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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会了,”中尉说。他好奇地看着这女孩,笑了。
她非常小心翼翼地取回了那块木炭,把它扔在火上,没再敢抬眼看中尉。
那年轻男人在角落处紧张地望着。他手上尽是土,那双眼像野兽一般深陷着,就连他耸肩的样子也像野兽一样。
格莉塔这姑娘要去他身边的小柜橱取吃的,尽管躲着他走,可还是被他抓住了手腕。他低声斥道:“你这傻家伙,你想要我们都被杀死吗?你若有意这么做,我是不会奇怪的。”
她从他手里挣脱开,又憋足了劲儿好像有一股暴发力,窜过去给了他一拳,一把拉开柜门,取出装面粉的面袋。
那年轻人被撇到了一旁。看到那年轻人的狼狈样,老妇人很开心。
“哦!我一直想知道她最后是怎么回敬你的。”一个女人对另一个低语道,“真是恶有恶报,咱们应该快点唤醒这执迷不悟的年轻人。”
她们的笑声使他承受不住了。他气急败坏,按住他的人一松开手,他就冲上去打她,狂喊着说这丫头做得太过分了。
中尉见此发了个暗号,毛基把链索用力向那疯狂的年轻人一抡,他便一声尖叫,停住手去捂他的头,栽倒在地上,忿忿不平的人马上要上去揍他。
中尉说:“别在这儿打,把他给我扔出去。”
哨兵用力拽住那年轻人的破衣服领子往门外拉。
年轻人的妻子们尖声哀求:“放过他吧”。他们马上都跪下拽着中尉的皮靴,一个孩子也吓得大哭起来。
中尉很不愿使自己卷入此事。
马克姆看到这窘况轻蔑地咧了咧嘴。
格莉塔腰板挺直地靠墙站着,望着中尉。
波拉德手持刚刚出鞘的枪,一步从扶梯上迈下来,从哨兵手上接过那年轻人,只一拳,那死顽固又摔到了地板上,厉声嚎叫着,翻来滚去的。
屋里满是烟火和噪声。那年轻人手脚朝下,头摇得像是蒙头转向的公牛。他全力向波拉德扑去,又是一记重拳,他被摔到垫子上,蹬直了无力的双腿。波拉德用脚尖把他翻了个个,只见他手臂松弛地落下,洒满血迹的脸直勾勾地对着上方的钢梁。
那两位年轻人的夫人走过来要亲自检验,她们眼盯着死尸看了半晌之后,才转身回到铺位去抚慰那哭个不停的孩子。
波拉德一边拂平弄皱的紧身短上衣,一边问:“其它一切都进行顺利吗?”
“抬到上面去,中士,”中尉做了个向上的手势说。
毛基和哨兵把尸体拖上楼梯。一个女人拿来一把芦苇,又拿来热水清洗垫子。
马克姆脸色阴郁。
中尉在火焰前烤着手,他不再去想刚刚发生的事了。
格莉塔眼睛低垂,开始揉面。
晚饭开始了。中尉和马克姆很快上了桌,毛基蹲在一旁的角落品着杯中之物。哨兵的背影也很有趣,起先是焦急地来回走着,可一见换岗的人来了,便立即喜滋滋地跳了起来。
女人们坐在火旁的小桌边。
格莉塔则静静、麻利地侍候着军官们,她似乎忘了食物的诱惑。最后,那老妇人生气地喊她回来,坐在墙边吃饭。
“你做得太过分了吧?”老妇人说。
“过分之报,”中尉笑着说。
“你们……你们打算把我们的储备都带走吗?”
“我们不会为此而受累的,夫人。一支队伍吃饱了打仗就不行了,这同人们原来所知道的正好相反。”
她叹了口气,放下了心说,“那我们就能活过冬天了。”
“除非你们找到其它的排烟方法,”中尉咧了咧嘴说道。“啊,这是真的。可是我们不会再受到这么聪明的军官指挥的进攻了。”
“但另一方面,也许还有呢。”中尉伸直脚,舒服地靠着。他解开紧身衣领,将手枪皮带放在桌上,枪套盖打开着,枪柄冲着自己。
老妇又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哨兵一声断喝,然后,闪在楼梯一边,让波拉德下来。
波拉德是个忠于职守的人。他那长胡子支楞着,好像每一根都很挑剔。
“怎么了?”中尉问。
“长官,我一直在检查鲍尔杰检查过的储藏室,结果……”
“别老这么翻腾个没完。我们拂晓就出发了。”
波拉德听了这话,眼睛都没眨一下说:“我要报告的是我们发现了三十一名士兵,长官。”
“把他们放了,枪毙了或是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人,”中尉说,“就是说让我安安静静地吃顿饭,行吗?”
