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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笑了,真珍抿着嘴道:“什么时候我们三姑奶奶也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回门呀?”淑宁脸红,捶了嫂子几下。谁知别地嫂子们都起了兴致,调笑起来。甚至有人问起了隐私的问题,她只好红着脸不说话,最后还是佟氏不忍心,打了圆场,才止住了。
眼看着屋里热热闹闹地,那拉氏又忽然心酸起来。淑宁一个贝子夫人,都有这样的排场,她的婉宁怎么就这么命苦呢?不过她很快就掩饰过去,重新摆开笑脸与众人说话。李氏与喜塔腊氏有些担心地问起淑宁的婆婆与妯娌地问题,因她们在婚礼当晚送嫁,也有些知觉,担心淑宁在夫家会受委屈。淑宁笑道:“不妨事,我如今与她们不在一处住着,只需隔些时日回王府请安便罢。简亲王的几位福晋不难相处,大嫂子即便有什么话,也没法把我怎么样。我只需要按礼数做足了,谁能说我的不是?”这件事她没必要瞒着娘家人,但也不好说得太明白,自家人无所谓,若大房二房地人传出去,终究不是好事。
佟氏不动声色,众人也信以为真,于是便没再问下去。待众人散了,佟氏才私下问女儿详情。淑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婚礼当晚与昨日会亲时的情形告诉了母亲,结果佟氏气得不行。
她恶狠狠地道:“瓜尔佳氏乃满洲第一望族,生的女儿,怎的下作至此?别人大婚当日,便做这等事,还送什么镜子?!哼,淑儿你小孩子家不知缘故,送人镜子,既有轻视他人长相的意思,也有诅咒别人夫妻不睦的含义,你当时就该摔回去,居然还收下了?!”
淑宁却不在乎地道:“我夫妻二人感情好不好,不是她一面镜子能左右得了的。何况当着长辈们的面,我先把礼仪做全了,态度谦恭些,公公都夸我呢,她背地里能得什么好?这位嫂子心思简单,倒不难应付。我更担心几位福晋和那个妾呢。”
佟氏消了消气,道:“罢了,只要你不心软,我不担心,但也别太小看了她,有时候,粗人反而难对付。”淑宁点点头:“我省得。”
佟氏说了些家务事,又说起张保即将满任地事。因再过一个多月,他便做满三年了,眼下还不知任满后如何。淑宁想起昨日在宫里听到的那位李公公的话,便告诉了母亲,道:“照这么说,阿玛政绩极好的,说不定还能再往上升呢,只是不知道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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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三年,虽然你阿玛颇得藩台大人器重,只是毕竟是辅官,许多功劳都落不到头上。三年考评,俱是良好而已。况且三年前升到这个位子,已是破格了,你阿玛与我都觉得,升得太快也不好。”她顿了顿,小声道:“我们听说,有人暗地里游说藩台大人呢,就是朝廷里的事,大人好生为难。若不是你阿玛位子有些低,又是佟家姻亲,只怕也要遇到这些。”
淑宁默然,她居然忘了。如今明珠已经重新出山,大阿哥那边地势力可说是大涨,而太子那边虽然没怎么样,但听说皇帝几天前才骂过索额图一顿,朝中风向有些变化。若父亲官位太高,或许真会受到影响。
她有些犹豫:“那可怎么办呢?最好的办法大概是到地方上去,离得越远越好,但就算远在广州,这些事也是避不了地,而且……我实在不想和阿玛额娘分开……”原本父母在保定,便已经不能常常相见了,但好歹逢年过节还能聚几天。她还想着趁桐英有空,过些天去保定陪父母住些日子呢,但如果父亲真的去了外省,要见一面可就难了。
佟氏见她一脸为难,心一软,便道:“也不需这般担心,你阿玛和我,还有你哥哥商量过了,也许……先求个连任吧。”
淑宁眼中一亮:“没错!这是个好法子!保定这样近,只要桐英哥那边答应了,我随时都能去看你们,你们也能常回京里来。”如果说父亲当年升得有些快,那么再做三年,就没人说什么了吧?大概是因为父亲从来没有连任过,所以她才没想到。
佟氏摸摸她的头,才发现已经不是以前的姑娘发式了,小两把头一碰就容易松,便避开了,笑道:“你阿玛说,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再做三年道台,顶多再谋一任布政使,便告老致仕,然后回家抱孙子。光是明哥儿一个是不够的,你那边也要多使劲呀。”
淑宁刷的一下脸全红了,嗔道:“好好的额娘说这话做什么?还不如催嫂子多生几个呢。”话虽如此,她还是免不了想起芳宁的大肚子,心想不知自己怀孕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佟氏看着女儿的红脸,笑个不停,又贴着她耳边问了好些话。淑宁的脸越来越红,几乎要冒出烟来了,幸好真珍这时进屋,请她们入席去,方才救了她。
摆过圆饭,桐英喝得有些醉了,好不容易从庆宁兄弟们手中脱身出来,见已到午时,便提出告辞。淑宁与家人依依惜别,约好会常来往,又特地向将要重归保定的父亲拜别,方才扶着桐英登车而去。
回到贝子府,淑宁叫人去煮解酒汤,回屋后才发现桐英睡着了。她笑着挨到他身边,半躺着也休息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她感觉到有人在旁边说话,睁开眼,才知道桐英已经醒了。
他喝了一大碗解酒汤下去,嗽了口,回头笑着对淑宁道:“如今时间还早,要不要在府里到处逛逛?你还不曾见过花园吧?”
