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嘱咐侍候老爷来的,老爷的起食饮居自然被她视做自己的责任。
如今她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可自小勤快惯了根本就闲不下来,这早餐还是她自己弄出来的。早餐比较简单,一口砂锅,炖着热气腾腾香滑可口的碧粳鸡粥青花瓷盘里装的是碧绿绿勾人食欲的白灼青菜,还有几样小点心,几样小咸菜,外加一碟高邮咸鸭蛋、一碟花椒卤牛肉。
一见夏浔到了,一家人便坐下吃饭,正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忽然有下人禀报说是宫里传来消息,叫辅国公巳时三刻到行宫见驾,夏浔在朝里没有常职,已经有好几天不上朝了,听了这话不知皇上唤他何意,连忙欲叫他小太监进来问个清楚,下人却说传旨内侍已然回去。
夏浔存了心事,便不敢耽搁匆匆吃罢早餐,由巧云和小樱侍候着他盥洗净面、穿衣着靴、革带束腰、梳发整冠,一切就绪后便匆匆出了馆驿,骑了骏马直奔行宫。
夏浔赶到行宫议事大殿前,只见殿门口站着两个小太监,打眼一瞧,右边那个乃是沐丝的心腹,便对左边的小太监道:“杨旭奉旨见驾,劳烦通禀!”
那小内侍见是辅国公到了,不敢怠慢,连忙折身进去,夏浔趁机问那沐丝心腹:“皇上何事如此匆忙?”
那小内侍掩口咳嗽一声匆匆答道:“郑和公公从南京过来了,皇上要再下西洋,百官纷纷反对呢!”
“哦……”
夏浔恍然,轻轻一点头,这时那进去通禀的小太监已然出来,往阶前一站高声道:“皇上有旨,杨旭见驾!”
夏浔忙一整衣冠,迈步进殿。
大殿上面,文武百官济济一堂,正在激烈地争论着,夏浔进来,并未打断他们激烈的辩论,夏浔向皇上见了礼,便闪身站入班中,忽觉有人看他,迎着目光看去,竟然是郑和……郑和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夏浔忙也点头示意,二人便又站定不提。
郑和上一次下西洋大获成功,不但带来许多国家使节朝觐天子,而且购入大量异域货物,一进一出,所获惊人,可谓名利双收,令朱棣非常高兴。……此后,郑和就一直留在南京,着重管理船舰建设,并结合上一次下西洋中暴露出的种种问题,改进各方面有关航海的技术。
那时文武百官就已知道皇帝还有下西洋的意思,不过当时帖木儿暴卒,西方大军刚刚退却,朱棣本人又讨伐鞑靼大获成功,阿鲁台向大明投降称臣,永乐大帝武功赫赫,一时威风无俩,而再下西洋的事一时又未提上日程,所以文武百官没有去触他霉头。
如今,郑和已做好再下西洋的种种准备,他有信心这次能够走得更远,探索到更多的未知世界,了解更广阔的天地间都有些什么国家和人种、物种、文化,兴冲冲地便来北京禀报,朱棣闻言大喜,便想下旨再度出海。结果消息一传开,伴驾北上的文武百官和北京行部的官员就炸了窝。
由于北京已被定为国都,陆续迁到北京任职的官员越来越多,这也是一种迁都的准备工作,总不能叫所有官员都等着良辰吉日,忽啦啦一股脑儿自南京北上,然后一个个的对北京城全不熟悉,连午门朝哪都不知道吧?
所以南京六部和各衙各司都已陆续派遣官员常驻北京,此次朱棣北巡,还带来许多官员,如今在北京的官员总数已经占了朝廷官员的一半以上,这些群起反对,几乎就等于是整个朝堂所有官员的态度了。
户部右侍郎苏潜因为夏浔上殿见驾,打断了一下发言,等夏浔站回班中,又重拾话题,愤然说道:“前番下西洋,若说是宣抚诸国,实已达到了目的,如今相隔短短时日,何须再下西洋呢?西洋之行,费钱粮数十万,因病及风浪海啸,军民死且万计,纵得奇宝而归,于国家有何益处?”
郑和驳斥道:“苏大人,我朝廷宝船数百条条,条条巨大如城,远行万里,只是采购些奇珍异宝吗?那要多少奇珍异宝,才能装满这如城的巨舰?我大明宝船上一次西行归来,共购入货物近两百种,香料二十九种、珍宝二十三种、药材二十二种、五金十七种、布帛五十一种、动物二十一种、颜料八种、食品三种、木材三种、布匹等其它杂品八种,所谓只购奇珍异宝·苏大人不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吗??”
