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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仁托娅把哥哥对她说的话源源本本学了一遍,夏浔思索着,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娜仁托娅毫不迟疑,全部招供,然后急急哀求道:“官爷,我都说了啊,你们去抓那个客人好了,他就在我哥哥家。求你放过我哥哥吧。”
夏浔扬声道:“停刑,不要打了”
窗户外面,满头大汗的西门庆脱了外袍,一层层缠在手臂上,正在半盘残破的石磨上练“大摔碑手”,一边摔还一边发出哼哼唧唧的猪叫声,一听夏浔这话,他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磨盘上。
房中,夏浔道:“好,我们现在就去抓那真正的罪囚,一俟凶犯落网,请示了按察使大人,我们就放了你们兄妹。”
夏浔转身要走,娜仁托娅忽又唤住他,夏浔嗯了一声,扬眉看向她,娜仁托娅有些腼腆地道:“官爷,能不能别让我哥哥知道……是我……是我告诉你的,他……他这人很讲兄弟义气……”
夏浔注视她片刻,缓缓说道:“你放心吧,我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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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又回到起点了。”
夏浔苦笑着道:“拉克申约他妹子出来,的确是想把她拉进来给他们帮忙,问题是,他们想做甚么,这位娜仁托娅姑娘还一点也不知道,就连那人的身份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幼年的时候,是和那人认识的。咱们忙了一溜十三遭儿,只是知道他们要做一件大事,至于他们要干甚么,还是不知道。”
西门庆也皱起了眉头:“这事儿麻烦了,咱们把拉克申逼死了,却不能跑到拉克申家里去抓人,一会儿北平府衙的官差就该满大街的抓咱们了,要依我说,管他娘的人家要干啥,咱赶紧跑路吧。”
夏浔咬牙道:“我不甘心,如果解不开这个秘密,就这么走掉的话,我这一路上别想睡个好觉了。”
西门庆瞄了眼站在一旁的彭梓祺,咳嗽道:“那也是应该的……”
彭梓祺没听懂西门庆的话,只对夏浔说道:“问题是,我们现在陷入了僵局,拉克申死了,未必就能阻止他们的计划,而我们却没有机会弄明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看那拉克申眼看不敌受擒,立刻挥刀自尽的决绝模样,恐怕那些人都是死士一般的人物,再捉一个来也未必就肯招供。”
夏浔凛然道:“唯因如此,更可见他们一定有个重大阴谋。”
西门庆眼珠一转,忽然说道:“屋里那位傻得可爱的姑娘怎么样?如果能说服她为咱们办事,去套出那些人的真正目的呢?”
夏浔缓缓地道:“若是娜仁托娅去了,而她的哥哥却没有露面,如何解释?除了他已死掉,再无第二个理由说得过去。娜仁托娅少不更事,方才叫咱们骗过去了,若要指使她为咱们做事,不让她亲眼看看她哥哥怎么成?如果她真的见了她哥哥,怕不恨死了咱们,还肯为咱们做事吗?何况尸体遗在路上,并不在咱们手中,想把尸体摆成昏迷不醒的样子蒙混过关都不成。”
西门庆又瞄了彭梓祺一眼,说道:“你方才说,娜仁托娅八岁入宫,除了她哥哥,再未见过一个族人?”
“是。”
西门庆转动着眼珠道:“女大十八变,何况她八岁时还是个刚从草原上过来的黄毛丫头,这些年在燕王府不说养尊处优吧,那日子过得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变化更是大得不得了,也就是说,那些正在拉克申家里傻等的蒙古人并不认得她的模样,是么?”
夏浔心中一动:“你是说?”
西门庆的眼神又往彭梓祺身上一睃,夏浔立即摇头道:“不成”
彭梓祺也明白了,断然道:“让我去吧,只要小心些,不会有危险的。”
夏浔道:“这不是危不危险的问题,而是你根本不会骗人。大哥刚死了,你要悲痛欲绝,你要惊慌恐惧,你能扮得像么?突然见到幼年时的族人,虽说彼此已不识得相貌,可是一旦通名报姓,该有些什么反应你扮得出来么?要想办法主动套他们的话,参与他们的计划,套出他们的阴谋,这随机应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你……”
夏浔说到这儿突然失声,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一言不发,状似中邪。
彭梓祺和西门庆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
夏浔一字一顿地道:“我突然想到一个……超级大骗子,也许……她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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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杀青州 第106章 偷天换日
第106章 偷天换日
“夏浔要见我?”