(赶上了……)
二二一、蜜月
这贝子府大体上是按照图纸改建的,有很多是沿袭了原先旧宅的格局,甚至有不少地方保留了下来,只是稍加翻新。最难得的,是有许多老树,主要是松柏,也有些桃李槐,因此与其他新建的府第相比,这里称得上是绿树成荫,倒省却多年育树的功夫。
与图纸上相比,只在西边小花园边上多了几间房屋,用三面墙隔开一处小小的院子,却是罗公公师徒所住。此处正好位于外宅与内宅之间,与罗公公的身份倒也相配,也是因为他与小澜子生理上与众不同,免得生活上当着别人面尴尬的意思。而且离这小院不远处就有一个侧门,他们进出也方便些。桐英特地叫人这样安排,还有体恤住在西一院的两位先生与两位侍卫的用意。当然,是有专人负责看守的。
中路上的三个大院子,前院充作会客与理事所用,西厢是外书房,也是石江二位活动之所,东厢是桐英的画室,全部三间屋子打通,明亮阔朗,只用圆光罩和多宝格稍作间隔,几张大案,许多画卷,备的画具最是齐全,屋后还有个小天井,一口深井一条沟,专供桐英画画时的用水以及清洗用具排水所用。
接着的正院,正是淑宁所住的地方,除去三间正屋与丫环所住的两个耳房,东厢是淑宁用的内书房,隔了间杂物房,便是厕所。而西厢大屋空着,家俱用品都是齐全的,比较特别的是盘了两个炕。原本淑宁以为这是有些类似于房山别院她自己的小院里南厢那样的起居室,后来发现不是。这里极有可能是预备给近侍的嬷嬷们的住处,不过因桐英与她本人都不喜欢,才把她们安置到别处,空出这间房来。挨着它的房间,盘了个灶。正是小厨房。
第三个院子是空地,几间大屋都用来存放大件家具,桌椅屏风之类的,换季时也可更换。正屋里还放了御赐之物。
东西四个小院,除西一院是石江二位先生住着,又有两个侍卫的房间外,西二院也是存房东西之处。不过放的是淑宁陪嫁的东西。还有些瓷器摆设之类的,本是贝子府里的。此处有专人把守,免得有人顺手牵羊。
淑宁看了,便打算等闲下来时,将陪嫁地东西收拾出来。贵重的都放到正院里去。桐英很是赞成,而且对于她带来的几幅字画尤其感兴趣,很想马上拿出来瞧。淑宁睨他一眼,道:“行了,东西不会跑。你说好要陪我逛的。”桐英摸摸头,笑着向她陪罪。淑宁到底还是让人叫来冬青,先把画送到内书房去。
东边的两个院子。除了东一院是客房外,东二院是空地,眼下只是备齐床铺家俱之类的。淑宁问起,桐英便道:“我弟弟多,眼看着一个个大了,说不定都会到京城来。若是在王府里住得闷了,便可以让他们过来散散心。你不是说想让贤宁跟纪叔学些拳脚么?咱们也可让他到这里住着。这个院子,就是给亲戚家人落脚的。”
淑宁想想也好。虽然男爵府离得不远,但总比不得在这里住着方便,不但贤哥儿可以来住,甚至……将来若有需要,还能接母亲过来住呢。虽说这院里的房间。装潢都偏男孩儿气,但也不是不能住女子。她将此事暗暗记下了。
前宅差不多就这么大。三院之后,通过两排后罩房之间的一个小院落,便可到达后花园。与别地花园也有大门牌坊不同,这里是穿过月洞门便是花园了,只有边上两间屋子可用作上夜之处。
一进园子,便看到一处小湖,呈横向的橄榄状。桐英拉着淑宁的手往右边走,入眼之处俱是青翠,却是一片松柏林,林间隐隐露出亭子地檐角和房屋的屋顶。
