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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摄像管的记录所得,立刻投射在四幅萤光屏上。
所以,陈长青不必像小郭的手下那样,落后到了用远程望远镜,他只消舒服地坐在车子的座位上,甚至一面喝著酒,一面哼著歌,就可以在萤光屏上看到屋外的一切活动。
他也观察了那条斜路的第一道铁门,发现铁门上装有闭路电视和对讲机。
他就在对讲机旁,一处不易为人发现的所在,放下了一具偷听器,那偷听器只有指甲般大小,可是有效的传音距离是一千公尺。
同样地,他运用强力弹射器,把这样的小偷听器射进花园去,其中有一枚,落在洋房二楼的露台上,有几枚落在花园中。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在洋房的露台上说话,他也可以接收得到。
当然,他的配备还不止此,但是其他的,大可以等用到的时候再说。
所以,黄堂到了门口的情形,和他与屋中人的对答,陈长青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黄堂按了门铃之后不久,就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问:“什么人?”
黄堂仰起头,对准了闭路电视,先说了自己的身分,然后才道:“警方认为,王夫人有需要接受特别保护,要在屋内外布岗!”
那苍老的声音道:“等一等!”
这一等,足足等了十五分钟之久,等得黄堂大是不耐烦。翘起腿,看著萤光屏的陈长青,则抱著看好戏的心情,一点也不急。
然后,又是那苍老的声音道:“夫人说不必了!”
黄堂著急,忙道:“这是警方的责任!”
可是对讲机中传来了“得”地一声响,显然已停止了通话的功能。
黄堂又叫又跳,可是对讲机中,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黄堂十分愤怒,但也无可奈何,他开始在屋子的附近布岗部署,很快就发现了小郭的那些手下。
可是他交涉了好一会,小郭的手下,强将手下无弱兵,也不会给他吓跑。
黄堂又发现了陈长青的那辆中型货车,气冲冲走过来。陈长青不等他来到面前,就打开车窗,向他打招呼:“黄主任,喝杯酒?”
黄堂只好乾瞪眼,因为并没有法律禁止人在山上的小路上停车欣赏风景。
陈长青又道:“屋子主人,好像不是很卖帐?”
黄堂指著陈长青,想说什么话,可是又不知说什么才好,所以始终没出声。
到天色全黑了,陈长青看到小郭也来了,黄堂也没有走,屋子之中有灯光在窗帘的缝中透出来,可是静得什么声音也没有。
一直到午夜时分,陈长青这个人,有点好处,他能屈能伸,为了达到目的,不在乎吃点亏,看来不会有什么突发事,他就“先礼贤下士”,利用车上的通讯设备,和黄堂取得了联络。
他先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黄主任” 深明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然后道:“很闷,是不是?我有一个提议,警方可以进行!”
黄堂闷哼了一声,没有立刻中止通话,陈长青也就有了献策的机会:“警方可以截听在这幢屋子打出去的所有电话,那至少可以知道王夫人和什么人有联络,可以知道王医生电话中的男人是谁?”
黄堂又闷哼了一声,他何尝不想这样做,可是这样做,都是犯法的!
黄堂的回答正气凛然:“你在教唆警务人员触犯法律!”
陈长青立时道:“好了,算我没提过,医院方面有什么消息?”
黄堂没好气:“昏迷不醒!”
陈长青在这时候,又联络上了小郭,他“嗨”了一声:“油头粉面,我正和黄主任在闲谈,你要不要参加!”
陈长青竟利用了他车上的通讯设备,变成了三人会谈。小郭第一句话就是:
“要加入!黄主任,有卫斯理的消息没有?”
黄堂又闷哼了一声,他几乎要全市的警员,留意卫斯理的下落,可是仍然没有结果。对小郭的问题,没有答案,自然只好闷哼。
可是他在哼了一下之后,忽然叫了起来:“等一等,什么?是的,一辆外表看来十分残旧的车子,千万则试图拦截追逐,什么?什么?正向山上驶来,好,继续报告!”
在那几句急速话中,黄堂半个字也没有提到什么人的名字,可是小郭和陈长青已不约而同,一起叫了起来:“找到了卫斯理?”