郑和下西洋,各种商品的进出口都是他经手采购的,说起来一清二楚,又道:“所购这些货物中·比如胡椒,在苏门答刺、柯枝等国进价为一贯一百斤、在我大明市价至少是二十贯一百斤,盈利二十倍有余。我大明宝船阔如城池,但运一船胡椒回来,只此一项其盈利何等惊人?”
胡椒在明朝时候是非常受欢迎的种商品,上至宫廷,下至富绅·饮食之中必放胡椒为佐料,同时,它还是使用非常普遍的一种香料,《金瓶梅》中李瓶儿想改嫁时,叙说她有多少私房时,就提过有“四十斤沉香、二百斤白蜡、两罐子水银、八十斤胡椒”。
这书虽写的宋朝,作者却是明朝人,他只是把当时的民俗风情代入到这个宋朝故事里去罢了·反映的正是当时明朝时候的市井风情,这胡椒是十分紧俏的商品,可是在中原产量又极少·主要依赖进口,民间进口的话运输成本极高,价格便不断地往上翻,所以成了保值的硬通货。
郑和又道:“还有苏木,在异国进价与在我大明的售价相差亦在二十倍以上,我大明宝船一趟回来,仅是苏木所得利润,便何止千万?”
这时节,物价还不算高,所以获利只有二十多倍·在本来的历史上,随着物价的上涨和停止下西洋造成供求失衡,到了宣德年间,一斤苏木的价格已经涨到了进价的五十倍。
后来朝廷曾以胡椒、苏木代发薪俸,就有那不明真相的人抨击这是克扣官员俸禄,孰不知明初时候常以实物代替薪俸·就算到了后来也有直接发大米、布匹的。所以用实物代替宝钞发放薪俸乃是一种正常的行为,而以胡椒和苏木作为发放薪俸的实物,在当时市场上供不应求的情况下是划算的。
当时以胡椒、苏木发放俸禄的不仅是文武百官,还有大量的军士,如果以胡椒、苏木折俸是克扣行为,那么皇帝几乎将所有人(文官、武将、军士)全都得罪了,得罪了所有的势力集团还能得以推行,甚至没有一起军队哗变,可能吗?
在当时,这些东西是紧俏货,以之折俸那可是变相提高了所有人的俸禄。就在几十年后,麦哲伦航海归国,装载的胡椒在出售时,其售价是购买地的一万多倍,所以郑和买回来的这些胡椒、苏木,根本就是一仓仓不断升值的宝物。
固然,在连续七次下西洋时,胡椒的大量输入,曾使得其一直居高不下的市场价格大幅下跌,这是供应关系的必然,它对这些商品走入寻常百姓家是好处还是坏处?难道互通有无的贸易行为不是让物价降低,反而是让商品不断涨价?
市场饱和了,无利可图了,人们自然会减低这种商品的输入。八十年代彩电是紧俏货,许多人家求亲托友弄不到一台,商家那是能进口多少就进口多少,保证赚得盆满钵满,不愁销路。难道你跑去告诉他,三十年后这东西满大街都是,不要进啦,免得积压。
以此作为攻击下西洋的一条理由,说都何其无耻,信者何其愚蠢。
郑和又道:“再说,我们的宝船出海时,也携带了大量的商品,以瓷器为例,进价不过几十文,几百文,最好的不过几贯,几十贯,可是售价呢?在异域他乡,青花白瓷盘每个五百贯,碗每个三百贯,瓶每个五百贯,酒海每个一千五百贯。”。
郑和微微一笑,说道:“苏大人,我们卖一万只碗,就赚至少三五百万贯呐,这怎么是劳民伤财的赔钱呢?”
“这个……”
郑和一番话有理有据,根本不容辩驳,苏侍郎一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其余官员有心帮腔,可是面对郑和所例举的实例,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夏浔听了微微一笑,出班道:“郑公公此言谬矣!”
“啊?”
郑和一见竟然是夏浔出班反驳,不由便是一愣。朱棣坐在上首也有些发呆,他知道夏浔是一直支持下西洋的,眼见郑和受人围攻,口诛笔伐,实则是指向自己·朱棣心中懊恼不已,夏浔到了他正暗自欢喜,希望夏浔能站在自己一边驳斥群臣,哪知夏浔居然表示反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众官员一见辅国公表示反对,却是大喜过望,北京行部参议胡文龙喜不自禁地道:“不知辅国公有何高见,下官愿闻其详!”