谢雨霏惊奇地再一次向南飞飞问。
南飞飞点头:“嗯,他说,在上次咱们说话的那条巷子里等你,有十万火急的事,要你马上去一趟。”
“来了,来了,我就知道,他哪有那么好心,肯宽宏大量的放过我,哼他当初故示大方,就是为了今天呀,一听到谢传忠要广召友朋,正式认祖,他就来敲榨我了,这个混蛋”
谢雨霏咬牙切齿地说着,忽然心中一动,疑道:“不对呀,飞飞,他是通过谢府家人传消息给咱们的?”
南飞飞摇摇头,略显慌张地道:“唔……,不是呀。”
“嗯?”谢雨霏怀疑地看着她。
南飞飞迟疑了一下,红着脸道:“其实……是高升让我转告你的。”
“高升?他那个油嘴滑舌的朋友?”
谢雨霏恍然大悟:“飞飞,你……和他搞在一起了?”
南飞飞道:“什么叫搞在一起呀,好难听。”
谢雨霏顿足道:“没想到,你……,真是的,咱们是骗人的,怎么骗来骗去,反倒叫人家骗上手了,你……没让他占了你的便宜吧?”
南飞飞晕着脸颊嗔道:“你胡说甚么呀,哪有被人占什么便宜。再说,咱们骗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又不是甚么人都骗,那个高升……其实挺好的。”
谢雨霏瞪了她半晌,才泄气道:“罢了罢了,我不管你。”
南飞飞道:“那夏浔要见你,你见是不见呐?”
谢雨霏没好气地道:“果真是女生外向哈,咱们俩从小长大的朋友,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帮着那高升的朋友说话啦?”
南飞飞嘀咕道:“我这不是怕他坏了咱们的好事嘛。”
谢雨霏沉思有顷,把**一挺,悲壮地道:“见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看他姓夏的有些什么鬼花样儿”
还是那条小巷,自那日之后常常私相见面的西门庆和南飞飞躲到侧巷里去说悄悄话了,夏浔则和谢雨霏对面而立。
夏浔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道:“这件事关系重大,我已确定,他们一定在图谋一件对我汉人极为不利的大事,既然知道了,若不想办法挫败他们,那怎么成?可眼下要解开这个迷题,非得有个人冒充娜仁托娅不可,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扮好这样一个角色,去完成这样一件大事,夏某想来想去,普天之下只有姑娘你才能行了。”
谢雨霏瞪着一双杏眼道:“你这是要挟我为你做事了?”
夏浔诚恳地道:“不,我是在请求,在向姑娘求助,绝对没有挟私要挟的想法。”
谢雨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泪渐渐溢了出来:“可你有没有替我着想过?我对那个娜什么仁托什么娅的一点都不熟悉,很可能会露了马脚,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我一个小小弱女子,一定会死的,说不定临死之前还会被他们给污辱了,你忍心把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送入狼口吗,我只是混口饭吃而已,你就用此要挟,送我入虎口吗……”
说着说着,两行热泪已扑簌簌地流下她的脸颊,夏浔无奈地道:“姑娘,你演的有点过了……”
谢雨霏眼泪刷地一收,很无辜地道:“你看,我连你都骗不过,还叫我去骗别人?”
夏浔翻了个白眼道:“废话,你还没答应呢,我又没绑着你去,至于哭成这样吗?白痴也知道你在装了。”
“是这样吗?”谢雨霏眨眨眼道:“好像是演的过了点儿。”
她嘻嘻一笑,忽然又变了一副模样,说道:“叫我帮你也成,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没有报酬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夏浔道:“什么事?”
