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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码头,准时登上了返程的船。船渐渐地驶离岸边,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托勒回头最后看了鲍波的哈格一眼。“你明白,我们并没有看到真正上乘的布料生产的过程。”指着山坡上那些五光十色铺展开来的织物说。
“那是哈格的特制织物,必须在哈格的腹地生产。谁也不能到那里去。”
“谁也不能?”
凯琳举起手掌,做了一个令托勒感到含义不明的手势,说:“鲍波人严密地守卫着他们的腹地,任何从别的哈格来的人都别想进去,他们不希望他们的手艺泄露出去。泰纳斯和罗曼人也是一样,不过哈伊根和吉姆纳人无所谓,谁都可以进入他们的心脏地区,他们对此毫不介意,当然,他们也没有什么手艺。”
在他们返回塞克拉兹,一直到回到托勒房间的路上,托勒都保持着沉默,不过他的心中却在思考着他所看见和听到的一切。凯琳也没有打断他的思路,看到饭已经准备好了,她边向外走边说:“我明天还要来的,除非……”
托勒心不在焉地看了她一眼,说:“好……明天来,同样的时间,好。”
托勒吃完饭便躺到了厚厚的垫子上。第一天还算不错,他想。一个无害的观光者——没有惊奇,没有尖锐的问题,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伊波瑞将会得到一份生动的报告,他大概很快就能着手这项工作了。
托勒明白,罗翰将会掌握有关他的情绪和活动的一切情报,也知道他的一切仍随时都处于被监视之中。不过那对于他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让他们监视好了,他们总有厌倦的时候。到了那时,他就可以采取行动。不知贝斯洛、库拉克和杨丹此刻正在什么地方等待着他,他一定要设法找到他们。无论如何,他也要找到他们。
牧师揉了揉他的长鼻子,满脸疑惑地看着杨丹。贝拉站在她的身边,手搂在她的腰上。到这里来看哈格的牧师是他的主意,他曾经说过,如果她能买到一个圣职,也许她的记忆会恢复得快一些。
他们一起穿过克律斯的哈格,他们的前方并非庙宇,而是圣地——牧师居住并和公众举行活动的地方。他们在排队的人群中等了几个小时,看着那些祈求者们一个接一个地被点到名字,然后走向那个高大的山一般的建筑前,拾级而上,终于踏上宽阔的拱形走廊。
“牧师知道做什么,”他解释道,“你的情绪就有可能为他们提供参照。如果是这样,他们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并向你提供适当的治疗方案。”
杨丹想了想,仍然没有完全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定得付费吗?”她在迷惑中想起,她的薪水并不多。
“当然。”
“那……很贵吗?”
贝拉笑了:“他不会把你胳膊上的钱都要光的。不要着急,牧师们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可能,他们会帮助你。”
终于,他们被叫到了那间房子里。那是一间大而黑暗,且充满了各种酸臭味的房子。糖味、烟味、尿味以及各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在房间里弥漫,就像是一代又一代的牧师都住在这里,也死在这里,却从来没有人清扫过,甚至也从来没有打开门窗见过天日一样。这里的黑暗和芜杂的气味几乎让人窒息。杨丹摒住呼吸,走了进来,如果不是贝拉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并推着她往前走的话,她早就逃掉了。
牧师是个身材臃肿,且鼻子里不时呼里呼噜响着的家伙,他的眼帘低垂,下巴似乎要垂到隆起的肚子上去了。他们走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大声地吸气,坐在一张高背凳上,他身上宽大的长抱在他的四周铺展开来,看起来就像是飘在空气中一般。
一个脏污的徽牌挂在他的脖子上,在两个脏污的容器中种植的木豆树上的灯光照耀下,闪烁着愚钝的光泽。
“往前走,”他漫不经心地说,“让我看看你,你要什么?”
“说。”杨丹看了贝拉一眼,贝拉小声鼓励她,“告诉他,你要什么。”
“哦?”牧师不怀好意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又吸了吸鼻子,随后用手把它捂住,打了一个喷嚏。
“告诉他,”贝拉小声说,“把我告诉你的话说出来。”
“如果你愿意的话,哈格牧师,”她用颤抖的声音开了口,“我想要一个圣赐。”
“圣赐,”他无动于衷地重复着她的话,“当然。那么,你所说的赏赐的核心是什么呢!”
