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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立欧的背刹那间起了鸡皮疙瘩。
上空的黑影是鸟类,但它并非寻常鸟类,那是比人和马都来得巨大的生物、被称为“玄鸟”的品种。
玄鸟的体型大小依其栖息地而有所不同,生态也各有些许的差异。
现在位于菲立欧正上方的三只玄鸟,与栖息在王都一带的小型玄鸟明显有所不同,它们应该是只栖息在榭卜拉兹山地、更为巨大的品种才是。
三只玄鸟的爪子,似乎各自瞄准了不同的马车。
菲立欧立刻高声叫喊:
“停下马车!我们被那些鸟盯上了!拉希安卿也请往森林去!”
菲立欧一喊完,立刻一脚踹开了门,一手拉住还在困惑的拉希安之手,另一只手则抱住乌路可细瘦的肩膀,一道跳下缓慢行驶的马车。行驶在崖地上的马车速度很慢,所以他们着地时并没有什么困难。
落地的同时,菲立欧放开拉住拉希安的手,直接抱起乌路可,往斜坡上的森林跑去。
由树木形成天然屏障的森林,巨大的玄鸟应该不易飞入。
“拉希安卿,快点!马车夫也快来!”
在菲立欧高声喊叫的同时,三只玄鸟也以坠落般的速度逼近了马车,它们的影子已落在地上,距离近到若是人们没注意到它也很奇怪。
拉希安和年轻马车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马车,跑进了菲立欧与乌路可进入的树荫里,后头的马车也察觉有异,陆续地停了下来。
栖息在王都近郊的玄鸟,顶多只与老鹰一般大。
但是住在榭卜拉兹山地的巨大品种,却偶而会降落在山麓并衔走农场的牛或马。它们是杂食性的,所以也会猎捕动物。
俯冲而下的其中一只玄鸟,以爪子抓住了菲立欧等人所搭乘的马车。
它展开了漆黑的双翼,竟比道路还要来得宽广。
贵族和卫兵们纷纷发出惨叫声。
接着飞下来的两只,同样抓起了菲立欧等人之前的两辆马车。
其中只有一只鸟的颜色是红色的,跟其他鸟不同。
这让人连想到暗血色的鸟,与菲立欧的视线相对。
然后菲立欧——在那只鸟背上看见了人影。
虽然只是一刹那间的事,但鸟背上确实有一个遮住脸庞的人。仔细一看,鸟身上为了确保让这个人有搭乘的地方,还装有鞍座与缰绳。
乌路可在一旁惨叫起来。前方两辆马车注意到玄鸟飞到其上空时已经太迟,车里的贵族们来不及下车。而菲立欧等人能得救,也是千钧一发的事。
玄鸟将马抓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马车也跟着被带起,不一会儿就飞到半空中。
然后,玄鸟就像厌恶其重量一样——将马车连马一起抛下悬崖。接着三辆马车就在刹那间从空中落下、消失了踪影。
菲立欧一时不敢相信眼前的光景是真的。
搭乘其他马车的人们发出惨叫与怒吼声。
将马车抛落悬崖的三只玄鸟对他们的叫声充耳不闻,迳自高飞在空中。它们展翅飞向与悬崖相反、榭卜拉兹山地的一边,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是仅仅几秒之间的事。
——悬崖下是教人看了眼花撩乱的无底深渊,就连流淌于其下的宽广大河看起来也只如同细线一般。
一旦掉下去,怎么想都不可能存活。谷底虽然有水,但毕竟太高了。
跑进森林里的菲立欧,还没有调整好姿势,就高喊道:
“前面的马车里有谁!?”