谢雨霏道:“我还没想好,不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想起来了,向你提出来,你不得拒绝。”
夏浔叫道:“这怎么可……”
谢雨霏抢着道:“你放心,我既不叫你杀人放火触犯王法,也不会叫你欺压良善丧尽天良。”
夏浔现在心急如火,人去得稍晚一些,恐那些人就要疑心大起,恨不得谢雨霏马上答应下来,立即点头道:“成,我答应你。”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好”
谢大小姐阴森森地一笑:“夏公子,你想让我从他们那儿,骗点什么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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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克申的宅子。
幸好拉克申没有安排在他的皮货店会面,否则店里那两个摆样子的小伙计,起码认得出这女人不是他们东家的妹妹,而拉克申的私宅只是一进三间的瓦房,外加前后两个小院儿,他一旦出门就是铁将军把门,家里没有使唤人的。
换穿了娜仁托娅的衣裙,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纯朴天真小丫头的谢雨霏跌跌撞撞地冲进门去,脸上犹自挂着未干的泪痕。
希日巴日、戴裕彬等人正在拉克申家里闲坐聊天,等着拉克申把他妹妹带回来,忽然看见一个小姑娘进来,一个个迅速站起,打量着她,警觉地没有说话。
小姑娘看着他们,未曾言语泪双流,泣不成声地道:“你们……你们就是我哥的……朋友,来自哈剌莽来的族人么?我哥……他……唔唔唔……”
毛伊罕急了:“姑娘,你哥是谁呀?”
小姑娘哭泣道:“我大哥就是拉克申,他……他……”
夏浔已经告诉过她,说娜仁托娅六岁多就随着哥哥流落中原,八岁入了燕王府做小侍女,蒙古话未必会说几句,可她担心这些人起了疑心会用蒙古话试他,自己刚才匆匆学来的几句话未必派得上用场,所以一直把握着主动,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
“啊,你就是托娅妹子?竟然……竟然长得这般漂亮,美若天仙呀,拉克申只说你长得俊,却没想到……”希日巴日赞叹了一番,才猛地醒觉,急忙转口道:“你哥哥怎么了?”
谢雨霏道:“哥哥约我今日出来,说有幼时见过的族人在家里等我,要带我回来见见你们,还说有一件大事要我帮忙,我刚答应下来,就有一个泼皮抢了我送给哥哥的点心篮子,还……还轻薄于我,哥哥恼了,拔腿就追,结果那小巷中还有那泼皮的同伙接应,哥哥被他们……被他们给暗算了,争斗之中,那些人杀了哥哥逃走了,哥哥他……呜呜呜呜……”
“什么?”几个蒙人大惊,毛伊罕顿足道:“奶奶的,一个篮子有甚要紧,何苦去追,”
谢雨霏抹着眼泪道:“哥哥不是为了那个篮子去追,是因为……因为我受了那泼皮的欺负……”
戴裕彬冷静地听着,忽然问道:“然后如何?你为何弃尸不顾,反跑回家来?”
谢雨霏道:“是哥哥临终前嘱咐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家见见族人,说你们有比他的生死更重要的大事叫我去做。我不敢耽搁,耽搁久了,官差赶来就会带我回衙门,那样也不知几时才能脱身,所以我就跑来了。”
她泪眼迷离地看看几人,问道:“你们……就是我的族人么?”
希日巴日凑上前道:“是啊是啊,我是希日巴日,你还记得我么?”
谢雨霏退了一步,迟疑地辨认着:“啊希日巴日大人,你……你和小时候的样子差得好多啊,你不说,我根本认不出来。”
希日巴日道:“是啊是啊,你的变化更大,要是你不说,我也一样认不出来,唉,物是……物是……”
他看了眼戴裕彬,看他没有提示的意思,绞尽脑汁一想,说道:“物是非人呐。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谢雨霏幽幽地道:“大人……大人小时候……总欺负人家……”
这一句又让她蒙对了,她已经听夏浔说过那位娜仁托娅故娘长得非常秀丽,料她幼年时模样也不会差了,这希日巴日比她大不了几岁,幼年的男孩子也分辨得出美丑,喜欢接近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只是他们吸引漂亮小姑娘注意的手段大抵相同:捉弄她,欺负她。
希日巴日听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