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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旁作战的莱纳斯迪厉声叫道。黛梅尔则是一剑砍下菲立欧未能击毙的那个敌兵首级。
然后她忿忿不平地对菲立欧低声说:
“这些尸兵的装备硬度不输神钢,在吉拉哈出现的尸兵也和在佛尔南出现的有点不同,但这些家伙却更加——”
“我知道,黛梅尔你也要小心。”
一位神殿骑士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高声惨叫。
他的腹部被老人的短枪贯穿,自马背上跌了下来。
看到他立刻被随后跟上的马匹践踏而丧命后,菲立欧移开了视线。
另一位手持巨剑的尸兵又袭向菲立欧。
那是杀人鬼贝思纳——菲立欧一刀劈下,将这名不久前才被拿来当证据逼问杰拉得的男子的手臂斩断。
敌人攻势当场被瓦解,莱纳斯迪又从旁一剑刺向他的要害。
“菲立欧大人!我们就这样冲进去吗!?”
那一瞬间,菲立欧也很困扰该不该指示撤退,但若他们在此撤退,梅比斯等人应该就会先下手为强。
何况,梅比斯若透过神灵让御柱丧失功能——那菲立欧他们也没有明天可言。
菲立欧朝陷入苦战的骑士叫道:
“别怕!你们肩上担负着这片大陆的命运!身为阿尔谢夫的骑士、身为吉拉哈的骑士,这都是场绝不能输的战争!前方就是你们必须开拓的路!”
菲立欧也挥舞自己的刀,开辟起那条道路。
他的气魄感染了身后的骑士们。
“全军,攻击!”
菲立欧单手握住缰绳,用力挥下刀子。
跟随其后的骑士们,也再次用力地握住剑。
西瓦娜等人的玄鸟在他们前方的路上降下,以尖嘴或利爪袭击敌人后,又再次飞上天空。
在他们的支援下,菲立欧等人杀退逼近的尸兵,向前挺进。
不久后便因受敌人包围,连后续的骑士们也开始面对后方挥剑作战,但他们的进军却未曾停止。
*
依莉丝惊讶地俯视那突破尸兵而前进的骑士团。
她所在之处是空无一人的建筑物屋顶。
三位来访者以潜入设施为目的而来到此处。
“……就算是凭力气蛮干,也还真惊人呢!难怪拉多罗亚人会用‘蛮族’这个字眼形容他们。”
听见依莉丝这讽刺的话,一旁的邦布金抿嘴微笑:
“非也。若其真为野蛮民族,便无法如此出色地作战。其充满崇高使命感、勇敢地往前赴死,其勇猛果敢之气魄,简直堪为骑士表率——正因如此,方才匹配为吾人劲敌。若尚有机会,吾人亦欲与那位金发骑士二度交手。”
“……我还以为你知道,我们今天的对手可不是他们。”
依莉丝责备无事生非的邦布金,又凝视着卡多尔所在的位置:
“没有必要与那些家伙正面交锋,但我们只有三个人,所以前提是隐密行动——菲立欧王子他们在外侧引开敌人注意,对我们来说正是大好机会。”
“唔,依莉丝哟!汝亦可安心,以吾人所见,安朱并未处于王宫骑士团之中。”
听见邦布金那嘲弄的话,依莉丝便瞪了他一眼:
“……我才没有在担心呢!我们先离开元首家,安朱怎么可能比我们还快?再者,这种情况下他也帮不上忙。”
她如此断言,邦布金听了便耸了耸肩。
依莉丝不再跟邦布金抬杠,专注思考眼前的现实。
骑士们正尝试正面突破尸兵。
那举动看似鲁莽,其实却很合理。
为了更快、更确实地到达那个设施——
他们就只是一直向前奔去。
若停下脚步迎击,便会浪费时间。
撤退这种选项当然不必考虑,而慎重地逐步推进亦没有益处可言。
强行突破看似单纯,却可说是最明智的选择。
而在抵达设施后,为了让外出的敌人无法回到设施,也可以派骑士们设置防卫线。
菲立欧等人在并不宽广的道路上策马奔驰,试着杀出一条血路。而依莉丝一直在凝视他们。
真是太鲁莽了——但他们选择的却是唯一正确的路。
“先不说尸兵……西兹亚他们的部队顶多只有三十个人。如果能想办法解决监视的人,那我们倒是可以潜入,敌人恐怕是守在神灵周围——邦布金,如何?要利用王子他们的行动吗?”
