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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也不会无休无止持续下去。但是,现在的车行树仍然驾着和十亿年前一模一样的小车。还有,飞跃界虽然各处都可以造出这种小车,但它的设计却明显来自上界,或者超限界。”这还是他复活之后在飞跃界闹的最早的笑话之一。他研究过小车的设计图——甚至部件图。从外表上看,这东西是个机械制品,还有活动部件。设计图宣称,整部小车最不起眼的工厂都能制造出来,甚至那些比爬行界技术强不到哪儿去的工厂都行。但内部的电子部件却大不一样,一大堆元件仿佛随意组合在一起,看不出一级一级至上而下的控制,也没有什么模块。但它就是管用,而且功效比人类或与人类相当的智力所能设计出来的东西高得多。制造起来很容易,但如果想对内部元件作点维护,作点改进——想都别想。“飞跃界里没有谁能弄明白小车的潜在威力,更别说搞清它对车手的影响大到什么程度了。蓝荚,我说的对不对?”
车手的枝条啪的一声,紧紧贴在树干上。一阵激烈的哗啦哗啦。范从来没听过车行树发出这种声音。恼怒?恐惧?蓝荚的语音合成器发出一连串扭曲、不连贯的尖声:“你问?你问?好大的胆子,居然让我帮你搞清这——”声音越拔越尖,进入无法听见的波段。蓝荚站在那儿,一言不发了,他的躯干颤抖着。
来自青河舰队的范·纽文只觉得一阵羞愧。这一切对方都知道,也理解他的做法……不应该这么对待他。车手们一定要杀掉,但用不着强迫他们站在这儿听着他的判决。他的手伸向通讯开关,又停住了。不。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可以好好观察变种的……作品。
拉芙娜的视线在人类和车行树之间来回移动着。他看得出来,这一切她理解了。她脸上的表情和刚刚听说斯坚德拉凯惨祸时一样。“你是说,小车最早是由变种……制造出来的。”
“同时改变了车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肯定和斯特劳姆人创造的那个变种不完全是一回事,但……”
“瘟疫”——这是通常称呼那个变种的另一个名字,这个称呼更接近老头子对它的看法。变种的威力虽然无与伦比,但在一切事物中,它的生命周期更接近一种瘟疫。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老头子最初才被它蒙骗了。但现在范看得很清楚。这个瘟疫的存在形式不是完整实体,,它是由一个一个片断组成的,跨越了漫长的时间。它藏身于档案资料之中,等待最适当的时机,同时制造出一批帮手,帮助它达到鼎盛状态……
他望着拉芙娜,突然又多明白了一点:“这个问题你比我多了三十个小时的思考时间,拉芙娜。你有我的太空服里保存的数据。我现在说的你肯定也猜出了一部分。”
她垂下眼睛:“一点点。”她好不容易才说出口。至少她现在没有坚决否认了。
“我们该做什么你也明白。”他轻声说。现在他已经明白了自己必须做什么,身体内部天人裂体的尖锐刺戳感消失了——它的意志必将贯彻。
“做什么?”拉芙娜说,好像她不清楚似的。
“两件事。把消息贴到网上去。”
“谁会相信?”那个百万谎言网。
“会有足够多的人相信的。一旦开始往这个方向看,大多数人都有能力发现真相……并且采取适当行动。”
拉芙娜摇着头:“不。”声音细若蚊鸣。
“必须通告文明网,拉芙娜。我们发现的秘密可以拯救上千个世界。这是瘟疫的一大优势,还没有其他人识破。”至少在中界和下界,这是一大优势。
她只是再一次摇了摇头:“把这个消息大声嚷嚷出去,这种做法本身就会杀死亿万生灵。”
“这是正当的自我防卫!”他向天花板轻轻一跃,手向上一撑,身体落回甲板。
她的眼睛里充满泪水:“正是这种理由,杀死了我的、我的家人,我的世界……还、还有……我绝对不参与这种事。”
“不一样,这一次的理由是真实的。”
“大屠杀我已经受够了,范。”
温柔,坚定……到了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你想一个人拿主意做决定吗,拉芙娜?我们发现了一些情况,其他人——比我们更聪明的领导者——应该知道这些情况,然后据此作出他们的决定。你打算根本不给他们任何选择的机会吗?”
