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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当时感到奇怪,我却在事后对自己的行动感到奇怪,在当时,我觉得理所当然,一点也不觉得有甚么不对,也全然没有考虑到后果会如何。
当时这种自然而然的感觉基于甚么产生,我到现在,事情过去很久以后,还不明白。只是在很久很久以后,我和简云又提起了杨立群的事,这个心理学专家才提出一个解释。我也只好抱著姑妄听之的态度,不敢相信。
至于简云的解释是甚么,我会在后面详细复述他和我的对话。
我和白素离开了刘丽玲的住所,由白素驾车回家。照白素的说法,我在回家途中,神情十分轻松,在车中,不住抖著腿,吹著口哨,甚至哼著歌,像是忽然之间,了却了一桩多年未了的心事。白素一面开车,一面频频以惊讶的目光望向我,但是我却未曾注意。
到了家,我也一点睡意都没有。虽然躺在床上,可是双手反托著头,睁大了眼,直到白素大声喝问:“你究竟在想甚么!”(据她说,喝问到了第三遍,我才有反应。)我才陡地如梦初醒:“没甚么,我没想甚么。”
我一面回答,一面看到白素的神情十分疑惑,我笑了一下:“真的,我没想甚么。”
白素叹了一声:“我倒有点担心 ”
我挥著手:“担心甚么?怕杨立群和刘丽玲会吵起来,然后会 ”
白素的神情更是担忧:“如果两个人起了冲突,那……照他们前生种种的纠缠来看,可能……可能……”
我苦笑道:“我们无法二十四小时在他们身边监视,那就只好由得他们去。”
白素叹了一声,没有再说甚么,就躺了下去,熄了灯,我也在朦胧中睡去。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在感觉上,只是极短暂的时间,床头的那具电话,突然又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地叫了起来。
我弹坐了起来,睁大眼,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白素自然也被吵醒,揉著眼,我注意到窗帘缝中,略有曙光,大概是天才亮。
我一面骂著,一面拿起电话来,问白素道:“如果又是那两个王八蛋打来的,我不和他们客气!”
我所说的“那两个王八蛋”,自然是指杨立群和刘丽玲。
白素向我作了一个“快听电话”的手势,我对著电话,大声道:“喂!”
电话那面传来的声音,却不属于“那两个王八蛋”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个急促的男人声音,先是连声道歉,然后才道:“卫先生,我是黄堂!”
我呆了一呆,黄堂,那高级警务人员!我吸了一口气:“黄堂,现在几点钟?”
黄堂道:“清晨六点十二分,对不起,我非找你不可,请你来一下,本来,这不应该由我处理,更不应该麻烦你,可是事情的当事人之一,是我们的熟人 ”
他说之不已,我已急得大吼一声:“快点说,别绕弯子!”
黄堂一连答了几声“是”,才道:“是这样,杨立群驾车,撞死了人。”
我一听,“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白素也听到了,她双手掩住了脸。
在那一刹间,我和白素的想法全是一样的。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杨立群报了前生的仇,他不是用刀子刺死刘丽玲,而是用车子撞死了她。
想到这一点之际,我张大了口,除了发出“啊啊”声之外,讲不出别的话来。
黄堂继续道:“怪的是,被杨立群撞死的……那位女士……”
我呻吟了一声:“刘丽玲!”
黄堂听得我说出了“刘丽玲”的名字,像是陡地呆了一呆,才道:“为甚么会是刘小姐?不是她。”
我使劲摇了摇头,拉下白素掩住了脸的手:“不是刘丽玲,是谁?”
黄堂道:“是孔玉贞,杨立群的太太。”
当我听说杨立群杀了人(用车子撞死了人,也是杀人)而且被杀的人又是一个女人时,我想被杀的女人一定是刘丽玲。预知的,期待已久的悲剧终于发生,惊讶,难过,无可奈何。
可是被撞死的竟然是杨立群的太太孔玉贞!那令我感到意外之极,惊讶到了连“啊”的一声,都发不出来。
黄堂在电话中又接连地“喂”了几声:“你听到了没有?”
我像是一个刚跑完了马拉松的运动员,一面喘著气,一面用软弱无力的声音道:“是,我听到了,杨立群用车子撞死了他的太太孔玉贞。”
黄堂又像被我的话震动了一下:“卫先生,照你的说法,倒像是杨立群有意谋杀了他的太太。”
我的声音仍然一样软弱:“不是?”
