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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她柔软的青铜色皮肤的胳膊伸了出来,她的手正在抓挠,托勒把它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凯琳,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不要着急,我几分钟之内就会让你出来的。”
他怀着巨大的喜悦履行着他的承诺,小心翼翼地剥去厚厚的硬壳以便不伤害到包裹在那里面的身体。他移动着头上那过厚的硬壳时,听到了一声闷闷的叫喊。可等他把那厚壳从她的头顶举上去的时候,杨丹对他眨着眼睛,虚弱地向他微笑。
“不要看我,”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我一定很可怕。”
托勒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说:“你很美。”他的手指接触到她无暇的脸庞,又沿着她的脸颊滑到喉咙。的确——杨丹比以前的任何时刻都更加美丽。她完美的皮肤并没有失去其丝绸般的光泽,她的眼睛和嘴角都在微笑。她看起来年轻了很多。
在他的注视下,她的脸红了,玫瑰般的红晕从她的喉咙荡漾到脸上。他把她身上的硬壳也剥掉,好让她坐起来。她的右肩轻松地耸了一下,接着便羞涩地用它挡住胸部。这回轮到托勒脸红了。面对一个并非陌生人的女性身体,他转过身去,把衣服递给她,让她穿上。
“你在这里转了多长时间了?”她问。“你可以转过身来了。真让人难以置信,我们居然还活着。”
“不过一两分钟吧。”托勒弯下身,帮着她从破碎的茧壳中彻底挣脱出来。她踢了踢腿,茧子便碎裂开来,她站起来。
她吃惊地打量着自己的手、腿和胳膊,托勒追随着她的视线,贪婪地注视着她那鲜活如初的身体。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可爱,这么富有魅力。他觉得有什么重物压在自己的胸上,喉咙也被堵住了一般,他说不出话来。
“啊一啊一啊!”杨丹的声音悦耳动听。“哦一哦一哦,能动真好,活着真好!”
几乎与他同时,她爆发出一串笑声。随即,她摇了摇头,把硬痴的碎屑弹掉。
托勒痴迷地看她做着这一切。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我如此动心,他想,就像是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女人一样,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青春期的小伙子。
“怎么了?”杨丹问,她的眉毛如弯月一般。“你看我的样子很古怪。”
“我——是吗?”托勒大叫起来。他转过身去:“我是觉得有点古怪。”
“来吧,让我们把其他人那可怕的厚壳都揭开。”
他们先是一同把贝斯洛拖了过来,随后是库拉克和凯琳。他们先是把他们那可怕的茧子去掉,接着让他们穿上合适的新衣服。当一切都收拾停当之后,他们站了一圈,相互打量,傻傻地笑着,同时又为他们的新生而感到幸福和激动,并为他们自己所经历的蜕变而感到诧异。在这场蜕变中,贝斯洛倒是有些变化,他的招风耳不再像以前那么明显,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像以前那么随意,蓬乱的胡子变得更加茂密,头顶上也长出了头发。
“没有什么可以解释得清的理由,”托勒说,“我们仍然无法弄清究竟碰到了什么。即使能够解释,我也不会相信那些理由——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们都应该被熔化了,现在却像婴儿般的清新,就像是年轻了几十岁一样。”
“外来的病毒和细菌感染——”贝斯洛插话说。
“我并不关心这些,”库拉克说,“我高兴的是我们活下来了。你们几个人做梦了吗?”