她犹豫了。一时间,范还以为她内心深处那种当个循规蹈矩好公民的念头会占上风。但是,她的下颌一抬:“你说对了,范,我不给他们这种选择的机会。”
他发出一声不带评论色彩的哼哼,飘到控制台前。该做的就得做,多说无益。
“还有,范,我们不能杀死蓝荚和绿茎。”
“咱们没有别的选择,拉芙娜。”他的手指在轻触式控制键上跳动着,“绿茎己经被转化成了他们的人。至于转变过去的成分在小车被摧毁后还剩下多少,我们完全猜不出来。同样,我们也猜不出蓝英能撑多久才变过去。我们既不能带他们一块儿走,也不能放了他们。”
拉芙娜缓缓地飘向一旁,眼睛却盯着他的手:“你—你好好看看,你要杀的是谁,范。”她轻声说,“你说得对,我有三十个小时思考我该怎么做,我也想过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范的双手从控制台上抬起来,脑海里涌起一股怒气。(是天人裂体?)拉芙娜,拉芙娜。大脑深处响起一个声音,轻轻的,向她道别。接着便是一片冰凉。刚才他是那么害怕车手们控制了这艘飞船,他们没有那么做,这个傻瓜却替他们做了。自觉自愿,替他们出头。他缓缓向她飘去,几乎无意识中,双手已经摆出了格斗姿势。“有一些事,我必须做。你打算怎么阻止我?”不等她回答,他已经猜到了。
她没有退缩,尽管他的双手离她的咽喉只有几厘米。她的脸上充满勇气,挂着泪珠:“你以为呢,范?你还在医护室时,我……我重新做了安排。要是你敢伤我,你会伤得更惨。”她的视线扫过四周的舱壁,“要是你杀了车手,你……你也会死。”
两人久久地瞪视着对方,掂量着。也许墙壁里并没有暗藏武器,也许他可以不等她自卫便杀掉她。但是,她可能事先安排了程序,一旦出事,飞船就会杀掉他。方法太多了,成千上万种。然后,剩下的活人便只有两个车手……驾着飞船,飞向底层,猎取他们的终极目标。“那么,我们该做什么?”他终于问道。
“跟、跟从前一样,我们去救杰弗里,夺回反制手段。我同意采取必要的措施,限制车手们的行动。”
与魔鬼休战,由傻子做中介。
他飘了起来,绕过她,飘向中轴通道。身后传来一声抽泣。
接下来几天,两人有意回避对方。拉芙娜只给予范最起码的飞船控制权限。他在飞船应用层面中发现了自杀程序,但他又发现了一件怪事:与拉芙娜正面交锋之前几个小时,这些自杀程序便已过期失效了。也许他应该为此懊恼:挺胸对抗他时,她手里没有任何武器,空无一物。感谢天人,我当时不知道。这个念头还没成形,便已被忘在脑后。
看来这场游戏会一直玩到最后,谎言对抗遁词,诡计对抗狡猾。他冷酷地下定决心:一定要赢。后面是追击的舰队,身边是阴险的叛徒。但是,凭着青河和他自己的天人裂体起誓,他一定要打败变种。打败车行树。还有,不管她是多么勇敢、多么善良,他一定要打败拉芙娜。
第三十章
泰娜瑟克特正在输掉自己身体内部的战斗,一方是她自己,另一方是剜刀。不,战斗还远未结束,最准确的说法是这样:潮流已经变了。最初,她常常有些小胜利,比如由着阿姆迪杰弗里摆弄那种通讯器材,两个孩子怎么都猜不到她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进展。但这已经是许多个十天以前的事了,而现在……有些日子里,她完全控制着自己的全部组件。可其他时间,她只是看上去掌握着控制权而已——而且,这些日子中,她常常觉得格外兴奋。
今天会是哪一种日子,现在还说不清。
新城堡的高墙两边建造时的临时板墙还没有拆除,泰娜瑟克特在板墙上慢慢踱步。这地方新倒是新,但还称不上是一座城堡。铁先生是用近乎恐慌的高速度紧急完成施工的。南墙和西墙非常厚实,里面还有暗道。但北段有些地方只是一道垒着碎石块的木栅而已。在铁先生限定的时间内最多只能搞成这个样子。她停住脚步,嗅着新锯下的木料的味道。下面就是飞船山,景色真是美极了。现在这个季节,白天越来越长,日落与日出之间还有隐隐约约的天光。遍地积雪已经消融成夏天里的一小块一小块,温暖季节里的绿色灌木也露头了。站在这里,她可以看到数哩之外,望见蓝色的大海环抱着的远方的岛屿。
