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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发烧
淑宁回到家中,一直闷闷不乐。仔细想来,端宁与真珍之间,一直到春天还是好好的,端宁每次看完信,心情都会很好。两人是在真珍回京后才有了变化。归根结底,就是因为真珍家的骤然显贵,使得上门提亲或在背后说合的权贵增多了,才会出现如今这种端宁不敢明白表示爱意,真珍心急想得个说法的情形。
武丹将军府官位不变,新晋的爵位也只属中等,吸引那么多王公大臣趋之若鹜的,却是自鸣钟工场这棵大摇钱树。
淑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当年她一句玩笑话,会不会就是武丹开办自鸣钟作坊的源头?她晃了晃恼袋,暗暗骂自己:这也太瞧得起自个儿了。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年她没说那句话,那现在的武丹将军会有那么风光吗?真珍和端宁之间是不是就没那么多波折了?
她闷闷地想着,觉得有些烦躁,又晃晃脑袋,问素馨道:“我哥哥回来了没有?”素馨笑了:“姑娘糊涂了?少爷明天才考课呢,至少要后天才能回来。”淑宁记起来了,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素馨道:“姑娘若是闷了,不妨出去走走,消散消散?趁现在云遮住了日头,外头还算凉快。”扣儿这时在屋外说:“姐姐们,管事的叫咱们去领月钱呢。”素馨扬声道:“你们先去吧,回头人少了我再去,免得跟人挤一块儿。”扣儿与冬青应了。
淑宁想着出去走走也好,便离开了院子。她本是一边想着端宁与真珍的事一边漫无目的地散着步,等回过神时。却发现已经在园子里了,正好在树林子前面的湖堤上。她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撑着脑袋继续烦恼着。
要不要把当年地玩笑话告诉端宁。向他忏悔?不过他一定会说没关系的,可是她宁愿他骂她几句啊。
还有。这件事她要怎么对端宁说呢?直说的话,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
“小丫头,想什么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背后传来桐英地声音。淑宁吃惊的转头一看,果然是他:“桐英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几时来地?”
桐英笑着说:“午后就到了,在水阁里安置下来后。我去向你父母问安,这是才回来。”他转头打量四周:“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我记得你家有两个小厮是守这儿的。”淑宁道:“方才前头发月钱,大概是领钱去了。我哥哥现在不在家,要后天才回呢。”
“我知道。”桐英道,“所以才住园子里清静清静。你方才一个人在想什么?好像很苦恼的样子,说出来听听,或许桐英哥能帮到你。”
淑宁有些迟疑,这个人是可以相信的,但是……这种哥哥的私事。怎么好告诉他?就算告诉他,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桐英见状笑道:“怎么?信不过我?那就算了,不必勉强。。。不过。我好歹比你年长,见识过地事儿也比你多。就算帮不上什么忙。至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呃……年长就未必,不过。算上自己穿越前的宅女生涯,以及穿越后的深闺日子,她承认这个到处跑的男孩子的确称得上“见识过的事比她多”。鬼使神差地,她直觉桐英的确能帮上忙,便把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桐英听完沉默了一阵,然后哭笑不得地说:“小丫头,你也太容易钻牛角尖了吧?这种事揽上身做什么?就算你当年说了一句话,让武丹有了开办自鸣钟作坊的念头,可事情能办成,却是他和那些工匠们的功劳,与你什么相干?世上会有奇思妙想地人也多,但不见得个个都能凭着发财啊?再说,他家如今的风光,不是因为开了那作坊,而是因为皇上下旨让他负责自鸣钟工场吧?那就更没你什么事了。”