“长官,这些人赤条条地呆在地窖里,有十四个还是英国人。他们曾经被用来当作拉犁的马,长官。他们说自己掉进了陷井,就被迫成为奴隶了,长官。有个人傻头傻脑的,我拿不准他们是不是个个都这样。他们身上有鞭痕,都给打得不轻。又有一个人说他们全是兰色斯人的余部。”
“笛克森!那是笛克森的团!”马克姆说。
中尉朝前坐了坐,感兴趣地说:“是快乐的比尔·笛克森吗?”
“正是,”马克姆说。“他们说他已死了,长官。”
“上天……”马克姆说着,要上去。
中尉示意他回到椅子上。“波拉德,去把这个村子的头领带过来。”
“是,长官。”老妇人不安地戳着她的手杖,咚咚地响,眼珠子急得都要冒了出来,她关切地问道:“将军。”
“别出声,”毛基对她说。
屋子里静极了,只有火焰在壁炉里发出啪啪的燃烧声,还有那火苗的影子使这间屋子有了生息。火光映红了中尉的半边脸。这张脸显露出的除了是一张刚刚享用完一顿饱饭的脸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那头领被两个警卫用力推着下了楼梯。那双小眼睛充满了野性,布满了血丝。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颤抖,有好一阵子都给吓得定不住神。最后才站稳了,面对中尉。
“我们进来时,”中尉说,“我就看到有陷井的迹象。里面有尸骨,没有武器。”
“士兵病!我发誓,将军……”
“我们刚刚发现了三十一名俘虏。是那些你认为可以拿来变成奴隶的士兵。”
“我们要耕的地太多,男人又太少……”
“那么,你是有罪的了。波拉德,把他交给你刚才找到的那些士兵处理。”
“不、不!阁下!他们没有受到虐待,我敢发誓!即使他们打算向我们进攻,我们也没杀他们……”
“你把他带出去时,先游一下街,让这个猪下水懂得怎样去尊敬一个士兵,”中尉说。
“阁下……”
“执行吧,波拉德。”
“但是,阁下!他们会把我撕成碎片的!他们会把我的眼珠子抠出来的……”
“这是你的报应,能责怪我吗?”
老妇人转向中尉说:“将军,请发发慈悲。”
“慈悲?”中尉说道:“慈悲二字只有与农民和士兵息息相关时我才会想到。”
老妇人又说:“施暴者将遭受到新的暴力。他是个好人。你非得在一个晚上夺走这房间两个男主人的性命吗?我们能为头领做些什么呢?这个村子只有七百人,而男人仅有一百五十人……”
“假如他明早还活着,就让他活下去。波拉德,你听到命令了吗?”
“我会给他们所有的权利的!”头领哭着说,“分一块土地,在议会上有个议席……”
“你大概可以同那帮伙计交换一下意见,”中尉对波拉德说:“如果他先做出对不起士兵们的事,那就别怪他们不人道了。执行。”
头领被带走之后,中尉又松弛下来。格莉塔在他的铁碗里斟上酒,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屋里其它女人都非常安静,孩子现在也不哭了。
火焰慢慢熄灭了。
不久,楼梯上传来骚乱的声音。靠在那儿的哨兵斜挎着步枪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有几个人似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进来乞求中尉放过他们,就挡住通道不予放行。后来,他们弄明白了谁也别想被卫兵放进去之后,就都走开了。
“……议员席位,”头领三心二意地说着:“有些时日了,我都在关注着你们……真高兴又来了这么多人……”屋里的女人又在低语。一个小孩啜泣了一会儿就被哄睡了。火上又添了新木柴,屋子又被照得通亮。
“你是个好人,将军,”老妇人用沙哑的声音说。
格莉塔坐在烟囱基座的凹处,身材修长,摆出一副极为悠闲的样子。她那双眼睛盯在中尉身上。
过了好久好久,中尉躺在离门最远的铺位上,瞪着壁炉里正在熄灭的煤球出神。明天,他们又要开始行军了,朝总司令部方向行进,也不知结局会是怎样。他头一回清醒地意识到战争结束了,他也颇为伤感地意识到英格兰和他的人民不接纳、甚或在拒绝他,也许会永远这样。
火光又暗了些,屋子里大多数人都睡着了。靠近楼梯铺位上的女人,还有她们身边的孩子都睡着了。
马克姆卷着个毛毯睡在火旁。在深处的一张曾经被弃置、可现在整理得很好的大床上,中尉望着火焰熄去。他是透过帘子的窄缝看过去的,屋里其他人都没有看到他。中尉没意识到就在窄缝后面躺着的毛基是个会随时启动、活生生的一道屏障,任何人想要接近毛基极其尊敬的指挥官都是不可能的。
屋子前方操场传来铺位的吱吱声,紧接着就是伞绸丝窸窸窣窣的声响。中尉立刻警觉起来,但并非针对危险。
有双赤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落在芦苇秆上,火光在帘上轻柔地映出了一个人影的曲线。脚步声愈来愈近了。
毛基在来人走近时,猛地抓住了她的脚踝,她正要跨过去接近中尉。
这人是格莉塔。
中尉支起肘部,低声嘶哑地说:“放了她,你这傻瓜!”