“此乃上策,吾等锁定首领即可。然而——”
邦布金抚摸着南瓜头的下巴:
“对手并非省油的灯,不会让吾等直接了当地镇定首领,当然亦会对卡多尔有所提防。该如何才能攻入设施,实是最困难之处。若有个万一,吾等亦不得不成为诱饵。至少若有凡尼斯在场,便可派卡多尔出外侦察,凡尼斯与吾人强行突破——”
在战斗方面,凡尼斯的存在具有重要意义。只要他与邦布金联手,便可以互相截长补短。
但凡尼斯可能已经变成梅比斯的同伙了,接下来更有可能与依莉丝等人为敌。
“……他就这么想回去吗?”
依莉丝喃喃说道。
有家人留在原本世界的凡尼斯,确实是会很想回去。而依莉丝也了解他的个性,就算会稍稍感到困惑,凡尼斯仍有可能为了“回去”而牺牲别人。当杰拉得指出这一点时,依莉丝本来还不愿相信,但看到凡尼斯至今还未和他们联系,此事已经无庸置疑。
理论上,依莉丝也明白“家人”有多么地重要。
但是,她没有“家人”。
依莉丝一直在士官学校的宿舍接受菁英教育,因此对已故父母的印象很淡薄。而关于养父巴克莱德,老实说,她也只把他当作“长官”而已。
听见依莉丝这个小小的疑问,邦布金点点头说:
“依莉丝哟!汝不妨作此想,若汝与安朱各自分离于不同世界——将作何感想?”
这个指摘令依莉丝发起火来,邦布金最近比以前更加多嘴了。
“我才不会怎么想。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啊?嘲笑上司可不是很好的嗜好!”
“……依莉丝,吾人并非在嘲笑汝哟。”
邦布金突然自南瓜头下以认真的口气说道,这前后的落差吓了依莉丝一跳,让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为使汝能过正常之人生,最好是有那位少年相伴,正如丽莎琳娜需要埃尔西翁博士,又如西亚需要乌路可司祭般,亦如凡尼斯需要其家人——”
邦布金低语道,并以穿洞的南瓜之眼望向研究设施。
依莉丝看不见他的脸,而且还连他的脸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吾人亦甚同情凡尼斯。然即便如此,亦不能让那男人如愿以偿。吾等虽为伙伴,但事亦有可为与不可为之别。正如埃尔西翁·埃鲁选择让这个世界延续下去般——吾人也将做此选择。依莉丝,吾等且往之。欲阻止那个男人,时间所剩不多矣。”
“咦?啊、嗯——”
邦布金起身行动,而依莉丝就像被他拉着跑一样地跟在其身后,自民宅屋顶飞跃至小巷地面。卡多尔也跟随上来,只是并未显现身影。
依莉丝看着邦布金边躲藏边奔跑的背影思索。
这个讨人厌又麻烦的男子并不像穆司卡那样离开她,也没有像凡尼斯那样背叛她。理所当然听命于她的卡多尔自不待言,但邦布金是为了什么而遵照她的命令呢——即使仔细思考,她还是不明白其中原由,何况她也没有付他薪水。
依莉丝在奔跑的同时,于后方向邦布金问道:
“邦布金,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现在才问这个也许有点怪,但你为什么要当我的部下呢?”
“唔?汝身为上司,竟不明白军纪乎?”
“……我倒是不觉得你最近的行动能算是遵守军纪。”
邦布金笑了:
“那么,吾人便如此回答。吾人之本质恐怕乃是‘表演者’,娱乐他人、使之愉悦、恐惧或是欢笑,此事让吾人感受到生存价值。虽彼时身处那个世界并非如此,但吾人来到此地后,再次确认此事。而——吾人欲使其欢笑者,汝亦包含其中。”
这出乎意料的话让依莉丝感到疑惑。
邦布金窃笑道:
“吾人虽无力为之,然那个猎人少年却可使汝欢笑。依莉丝,请善加珍惜!汝于此地获得珍贵之物,若再意气用事,说不定哪天便会失去哟!”
他的话刺痛了依莉丝的心。
“……多管闲事。”
当依莉丝转开视线说话时,邦布金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依莉丝也藏身暗处。
周围响起骑士团与那批尸兵激烈打斗的声响。因为骑士团自正面进攻,造成设施侧面并没有敌兵。
现在,依莉丝等人已逼近研究设施。
邦布金只将他那颗大头从墙壁探出一点点到路上。
“……邦布金,有多少人在监视?”