湖水不深,岸边有一处缓坡,满地半黄的草。两株高大的槐树,少说也有上百年了,竖立在湖边的草地上。淑宁走过去,踩着那草,觉得软绵绵的挺舒服,笑道:“等天气暖和了,咱们就到树下来,铺几个垫子,挨着看书聊天,你说好不好?”桐英笑着帮她理了理鬓发:“好啊,你在信里还说,可以放放风筝呢。我已经叫人买了几个好的,等风一起,咱们就来放。”
淑宁没想到他还记得,心里一甜,看到远处有屋子,便主动拉起他的手往那边走,桐英笑吟吟地跟过去。
前头有一条小溪,水面只有三尺宽,却有一处小小地石板桥,踩着桥面往水里看,可以看到手指头大小的鱼儿游来游去。淑宁笑道:“这里还要架桥?在水中间放块石头,就能轻轻松松迈过去了。这桥看着象是玩具似的。”
桐英却道:“本来我也这么想,可夏天时水面高涨,把那石头淹了,经过的人都怪狼狈的,我只好叫人弄了这个桥。你若想玩,叫人摆两块石头过来就是。到时候爱走哪个走哪个。”淑宁不禁哑然失笑,拉着他往前面屋子走。
这屋子相当大,左边还挨着两间,看上去一间比一间小。最大地屋子,正开六扇门,门上挂着块匾,上书“仪和轩”三字。。。屋中的格局,像是起居室加书房地结合体。有罗汉床与炕桌,也有书架书柜多宝格,一张大案,周围地上三四个瓷缸,有两个还装着不少卷轴,显然是给桐英练画备下的。屋角还放着两个炉子。
桐英道:“你瞧这里怎么样?我专门看着他们收拾的,在前头住厌了,咱们就搬到这里来,想做什么都行,可比住在前面光看那几棵树强。”淑宁周围打量一番,挺喜欢这里,只是还有些疑问:“那我们睡哪儿?难道睡罗汉床?平时还好,到了冬天会很冷吧?”就像房山的枕霞阁,到了冬天也是不能住人的。
桐英笑着拉她左转,绕过碧纱橱,却是一间小些的房间。原来这三间是打通的。这间屋子里盘了个大炕,挨边一溜小柜子小箱子。铺着厚厚的褥子,看着就暖和。桐英在淑宁耳边说了几句话,淑宁暗笑,捶他几下,心里也有些意动。
桐英揽着她继续左走,却在穿过一个小门后,到了一间更小的屋子。这里与方才那间不同。放了一架黄花梨月洞式门罩架子床,挂着芙蓉轻纱账,铺着竹席,周围的用具,多是竹木所制。连窗子也多些大些。一阵风吹来,便让人觉得格外地冷。
桐英道:“这里是夏天住的,我不耐烦叫人更换东西,索性便造了两间屋子出来,方才的是暖房。这里是凉房,我们就按天气换着住,如何?”
淑宁不由得好笑:“好是好。可从没听说过这样做的。”桐英却满不在乎:“那就从我开始吧。这园子里许多地方都能住人,我们爱住哪就住哪,住烦了就换地方,也能时不时换换心情。”淑宁笑着拉他转出屋子外的游廊,见前头湖面上种了许多荷花,只是深秋时节,都枯萎了,便道:“这里倒有些象房山的水阁子前面。也是湖面上种了许多荷花。”桐英笑道:“我看惯了那个,也想在自个儿家里弄一片呢。”
他拉起淑宁沿着游廊往前走。这游廊一面是粉白的墙,墙上开了各种形状地窗,有梅花形的,有菱形的。有五边形的,也有圆形方形。透过雕花窗格,可以看到后面种的树。淑宁认得里头有桃树李树,便笑道:“真好,我们明年夏天也能吃园子自产地果子了。”桐英笑了:“春天时还能看到花呢,我一直记得你家花园里那片林子,春天时开了花,一片彩云似的,真好看。”
淑宁歪着头看他:“你若喜欢,等春天时,咱们找个空闲的时间,过去住几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