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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不是自负,可以说是一个不平凡的人,这次竟做了这样的一桩蠢事!
我真是愈想愈气恼,刚好在我面前,有一块石块,我用力一脚,将之踢得向前直飞了出去,石头飞出之际,一辆极豪华的汽车,正迎面驶来,石头“拍”地一声响,正好撞在汽车的挡风玻璃上。
车子行驶的速度相当高,石头的去势也劲,玻璃在一撞之下,立时碎裂开来,车子向路旁一侧,几乎冲进了路边的田野之中,看起来司机的驾驶技术相当高,及时煞住了车子。
这时候,我自己心中感到极度的歉意。我自己心中气恼,倒令得一辆路过的车子遭到无妄之灾,而且还可能闹出大事来。
我忙向车子走过去,已经准备十分诚恳地道歉,可是车子一停,车门打开,两个彪形大汉,陡地冲了出来。一面吆喝著,一面向我直冲过来,不由分说,挥拳直击!
从这个大汉出拳的身形、劲道来看,毫无疑问,他们全是武术高手,我可以肯定,一个身体健壮的人,只要不懂武术,在他们两人这样的攻击之下,只要五秒钟,就一定会躺在殓房中!
奇)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立时身子一侧,避开了一个大汉的一拳,同时伸足一勾,勾得另一个大汉身子向前跌出一步,使他的一拳,打在他的同伴身上。
书)我立时又疾转过身来,准备应付这两个大汉的第二次进攻。
网)这两个大汉,又怒吼著攻了过来,但也就在此际,我身后陡地响起了一下呼喝声,叫道:“停手!老天,卫斯理,是你!”
我呆了一呆,前面那两个大汉已经立时站定,神情惊疑不定。我吁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在车子中,一个人正走出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我的债主陶启泉,亚洲豪富。我知道他在汶莱,但是想不到竟然和他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见面。
陶启泉见了我,又是高兴,又是吃惊。
他一面下车向我走来,一面道:“卫斯理,你为甚么要对付我?如果你要对付我,我一定完了,我这两个保镖,不会是你对手!”
我本来心中憋了一肚子气,可是这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陶启泉莫名其妙地望著我,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只是心中生气,无意之中踢出了一块石头,石头撞中了你的车,wrshǚ。сōm你是不是相信?”
陶启泉呆了一呆,才道:“相信,你曾经帮过我这样的大忙,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你。你怎么会要步行?你准备到哪里去?”
我长叹一声:“说来话长!”
陶启泉十分高兴,拍著我的肩头:“我们难得见面,今晚你在酒店等我!”
陶启泉是一个大人物,这时可以证明。他的那辆车子,是苏丹拨给他使用的,车子一停,保镖跳出来,司机已经用无线电话报告出了事,前后不到十分钟,我已经听到了直升机的轧轧声,当地警方的一架直升机已经赶来,司机下车来:“陶先生,车子立刻来。”
陶启泉道:“要两辆,一辆交给卫斯理先生用,要和招待我的完全一样!”
司机答应一声,立时又回车子,去联络要车子了。
直升机在上空盘旋了一会降落,几个警官神情紧张地奔了过来,和保镖叽哩咕噜了片刻,又过来向陶启泉行礼。他们冲著我直瞪眼。
陶启泉不理他们,邀我进车子坐:“你到汶莱干甚么?又有稀奇古怪的事?”
我苦笑了一下:“别提了,太窝囊!你去见甚么人?”
陶启泉道:“一个叫林伯骏的人,生意上,他有点事求我,千请万恳要我去吃一餐饭,不好意思拒绝。”
我闷哼了一声:“这王八蛋!”
陶启泉一听得我这样骂,陡地一怔:“怎么,这家伙不是玩意儿?”
本来,我可以趁机大大说林伯骏的一番坏话,但是我却不是这样的人,我道:“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和他如果有生意上的来往,他倒是一个好的生意人,一定会替你,替他自己赚钱。他精明、能干,几乎不受外界的任何影响,极其坚定,有著好生意人的一切条件!你放心好了!”
陶启泉有点意外地望著我,我笑道:“你应该相信我的判断!”陶启泉道:“我当然相信你,可是刚才你说--”
我道:“这事说来话长--”我转换了话题:“你可想知道,我向你借了两百万美元,买了甚么?”