“我的……我的记忆。我不能清楚地回忆起以前的事情了。我们——我想要一个赏赐。”
牧师缄默无言,贝拉向前走了一步,手仍然搂住杨丹的腰,解释道:“她丧失记忆了,哈格牧师,很不幸,她的记忆需要——重新置换。”
“嗯哼,”牧师从鼻子里发出了几声,便将手指放到鼻孔中,呼吸也显得有些急促。“记忆丧失?”
“你能够做些什么吗?”贝拉问道。见牧师陷入沉思之中,他看了一眼杨丹,就好像她是致命疾病的携带者似的。
终于,牧师的身子动了动,打了一个哈欠:“你有多少钱?”
“不多。”杨丹颤声回答。
“多少?”
“十份例。”
“不够,”他冷冷地说,“你可以走了。”
“等等,”贝拉插了一句,“也许你能想到办法。哈格牧师掌握着分配大权,不是吗?”
“没错,你对此了如指掌。”
“那么,你可以在下次分配的时候多给她一些薪水,然后再由她来支付给你。”
事实上,贝拉是在为牧师把自己的钱支付给自己立了一个名目。
“那要很多钱。”牧师打量着他们,慢慢地摇了摇头,但他已经在心中盘算可以从他们身上得到多少钱。
“当然。”贝拉向杨丹挤了挤眼睛。
“记忆丧失,”牧师猪一样的眼睛眯细成了一条缝。“那得要一百多个份例,也许还要多。”
“也许要二百吗?”贝拉问。
“是的,二百。”
“你的神圣的工作可以为你挣到二百份例?”
“是的。”他从衣袋里抽出一支顶部为球状的短棒,敲了敲挂在他身边钟架上的钟。随后,另一个牧师托着放了火盆的三脚架走过来,火盆里装满了冒着烟烟的已经点燃了的燃料。他把火盆放到他的同伴面前便退了出去,不大工夫,他又端着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分别装着不同颜色的碗。
“准备接受治疗。”哈格牧师说着,使劲把就要打出的哈欠吞了下去。
“灵魂还是肉体?”他的助手问。
“灵魂。要做两次。她已经丧失了记忆力,我们得给她重新定位。”
助手把盘子放下,取出一只空碗,牧师依次把各种颜色的粉末蘸在手指上。
“我会调出一种新的东西,请你相信。”他把各色粉末放在碗里,随后又用手指在碗中搅拌着。搅拌完毕,他把碗端到了杨丹的面前。
她看了一眼碗中的东西,做助手的那个牧师笑了起来,露出他那棕色的牙齿。
牧师歪着头,将碗中的东西倒在了火盆中一点。贝拉对杨丹鼓励地点了点头。
杨丹走到火盆前,拿起碗来将它翻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了火盆里。随即,火盆里便响起了“劈劈啪啪”的声音,浓浓的烟从火盆中升起,并迅即在黑暗中弥漫开来。杨丹向后退了几步,剧烈地咳嗽起来。
“比南托,比南图,比南提,”牧师的念念有词显得异常单调。他举起手来,在杨丹头部上方的空气中挥动,“以上帝的名义,我为你清除了灵魂中的一切杂念……一切的一切。但愿天使满意我们给他的东西,倒进去吧。恢复——啊,你叫什么名字,姑娘!”
“杨丹。”
“在一个美好的时刻恢复杨丹的记忆,”牧师继续祈祷着,“她会为她的哈格尽力并充满信心地走在光明的路上。她的行为会得到上帝的夸赞。”
他们的时间到了,下一个求愿者很快就要被领进来,他们从左边的侧门出去,火盆也随即被撤掉了。在回贝拉住处的路上,杨丹始终沉默着,刚才所经历的一切让她感到很不愉快。她说不出其中的原因,只是觉得很不舒服,就像是吞吃了某种不洁的东西,此刻,她又不得不忍受那些肮脏的东西在她的脸上和手上刻下的印记。
她的体内一阵抽搐,她大口呼吸着,尽量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贝拉好奇地看着他,却没有同她说一句话,直至快到他住处的时候,他才问了一句:“你感到有什么不同吗?”
杨丹摇了摇头,双唇紧紧地闭在一起。
“哦,会好的。”贝拉同情地看着她,说:“这是需要时间的。如果这个牧师不行,我们还可以去找其他的牧师。”
“不!”杨丹满是惊恐的眼睛望着他,“再也不去了!”
