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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了,因为再找他就夹不及了。我往手绢那里走回去,已经走了一半路,
忽然——
我看见球体啦!
与其说我找到了球体,不如说它找到了我。它呆在比我走到的还要再往西更远的地方。夕阳斜射的光芒,从它的玻璃上反射出来的耀眼的光线,突然说明了它的存在。一刹那间,我以为那是月球人对我们搞的某种新的诡计,后来,我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两臂向上挥舞,像幽灵一样地喊了一声,便大步向它跳去。有一步没有跳准,落到一个深坑里,扭了脚,以后差不多每跳一下都要跌倒。我当时处于一种歇斯底里的激动状态,全身猛烈的颤抖,在跑到以前好长时间,几乎喘不过气来。我至少停下来三次用手接着身体的两侧,尽管空气稀薄干燥,我脸上还是被汗水弄湿了。
我到达球体之前,脑子里除了球体,什么也没想。甚至连找不到凯沃这件困难事也忘了。最后一跳,我的手撞到球体的玻璃上,然后我靠着球体喘气,我想喊,“凯沃!球体在这儿哪!”但是喊不出来。缓过一点气来以后,我从厚玻璃向里面张望,里面的东西显得有点乱。我俯身更靠近些看。后来,我试图钻进去。我得把它推起来一些才能把头伸进入孔。螺丝塞盖是在里面,那时我才看出什么东西也没动过,什么东西也没损失。球体和我们原来跳到雪地里把它留在那里时一样。有一段时间,我完全忙于清点清点那些东西。我感觉自己颤抖得很厉害。又看到这个熟悉的黑暗的内部是多么好吁!我没法向您说清有多么好。一会儿,我爬了进去,坐在那些东西当中。透过玻璃向外看着月球世界,我打了个寒战。我把金棍子成在包裹上,找出食物吃了一点——那并不是想要吃,而是因为那里有食物。然后,我想起应该出去给凯沃打信号了。但是,我没有立刻出去给凯沃打信号,是某件事把我留在球体里了。
总之,一切都很顺利。我们还可能有时间多弄些可以使您统治人类的那种魔石(指黄金——译者)。这里的黄金,俯拾皆是。而这个球体就是一半装满黄金也能和空着一样行驶。现在我们回去就可以成为自己的主人,成为我们世界的主人,然后——
我终于打起精神,用力钻出球体。一出来,我打了一个寒战,困为傍晚的空气变得很冷了。我站在这个洼地里向四周观看。我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灌木丛后,才向近旁的岩架跳去,再一次做了我在月球上第一次跳跃时的动作。但是,这一次我没用什么力气就跳上去了。
这些植物的生长和衰败来得都很快,岩石的面貌完全改变了,但是仍然可以辨认出那些种子在上面发芽生长的斜坡和我们第一次观望陨石坑听站的那人岩石小丘。斜坡上的尖尖的灌木丛,现在已经枯萎了,变成棕黄色,有三十尺高,投下很长的阴影,延伸出去看不到头,长在高处枝杈上累累成团的小粒种子成熟了,也是棕黄色的。灌木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它变脆了,只要夜晚一到,它会倒下,压扁在冻结的空气下面。我们亲眼看着膨胀起来的巨大的仙人掌,早已迸裂开,把它们的芽孢撒布在整个月球上,人类的落脚点——在宇宙间是多么微小的一个角落!
我想,有那么一天,我要在这块洼地的正中树立一个碑。我又想到,要是里面这个人口众多的世界能够充分理解这样一个时刻的含义,它的骚乱会变得多么狂暴呀!