陶启泉道:“我从来不借钱给任何人!”
我很感谢他的盛情,也不多说甚么,只是打开了那只盒子来,让他看那块木炭:“我买了这块木炭!”
陶启泉睁大了眼,盯著这块木炭,又盯著我,神情疑惑之极。我笑道:“我怕你没有时间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要讲,至少得半天时间!”
陶启泉道:“你真是怪人!”
这时,陆续有不少华贵的汽车驶过来,那些车子一看到陶启泉的车子停在道旁,也全停了下来,自车中走出来的人,都向陶启泉打招呼,围在车旁,看来,那全是林伯骏请来的陪客。
半小时之后,又两辆华丽大房车驶到,一辆来接陶启泉的,另一辆,给我使用。
我和陶启泉分手,上了车,驶到市区,住进了酒店,心里又紊乱又气恼,我想和白素通一个电话,但是拿起电话来之后,我想来想去,没有甚么可以告诉她的。总不成说我去上门兜售结果不成功,差点没叫人当作骗子赶了出来?所以我又放下了电话,索性一个人生闷气。
我已经准备睡觉了,突然一阵拍门声传了来。我跃起,打开门,不禁呆了一呆。在门口的是林伯骏。神情十分惶恐,手中拿著一个纸包,望著我,想进来又不敢进来。
我一看到林伯骏,心中已经明白,一定是陶启泉见到他的时候,向他提起了我。我闷哼一声:“宴会完了么?林先生!”
林伯骏道:“我可以进来?”
我作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林伯骏走了进来,将他手中的纸包,向我递了过来:“卫先生,这就是家母提到过的,当年计先生临走时交给她的那只铁盒子!”
我早就说过,林伯骏是一个十分精明能干的人,他自然知道再来见我,我不会有甚么好嘴脸给他看,所以他一见到了我,就将那铁盒子给我。那使我想生气也生不出来,因为我实在想知道那铁盒子里面究竟有些甚么东西!
我呆了一呆,接过了盒子来:“林先生,这里面可能有件你上代的大秘密--”
林伯骏道:“我不想知道!”
他答得如此肯定,我自然不好再说下去。他又道:“我是送给你的。”
我笑了起来:“谢谢你了!”
林伯骏道:“不,我应该谢谢你才是,陶先生已委托我作为他在汶莱的代理人,这是由于你的推荐,想得到这个委任的人很多,本来轮不到我!”
我道:“那是由于你的才能!”
林伯骏又道:“陶先生在这里的事业相当多,有的还可以大大发展,我想请你当顾问!”
我呆了一呆:“对于做生意,我可是一窍不通!”
林伯骏笑了起来:“顾问的车马费,是每年二十万美元,你可以预支十年。”
我呆了一呆,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哈哈笑了起来:“不错,这样,我就可以还钱给陶启泉了!好,我当顾问!”
这件事,会有这样的解决,倒真出于我的意料之外,林伯骏极高兴,立刻取出了一张银行本票来给我,我刚接本票在手,又有人叩门,我去开了门,陶启泉走了进来,看到林伯骏,笑著:“你比我还来得早!”
林伯骏笔挺地站著,一副下属见了上司的模样,我道:“我做了林先生的顾问!”
陶启泉道:“好啊,我更可以放心投资了!”
我将林伯骏给我的本票,交给陶启泉:“欠债还钱,利息欠奉!”
陶启泉接过了本票来,向袋中一塞:“我推掉了一个约会,来和你闲谈,那木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著,坐了下来,林伯骏仍然站著。
这时,我心境极愉快,因为不但还掉了一笔欠债,而且,还得到了计四叔当年给林子渊太太的那只铁盒子!我急于想知道铁盒子中是甚么,所以我不客气地将陶启泉从椅上拉了起来,推他向门口:“对不起,我没有时间陪你闲谈!”
陶启泉叹了一口气:“真难,大家都太忙了!”
