号啕大哭道:“求皇上为徐指挥作主!”

    朱棣一听勃然大怒,喝道:“那个孽子现在何处?”

    木恩忙道:“殿下打死了人就回府去了!”

    朱棣怒发冲冠,伸手摘下佩剑,大喝道:“杨旭!”

    夏浔急忙抱拳道:“臣在!”

    朱棣把佩剑往夏浔一掷,暴喝道:“你去,将那逆子抓来见朕,他若敢抗旨,就以此剑,替朕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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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953章 知足;不知足

    第953章知足;不知足

    朱高煦踉踉跄跄地回到王府,酒意又涌上来,到了自己寝宫,把长枪一丢,剑也不解,倒头便睡。王妃侍妾、一应婢仆,见他披盔挂甲,酒气熏天,都不敢靠近。

    不一会儿,王府长史海曦海大人闻讯赶了来,一见朱高煦仰面大睡,不禁顿足大叫:“王爷,你怎么还能睡得着!眼下情形非常不妙,王爷被禁足王府不得外出,理应收敛行迹以避风头,王爷你怎么酒醉性发,打杀了一位兵马指挥,这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如何得了?殿下你……”

    朱高煦刚刚合眼,还未睡熟,听他聒噪,老大的不耐烦,便勃然怒道:“休得在我耳边聒噪,去去去!莫扰了本王睡觉。”

    海曦不听,犹自唠叼不休,朱高煦本就渴睡,听他说话偏就睡不着,不禁越听越怒,他腾地一下翻身坐起,因那大枪丢在一旁地上,也不去捡,好在肋下还悬了一口宝剑,朱高煦抽剑出鞘,大骂道:“好贼子!父皇负我,徐野驴欺我,你也不听本王吩咐了,本王砍了你的狗头!”

    海曦不过是一文人,哪敢与他动武,一见朱高煦掣出明晃晃一口宝剑,吓得掉头就跑,朱高煦头重脚轻,追之不得,便把手中宝剑奋力一掷,“铿”地一声掷中门楣,海曦见了更是连滚带爬,逃得不知去向。

    朱高煦“哈哈”大笑几声,倒回床上继续呼呼大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觉有人摇他肩膀,朱高煦睡意未足,十分恼火,又觉口渴难耐,便大吼道:“谁又来扰我!来人,来人,先拿水来我喝,再打杀了这个杀才!”

    朱高煦一面骂,一面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人,朱高煦看了半晌,又眨眨眼,再揉一揉,犹自有些不信的样子。

    夏浔微笑道:“殿下没有看错人,正是微臣杨旭!”

    朱高煦呼地一下翻身坐起,酒意已醒了五六分,他茫茫然道:“杨旭?你到本王府上作甚?”

    夏浔道:“皇上有旨,请殿下入宫一见!”

    朱高煦又怒,嗔目大喝道:“你是来抓我的么?杨旭,杨旭!若非你误我大事,本王安有今日!想当初,本王倾心结交,送你美人,可你却恩将仇报,五次三番坏我好事,那太子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般效忠于他!本王有今日,皆拜你所赐!”

    朱高煦越说越怒,扭头四顾去寻武器,目光一扫,看见扔在地上那杆大枪,抢步过去便拾,只一低头,就觉头重脚轻,向前一栽,险险一跤摔坐在地。

    夏浔跟过去,伸手递过一口宝剑,笑道:“殿下是要寻兵器么,臣这里倒是有一口好剑!”

    朱高煦一把抢过去,伸手一按卡簧,呛啷啷一声龙吟,一口锃亮如雪、毫发可鉴的锋利长剑便出了鞘,朱高煦作势欲刺,突然发现不对劲儿,他看看那明黄色的剑穗儿,再看着那剑上隐隐的龙纹,讶然问道:“你这剑……是从哪里来的?”

    夏浔道:“这是陛下随身宝剑!”

    朱高煦一听大惊失色,手一软,利剑和剑鞘当当两声落地,朱高煦踉跄退了几步,后腰撞在桌上,又把一只青花瓷瓶摔得粉碎。朱高煦颤声道:“父皇……父皇要赐死我么?”

    夏浔从容地道:“殿下说哪里话来,虎毒尚不食子,皇上疼爱殿下,怎会加害呢。”

    朱高煦骇然指着地上宝剑道:“既如此,这……这是为何?”

    夏浔若无其事地拾起剑和鞘来,还剑入鞘,挂在腰间,淡淡地道:“皇上召汉王殿下入宫,皇上知道汉王殿下脾气不好,尤其不喜欢看见微臣,这口剑么,是皇上赐予微臣防身的。殿下不亮剑,微臣这口剑,自然也不会有机会亮出来的。”

    朱高煦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黑,红了又青,跟开染坊似的,愣了好半晌,才一咬牙,大步向外就走,吼道:“好~我正要去见父皇!”