“做了!”杨丹说。“都是很可怕的梦,我从来没有做过那么可怕的梦。”
“我知道——也许是生化酶之类的东西。”贝斯洛继续说,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可以出来的?”库拉克诧异地问。
托勒回答说:“我记不清了,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起来弄水喝。那也许是两天前的事。开始我还以为是做梦,可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的沙地上,也许不是梦吧。”
“你喝了吗?”贝斯洛声音中的什么东西使他们不再说话,同时将目光转向他。
他则注视着带水的那架飞行橇。
“呀呵,我想是这样的。怎么,出什么事了?”托勒和库拉克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那么,这就是你的错了……”贝斯洛转向其他的人。他满脸严肃,眼睛里是死一般的光。
“什么是我的错?”托勒看着他,随后他也惊呆了。水包已经瘪了,水被放掉了。
“不!”贝斯洛的声音很轻,但却像炮弹一样在他的脑海里爆炸了。“我们完了。没有水了,我们已经把水用完了。”
“我们不会的!”库拉克大声喊着,冲上前来。可往盛水帐篷看了一眼后,他的脚步停住了。帐篷已经松垂下来,支柱之间的搭松松地悬垂下来,整个帐篷都似乎要坍塌了一般。泡在水中的帐篷内门被不经意地打开了一条缝,但想要再关上却不可能了。门已经掉进水中,水渗了出来。飞行橇下面的沙子呈深暗色,由于水渗了进去,地面上还有点潮。
“都是你的错,”贝斯洛严厉地对着托勒说,“整个的冒险过程都是你的错——因为你,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没有水,我们连三天都活不过去。”
他的话把托勒激怒了:“我们该怎么选择?你告诉我。”
“我们应该呆在伊波瑞,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们会安全。”贝斯洛针锋相对地回敬了他。
“简直是疯了!”托勒以恳切的目光看着库拉克,“你告诉他这简直是疯话,库拉克,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库拉克脸色阴沉着说:“来到这个没有水的不毛之地才是疯狂的行为。他是对的,错了的是你。”
“住口,你们两个!”杨丹打断了他们的争论。“那不是他的错。你们怎么可以责备他呢?他发烧发得失去了知觉——和我们一样。他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同样,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说不定是我们中别的什么人做的。也许是你没有把门关好,贝斯洛。”她的手指点着他的脸说。
“我!”贝斯洛生气地摆动着双臂。“是他把我们带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你为什么要偏袒他?”
“没有任何人把我们带到这样的境地,我们都是自愿的,只是托勒有勇气面对他内心的要求。我们还是不要相互责备,想想眼下该怎么办吧。”
贝斯洛双臂抱在胸前,来回走动。
库拉克生了一会儿气,渐渐平静下来。“我们受了一点惊,就是这些,不过让我们受惊的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扬了扬眉毛,看着托勒,“你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托勒点点头,接受了他的道歉。“贝斯洛的话并没有说错,”他阴郁地说,“没有水我们挺不了三天,眼下该怎么办呢?”
第十一章
“也许诺翰能够帮助我们,”库拉克提议说。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便飞快地在四周搜寻。“嘿,凯琳到哪里去了?”
“她一分钟之前还在这里,”托勒说,“到帐篷里去看看。”
他们在帐篷以及附近的地方寻找凯琳。托勒发现了从帐篷里走出去的脚印,循着脚印,他找到了凯琳。她正弓着身子坐在沙丘脚下,头耷拉着,双臂抱在膝盖上。
他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们在找你,凯琳。”他轻声说。
她没有理他。
“如果你是因为水在着急——”
“不是因为水。”她终于开口了,声音颤抖。
他等着她往下说,可她却住了口。
“那是因为什么呢?”他问。
“是诺翰……我不能——他……”她扬起了满是泪痕的圆脸,嘴唇战抖着。
“他走了!”
托勒坐在一边,打量了她几分钟,然后用胳膊搂住她的肩膀。“挺住,”他安慰着她。“你说他走了是什么意思?他到哪里去了?”
凯琳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有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以前还只是听说过。神灵生了气就会离去,神力也就没有了。我一直都试着与他接触,可是……”她的声音颤抖,泪水又开始涌了出来。“我不再是巫师了!”
托勒紧紧地搂着她,心中却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傻。你又怎么可以安慰一个灵魂已经消失的人呢?“哦,哦,”他说,“也许他会回来的,也许你需要一点时间来补充自身的能量,你知道吗?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也许这一切都与他有关。”
他们紧挨在一起坐了很长的时间。托勒为自己对一个情绪低沉的巫师涌出的巨大柔情感到惊异。她很虚弱,易受伤害。她需要他。他也喜欢这种情感,喜欢这样近距离地坐在她的身边。
“我想我们现在最好还是回去,”他终于说,“如果你愿意,我会把诺翰的事告诉他们。库拉克也许会因此而不高兴,可其他人不会有什么的。无论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后果,我们都必须这么做。”
只有杨丹为凯琳的失落而感到高兴。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自由了!”
