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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警官陡地一怔:“你认识老汤姆?”
我道:“是!”
那警官用十分疑惑的神情望著我:“老汤姆现在是高级顾问,请你等一等!”
他打开门,召来了两个警员陪我,自己走了出来,大约五分钟后,走了回来,神情怪异,我知道他出去,一定是和老汤姆去通电话了。果然,他回来之后:“先生,老汤姆说,就算你带了一颗原子弹进来,讲明要炸白金汉宫,也可以放你过关!”
我笑著道:“老汤姆是好朋友!”
那警官搓著手:“可是……可是……你带的那块木炭,我们经过初步检查,发现它有一种相当高频率的声波发出来--”
我一听到这里,整个人直跳了起来。那警官吓了一大跳:“我……说错了甚么?”
我忙道:“将测试的记录给我看!”
他呆了一呆,又召来了一个女警官,给我看一卷图纸,纸上,有著许多波形,我一看,就认出了那些波形,和皮耀国给我的那一些照片中第一张上所显示的线条,十分吻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说明甚么?为甚么两次试测,都会有这样的波形出现?
我的神情十分疑惑,那警官道:“先生,这块木炭里面,究竟有甚么?”
我苦笑了一下:“告诉你,里面有一只鬼,而这只鬼,又没有合格的入境签证,你信不信?”
那警官尴尬地笑了起来,但是他显然十分尽责:“先生,不论你怎么说,也不管老汤姆怎么说,我们还是要作进一步详细的检查。”
我打了一个呵欠,道:“可以,这是你的责任,但是请小心,别弄坏了它,要是弄损坏了,别说是你,整个英国都赔不起!”
英国人真是富于幽默感,他居然同意了我的说法,点头道:“是的,英国实在太穷了!”
他又召来了两个助手,开始用各种各样的仪器,检查著这块木炭。我足足等了一小时之久,才见他搔了搔头,将木炭还了给我。
我道:“有结论没有?”
他苦笑道:“没有!”
我道:“那卷有关高频率声波的记录纸,是不是可以给我?对我可能有用!”
他想也不想:“当然可以!”
我离开机场,上了计程车,直赴普索利爵士的寓所。
普索利爵士的寓所,是一所已有相当历史的古老建筑物。他当初搬进来的原因,是因为那是一幢“鬼屋”。言之凿凿,原主人搬走,贱价出售。普索利爵士如获至宝,将之买了下来。可是不如意事常八九,他搬进来之后,每天晚上都希望有鬼出现,却一直未能如愿!
他在那间鬼屋之中,住了十多年,一直未曾见到、听到任何鬼魂的存在。虽然上一任住客并不是一个说谎的人,但是对于如此渴望和任何鬼魂有所联络的普索利爵士来说,这总是意兴索然的事。
不但如此,普索利爵士还创设了一个“降灵会”,和很多其他对灵魂有兴趣的人在一起,经常举行“降灵”的仪式,希望能|奇|和灵魂|书|有所接触,但是至今为止,还未曾听到他已有甚么成功的例子。
普索利热衷和灵魂接触,我到了之后,发现他的准备工作做得极好。
他不但请了他创设的灵学会中的七个资格极深的会员,而且还请来了三个法国的灵魂学家。
我一进了他的住所,他几乎向我扑了过来,牢牢地握住了我的手,用力握著,他红润的脸上,充满了期望。他将我的手握得如此之紧,以至我不得不和他开玩笑:“你不必抓住我,我不是灵魂!”
普索利“呵呵”笑了起来:“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灵魂!”
我开玩笑似地道:“爵士,要是每一个人都有灵魂,自从有人类以来,死去的人一定比活著的人为多,那么,岂不是地球上全是灵魂了?”
普索利却一本正经,一点也不觉得我的话好笑。他闷哼了一声:“你对灵魂,原来一点认识也没有,地球算甚么?只有人,才活在地球上,灵魂,可以存在于任何地方!”
他说的时候,为了加强“任何地方”语气,伸手向上面指了一指。我自然知道他向上指的目的,不是指天花板,而是地球以外的任何地方,浩渺无际的字宙之中的任何所在!
