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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眉头。卡西可以看出来,他实在担心极了。
“他的食物。他没有东西吃。他要挨饿了。”
“说真的,乔治,”卡西放心地说,“对儿童福利机构随你怎么说,但至少会给他东西吃。它就是干这个的。”
他向她转过身来,猛地又焦急又绝望地大叫。“他们自然会给他吃!一天三顿,绿的和黄的蔬菜!冰淇淋和果汁冻,番前汤,烤土豆。别说孩子话,卡西——这些东西他一样也不能吃。他只能吃这种狗饼干。他要挨饿了。”
卡西又一次发现自己需要面对马丁那种难以相信的奇怪差异。她咬嘴唇。她看见的不是乔治所见的形象——一个陷在另一星球的冒险家;她看见的只是一个男孩——老成和彬彬有礼,不太伶俐而十分骄傲,但文雅可爱。
这个朋友由于有些特别,却会在儿童福利机构的爱护下挨饿。
“我们怎么办?我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乔治把包包塞到衣袋里。”来吧。谢天谢地,天还早着。我们得去找卢克·戴。
他们穿过铁门和公园,也不管什么人看到他们,也不管他们看到什么人。
他们很快已经冲下长石级来到伍卢穆卢湾海滨。他们赶紧去看一个个码头,却没有找到卢克·戴。乔治带路走下一条横街,来到斜坡上一排旧房子那里。
房子又小又挤,叫人不敢相信,阳台上张着铁丝网,像是老故事书里说的房子。
“我想他住在这里什么地方,”乔治说。
街上没有卢克的影子,一想到要一家一家按所有这些房子的门铃就叫人气馁。“时间来不及了,”乔治说。他们毫无办法,又回到码头,正绝望地朝花园岛走去时,卢克·戴出现了,正在一路下石级。他们向他冲过去。
卢克眯起眼睛怀疑地看着他们,等候解释。乔治把事情说了。
“运气太坏了,”卢克听了谨慎地说,“你们要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你看来比我们知道得多。我想你可能知道,他们把他带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不为什么。你认为他会被警察捉去吗?由于那些钱,会把他关起来吗?”
“当然不会,”卢克不以为然地说。”他太小了。”
乔治松了一口气。“好!那正是我想的,但我说不准,我跟你说,我不希望他被捉到长湾监狱去。”
卢克勉强笑笑。“你希望也办不到。”
“不过也没有多大分别。即使是儿童福利机构,一旦让他们抓住,他们准不放手,不管在哪里,他都可能给关起来。”
“你想得有点荒唐,”卢克说着把他的裤子拉得高高的。乔治默默地感谢他这位福星,卢克·戴从来不会拒绝指点别人。他说:”他们只关那些坏蛋、大醉鬼,可不是像你那朋友这种发育不全的矮子。”他在梯级栏干上靠得舒服一点。“听我说,可能发生的事是这样。首先他被送到儿童法庭,由法官决定对他该怎么样。但法官要作决定,先要他们说明孩子的情况,明白吗?这样他们就得查明他的亲属,他的麻烦是什么,等等等等,明白吗?在他们查清之前,法官不会作出决定,而是把孩子暂时交给儿童福利机构去看管。他们把孩子送到一座普通房子,尽可能地普通。还有花园使它看来舒服点,但就是一座普通房子。我看不出你的朋友怎么会不趁机溜走,如果他想走的话。自然,他们会适当地看管着孩子们,但他应该有办法。”
“是吗?”乔治听了这个情况深深考虑。“这样更好——如果是这样,他可以留在那里,太空船一来就走。只要我把他的食物给了他就行。”他怀着希望转向卡西。“明白吗?如果他现在走,他们又要追捕的。只要他知道要走随时可走,他就会待着,直到星期日晚上,这样真可以避免所有的麻烦。
卡西沉思看点点头。”看见他睡着会放光,他们不会吃惊吗?而且一点也不吃他们的东西?”
乔治皱起眉头。“不错。他会告诉他们他是谁,这是一定的——他已经这样做过了,我可以打赌。看见他放光,他们会相信的,我可不愿意这样。
我想他们都要兴奋得发疯,把他送到联合国或者什么地方去。我怕到星期日晚上还没忙完——他们这样做就使他不能及时回到这里了。”乔治重新转向卢克,他正在有兴趣地听着。”他会在哪里呢?你说的那房子在哪里?”