黄堂略为迟疑一下:“有目击证人,据证人叙述,很难达成是谋杀的结论,应该是意外。”
我和白素望了一眼,思绪紊乱,我和杨立群分手,最多两小时,杨立群醉得不堪,怎么会驾车出去,撞死了孔玉贞的?孔玉贞在凌晨时分,又为甚么会不睡觉,在马路上面逛?真是难以令人相信。
我勉力定了定神:“如果是一件普通的车祸,虽然丈夫撞死了妻子,令人感到疑惑,又何必来通知我,也不必你来管!”
黄堂道:“本来是,出事之后,杨立群将自己锁在车子里,不肯出来。”
我有点生气:“可以撬开车门,拉他出来。”
黄堂苦笑了一下:“他用的那种车子,无法撬开车门,要弄他出来,只好动用电动切锯,我们又不想那样做,所以才想起了你。”
我已经在穿衣服:“好,在哪里?我立刻来。”
黄堂立时告诉了我一个地址。我一听之下,又呆了一呆,那地方,是一处相当热闹的市区,临近一间戏院,离刘丽玲的住所,和杨立群原来的家都相当远。我不但想不出杨立群何以会到那地方去,也想不出孔玉贞何以在清晨会在那里出现。
我又说了一句立刻就来,放下电话,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然后,向白素做了一个要她在家等我的手势,就匆匆离家而去。
当我驾车驶近出事地点之际,由于那里是交通要道,虽然时间还早,交通已相当繁忙,更因为出了事,有一截道路被封闭,所以车辆挤成一堆,相当混乱。几个维护秩序的警员,在叫其他的车辆改道,我的车子驶近前,一个警官迎了出来,俯下身,大声道:“黄主任等得很急,卫先生请快来。”
我点著头,驾车驶向前,转了一个弯,就看到杨立群的车子。
那辆车子,我有很深刻的印象。应该说是刘丽玲的车子。当日,刘丽玲就是驾著这辆车,才和杨立群勾搭上手的。
我也看到车中有一个人,双手抱著头,蜷缩在驾驶位上,车旁,有几个警方人员,正在用各种工具,想将车门弄开来。
黄堂向我急急迎来,我先向那些在车旁的人指了一指:“不必浪费时间,这种跑车的特点之一,就是它的门锁,不能用钥匙以外的东西打开。”
黄堂苦笑著,向车旁的各人挥了挥手,那些人都带著愤然的神色,退了开去。
我来到了车边,看著地上的血迹,车头有一盏灯被撞得粉碎,碎玻璃上,也有血迹,可知当时那一撞之力,极其猛烈。我也注意到,车子停的地方,在过了一个红绿灯位后不多远,大约是二十公尺左右。
自红绿灯位起,到车子停止处,有著极其明显的煞车痕,由此可知,车子撞到人的正确地点,就是在交通灯的位置上!
我略看了一下四周围的环境,就俯身去看车子中的杨立群。
杨立群一动也不动地蜷缩在驾驶位上,至少我到了之后,他没有动过,双手抱著头,将头藏在手臂中,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我一面看他,一面用力拍著玻璃窗。杨立群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冷笑了一下,转身向黄堂道:“我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可以打开车门。”
黄堂道:“我知道,打碎一块玻璃,就可以打开车门,但是,动作不小心,会令他受伤。”
我叫了起来:“他撞死了一个人!他撞死了他的妻子!你也很清楚他的婚姻生活,那简直……简直……”
我本来想说“简直是谋杀”的,可是黄堂却止住了我。我在刹那之间,情绪会如此激动,当然有道理。杨立群和刘丽玲的恋情,早已公开,孔玉贞和他没有感情,人尽皆知。在这样微妙的关系下,如果说杨立群驾著车,“凑巧”撞死了孔玉贞,太过凑巧了。
我瞪著黄堂,怪他阻止我说下去,黄堂忙道:“有几个目击人证明,当时行人红灯,那几个人在等著,可是在他们身边的孔玉贞,却向前直冲。虽然那时并没有别的车辆,可是你看,那里有一个弯角,杨立群的车子,自那里疾转过来,速度相当高,但也没有超过限速,一转过来,恰好撞向闯红灯的孔玉贞,撞力十分猛烈 ”
我听到这里,闷哼了一声:“那几个证人 ”