其他官员纷纷响应,连声道:“是啊是啊,还请辅国公向皇上痛陈利害!”
夏浔向朱棣拱拱手,道:“皇上·郑公公方才所言,只是计较于货物往来之利益,仅此一端,实在是算不得甚么了。”
众官员纷纷响应:“是啊是啊,我天朝上国,地大物博,无所不有,何须与蛮夷互通有无·争其利益呢!”
夏浔微微一笑,说道:“臣觉得,下西洋之利弊·若只计较这点买卖得失,那就落了下乘,要看它到底是有利还是无利,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说!”
朱棣的脸拉长着,都快变成鞋拔子脸了,他强捺着不悦道:“你讲!”
“是!”
夏浔对朱棣的表情恍若未见,朗声道:“首先一个,沿海城阜,如长乐、宁波、太仓、泉州等地,富庶繁华·商贾云集,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海市,如果没有海市,这些沿海城阜,何谈兴旺?下西洋·带动沿海城市的文化、经济和民生全面发展,这是笔无法估算的收益。”
“嗯?”
文武百官俱是一愣,郑和首先反应过来:“原来辅国公是向着我说话的!”
朱棣也反应过来,不过他却没有像郑和那样露出明显的喜色,而是狠狠瞪了夏浔一眼,板着脸道:“讲下去!”
“是!再一个,宝船下西洋,需采购大量中原物品以资贸易,如郑公公方才所言之瓷器,若不是用于西洋贸易,这景德镇的青瓷、福建德化的白瓷……销量哪能如此之大?佛山原本只是一座孤村、几处铸坊,若非番舶始集,南北巨输,安能由几处作坊,发展成偌大的一座城阜?”
此时文武百官都知道夏浔实际上是站在郑和一边的了,一个个好不懊恼,夏浔也不理会,继续道:“由此,景德镇的瓷器、苏州的丝织、松江的棉织、芜湖的印刷,杭州的茶业……带动了地方多少发展?
再延仲开去,冶铁、锻造,造船、航海、天文……在这个过程中,又带来了多少技术的发展?更不要说交通西洋,会带来多少物种的流入、多少文化的交流了”
“下西洋,除了使我大明威名远播,四夷宾服,我大明货物流行万国,四海诸夷皆以用我大明之物为尊荣,更可使其心向天朝。再者,纵是蛮夷,亦有所长,我大明下西洋,以已之长换已之短,既张国威又足国用,名利双收,有何不好?”
太常寺卿林承易忍不住反驳道:“辅国公所言貌似有理。
可国公可知道,自郑和下西洋归来,番邦朝贡频繁,其贡船抵达,一应运送,皆由地方抽调徭役,民力耗费之大,不可计数。比如自广东运送至京,因为舟楫不通,常需翻山越岭,百姓苦不堪言。
再者,海外国家入贡并无定时,若其来时正逢农忙,抽调劳力,对地方危害更大。军民递送一里,所使徭役不下三四十人,俟候于官,累月经时,早荒废了农务。
等那贡使归国时,又从我国购得大量货物,沿路有司均须出车代为载运,少者数十辆人,多者百余辆,男丁不足,连妇女都要服役。番使所至之处,势如风火,叱辱驿官,鞭挞民夫,更是屡见不鲜。朝廷招怀远人,反增近人之忧,这是什么道理!”
他这一说,行部参议胡文龙也来了劲儿,说道:“贡使随从动辄数百人,随贡物进京者,仅正副贡使数人,其余人等一概要留在沿海城阜的馆驿之中,这数百人饮食住宿,各种供馈,均须地方官府负责!这些贡使在地方上待久了,更常倚仗身份惹是生非。
前有琉球贡使抢劫海船,杀死官兵,殴伤中官,夺其衣物,虽然治罪,祸害不浅。后有爪哇贡使在莆阳酗酒肆横,执刀杀死数人后自杀身亡,影响恶劣!这些贡使所到之处常阄得鸡犬不宁,更有日本贡使乘山东饥荒之际,盗买流民子女,满载而去,害民亏国,可痛可恨。”
户部右侍郎苏潜也高声驳斥:“何止如此!这些贡使朝贡,大多为图厚利而来!其贡物不管你需要与否,只管大批运来,你若不收,便纠缠不休,百般无赖!人家是打着朝贡的幌子,我天朝怎好计较贡物薄厚?以致屡屡为其所乘。”
伴驾而来的内阁大学士金幼孜道:“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