淑宁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也知道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但无论如何还是会有些在意。
桐英拍拍她的头,道:“你是关心则乱,才会在这里胡思乱想,至于你担心地另一件事,就更没有问题,你也太小看你哥哥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因这点小事而生气的。”
淑宁这还是头一回在桐英面前低头受教:“桐英哥说得对,是我错了,等哥哥回来,我就把事情全都告诉他,让他去和真珍姐和好。”
桐英有些惊讶:“你认错认得挺爽快地嘛,我还以为你一定会狡辩几句呢。”
淑宁咬咬牙,看在他刚才开解自己地分上,忍了。
桐英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没想到老端居然会遇上这种事哪?我早就说过他太闷骚,果然,什么话都不说明白,叫人家姑娘怎么能安心呢?那个……叫真珍是吧?哼哼,每次问都不肯说出名字来,居然敢瞒我?我一定要好好笑话他一顿……”
淑宁听得大汗:“那个……桐英哥……”
桐英醒悟到人家妹妹还在旁边,忙道:“你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我去和你哥哥说,包管让他清醒过来,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不……不用了。”淑宁小心翼翼地说,“不敢劳烦桐英哥,还是我去告诉哥哥吧,毕竟是我听了真珍姐的话……”
“傻丫头。”桐英笑咪咪地拍拍她地头,“这种情情爱爱的事,你一个小姑娘插什么手?你哥哥一定会说声没事的,别担心就把你打发回来,只有我这种好朋友,才能详详细细分析给他听啊,交给我吧!放心,这关系到老端的终身大事,我不会弄砸的。”
淑宁半信半疑,不过桐英虽然有时言行有些脱线。但还真没有过办砸正事的时候,她就暂时相信他吧,若有问题。自己再行补救就是。
“好了,小姑娘就该有小姑娘的样子。这种烦心地事就交给大人吧。”桐英望望天,“乌云飘过来了,只怕等会儿要下雨,你快回房去吧。”
淑宁一边黑线地腹诽“你也没大到哪里去”,一边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感觉有异,连忙重新坐下来,装作镇定地对桐英说:“我想再吹吹风,等一会儿自己回去就行了。桐英哥你先走吧。”
桐英狐疑地望望她:“吹什么风呀?都快下雨了,你还坐?不怕淋雨么?”淑宁摇头道:“看天色还要好一阵子呢,我很快就会回去的。”桐英皱皱眉,虽有些奇怪,还是走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了,淑宁才伸手探了探身下。然后便忍不住低低哀嚎一声。
怎么会这么倒霉啊?!算算日子,明明还有五六天啊,怎么提早了呢?这可怎么办?身上衣服是浅蓝色地。沾了水都会很显眼,更别说是血迹了。她又没带披风外套什么的。可没胆子就这样走回房去。
她转头望望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方才丫头小子们都去领月钱了。按惯例,是先发女仆再发男仆地,等牛小四和汪一水领了月钱回来,只怕都快傍晚了,到时候再让他们去叫自己的丫环,真不知要等多久。更何况,她能不能在下雨前等到两个小厮,还难说呢。
转而去向桐英或他的书童求救是不可能的,他一定会问发生了什么事,这种女孩子的私密事怎好能他说?难道真要等到素馨冬青她们发现不对来找她,才能脱离这个窘境么?可是……她出来时没说会到园子里来啊……
淑宁脑中乱成一团,竭力想着解决地办法。眼看着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天色越来越黑,风也越来越大了,自己却还只能坐着不动,真真心急如焚。
忽然,她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心下一喜,转头一看,居然是桐英,她不禁呆了呆。
桐英沉声道:“你不是说很快就会回去的吗?这天色都变了,还呆坐着干什么?”