“二楼窗边有两个有热能反应——然其并未注意此处,应是被骑士们动向所吸引。并非西兹亚等人,是素不相识的人。”
邦布金那多功能的南瓜头,恰恰在此时派上用场。
窗边的监视者恐怕也持有手环,只是他们应该无法像西兹亚他们能将手环功效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然可以对骑士们造成威胁,但在卡多尔和邦布金眼中并非难以对付的对手。
若这是西兹亚或她身旁的那些部下,便很有可能会察觉隐形卡多尔的“气息”。
依莉丝悄悄地接触隐形卡多尔的身体:
“两个人吗……卡多尔,拜托你了。你可以解决掉他们吗?”
卡多尔没有回答,但这也是表示“明白”。
那肉眼不可见的男子无声无息地穿过道路、越过墙壁,移动至设施内侧。
只有邦布金可以透过能感热源的侦测器确认其动向。
依莉丝屏息静待结果。
*
面对尸兵,发动攻击的骑士们陷入了出乎意料的苦战。
敌人的装备具有与神钢同等级的硬度,这一点更是骑士们大大的失策。在佛尔南和威塔神殿,骑士们只要拼尽全力击中对手的身体,神钢之剑便能击碎其盔甲——但如今,神钢之剑一击中其盔甲便反弹回来。
这必然会缩小可攻击的范围,使他们必须花更多时间解决对手。
要是这样长久作战下去,理所当然会让骑士们更加疲惫。
对率军作战的菲立欧而言,这战况十分严峻。
如果对手是一般士兵,见到骑兵的阵仗恐怕就会吓得落荒而逃,但尸兵却没有这种恐惧感。
他们若无其事地面对骑士们,毫不在乎被马匹踢中,只是不断阻挡骑士们前进的方向。
就算骑士们劈倒了尸兵、向前挺进,敌人又会重新挡住去路。
这打死不退的士兵如此难缠,让负责指挥的菲立欧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即使如此,骑士们仍奋力作战。
他们挥洒着血汗,拚命挥剑,在他们的奋战下,敌人的数量也渐渐地减少。
虽然他们非常疲倦,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
他们跨越伙伴的尸身,浑身染血地策马前进,全心全意击倒来袭的敌人。
这群一心向前的骑士们的身影,让指挥官菲立欧胸口一热。
而菲立欧也注意到,他们之所以如此奋不顾身作战的理由。
跟菲立欧一同历经许多战役的骑士们,与菲立欧之间有着强烈的信赖感。
因此他们不会退缩。
绝对——不会退缩。
他们深信,只要自己能够挺进,菲立欧就一定会贯彻这份责任和义务。
而菲立欧为了回应其信赖,便高声叫道:
“再加把劲!马上就要抵达设施了!进入设施后,后方的人要阻止剩下的敌人回到设施来!只要十个人跟我一起来就够了!”
看来并没有新的尸兵从设施出现,但就算这样,光是来到设施外的尸兵人数就已是骑士的好几倍了。
骑士们已突破这些尸兵,如今在他们身后的敌人比在前方的还要多。
如果让这些敌手也跟着进到设施里,那菲立欧等人就无法专心与西兹亚等人作战。而就算殿后的骑士们想阻止这些敌手,但他们早已疲倦不堪,根本不知道可以撑到何时。
(我们可能很难活着回去——)
菲立欧自己现在已经有了这个觉悟。
当然他无意赴死,但也无意为了苟活而“逃跑”。
逃跑就意味着死亡,这并非仅仅意味着自己的死亡——也包含了那些在阿尔谢夫等待他的、许多重要之人的死亡。
因此,菲立欧还是继续向前挺进。
此时玄鸟再次飞来、降落在他眼前。
玄鸟以尖爪和利嘴硬是将大门周围的尸兵驱散,赫密特也趁隙跃下。
接着他就站在原地开始砍杀四周的尸兵,好让菲立欧等人顺利进入。
他的刀像是在舞蹈般描绘出优美的曲线,一边闪避来袭的敌兵,一边确实将之解决。
把赫密特载到地面的玄鸟又再次飞上天空,这次则要改去支援后方。
一位骑士声嘶力竭地叫道:
“杀出一条血路来!我们要为菲立欧大人开路!不能辜负了那些已死之人的遗志!”
先行的骑士们一起往左右分开,抑制两边的敌人。
“切断后援!不要让尸兵回到设施来!”
跟在后头的骑士们一起围成一道人墙。
在骑士们的行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