我没有再继续和他开玩笑,他又叹了一声:“或许他们存在得太远了,所以我们想和他们接触,是如此之困难!”
我安慰他道:“其实你不必心急,总有一天,会是他们一分子!”
普索利怔了一怔,呆了半晌,才道:“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他那几个朋友,事实上早已走了出来,就站在他的身后,普索利替我逐一介绍,我握手如仪,一时之间,自然也记不住那么多名字,只是其中一个小个子,已经半秃了顶,看来像是犹太人,名字叫金特,这个人,以后有一点事,十分古怪,自他开始。不过那是另外一个故事,和“木炭”这个故事无关,以后有机会,我会再记述出来,此处不赘。普索利在介绍完了他的朋友之后,又介绍我:“这位东方朋友,经历过无数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和我们一样,肯定人有灵魂!”
他的那些朋友都点著头,其中一个身形瘦削,面目阴森,肤色苍白,看来扮演吸血僵尸,根本不必作任何化装的人,他的名字叫甘敏斯。
在我们一起向内走去的时候,甘敏斯大声道:“我们是不是可以知道一下,卫先生对灵魂的基本看法是怎样的?”
我呆了一呆,甘敏斯这样说,分明是考验我的“资格”!如果我说不出所以然来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会看不起我,对我以后说的话,只怕也不会相信的。果然,甘敏斯这样一说之后,所有人全向我望来。
这时已经进入了普索利爵士的“降灵室”,那是一个相当大的厅堂,但除了正中有一张椭圆形的桌子之外,别无他物,整个厅堂,看来十分空洞,而且,光线也十分阴暗。
进了降灵室之后,一起坐了下来,各人仍然望著我,在等著我的回答。
我略想了一想:“我的看法,灵魂,是人的生命的主要部分。我们的身体,活著和死了,化学成分完全一样,根本没有缺少甚么,但是却有死活之别,死人比活人缺少的,就是灵魂!”
甘敏斯点著头:“照你的看法,灵魂是一种甚么形式的存在呢?”
我又想了一想:“人的身体,其实只是支持活动的一种工具,灵魂通过身体,能活动,能发出声音,等等。但是生命的本质是属于灵魂,而不是属于身体的。请允许我举一个例子--”
我说到这里,略停了一停,在思索著一个甚么样的例子最为合适。
我想到了一个例子,我继续道:“譬如说,有一个由电脑控制的机器人,他能行动,能听话,能作出反应,控制他行动的,是电脑记忆组件,放进不同的组件,他就会作出不同的反应。例如放进的组件是如何下棋,他就是一个下棋高手;放进去的组件是打桥牌,他就是一个桥牌高手。”
我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发现各人都聚精会神地在听著,我才继续道:“在这样的情形下,电脑组件,就相当于灵魂。”
普索利爵士带头,鼓起掌来:“很好,算是相当贴切的比喻。”
我继续道:“将电脑组件取出来,机械人就没有了活动能力、思考能力,他‘死’了。但这并不表示电脑组件不存在了,电脑组件还在,只不过离开了机械人。在离开了机械人之后,单是电脑组件,自然地无法发声,无法活动。灵魂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如何设法,通过一种不可知的方法,和电脑组件中的记忆,发生联系!”
我的说法,显然令得在座的人都感到相当满意。因为接之而来的,是一阵极热烈的鼓掌声。
等到掌声停息,我又道:“事实上,活人对于灵魂所知极少,身为灵魂是怎样的一种情形,世人一无所知。不过我至少可以肯定一点,灵魂听得见和看得见--”
甘敏斯立时道:“不对!”
我忙道:“是的,不应该说‘看’或‘听’,但是,如果有一个灵魂在这里,我们做甚么,说甚么,灵魂知道!”
甘敏斯这一次,可没有再提抗议。
我又道:“我还知道了一个相当独特的例子,是灵魂在离开了人体之后,会进入一株树内,它的活动范围,离不开这株树!”
我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神情,都充满了疑惑,显然在他们的研究工作之中,从来也没有发现过这一点。
我又道:“不单是一株树,就是别的物体,也可以供灵魂暂居--”
我说到这里,解开了旅行袋,取出木盒,打开,捧出了那块木炭来。
几个人叫了起来:“一块木炭!”