卢克耸耸肩,“这种房子不止一座,有时还让他们住到普通人家里。私人家庭会收养一个孩子,替他们照顾他,使孩子更加感到像在家里,但你们的朋友如果告诉法官和所有人,说他是个火星人什么的,看来就不会把他送到这种地方去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又回复了他原先那种不愿插手的态度。”
你可以试试看到圣克莱尔庄去找找,最可能在那里。那是他们自己的地方。”
他告诉了他们这房子在城里什么地方。
乔治记下了地址,小心不露出任何惊奇神色,卢克竟会知道这种事情。
相反地说:“穿过多美恩公园,我可以坐从码头开来的公共汽车到那里附近,甚至可以在晚上车辆高峰时去。”
卢克耸耸肩。“真奇怪,你又何必操这份心呢?他不肯自己动脑筋,这也怪不到你头上。”
乔治生气地看着他。“他在这里不习惯——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太空人。
我只认识他这么一个,我不能让儿童福利机构毁了他。再说他是我的朋友。”
他从衣袋里掏出马丁的包包,拿出一块饼干,把包包交给卡西。“你把这个包包拿回去,万一他真出来了,回到家里来,如果我找到他,先给他一块就够了。”
卡西点点头,“我想你回来很晚,我要到明天下午才能知道你找到他没有。”她的口气听来毫无办法,乔治感到有点凄凉。他皱起了眉头想。
“你在你家窗口不是可以看到马丁的阳台吗?如果我回来还早,我要到那里弯一弯,在阳台上留下———个瓶子——对了,一个瓶子。那是说我找到他了。而且有时间。我说不准,因为我可能回来很晚,只好回家,我不想惊动家里。如今不能惊动他们,事情正好变得复杂。”
“好吧,”卡西说,“谢谢。”
乔治依旧皱起眉头在想。“我说,你认识我家的房子吗?在大街上,那幢红色大楼。我家是七号。请你顺便去一趟,跟我妈妈说一声好吗?告诉她……”他摸摸衣袋里的饼干。“告诉她我发觉人家有样东西在我这里,那人今天晚上要用,告诉她我把这东西带去还给他,可能晚点回来,不用担心。”
卡西点点头,乔治没有再说什么,走了。他们看着他跑过一个个码头直奔多美恩公园,他从那里穿过植物园上环形码头去。
乔治很喜欢植物园的空旷自由,他可以直跑而不撞到别人身上,他不去看鲜艳的杜鹃花,慢慢地走过一个沉思的孩子塑像,它标志着那棵老愿望树在那里。他一面走一面想,到了圣克莱尔庄还不知会碰到什么事情。按前门门铃找马丁的办法似乎不可取,但除了这个办法又怎么能跟他接触呢?不过他还算幸运,卢克知道地址,这样节省了不少时间。光是找一个有电话簿的电话亭就得花很大工夫。眼前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集中精力赶上第一辆公共汽车,其他事情到时候再说吧。甚至有可能到了圣克莱尔庄也不认识这座房子。
卢克虽然说了市郊它所在的街名,俱不知道门牌号码。
当乔治跑到环形码头时,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辆公共汽车,车的路号恰巧对头,它正沉重地沿着宽阔大路的中央车道向城区开来。乔治跟着公共汽车拼命跑,直到它在站上停下,他连忙冲上车,精疲力竭地一屁股跌坐在坐位上。公共汽车嗡嗡响着停在那里等。售票员轻松地靠在前门上,通过一个小窗洞跟司机在说话。
“他直接对他们说他不打算管了。他说他不是山上一头有毛的羊,他们可以自己去把她带来。”
“出什么事了?”