“呀呵,”贝斯洛紧接着说,“我们就要成为历史了,我们不再有同情心。没有水,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就要完蛋了。”
“让命运的预言见鬼去吧,”库拉克说,“我估算了一下情况。我们并没有失去所有的水。你不在的时候,我和杨丹查看了一遍我们剩下的水。根据最乐观的估计,除了应急瓶里的水之外,我们还有大约20升水。”
“也就是说,我们的生命还可以多维持四五天,哈哈。”
“贝斯洛,你只会发牢骚,你知道吗?你就像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一样,就知道抱怨、牢骚,”托勒说,“可我们呢,我们在齐心协力想着求生的办法,而你所能想到的一切就是抱怨、哀叹,原因只不过因为事情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么顺利。”
“饶了我吧!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想象,让我显得有点急躁。”贝斯洛玩笑着说。
库拉克没有理他:“我算了一下,如果我们尽最大努力,四天之内我们可以开出一万公里,这样的话,我们就足可以穿过这片沙漠了——沙漠的范围不可能超过这个数。”
“要冒险吗?”贝斯洛嘀咕着。
“我们能走那么快吗?”托勒问。
“我想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不是说我们最快的时候每小时开出了四百公里吗?”
库拉克的身子向前倾着,拍了拍飞行橇的一侧说,“那完全可以叫做飞翔。”
“可那是在比赛的时候,我们不可能保持那样的速度。”
“只是在短时间内。我算了一下,我们只要能在连续十小时之内保持每小时二百五十公里就行了,我想这是能够做到的。”
“我们必须把我们的平均速度增加一倍,”杨丹指出,“在我们有不适反应之前,我们是以平均每小时一百三十公里的速度前进的,这我很清楚。”
“不可能,”贝斯洛说。虽然站在一边,但他还是加入到他们的讨论中来。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速度要保持一定的限度。还有,即使我们能够避免兜一个大圈子,我们也无法准确地知道我们的前进方位。”
“早上的时候我们背对着太阳,下午的时候,太阳就是我们前方的目标,”库拉克说,“就像以前那样。”
“只要我们不在夜里借着星光飞行就错不了,”贝斯洛取笑道,“就像是在沙丘中一样。”
“这是你又一个成年人的幻想故事吧?”托勒打趣说。
“只不过是古典时期最著名的故事之一罢了。”
“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们撤了营帐,开始向前赶路。在安全所能允许的范围内,他们尽可能地加快速度,并有规律地变换驾驶。这样,速度倒是加快了,但他们的肌肉却被绷得紧紧的。很快,他们又变换了赶路和休息的节奏,大地在闪闪发光的、飘掠在沙海上的螺旋桨叶片下不断被抛甩向后方去。
第一天结束的时候,他们开出去差不多有两千公里。“我们今天还少走五百公里,”库拉克说,“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明天我们会做得更好。”
果然,第二天他们加快了速度,沿着连绵起伏的沙丘差不多行驶了三千公里。
星光闪烁的时刻,他们从飞行橇里爬出来,每个人都是腰酸背疼筋疲力尽却得意洋洋。当天晚上,尽管他们都躺下来恢复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上行驶的疲劳,但睡梦中却仍然在无边无际的白色沙尘中飞奔。
第三天的时候,灾难又向他们袭来。
贝斯洛远远地行驶在他们的前面——他们轮流在前面领路以便后面的人可以轻松一些而不至迷失方向。托勒跟在贝斯洛的后面,紧紧地追寻着贝斯洛的飞行橇在沙漠上空所扬出的白色气浪。在白色的气浪消失在沙烁和尘埃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托勒加大油门,在冒着烟的贝斯洛飞行橇的残骸前停下。库拉克从乘客位置下来,穿过扑面而来的沙尘向三十米开外贝斯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