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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跟你学剑法,而且,我看你身子还是不好,病痛的时候,身边有个人总是比没有人强,我可以照顾你的。”我笑笑。
“我如果说……不要呢?”他皱了皱眉,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我说要。”声音不受控制一样的大了起来,我吸口气,理了理思绪:“我是说我很盼望能够跟随阁主学习剑术,希望阁主能够答应收我为弟子。”
房间里静默了很久,萧焕咳嗽了几声,缓缓开口:“你已经看到了,我身体不好,恐怕没有很多精力教你。”
“没关系的,没人教我也能练得很好。”我赶紧接口。
他点了点头:“好……往后你就住在一水院。”
交待完,他仿佛已经等不及一样,扶着桌子站起来轻声吩咐:“退下罢。”说着就抬步想向内室走去,可是刚跨出一步,一阵大咳就猛的爆发出来。
随着咳声,他的肩膀剧烈的颤抖,他慢慢弯下腰去,用手捂住嘴,暗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涌出。我抓紧了衣袖想要冲过去扶住他,身边白影一闪,苏倩已经跃过去扶住他的肩膀,她指出如风,转眼间封住了萧焕胸口的大穴。
苏倩扶他坐回椅中,手上不闲,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丹药送到他口中含着,然后快步走到门口叫人吩咐:“送壶热水进来。”
我攥着手里的丝帕站在一边,不远处萧焕靠在椅背上簇着眉闭目养神,胸前的白色亵衣上有暗红的血迹斑驳,低咳声还断断续续的从口中逸出。
我照顾不了他,我还说什么照顾他,我连照顾他这件事情都做不好,我能为他做些什么?这个问题突然冲上脑门,我能为他做些什么?是不是除了爱他,一无所为?
苏倩走回来,向我点头:“你可以出去了。”
我行礼,木然的转身,突然间想不起来这是第几次,我在他痛苦的时候,转身离开。
离歌选的师父是轸水堂新任的堂主宋蔚晓,轸水堂分堂设在杭州,离歌马上就随着去了,我正式成为了凤来阁阁主的弟子,被安排住在一水院,一水院的哑巴侍女带我去分排给我的房间,居然还是上次我扮花魁来时住的那个房间,连陈设都没怎么变。
我从屋内推开窗子,窗外就是菡萏香飘的荷塘,水榭的一角咫尺在望,原来我们曾这么近过。
做一个普通弟子可不会有人侍奉,我把放在杂役院的那点行李搬过来,收拾房间,整理东西,打扫卫生,都弄好的时候已经黄昏,开饭的钟声响了起来。
凤来阁只有堂主以上的首领才会有人专门负责把饭菜送到房内,其余的人都是到饭堂用餐,我出一水院随人流走到饭堂。前几天我因为在杂役院做活,饭都是在杂役院吃的,这次还是第一次来到饭堂,四下打量了一下,人到的还挺齐,看到了几个熟面孔,那个总是一身黑衣的青年剑客挽风一剑师任飞,那天领我和离歌去杂役院的程坛主,我现在知道了他叫程浊世,是使判官笔的高手。转头看到舒清欢和方初雪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两个人都在一声不响的吃饭。
我打了饭菜端过去坐在他们旁边打招呼:“舒坛主好,方姑娘好。”
方初雪抬头看我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点头淡淡的说:“好。”
怎么我在凤来阁见到的女孩子都这么冷淡。
舒清欢倒是高兴,“噢”了一声笑着:“难得啊,居然见到了阁主的高足。”
我得意的扬扬头:“什么本领还没开始学呢,不敢当,不敢当。”假惺惺的谦虚完,我随口埋怨:“跟着阁主好是好,就是一水院里整天连个大声喘气的都没有,安静的憋气。”
舒清欢笑着点了点头:“嗯,阁主喜欢清静。”
我哼了一声:“喜欢清静就能把侍女的舌头都割了?不知道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舒清欢有些讶异:“你说一水院中那些侍女的舌头是被阁主割掉的?”
“难道不是?”我反问。
舒清欢哈哈笑了起来:“你怎么会以为是阁主割掉了她们的舌头。”他一笑起来,原本斜飞的剑眉就舒展了开来,清癯到冷然的脸上像是被度上了层釉彩,闪出温润的光华。
凤来阁专收美男么?想到初见他时我差点在心里骂他棺材脸,真没想到他笑起来的样子也这么好看。我不由自主的随着笑笑,从余光里瞥到方初雪一反平日的恭敬知礼,像是第一次发现什么东西一样,有些发楞的看着舒清欢的笑脸。
舒清欢笑过,眼角里还含着笑意,问我:“你知道天哑门吗?”