淑宁低下了头,又不敢实话实说,窘得满脸通红,又怕他硬逼自己起身回去,那可就漏馅了。
桐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有所觉,丢下一句“等着”,就转身走了。不一会儿,就拿了件披风和一把伞回来,还把披风披到淑宁身上。看着她吃惊地神色,他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道:“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这湖边的石头上想必会生青苔,淑妹妹的衣裳要是沾上了,穿着难免会有些尴尬,再说,这风有些冷了,披着这个也可避免着凉。”
淑宁想想身下那块干干净净的大白石头,知道桐英必是察觉到什么,只是故意这么说,给她留点脸子,便觉得脸上发烧。
豆大的雨滴终于落下来了,桐英忙打开雨伞道:“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我送你。”淑宁低低应了一声,紧紧身上的披风,起身时,借着披风地掩护,悄悄用帕子擦了擦身下的石头。等走远几步,再偷偷回头看,那石上的痕迹大都擦干净了,只余几丝红痕,等雨水一冲,自然就会消失。她暗暗松了口气。
雨越来越大了,桐英把伞向她那边移了移,自己几乎全身都被淋湿了。回到前宅,他说了声:“走夹道吧。”淑宁默默点了点头,跟着他通过侧门进了西夹道。
也许是仆役们大都在前院,也许是躲雨去了,他们一路上居然没碰上什么人,很快便回到了淑宁院子地角门边。
桐英将伞塞给淑宁,转身就要走。淑宁忙道:“桐英哥,你把伞带走吧,我都到家了。”桐英却说:“你还要进院子不是?女孩子身体弱,染了风寒可不是玩的。你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他拍拍淑宁地头,道:“小姑娘要有小姑娘地样子,遇到困难,就该大胆说出来,偶尔也该依靠依靠别人啊。”
他说罢灿然一笑,便转身冲进大雨中。淑宁直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雨中,才转身大力拍打门板。
素馨出来开门,看到是淑宁,大吃一惊:“姑娘可回来了,我们都快急死了,正要出去找呢。”淑宁低低应了声,回到屋里,让人打热水、拿干净衣裳去了。
等换好衣服擦干了头发,冬青拿着换下地衣裳,拣出那件披风来,问:“这件看着有些眼生,姑娘是哪里弄来的?”淑宁低头道:“是水阁里常备的,我借用了,你洗好后连雨伞一起送回去,预防那里的客人要用。”冬青听了有些奇怪,但没说什么,就拿着衣裳出去了。
素馨端了碗进屋道:“姑娘快来喝碗姜汤,刚煮的,还放了红枣。”她将碗放在桌面上,抬头正要说话,却忽然惊呼一声:“哎呀,姑娘,你的脸怎的这样红?别是着凉了吧?”
淑宁用手捂捂脸颊,果然有些烫,但身上手上却是正常的体温。她顿了顿,对冬青道:“也许是发烧了,南厢的药匣子里有现成的丸药,你去拿一丸给我吃吧。”素馨忙去了。
淑宁走到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一看,果然,自己面上一片绯红,仿佛染了桃花一般。她“啪”的一声关上了镜盒,心跳得有些快。
一定是淋了雨发烧了,一定是。
(咳……今天没话说……)
一五五、商议
事后,淑宁虽吃了药,又喝了热汤,盖了厚些的被子发汗,但只得一个热字,这才确信自己并没有发烧。不过她再见桐英时,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心跳略多跳几下,倒也没有什么古怪的感觉,便确定自己并没有对什么人动心。
这才对嘛,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穿越女,怎么会喜欢上岁数还比她“小一半”的小男孩?错觉!完全是错觉!一定是因为当时太糗了,才会脸红的!
她心下一定,见了桐英也大方些。令她更满意的是,桐英态度也很大方自然,好像什么事也不知道似的,连素馨去还披风和雨伞,他也摆出一副“什么时候拿了去”的惊讶样子出来,素馨还以为是自家姑娘自己拿的呢。
淑宁对他的上道十分赞赏,便连着几天都给他做了爱吃的菜,桐英笑咪咪地受了,也没故意气人。
端宁回到房山后,桐英抓着他密谈了半日。淑宁完全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等他们出了房门,端宁便宣布第二天要到良乡去。淑宁本想跟着去的,好歹得给老哥打个掩护不是?但桐英阻止了,瞧了瞧淑宁,道:“听说你前两日临了雨,还常头晕是不是?还是别去了。我听说崇礼那小子也在良乡,我陪你哥哥去,就当是去探望旧日同窗,如何?”
淑宁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知道在这种非常时期出远门,很不方便,既然桐英找到了另一个好名头,她也就接受了这份好意。
端宁与桐英二人足足去了一日,傍晚方回。淑宁忙忙叫人去准备茶饭。又问他们此行如何。只见端宁微微一笑,那眼角就带了喜意,淑宁便知成了。也跟着开心起来。
桐英喝了一大口茶水,往扶手椅上一坐。松了口气,道:“崇礼那小子,以前就是一板一眼的,没想到现在越发道学了。防我们防得什么似的,若不是为了老端你。我才难得理他!”淑宁忙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在真珍家的庄子上,经过桐英出马亲自交涉,端宁才得到了与真珍独自交谈的机会,只不过地点是在一个亭子里,而崇礼则与桐英坐在四五丈以外地屋子里陪温夫人说话,那屋子有个六尺宽的窗子,直对着端宁他们所在的亭子,虽说听不到声音,但一举一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