我道:“是的,一块木炭,我提及的一个灵魂,我坚信,在这块木炭中!”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的人,脸上的神情,全都怪异莫名,一起盯住这块木炭。
普索利爵士最先开口:“朋友,是甚么令你相信有一个灵魂在木炭中?”
我道:“我当然会解释。不过这件事,极其复杂,有许多关于中国的事,各位可能不容易明白的,我只好尽我的力量解释清楚。”
我在这样说了之后,略停了一停,就开始讲这块“木炭”的故事。
直到如今为止,上下百余年,纵横数万里,有关这块木炭的故事,实在够复杂,而且有关炭帮、有关太平天国等等,要西方人明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讲起来相当费劲。
我足足花了三小时有余,才将整个经过讲完,相信听的人,都可以知道来龙去脉。
室内一片沉静。最先开口的是甘敏斯,他却不是对我说话,而是望著普索利,叫著他的名字:“我们对于卫先生所说的一切--”
普索利不等他讲完,就道:“我绝对相信卫斯理所讲的每一句话。”
甘敏斯道:“好,最根本的问题解决了!根据卫先生的讲述,我得到的结论是:林子渊先生的灵魂,有可能在这块木炭之中,而不是一定在木炭中。”
我道:“是的,我同意这样的说法。可是我想提醒各位,有人曾在X光检查木炭之际,看到过一个人影--”
甘敏斯大声道:“不!灵魂是不能被看见!”
我不禁有点冒火,立时道:“你怎样知道?你凭甚么这样肯定?你的唯一根据,就是因为你未曾见过灵魂!”
甘敏斯苍白的脸,红了起来,看来他还要和我争论下去,普索利忙道:“别争论了,我们就当作有一个灵魂在木炭中,我提议我们先略为休息,然后,一起来和这位林先生的灵魂接触!”
普索利的提议,没有人反对,那块木炭就放在桌子中央,我们一起离开了“降灵室”。
我来到了普索利为我准备好的房间之中,普索利跟了进来:“你别对甘敏斯生气,他是一个十分认真的人,有时固执一点,可是他是搜集灵魂和世人接触的资料的权威!”
我“哼”了一声:“不要紧,反正我也不是绝对肯定林子渊的灵魂是在木炭中,也有可能,他的灵魂是在炭窑壁上的一块砖头中!”
我的回答,令普索利有点啼笑皆非,他又说了几句,就走了开去。我洗了一个热水澡,又休息了片刻,仆人就来通知晚膳。
晚膳的菜式,极其丰富,但是可以明显地感觉得出,所有的人都心不在焉,食而不知其味,显然,全记挂著那块木炭。
晚膳中,也没有人讲话,每个人都在想:等一会如何才能使自己和木炭中的灵魂接触。
晚膳之后,大家喝了点酒,仍然没有人说话,然后,普索利道:“我们可以开始了!”
各人都站了起来,走向降灵室。降灵室中没有电灯,只在四个角落处,点了四支烛,烛火闪耀,看来十分阴暗,更增神秘气氛。
各人围著桌子坐了下来,有几个人得到了我的同意,用手指按在木炭上,有几个闭上眼睛,口中喃喃自语,有的盯著那块木炭,全神贯注,各人所用的方式,都不相同,甘敏斯最奇特,在一角落处,不住地走来走去。
我倒反而没有事可做。我不是一个“灵媒”,也不知道用甚么样的方法,才能和灵魂接触,我尝试过集中精神,但是,一点结果也没有。所以,我只好等著,看这些灵魂学专家如何和灵魂接触。
时间慢慢地过去,有两个人,忽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接著,匆匆站起身,向外走去,在我还未曾知道发生甚么事之际,门外已传来了他们强烈的呕吐声。
普索利喃喃地道:“有一个灵魂在,我强烈地感到,有一个灵魂在!”
另外几个瞪著眼的人,也点著头,显然他们也强烈地感到有一个灵魂在!
可是,感到有一个灵魂在是没有用的,必须和他有接触,才能得到结论。
在外面呕吐完毕的两个人,回到降灵室之中,神色极可怕,不由自主地喘著气,用他们自己的方法继续著。
时间在过去,又过了一小时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