    行至门口,朱高煦站立不稳,肩膀一下撞在门框上,“轰隆”一声撞得门框歪了,殿顶承尘都落下灰来,他也浑然不觉……

    ※※※※※※※※※※※※※※※※※※※※※※※※※

    谨身殿外,朱高煦长跪不起。

    谨身殿内,永乐帝拍案如雷。

    “这个畜生!这个孽子!纪纲,给朕褫了他的冠服,挂在西华门上示众,将他囚在西华门内!”

    纪纲三大爱好:享受溜须、收藏美女、看人倒霉。前两条倒也罢了,只要有人倒霉,他看在眼里便有一种莫名的喜悦,这种阴暗心理却有些病态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早年所受种种不公所影响,一听暗喜,急忙领旨,一溜烟儿地退出去扒汉王冠服去了。

    永乐皇帝又道:“沐丝,着秉笔司拟旨,叫内阁加印,明示于天下,废汉王朱高煦为庶人!”

    夏浔在一旁虚情假意地解劝:“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汉王酒醉,神志不清,也算情有可原。皇上万万不可如此震怒,以免伤了身体。等汉王酒醒,详细问过,皇上再训斥一番也就是了,一旦发了明旨,那就更改不得了,千万要慎重……”

    朱棣懒得理他,这一遭朱棣是真的气坏了,他继续咆哮道:“长史不能尽劝诫之责,众侍卫反为虎作伥,好!好!好一班无法无天之徒!木恩,你带人去汉王府,把汉王长史及汉王一众侍卫都拿了,在午门外杖毙!”


    木恩见朱棣气得颊肉哆嗦,嘴角往左翘,眼角往右挑,五官都扭曲了,心中十分害怕,赶紧答应一声,踮着脚尖溜了出去。

    这时候,一个小内侍悄悄溜进来,细声细气地欠身道:“皇上,太子求见!”

    夏浔一听,急忙躬身道:“臣告退!”

    父子相见,又是君与储君,旁人不管是谁,在场都嫌碍眼,夏浔自然要知趣回避。朱棣余怒未息中,只是“嗯”了一声,示意他退下。夏浔欠身退下,到了殿门口,恰见太子见来,夏浔急忙往旁边一站,皇帝面前,其他人是不能受礼的,所以夏浔不能向太子行礼,只是给太子让道先行。

    但是籍着这侧身让路的刹那机会,夏浔已飞快地向太子朱高炽递了个眼神儿,太子目不斜视,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全未看到夏浔的示意,只是他的眼神迅速低了一下,便从夏浔身边过去。

    夏浔迈步出殿,扬长而去……

    吏部尚书蹇义亲自把黄真送出衙门,黄真返身,拱揖道:“尚书大人请留步!”

    蹇义呵呵一笑,便站住,满面春风地还礼,唤着他的表字,亲热地道:“佑强兄慢走,我就不远送了!”黄真的车夫把车赶过来,黄真向蹇义又拱一拱手,返身登车,再颔首示意,蹇义这才返身回衙。

    黄真坐在车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胡须,过了半晌,突然老泪纵横。

    方才蹇义把他请到吏部,对他说明了皇帝任命他为都察院左都御使的意思,今天行文已到吏部,明日金殿就要当场宣布,先行告知,是叫他有个心理准备,以免金殿上举措不当,失了礼仪。

    虽然从陈瑛入狱,他则被释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有了担任都察院左都御使的可能,可那机会实在不大。那时官员任命,各个衙门口儿够资格擢升、而本衙门还没有空缺的,调到其他衙门是很正常的,吏户礼兵刑工之间并没有后世各个国家部门间那么大的距离,不讲究什么行业对口,所以朝廷空降一位部院大人那是大有可能的,因此黄真心中虽想,却不敢有此奢望。

    如今这位子终于到了他的手上,回想起来,黄真感慨万千,忍不住老泪纵横。他实在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位至九卿。如果说他也曾想过,那大概只有当年中了进士,刚刚步入仕途的那一年半载。此后,他的雄心壮志就渐渐消磨了,等到后来一事无成,在都察院坐了冷板凳,眼见得一个个后辈擢升上去,他早已心灰意冷,可今天……今天他竟已位极人臣!

    坐落副驾上的随从偶一回头,不由惊道:“哎哟,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哦,没什么,老夫年纪大了,有了迎风流泪的毛病,呵呵……”

    黄真自袖中摸出一方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

    “这一次皇上大动干弋,一下子抓了那么多的官员入狱,一时半晌的,朝中是不会再有大动作的,皇上提拔我来接替陈瑛那个酷吏,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朝廷需要平稳!嗯……辅国公的眼光远比我高明,这事儿还要向国公请教请教,以免我错会了圣意。”

    黄真主持都察院后的施政方针,就此定了基调。

    黄真又想:“如果我所料无差,那么在我主持都察院期间,最重要的事就是替赵子衿铺好前程,以他的资历现在就做右都御使恐怕有些为难,不过至少也要提到佥都御使的位置,汉王已倒,都察院里又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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