但是目前,这个世界还几乎不会梦想到我们到来的意义。因为它们要是知道,这个陨石坑肯定会是一片追捕的喧嚣声!我往四处看,想找个可以给凯沃打信号的地方。后来我看到他以前从我现在立足之处跳出去落脚的那一块岩石,依然光秃秃地暴露在阳光之下。我犹豫了一下,不敢离开球体太远。然后,怀着对于这种犹豫的一阵痛苦的惭愧,我跳了起来。
我在这个有利的地位,再一次打量这个陨石坑。在很远以外,在我自己的巨大投影的顶点,那块小白手绢在灌木丛上招展,显得非常小,非常远。凯沃还是渺无踪影。我觉得到了这时候,他应该找我了。这是我们商量好的。但是哪里也看不到他。
我站在那里等着,观望着,手搭在额上,期待着随时能发现他。我可能在那里站了很久。我想喊,但是想起了空气的稀薄。我向着球体犹豫不决地迈了一步。但是对于月球人的一种潜在的恐惧,使我犹豫着,不敢用一条我们睡觉用的毯子在附近的灌木上面扯起来,以标志我的所在地。我的目光再一次搜索了陨石坑。
陨石坑给人一种空虚的感觉,使我发冷。下面世界里月球人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像死一样的沉寂。除了我周围的灌木在微风中发出轻微的扰动之外,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连个声音的影子也没有。微风送来阵阵寒意。该死的凯沃!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嘴的两旁。
“凯沃!”我放声大叫,但是那声音像个侏儒在很远以外的地方喊叫一样。
我看看那块手绢,往后看看西方的峭壁逐渐加宽的阴影,我手搭凉棚看看太阳,我觉得能看得出太阳在空中向下爬动。
我觉得,要是打算拯救凯沃,我必须立刻行动。我扯下我的背心,甩在身后干枯了的灌木丛的刺刀样的叶子上,作为标志,然后动身沿着直线朝那块手绢跑去。手绢大概离我有一两英里远——那是跳跃和迈大步几百次的问题。我已经说过,在月球上跳跃就像有一段时间悬在空中一样。我每一次悬在空中时都寻找凯沃,我非常诧异,他为什么要藏起来。每次跳起来,我就感觉太阳在我身后下沉。每次落地时心里都有回去的念头。
最后一跳,我已经到了手绢下面那块洼地里,又迈了一大步,我站在以前那块有利的地点,一伸胳膊就可以够到那块手绢。我站直身体,在逐渐伸长的一条条阴影之间,仔细观察我周围的世界。很远以外,一个很长的斜坡下面,是我们逃出来的那个隧道的开口,我的影子延伸向这个开口,像夜晚的一根手指向它延伸、接触了它。
凯沃一点迹象也没有。万籁俱寂,只有灌木和阴影的摆增加了。突然,我全身猛烈地颤抖。“凯——”我开始喊,并再一次体会在稀薄的空气中人类的声音毫无用处。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后来,是我的目光看到了一件什么东西——一件小东西,平放在斜坡向下大概50码以外的地方,在一堆杂乱弯折的枝干里面。是个什么东西?我知道,但是由于某种原因我又不愿意知道。
我走近一些。那是凯沃戴的那顶小板球帽。我没有碰它,只是站着看它。后来,我看出帽子周围散乱的枝干是被用力打烂践踏过的样子。我迟疑了一下,迈步向前把帽子拾了起来。
我手里拿着凯沃的帽子,凝视四周踩过的杂草和荆棘。其中有些沾着某种暗色的污点,那是我不敢触摸的东西。大概十多码以外,微风吹着一个什么东西映入我的眼帘,是一个小的很显眼的白色东西。
那是团紧了的一小块纸,好像被紧紧地攥过。我把它拾起来,上面有红色的污点。我看到淡淡的铅笔痕迹。我把它展平,看到上面不均匀而断续的字迹,最后纸上的字迹的结尾是一个弯曲的线条。
我开始辨认这些字迹。
“我的膝部受了伤,大概伤在膝盖,我不能跑,也不能爬,”开始是这样写的——写得相当清楚。
后来就不大清楚了:“他们追赶了我很长时间,他们会抓到我,只是时间问题。”——“时间”这个字似乎是写了又擦掉,想写个什么别的字,但是模糊不清,难以辨认。“他们四面包围搜捕我。”
下面的字迹变得有些痉挛。“我听得见他们的声音,”我猜测勾出的笔迹是这个意思,后来就无法辨认。再后面有些字又很清楚,“一种完全不同的月球人,出面指挥着——”下面的字迹又变得匆忙混乱。
“他们的头颅大一些——大得多,身体细长,腿很短。他们发出温和的声音,活动有组织而且很慎重??
“我虽然在这里受了伤,孤立无援,可是他们的表现仍给我希望——”这像凯沃的口气。“他们没有射我或者打算——伤。我打算——”然后,突然有一条铅笔印子划过纸面,背面和纸边上——血!