他们立刻有了这样的反应,那是由于他们和卫斯理相识已久,自然知道,卫斯理的车子,外型看来很残旧,是一辆美国大车,可是所有机件曾经过改换,性能之佳,无出其右。早年,卫斯理还很是气盛的时候,不少驾了新型跑车在公路上耀武扬威的家伙,由于看不起他的车子,而很吃了点亏。
最后,卫斯理心平气和得多,在公路上遇上有人对他车子投以不屑的眼光,他也就假装看不见了。黄堂的手下,发现了卫斯理的车子,黄堂下令不准追截,自然是免得他手下吃亏!
黄堂吸了一口气,回答:“是,而且,车子正驶上山来,看来目的地 ”
黄堂才说到这里,陈长青已发出了一下欢呼声 他的设备最好,也最先看到卫斯理的车子,已经转上山来,驶得飞快,在寂静的午夜之中,发出轰然巨响,转眼之间,就到了铁门的门口。
这时,陈长青,黄堂,小郭这三路兵马,各自从隐伏之处扑出来,飞快地奔向铁门。
在他们奔向前的时候,可以听到卫斯理的车子,发出了一下喇叭声,等他快奔到近前的时候,看到铁门打开,车子“刷”地一声,冲进了门。等他们赶到门口时,铁门恰好又关上。
六、死囚和看杀头的小孩子
那时,卫斯理的车子,已经停在第二道铁门之前,而第二道铁门,也正在打开来。
卫斯理竟然能够驱车直入,那自然是和屋主人早就约好了的。
而王大同在医院昏迷不醒,和卫斯理有约的,当然是李宣宣了!
奔到了铁门前的三个人,手抓住了门上的铁枝,一时之间,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他们各自大叫了一声:“卫斯理!”陈长青加了一句:“带我进去!”
那时,第二道门打开,卫斯理的车子,驶了进去。同时,大门上的一个传音装置,也发出了警告:“你现在正身在私人产业范围中,请立即后退五公尺,不然,铁门上的高压电。会使你受到重创!”
听了这样警告之后,三人只好狼狈后退,离门五公尺,眼睁睁地看卫斯理的车子,直驶进了第三度铁门,直驶到了洋房的面前,转过了墙角,看不见了。
陈长青自恃和卫斯理最热,这时的委曲感也最大,他行为幼稚起来,也真够瞧的。竟然向著铁门,大大地吐了一口口水。
黄堂和小郭两人,心中也都很不是味道。不过,他们却都错怪了卫斯理 驾车直驶进花园洋房的,并不是卫斯理。
又是什么人可以驾驶卫斯理的车子,长驱直入地去见李宣宣呢?其实只要略想一想就可以想出来。就算一时之间想不出,看下去也自会明白。
先要说,李宣宣怎么会和卫斯理发生联系的呢!
那是一种想也想不到的联系 黄堂挟高级警官的身分去按门铃,回应的是一个听来很苍老的声音。
那声音属于王大同的一个老管家,这老管家,还是王大同祖父时代雇用的,情形和卫府的管家老蔡相仿,这老管家和王大同的祖父,是如何结成了主仆关系的,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其中必然有极其动人的故事在,有机会可以发掘一下。
这位管家的姓很僻:祖,大名是天开,很是响亮。全家上下,在王大同祖父时代,已称之为开叔而不名,王大同祖父逝世,开叔比孝子还伤心,七七四十九天,只喝酒不进食,七七之后,人瘦得像一条藤,可知虽是主仆,他和王大同祖父之间,必有极深厚的友谊。
王大同的父亲,由于自小知道开叔的地位非同小可,所以也对他尊敬之至。
王家发迹甚早,经商的本领大,要不然,也不能早就建立了这样可观的住宅,可是人丁不旺,一连几代,都是单传,王大同的父亲又死得早 那年王大同只不过十二岁,还是少年人。
所以,王大同和开叔之间的感情,也非同一般,简直有祖孙之情在内,开叔的身分,更是尊贵了。
开叔本来地无缘认识卫斯理 开叔年纪已经极大,在王大同成亲那一年,他少说也有九十岁了,可是身子极壮健,他一扳高大,很难想像中国人的身形会有那么高的,他身高二一六公分,如果是现代年轻人,必然是出色的篮球明星。
这也是王大同极崇拜开叔的原因,因为少年人免不了有些和人冲突的时候,有这位大神一样的管家出现在身边,那自然不会有人欺负他了。
老蔡说,开叔有极深的武术造谐,不过从来不露,是真正的真人不露相。
是的,老蔡认识开叔。