“下星期要调查。”
乔治对他们谈话的兴趣一下子被打断了,因为一个大块头女人拿着一个大篮子和一个箱子,也不管车上有好几个空坐位,却连人带东西挤过来,一屈股坐到他旁边的坐位上。乔治给挤在一角,无可奈何,但愿这女人坐得不远。公共汽车像是等着她似的,她一来,马上就咕咕响着,颠动着,开动了。
公共汽车隆隆地沿乔治街开,一路上有客人上来,但傍晚的乘车高峰还没有到,因此人不太挤,运行正常。到了市政厅,那大块头女人从乔治旁边的坐位使劲地挣起来,下车不见了。他倒没怎么注意,因为要想的事情太多了。就算他找到了这圣克莱尔庄,他怎么知道马丁是不是在那里呢?他可能被送到了别处,也可能像卢克说的,他早溜走了。不过也不那么真容易溜走吧?在被监护的弃儿当中,一定有各种各样的孩子,包括一些不习惯在一个家住定的,负责人一定紧紧盯住他们吧?不行,铁门一定锁着,即使马丁在里面,也不可能和他接触。坐这次车只是浪费时间和车钱罢了。
公共汽车已经穿过全城,现在必须仔细看着要去的街道了。幸亏所有的路名一路上都看得很清楚。他要去的街比他意料的到得早,于是他急忙下车。
汽车咕咕响着又开走了,留下乔治一个人,他在这幽静的街上十分紧张。
这儿有点像稀有旧书里的一幅插图。乔治记不起他曾到过城里的这一部分,觉得非常陌生。全是些老房子,不是城市房屋式样,有盖瓦的走廊,有凹凸条纹的屋顶,或者角落高处有屋顶窗,或者边上连着奇怪时塔形建筑,或者屋顶耸起说不出名堂的圆顶,这些房屋有木头盖的,有砖头盖的,有旧石块盖的。有一些茶色玻璃窗子,镶上彩色小玻璃或者有天鹅和花束的彩色玻璃。有时候在砖墙上镶有铁花或者瓷画,但总的说来是些笨重古老的房子。
有一些很小,前面有小花园,有一些较大,周围空地也多一些;有一些破旧得都快倒塌了,有一些油漆得干净明快,在乔治看来,没有一座像是儿童福利机构的房子。
乔治顺着街道一直走,断定是卢克给错了地址。他经过一道大铁门,顶上有一朵铁的大向日葵:又经过第二道铁门,它里面的大草地需要轧草了;再经过第三道铁门,门上有一个擦得很亮的铜牌子。他退回来看这铜牌,上面写着“圣克莱尔庄”。乔治看着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看里面的房子。
擦亮的铜牌跟这房子很相配。油漆新鲜光洁,花园可爱,整理得很好,上面开着的窗子挂着鲜艳的窗帘。前面院子门——乔治再把它看看——一点不假是开着。这地方看着像一座吸引人的住宅房子,有人刚开门出来寄信。
乔治犹豫了一阵,考虑是不是走进这开着的院子门,到里面的前门去按铃。接着他想到人家可能问他的话。
“对不起,”他可以彬彬有礼地说,“这里有我的一个朋友,叫火星人马丁的吗?我可以见他一面,把这饼干交给他吗?”
“当然,”他们会说。”他马上就来。你可以解释一下。你怎么会认识他的吗?你对于他的家可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你以为他是一个火星人呢?你知道他住在那旧小屋里一点事情也没有吗?你们,你和他两个,要把他撒来撒去的那笔钱拿来干什么呢?”最后连乔治大概也会干脆被关进去—错不了,跟马丁关在一起。他最后放弃了这个主意,把那座房子更仔细地看看。
前面是个很深的花园,房子两边地方很窄小,屋墙靠近围墙。房子在一个街角,房子后面是一条小巷。乔治转入小巷。他要看看屋后。
他发现在小巷里除了房子后面看不到什么。一座高木栅围墙横贯整条小巷,半路上有一道波纹铁皮门。在小巷的另一头,从围墙上耸起一座四方形的官衙式建筑,旁边有些体育或者游戏设施。乔治想:是他们自己的学校吗?
当他来到那铁皮门时,他又是一阵惊喜。铁皮上有一个洞,大得可以看到里面的东西。乔治看看小巷两边没有人。他弯腰从门上的洞往里看。
屋后有一个水泥大院子,有几间附属小屋。乔治觉得一间小屋里有冲水的声音。当他在看时,一个约十一岁的男孩从里面出来,穿过院子到房子去。
他刚走,又有一个男孩从小屋出来向这铁皮门走来。乔治过了一阵才认出来,这正是马丁,因为他穿的不再是乔治的条子衬衫了。乔治想,儿童福利机构一定是打赢了一仗,因为马丁已经爱上那件条子衬衫,居然肯换掉。不过也不用否认,那件条子衬衫现在该洗洗了。看着马丁穿着他那件干净的灰色衬衫,乔治的眼睛眯起来了。
卡西会说马丁趾高气扬,但他同时又有点迷惑和凄凉。
他站在空院子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