“知道啊,”我点头:“不是蜀中的一个小门派吗?听说门规很奇怪,满门上下全是被剪去舌头的女子,掌门却是一个青年男子。江湖上的人说天哑门其实是那位掌门为了满足淫欲,强抢女子建起来的娼妓窝,为了不泄密,还把那些女子的舌头都剪了,把天哑门说的十分邪恶。天哑门几个月前不是被峨嵋派的惊情师太亲自带人剿灭了吗?”
舒清欢淡笑着摇头:“天哑门还没灭,一水院中的那些侍女,就是原天哑门的弟子。”舒清欢看我惊讶,继续解释:“这其中的原委,说起来也简单。峨嵋派素来只收女弟子,没有男弟子,自创派来,每隔五年就会派人到各地寻找骨质好的八岁幼女带到山上收为门徒,传授学识武功。但寻访者的眼光难免或有不准,每次总能有些幼女资质愚钝,不是练武的材质,峨嵋派为了确保门下弟子水平不至参差,就把差的那些幼女剪掉舌头丢弃。这些小女孩儿无法倾诉,又不识字,连把自己的遭遇讲诉给他人听都不行,被丢弃后就在山野村落间艰难生存,有些死去了,有些就活了下来。这种做法由来已久,峨嵋派声威远播,那些女孩儿的声音又那么微小,江湖中人就渐渐默许了这种行为。所谓天哑门,只是一个习武的青年看那些女孩儿经常在外受人凌辱,实在可怜,因此就建了个门派教授她们武功,给她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罢了。可这么一来就踩了峨嵋派的尾巴,峨嵋派一来怕天哑门声势壮大,影响峨嵋派在江湖中的声名,二来怕那些女孩儿修习了武功之后来找他们报复,因此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去讨伐天哑门。”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这么说是我们阁主从峨嵋派手下把那些可怜的哑女救回来了?她们原来的那个掌门呢?他一个青年男子不顾流言,创立门派收留那些可怜的女孩儿,真是令人钦佩。”
“就是轸水堂的宋堂主啊。”舒清欢笑:“你也见过他了吧。”
就是那个笑起来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的轸水堂堂主宋蔚晓?我在肚子里暗暗嘀咕:离歌那姑娘眼光倒好。
我又想了一下:“阁主从峨嵋派手下救出了这些女孩儿,峨嵋派岂不是恨凤来阁入骨?我们不就得罪了峨嵋派?”
舒清欢微微一哂:“我们凤来阁得罪的门派多了。”说了一会儿话,舒清欢也不再进餐,丢下吃了一半儿的饭菜站起来,笑笑:“你跟着阁主,这种事情只会经历的更多,慢慢的,那些名门大派的嘴脸,也会看清楚的更多。”
他说着,又笑了笑:“我今天说的话怎么这么多。”
陪他站起来的方初雪蓦然插了一句:“坛主的话今天是很多。”她的语调静如潭水,眼底里却有光亮一闪而逝。
舒清欢笑笑,不再说话,向我摆摆手走了,方初雪跟在他身后,转身间,她投向我的目光居然复杂而波澜汹涌。
现在鬼也看出来方初雪对舒清欢很有意思了,把我当成情敌了?有些好笑,我又不是那种男人看了都会着迷的倾城美人,只是天性所向,喜欢交朋友罢了,舒清欢估计也只是觉得和我说话轻松,才会聊了那么多的。
没心思管别人的情路坎坷,我埋头吃饭。
吃完了饭回一水院,天已经昏黑,空中起了点夜风,现在还是初夏,夜风依然峭冷,我边走边寻思回去后要看看水榭的窗子关了没有,靠近水边,那里的风会更冷一些,依萧焕现在的身子,应该经受不住。
边想边走,进了院子,居然在水榭前撞到萧焕和苏倩。
萧焕依旧是青布单衣,外面披了件玄色的斗篷,夜色映衬下,他脸色更加苍白,薄唇上连一点血色也没有,可是他这身打扮和脸上的神情,却像是要出门的。
我堵在路上:“你要干什么?”
萧焕皱了皱眉:“你不觉得你太不懂规矩了?”
还说我不懂规矩?上午还是那个样子,晚上居然就要顶着夜风出门,我压住火气,笑着抱拳:“属下刚刚是看阁主行色匆匆,问的急了,不知阁主要到什么地方去,不要属下跟随么?”
他再次皱了皱眉,声音冷硬:“不用。”
我继续陪笑:“属下是阁主的弟子,阁主要出门办事,难道不带属下出去见识见识?”