老蔡认识开叔的过程也很传奇 老蔡应该说,是早已认识开叔的,当老蔡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有一次,跟著大伙儿一起去“看杀头”。
“看杀头”是真正的看杀头 就是有人犯了罪,判了死刑,由刽子手操刀,杀头。
杀头本来是又可怖又残忍的事,没有什么好看的,但人性之中,有从残忍得到满足的特性,不独中国,在法国,若是有什么人要上断头台,也必然聚集许多群众观看,看别人人头落地,当是自己最佳娱乐。
在老蔡家乡这种小城镇,人若是曾看过一次杀头,可以口沫横飞说上半个世纪,接受没有看过杀头的人的尊敬。
所以,遇有杀头,只要有可能,都会涌去看,看杀头的人,甚至有连夜赶八九十里夜路来的。
老蔡曾不止一次,向卫斯理叙述过好多次他看杀头的情形,直到卫斯理十分肯定地告诉他:“老蔡,我不喜欢听讲杀头的事,每听一次,我都要反胃好几天,请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老蔡果然从此再也没有说过,但是那一次是老蔡第一次看杀头,而且结果出人意表,所以他多说几次,卫斯理也没有阻止。
老蔡后来,还对许多卫斯理的大朋友或小朋友,说起过那次看杀头的经过。
那次杀头事件的主角,就是祖天开,开叔。
任何“杀头事件”之中,主要的角色,固定不变,只有两个:被杀者和杀人者。
被杀者是待决的死囚,杀人者是执法的刽子手。
那么,开叔在那宗杀人事件之中,是死囚还是刽子手呢?
他是死囚。
老蔡形容那次看杀头,用的词句,十分生动,也道出了他儿童的想法 他跟著大伙奔向刑场的时候,心中只在想,自己个子小,到了之后,要拣一棵树爬上去,才能看到杀头的情形,不然,人墙一档,什么也看不到,就难以向人炫耀了。
可是,等他赶到刑场的时候,人山人海,附近的树上,早已攀满了人,哪里还轮得到他这个小孩子。而且,正有一株树,因为太多人爬了上去,被压得倒了下来,十来个人头破血流,老察看了也害怕,但是既然来了,也不想立刻离开,只得远远地等著,努力踞高了脚。
(忽然岔了开去,说起老蔡和开叔的事,是基于卫斯理故事的两个一贯原则。一是这岔开去的事很有趣,二是和整个故事有很大的关系。)
(现在看来好像没有关系,但既然开叔在这个故事中是一个重要的人物,自然发展下去,就会有关系了。)
所有的人都努力向前挤,希望可以看到死囚的真面目。但是,等到死囚一亮相,各人都停止了向前挤的动作,个个都发出“啊啊”声和惊诧的神情。
因为死囚的身量极高,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所以个个都可看得清楚。相形之下,刽子手努力高举著手中雪亮的钢刀,刀尖也不过和死囚的头顶一样高。
死囚的年纪极轻,至多二十岁,神情剽悍,顾盼自豪,双手被反绑著,大踏步前进,在他身边的兵丁和差役,根本跟不上他。
死囚的背上,插著一块木牌,上写:“斩立决江洋大盗祖天开一名”,在“祖天开”三个字之上,用红笔划著圆圈 那情形,和舞台上可以看到的情形相仿。
死囚的双眼极有神,许多人期待他大叫“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他却紧抿著嘴,一言不发,所以看热闹的人之中,有沉不住气的,就代他叫了起来,他向声音最响亮处,望了一眼,神情颇不以为然,也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那时的法律程序比较粗疏,说是“江洋大盗”,但具体的犯罪情形如何,也不得而知,多半曾经杀人,但是也难以肯定。
临刑的时候到了,这是人人在等待的最紧张时刻,刽子手对昂然而立,比他高了两个头的死囚,早已反感之至,这时大喝一声:“跪下受刑!”
刽子手是老手,一喝之下,一腿扫出,扫向死囚的腿弯。那一脚,可以令死囚身不由主,曲膝跪倒,再接著,左手一伸,拔掉插在死囚背后的木牌,顺势用木牌在死囚的头顶用力一拍。
死囚在头顶被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