以传统观点来看,除非有人数众多的大部队,进攻这座新城堡是全然的自杀行为,哪怕它有些地段修建时便摇摇晃晃,极不结实。泰娜瑟克特一声苦笑,当然,木女王肯定会把传统观点抛到一边。这个木女王啊,自以为有了可以从几百呎外轰塌城墙的秘密武器。就是现在,铁先生的间谍报告,木女王已经吞下了诱饵,那支小小的军队已经携带着他们粗劣的大炮踏上征途,从陆路向海岸进发。
她沿着城墙楼梯拾级而下,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响声。北面溪流上游某个地方,铁先生自己的炮兵正在晨练。风向合适时,在这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试验不是在附近田野里进行的,除了高级侍从和与外界隔离的工人,谁都不知道这些新式武器。到现在,铁先生手里已经有了三十门大炮,加上充足的弹药。站到近处,火炮发射的声音震耳欲聋,简直像置身地狱。连续发射的话,炮手便会被彻底震聋。可是,那些大炮本身,真是威力无比的兵器。射程将近八英里,比木女王的远三倍。它们发射的“炮弹”中装填了炸药,触物即炸。北面小山本来是长满森林的缓坡,现在森林没有了,小山也裸露出了岩层——这些都是连续发射的炮火的威力。
很快——也许就在今天,剔割分子们还会拥有无线电。
你真该死,木女王!泰娜瑟克特当然没有亲自见过女王,但剜刀却对那个共生体了如指掌,他的组件大多是女王的子嗣。那位“温和”的木女王生了他,把他抚养成人。是木女王教他如何思考、如何实验。剜刀心中的傲气木女王应当比谁都清楚,她应该知道,他会不断追求,进入父母绝对不敢涉足的禁区。羽翼丰满之前,他的邪恶天性便暴露无遗,他的秘密实验也被人察觉。那时木女王就应当杀掉他,至少拆散他这个组合。她没有这么做,只把他驱逐流放了事……由着他创造出像铁先生这种邪恶的事物,后者又继续创造出自己更加邪恶的造物,一步一步,建立起这个自上而下彻底疯狂的组织。
而现在,木女王却要来纠正自己当年的错误了,晚了整整一个世纪。带着她的玩具炮,跟从前一样信心十足、无比乐观。她是走向一个铁与火的陷阱,她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出来。要是能想个办法警告女王就好了。泰娜瑟克特之所以来到这里,惟一的理由就是她自己发出的誓言:消灭剔割运动。只要木女王知道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只要她查出自己营帐中的叛徒,那么,可能还存在一线机会。上个秋天,泰娜瑟克特差点就要派人前往南方,把一封匿名信送到木女王手中。有些做生意的商人来往于两个王国,她的剜刀的记忆告诉她哪些商人也许最可靠。她差点给其中一人一张纸条,一张写满秘密的丝纸,内容是飞船的降落、杰弗里还活着。
幸好她没来得及,生与死只差一天——铁先生给她看了一份报告,内容有关另一个人类成员,还有木女王在“数据机”方面取得的进展。报告中有些内容,只有木女王领导层中的核心成员才可能知道。是谁?她没有问,但是她猜到了,肯定是维恩戴西欧斯。泰娜瑟克特组合中的剜刀成员还记得自己的这位同系血亲。,他们有过……交易。两个组合有同一位父母,但是维恩戴西欧斯却没有继承到父母的半点天赋,传给他的只有强烈的冒险投机心理。
铁先生给她看这份报告的目的是替自己鼓劲,他要向泰娜瑟克特证明,自己成功地做到了以前剜刀从未做到的事。对于泰娜瑟克特来说,这份报告宛若晴天霹雳。她比平时更加热烈地恭维铁先生,同时悄悄搁置了自己警告女王的计划。间谍就在木女王身边,传递任何消息都是自杀行为,达不到任何目的。
泰娜瑟克特啪达啪达走过城堡外面的院子。工程仍在继续,但施工队伍小多了。铁先生还在外城继续修建许多木屋,许多木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个简陋的棚子。铁先生希望让拉芙娜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