萧焕皱着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他身后的苏倩突然低声唤了句:“阁主。”
萧焕再不说话,绕过我继续快步就向外走去。
他和苏倩从我身边擦过,一前一后,步调和谐,微冷的夜风在我手边打了个转儿,空荡荡的。
“阁主。”我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抬起头,还是笑着:“阁主,让我跟着吧,我想见见世面,我不会误事的,让我跟着罢。”
他顿住脚步,回头淡看我了一眼,似乎是为了赶时间,随口答应:“跟来吧。”说完轻轻甩手,把我的手从袖子上震掉,依然快步向前走去。
我紧追两步跟在他身后,他走的真是很快,分花拂柳,在庭院中匆匆穿过,苏倩像一条白色的影子,无声无息的紧随在他的身影之后,我迈着两条腿在后面追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腿有些酸,不远处那个沉默的背影,仿佛在渐行渐远。
血战
下卷
跟在萧焕和苏倩身后来到院门口,早有人准备了马匹等着,萧焕一点也不耽误,翻身上马,我也赶快跃到马上。
夜幕下玄武大街依然熙攘,萧焕双腿一夹,通体乌黑的骏马奋蹄而出,直插过人群奔去,我连忙趋马跟上。
人烟渐渐稀少,马蹄声响若滚雷,在金陵街头的青石板上掠过,这次一行总共九人,萧焕,苏倩,我,还有六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帮众。转眼间一行人到了东门,城门早就落下,苏倩下马去向守城的戍卫说了些什么,那些人就把城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马匹一个接一个从缝隙中过去,借着城门下的火把,我打量了一下萧焕,他的嘴唇紧抿着,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握着缰绳的手却稳定而有力,脊背更是挺得笔直。
出了城,依然还是马不停蹄的向前奔去,冷风猎猎刮过肌肤,我暗自庆幸自己骑术还算可以,要不然在黑夜里这么没命的狂奔,一个不小心跌下马去,就算不跌断脖子,也要伤筋动骨。
马匹渐渐奔进一片密林,五须松低垂的枝丫不时地扫到脸上,我不敢放慢速度,把身子俯到马上躲避松针。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锐响,我左前方的那匹骏马应声摔倒,巨大的前冲力把马上的那名帮众摔得直飞出去,幸好他应变迅速,翻身蹬在道旁的树干上,咔嚓一声,坚固的松树居然被他一脚蹬折,树冠倾折,那名帮众身在半空,直向下坠去。就在这时,空中突然闪出一道雪亮的刀光,血墨泼洒,暗夜中犹如一朵红莲绽放,那名帮众的身体突然撕裂成两半,血雾冲天而起。
马在向前冲,我在马背上,恰巧和那名帮众的尸体交错而过,血雾喷了我满头满脸,雪亮的刀光再起,我身下的骏马马蹄一软,发出一声悲鸣,身躯向一侧倒去。
我急忙从马背上弹起,一脚踹在马肚上,借力向路旁跃去。那道亮光如幻影鬼魅,紧随而至,刀光泠泠,反射出一双嗜血如狂的眼睛,危急之间,我才想到匆匆忙忙的跟着萧焕出来,我身上连寸铁都未带。
我迎着刀光上去,伸臂,错开,收指,用力,刀光被我挟裹在手臂里,咔的一声,那人的小臂骨已经被我捏碎。
内臂上这时才传来钻心的刺痛,刀刃终究是割中手臂了,我击出一肘,和那人同时退后。手臂虽然受伤,不过那人的刀还是被我卸了下来。
那人抚着手臂骂了一声,我把刀柄转过来,握紧这把来之不易的刀,飞身向他砍去,血流过手指,刀在我手中发出凄厉的呼号。
刀刃撞上另一个刀刃,震力嗡响,我的大刀几欲脱手。
侧面里闪出的那个黑衣人反挑长刀,两刀的刀刃尖锐的擦过,手臂上的伤口疼得像要撕开,我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大刀脱手而出,面前的那道白光再不迟疑,当头劈下。
清脆的一声锐响,我眼前的那道刀光从中裂成两半,划开白光的那道温敦柔和的清光宛若流云飞瀑,丝毫不见凝滞,轻而易举的滑进那黑衣人的咽喉。
萧焕把我拉到身后,声音有些喑哑:“站着别动。”
我听话站好,萧焕站在原地不动,手中短剑的清光展开,方圆一尺之内,再也没有人能近身,无月的夜色里血花不断在四周炸开,却没有一滴能够溅落在他袍角上。
我趁这空隙打量战局,短短的时间里,局面似乎已经被我们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