我拿着这不会说话的遗物站在那里发呆的时候,有一种又软又轻、发凉的东西,触到我手上一会儿就消失了,然后又是一个东西,一个小白片,横穿着一个阴影飘过去。那是一片小雪花,第一片雪花,黑夜的先驱。
我吃了一惊,抬头向上看,天空暗下来,几乎快黑了,密集的群星,寒冷地向下注视着。我向东面看,那个枯萎的世界的光线已经染上阴郁的青铜色;向西面看,太阳——已经被逐渐浓厚的白色雾气夺去了一半的热度和光辉——接触了陨石坑的边缘,就要沉没不见了,所有的灌木丛和参差不齐的岩石,在它的衬托下成为一些尖刺样凌乱的黑色形象。一个巨大的雾圈正向西面黑暗的大湖里沉没。一阵冷风吹过,整个陨石坑在颤抖。忽然,一瞬间,我处在一阵飘落的雪花之中,我周围的世界变得阴暗而呈灰色。
后来我听到了那种敲打声,不像开始时听到的那样响亮而尖利,而像正在消失的声音那样微弱而阴沉,它和迎接白天来临时的那种敲打声完全一样:嘭!嘭!嘭!
这声音在陨石坑里回荡,似乎和大一些的颤动的星星一起搏动;太阳圆盘的血红色的新月形,随着这种嘭!嘭!嘭!的敲打声下沉。
凯沃出什么事啦?在敲打声里,我一直呆呆地站着,最后敲打声停止了。
突然,斜坡下面,隧道的开口,像一只眼睛那样闭上了,看不见了。我确实是孤独一个人了。
在我上面,我的四周,向我包围上来的,从来没有这样近地裹着我的,是永恒;它存在于开始之前,它消失于结尾之后;是那种巨大的空虚,全部的光、生命和存在,在它之中不过是一颗落下的星的淡薄而正在消失的光华;是寒冷、寂静、沉默——无边和最后的空间黑夜。
孤独和荒凉的感觉,变成了一种压倒一切的存在感,就是这种感觉,俯身向下几乎碰到了我。
“不行。”我喊道,“不行!还没有!还没有!等一等!等一等!等一等呀!”我的声音升高,变成了一声虚弱的尖叫。我把那个皱纸团抛掉,爬回岩石峪上,弄清方位,然后,集中我的全部意志,向我留下的标志跳去。那标志现在模糊而遥远,恰好在阴影的边缘上。跳啊,跳啊,跳啊,每跳一下都好像好多年一样。
在我前面,太阳苍白的蛇焰带部分,下沉再下沉。在向前扩展的阴影就要扫过和掌握住球体时,我到达了球体。我离球体有两英里——要跳一百次也许还多——四周的空气就像气泵下的空气一样越来越稀薄,寒冷抓住我的关节。但是,即使我死我也要跳着死。有一次,后来又有一次,我的脚在聚集的雪上打了滑,我没跳远;再一次,我中途落在灌木丛里,把它们砸得粉碎并化为乌有;还有一次,在落地时跌倒了,一个倒栽葱滚进一条沟里,爬起来时,已经碰伤流血,认不清方向了。
但是,和那些停顿比较起来,这些事故就不算什么了。当我在空中向着倾泻一般的黑夜浪潮漂过去的时候,那些停顿是可怕的。我的呼吸发出咻咻的尖声,像许多把刀子在肺里转动。我的心像要跳到我的头顶。”我到得了吗?天哪!我能跑到吗?”
我周身感到极度的痛苦。
“躺下吧!”我的痛苦和绝望在尖叫,“躺下吧!”
我挣扎着离球体越近,球体就越显得可怕地远。我麻木,跌倒;我擦伤,划破,可没有流血。
球体已经在望。
我手脚着地跌倒了,肺里发出喘息声。
我爬着。霜雪沾到嘴唇上,冰凌挂在髭须上,凝结的大气弄得我一身白。
我离球体只有十几码远了。我眼睛模糊了。
“躺下!”绝望尖叫着,“躺下!”
我摸到它了,我停了下来。
“太迟了!”绝望尖叫着,“躺下!”
我发僵地奋斗着。我来到入孔的边缘,成了个半僵死的东西。雪把我全裹住了。我把自己拖拽进去。里面还有一些暖和的空气。我用冰冷的手试着把阀门推好,并把它拧紧、拧牢的时候,雪片——空气片——飞进来在我身旁飘着。我鸣咽着。我牙齿打着战,“我一定要——”然后,用颤抖而发僵无力的手指去找卷窗的按钮。
我乱摸开关时——因为以前我没管过这事——透过蒙上水汽的玻璃还能看见正在沉没的太阳残余的红色光芒,在风雪的间隙中跳动闪烁;灌木的黑色形体逐渐变得深暗,弯曲,折断,压在堆积加厚的白雪下面。雪打着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