他无可奈何地走了出去,林伯骏忙跟了出去,我关上门,急不及待撕开纸包,看到了那只铁盒子。正如林老太太所说,盒子是密封的,在焊口处,粗糙得很,看得出是手工的焊制。
我估计铁盒用一厘米厚的铁板铸成,要撬开它,不是甚么难事,我取出了随身携带的一柄多用途的小刀,先用其中的一柄锉子,在焊口处用力锉著,不一会,就锉下了很多铁屑,大约十分钟之后,焊口已经锉出了一道缝。
我再用小刀,伸进缝中,用力撬著,没多久,裂缝渐渐扩大。我用一只钳子,钳住了一个断口,将铁盒用力踏在地上,手向上垃,渐渐将铁盒上面的一片,拉了下来。
铁盒一打开来,我就看到了一个用油布小心包好的扁平包裹,我将油布拆了开来,一本小册子,在油布之内。
我到这时,才明白林老太太何以不说那是一本书,而说那是“册子”。因为那是一本旧式的账簿,玉扣纸,有著红色纵纹的那一种。这种账簿,现在早已绝迹。在册子的封面上,我看到了那两行字:“林家子弟,若发现此册,祸福难料……”
也确如林老太太所说,字体十分工整。而和林老太太所说不同的是,在那两行字旁边,另外有几行字,字体歪斜,有一股豪气,那是计四叔留下来的,写道:“余曾详读此册中所记载之一切,余不信,亦不明,但余可以确证,林子渊先生因此册中所载而导致怪行,以致丧生。林家子弟,即使阅读此册之后,如林子渊先生一般,深信不疑,亦不可再有愚行。计四。”
那几行字,自然是表示计四叔看了这本册子之后的感想,我还未曾看这本册子,当然也无法明白四叔何以会这样写。
我先将整本册子,迅速翻了一翻,发现约有七八十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有的字体工整,有的字体潦草,看起来,像是一本日记。
我心中十分兴奋。因为林子渊当年,为甚么突然离开家乡,为甚么他会有这种怪诞的行动,很快就可以有答案了。
【第十章】
我定了定神,开始看那册子上所记载的一切。那的确是一本日记,记载著大约三个月之间的事。等到我看完了这本册子之后,已经是将近午夜时分,我合上册子,将手放在册子上,呆呆地坐著,心头的骇异,难以形容。
就算我能够将心头的骇异形容出来,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倒不如将那本册子的内容介绍出来的好。
册子中所写的字极多,超过二十万字,最好,当然是原原本本将之抄下来,但是有许多,是和这个故事没关系的,而且,记载的人,也写得十分凌乱,还夹杂著许多时事,用的又是很多年前,半文不白的那种文体,看起来相当吃力。
所以,我整理一遍,将其中主要的部分,介绍出来,其它的略而不提。而且,一些专门名词,我也用现代人所能了解的名词来替代,以求容易阅读。
写日记的人,名字叫林玉声。我相信这位林玉声先生,一定是林子渊的祖先,可能是他的祖父,或者曾祖父,等等。
林玉声是太平军的一个高级军官,在日记中看来,他的职位,相当于如今军队中的一个师的参谋长。他的军队,隶属于忠王李秀成的部下。日记开始,是公元一八六○年(清咸丰十年),三月。这时,已经是太平天国步向灭亡的开始了。
三月,曾国藩的湘军,已经收复武汉、九江。向北进兵的太平军,又被僧格林沁打得大败,但是太平军还保有南京,在江苏、安徽一带,还全是太平天国的势力范围,军队的数量也不少。
当时的形势是,清廷在南京附近屯兵,由向荣指挥,称江南大营,在扬州附近屯兵,由琦善指挥,称江北大营。江南大营的战斗对象是太平军的李秀成,江北大营的敌对方面,是太平军的陈玉成。
林玉声,就是李秀成麾下的一名高级军官,他的日记,也就是在如何与向荣的江南大营血战开始,其中的经过,写得十分详尽,两军的进退、攻击,甚至每一个小战役,都有详尽的记载。这些,当然是研究太平军和清军末期交战的好资料,但是对本篇故事,并没有多大关系,所以只是约略一提就算。
真正有关系的是在四月初八那一天开始。那一天,林玉声的日记中记著如下的事件(我将之翻译成白话文,仍保留林玉声的第一人称)!
忠王召见,召见的地点在军中大帐,当时我军在萧县以北,连胜数仗,俘向荣部下多人,有降者,已编入部队,其中满籍军官三十七人,被铁炼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