贝拉笑了起来:“好,没关系,不过你要改变了主意,可得告诉我。我很希望能再带你去一次。”
杨丹转过身来。我绝不再去第二次了,她在心中对自己说,随即,怒火也在她的心中升腾起来。这都是贝拉干的,是他坚持要我去,而且对于发生的这一切事情,他早已了然于心。
可是……不,贝拉是我的朋友,他一直都站在我的身边,这并不是他的错,事实上,也没有发生不好的事情。
可是,如果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为什么会感到那么不舒服呢?
第二十六章
对于托勒来说,第二天,甚至以后的每一天,都同以前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
事实上,在其后的几天中,他一直都是以观光者的身份出现。在尽职尽责的凯琳陪同下,他依次参观了哈格的每一个社区,领略了帝国土地上每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
白天,他就像是一块海绵,吸收着他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夜里,他梳理着白天所看到的一切。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踱着步子,比较着事实真相与他的观察所得之间的距离,并力图勾勒出一幅色彩斑斓,独特而完整的伊波瑞生活图景。
这里给他最明显的感受就是文明的衰落:陈旧、衰败而朽腐,处处可以显出久远年代的印记——石阶由于一个又一个世纪的脚踩足踏磨平了;曾经挺直的墙,颓塌、倾斜了,而且长满厚厚的青苔,摇摇欲坠的塔的底部呈现出一代又一代人力图对其进行修茸的痕迹;居民住宅正面的班驳脱落,记录着整个的人类历史,一代又一代,一层又一层;隧道里布满发出腐臭气味的古墓似的涂鸦,同样也昭示着历史的久远。
伊波瑞所呈现的竟是青铜时代似的印记。
托勒所感到的是一种本能的沉重,一种无所不在的郁闷。
历史无言地目睹了不同社会等级的进化过程,不但不同的阶级相互分离,就是同一个阶级内部的不同阶层也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和社会作用,而在与他人的相互关系中进行了激烈而持续的竞争。而其中的规则托勒还没有发现,因此也就对其知之甚少。
对于伊波瑞的公民来说,哈格就是一切:家居、家庭、国家——一切都属于哈格。哈格不但是一个政治实体,同时也是复杂的经济机器中的一个齿轮,它即是社会组织也是有效的实体,它是一个以住房、财产和各种欲望的满足,作为对其成员工作报酬的强大社会体系。
每一个哈格都被大迪瑞控制着,他通过他下属的迪瑞们对其封地进行强权统治,迪瑞只需要对大迪瑞负责,而大迪瑞则是独裁者中的独裁者。独裁统治又通过令人不解的牧师和巫师的统治而渗透到社会的底层。哈格的牧师掌握着分配权,根据人们的工作向他们支付报酬。他们掌管着“灵魂救治所”的各项规章,并负责重大的庆典活动。
凯琳曾经带他去过灵魂救治所,那是一个庞大的黑色锥形建筑,里面空空的,但在小小的舞台周围却摆放着一排排的座位。在这里,牧师宣读圣令——运用的是从久远的古代传下来的那种圣灵板写出来的话——并告诫徒众们要走圣洁之路,那是一条可以把人们的灵魂引向彼岸的道路。
圆屋顶下的居民们所崇拜的是一个叫提伯特·阿尼姆斯的上帝,他是他们灵魂的主宰。提伯特可以拥有让他们的灵魂不朽的权利,如果人在一生中做了足够多的好事,他就可以进入超灵或者抵达精神的彼岸。人一旦进入超灵境界,他的灵魂就可以穿越两个境界:他们称为西克罗斯和伊卡尼特。前者——西克罗斯被称为“黑暗之境”,而后者——伊卡尼特则被称为“光明之境”。穿越这两种境界必须借助于超越了一切欲望的圣体,比如撒拉弗的指引——其核心就在于灵魂的自我完善。
宗教没有给托勒留下太深的印象,尽管这里的宗教丝毫也不逊于他以前在地球上所领略过的宗教。但托勒对宗教缺乏兴趣,他只是把它看作一种让世界充满黑暗或者冷酷,而不可知的让世界充满恐怖的东西而已。他是不会被轻易吓住的,因此,他把宗教当成可以和过时的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