黄堂道:“有各种不同的身份,有的是报贩,有的是公司经理,也有一个是某大亨的司机……等等,杨立群全然不认识他们。”
黄堂像是猜到了我想说杨立群可能收买证人,所以先解释给我听。我呆了一呆,照这样看来,纯粹是孔玉贞不遵守交通规则而造成的一项交通意外。
但我却不相信那是意外。
因我所知太多。我知道杨立群的前生是展大义。他曾经用十分狡猾的方法谋杀了前生是王成的胡协成。
而孔玉贞的前生,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在南义油坊中毒打小展的三个人中的那个拿旱烟袋的梁柏宗。
杨立群撞死了孔玉贞,我不相信那是意外。
我一面想著,一面拍著车窗,同时大声叫著。可是车中的杨立群,仍然没有反应。我已经顺手拿起一个工具来,要向车窗砸去。
这时,我想到:杨立群的行为,必需制止。
杨立群的行动,是疯狂的。
胡协成死在他的冷血谋杀,而杨立群所以要杀胡协成,是因为胡协成的前生是王成。
杨立群向我坦白他如何冷血谋杀胡协成,我已忍无可忍,只不过在法律上,却已无奈他何。
这时,他又杀了孔玉贞,而且在表面上看来,他又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这种事情如果发展下去,下一个被害者是谁?多半是刘丽玲,因为在前生,翠莲一刀刺进了小展的心口。
在刘丽玲之后,又是甚么人?王成、梁柏宗之外,还有一个曾祖尧!
这种情形必需制止!不能再任由杨立群去杀人,去报他前生的仇。
我抓在手中的那工具,是一个小型起重器,足可以打破玻璃,我扬起了起重器来,黄堂连忙叫道:“卫先生,等一等。”
我略停了一停,就在那时,车中的杨立群,忽然抬起头来,双眼之中,充满了茫然的神色。
他那种神情,我熟悉得很。当日,胡协成死后,在警局的口供室中,就一直维持著这种神情。所以,看到他又现出这样的神情来,更令我厌恶。我不顾黄堂的阻止,还是用力将起重器挥下来,击在玻璃上。一下将玻璃打得粉碎,破玻璃溅了开来,有不少溅在杨立群的脸上,造成了许多小伤口。
血自那些小伤口流下来,一丝丝,令得他的脸,看来变得十分可怖。
他像是陡然自梦中惊醒,叫了起来,声音十分尖厉,然后又急促地问道:“我撞倒了一个人,撞倒了一个人,那人呢?那人呢?”
他一面说,一面探头向外望来,像是想看被他撞倒的人在哪里。黄堂冷冷地道:“不必看了,被你撞倒的人,在救伤车到达之前,已经死了。”
杨立群张大了口,现出极其吃惊的神情,结结巴巴地道:“我……那人……是个女人?她突然……突然奔过马路,那时……分明是绿灯,我完全没有想到减速,也来不及,我撞上了她,立即停车,我……事情发生了多久?我是不是……昏了过去?”
杨立群反而向我们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我已经伸手进去,打开了车门,同时,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了出来,摇晃著他的身子,厉声问道:“我和你分手的时候,你已经喝醉了酒,你为甚么还要驾车出来?”
我的话,当然立即可以得到证明,因为杨立群直到此际,还是满身酒气,人人可以闻得到。
杨立群被我摇得叫了起来:“是的,我是喝了不少酒,可是我还能驾车,我一点没有违反交通规则,她突然冲出来,那是一个女人?”
他一再问及,被他撞倒的是不是一个女人,这一点,令我十分起疑,但是又抓不到他甚么破绽,我只好大声道:“不错,是一个女人,你可知道被你撞倒的是甚么人?”
我这样一问,杨立群陡地震动了一下,立时转过头去。虽然他立即又转回头来,可是刚才那一刹间他的吃惊神情是如此之甚,那绝瞒不过我。
为甚么当我提及他撞倒的是甚么人时,他会这样吃惊?
我心中疑惑,可是却又无法盘问他,我只好盯著他,他像是有意躲避我的目光,我不肯放过他,一言一顿,用极严厉的声音说道:“被你的车子撞倒,立即死亡的人,是你的太太,孔玉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