毛基醒悟过来。她的皮肤在他的掌下摸起来很软,而且她手里也没有武器。在柔软的火光映衬下,那伞绸丝透出她可爱身躯的优美弧度。毛基羞愧地放开手。
她又一次鼓起勇气朝中尉扑去,一直滚到这间屋子最深凹的大床上。
毛基把帘子挡好,在他俩床外。他听了会儿他们的窃窃私语,接着又听到那姑娘温柔圆润的笑声。毛基也高兴得笑了。
闪烁的煤球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毛基也睡着了。
第四章
整个早上,第四旅都在翻山越岭,一直逼向某一弧形角度的军事目标。
这是件令人赞叹的工作,可是对马克姆来说,这是极不明智的,因为他们暴露在潜在的狙击手的射击范围之内。这些躲在巨岩后的狙击兵来无影,去无踪。还有觊觎一两个背包里的东西的流浪人需要对付。
马克姆从总司令部到第四旅只花了四十八小时。可中尉回师得迂回行军,挨过没完没了的日子。
马克姆是根据地形图沿高地行军的。他思忖着假如是他接到这一命令,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了。马克姆对中尉生气,此时气还没消。可直到中午,他也没表露出来。
这时,他们疲惫不堪地登上了一座小山,从这里可以控制所有的通道。
“你怎么啦?”中尉问。
马克姆没事儿似的看着他说:“没什么。”
“来,让咱俩把话谈开吧。”
“嗯——我觉得你该毙了那个村头领。笛克森是咱们的朋友啊。”
中尉明白这只是回避的伎俩,可他还是说道:“我们并没有那伙人杀笛克森的证据。快乐的比尔是个优秀的军官,并不是村夫们可以随意整倒的。”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要杀个人还需弄到证据。”
“跟你直说了吧,我已经处置了他。现在,你总该满意了吧。”
“这是怎么回事?我亲眼看见他跟我们道别的呀。”
“你没看见吐吐把枪发给了波拉德从地下找到的那三十一个人吗?”
“马克姆,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加剧那小棚屋的紧张局面呢?俘虏都被放掉了,那儿的工作都已经干净利落的完成了,我干嘛还要自找烦恼。那些乡巴佬做事叫人莫名其妙。如果他们的头领被杀,趁我们在他们那儿,还不定有什么灾祸落到我们头上,这事就算是结了。”
“你意思是说那些士兵……”
“当然。那个村子,你也可这么称呼它,刚刚经历了军事制度,怎么不会是这样的呢?我们刚到时就没见有几个男人。又增加了三十一个男人,他们会喜不自禁的。谁能想到这个村落会不会由此而变得更加兴盛呢?当然,这类事就与我无关了。”
马克姆至少还在忿忿不平。他瞪着中尉,极为难堪的样子,可突然面对这冷酷的毫无遮掩的谈话,他的心里又在七上八下地打起了小鼓。实际上,他开始为那个头领感到难过,心底早就把被困士兵忘得一干二净了,更别说他们所受的奴役了。
“有时候,我真弄不懂你,”马克姆说。
“也许是因为我在前线呆得不如你久。也许是因为我只是个参谋官,而且一直就是个参谋。可是,嗯,你是忽左忽右,前后矛盾的。你对那俄国指挥官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可却像恶犬一样对待村头领。”
中尉没把这话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