他这么一问,虽然痛苦但却得救的拉希安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应、应该有雷吉克大人、葛楚德卿和他的千金妮娜小姐……还有再之前的马车,则有第二王妃蕾薇雅大人、第三王妃萝蒂莉雅大人和随从们……”
菲立欧瞪大了双眼,这送葬车列全都是要人,但是跟着马车一起掉下悬崖的人重要性更是无可取代。二王子雷吉克、军务卿葛楚德、第二王妃与第三王妃、以及雷吉克指腹为婚的妻子妮娜——每一个人都是跟接下来的国政深入相关的。
还有一件事让菲立欧很在意,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玄鸟的背上确实坐了一个“人”。
那也有可能是羽毛,只是凑巧看起来像人,但是鸟背上装有设备,如果是有“人”操控那鸟的话——
——那就是暗杀。
这个词掠过菲立欧的脑海,至少这不是个偶然。
畏怯的马儿开始嘶叫,场面骚动起来。
在狭窄的路上,很少有人目击到马车掉落的瞬间,但三只巨大的玄鸟非常醒目,就算距离稍远的人也可以发现有事发生——
送葬行列完全停下脚步,大家都从马车上下来了。
菲立欧确认鸟已经飞走后,也扶着乌路可走出树荫,拉希安和侥幸捡回一命的马车夫也跟着走出来。
乌路可一脸苍白,她差点就跟着马车一起摔落悬崖,就连菲立欧也还没有恢复平静。
“菲立欧大人!乌路可大人!”
立刻发现他们的骑士团长威士托,骑着马奔来:
“没事吧?拉希安卿也……这到底是……”
威士托跳下马鞍,一脸严肃地跑向菲立欧。
菲立欧一边点头,一边恍惚地看向悬崖那边:
“马车……掉下去了,雷吉克哥哥应该也在车上……”
威士托瞪大了眼:
“不,雷吉克大人他——”
这位五十多岁的骑士团长如此说的同时,另一匹马走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马上高声发问的,正是脸上化了妆的二王子雷吉克·阿尔谢夫本人。
他擅长骑马,倒并不是因为对武术拿手,而是因为当他只身一人出城前往娼妓街时,马术是必要的。
雷吉克在马背上威风凛凛地高声问着。
菲立欧回头看向拉希安,从森林里走出来的拉希安,以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雷吉克:
“雷、雷吉克大人!?您不是应该坐在前面那辆马车里……”
雷吉克表情严肃地回答了拉希安的问题:
“我不喜欢坐马车啊!中途就受不了下车了,我借骑士的马来骑,边吹风边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没有人能回答。
从马车上下来的贵族们,乱哄哄地聚集过来。
“谁在被鸟丢下悬崖的马车上?”
雷吉克边下马边问道。
拉希安硬挤出声音:
“恐怕有——葛楚德卿、妮娜小姐、第三王妃,还有……第二王妃——”
第二王妃就是雷吉克之母蕾薇雅,葛楚德是雷吉克的舅舅,而其养女妮娜则是雷吉克指腹为婚的妻子。
也就是说——掉下悬崖的要人,除了第三王妃以外,全都是雷吉克这一派的人。再说,雷吉克自己本来应该也在马车中的。
不光只是他们,要是慢一步逃出来的话,菲立欧、乌路可还有拉希安,现在应该也掉落在悬崖之下了。
无底深渊的底部虽是大河,但高度实在太高,掉下去也不可能获救。也有人在悬崖边俯视,看是否有人挂在崖壁上,但他们的表情都只浮现绝望。
听到拉希安所说的预估死亡名单,雷吉克变得面无表情:
“你说……葛楚德和……母亲……还有妮娜……?”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神色变得非比寻常。
这时,一个青年从雷吉克身后跑出来——
他一副要冲向崖边的样子,被周围的骑士们慌张地拦住。
这个跑近崖边的青年,是菲立欧见过的。
克劳斯·桑克瑞得——他是军务卿葛楚德之子,也是妮娜之兄。
青年以接近惨叫般的声音呼唤着崖下妹妹的名字,他的颜色已不是苍白可以形容,而是面如土色。
雷吉克斜眼看着他的样子,以呻吟般的声音说道:
“我听说——刚刚的鸟背上有类似人影的东西,要是有暗杀者以人身操控玄鸟——达斯堤亚卿!这是你们干的好事吗?”
雷吉克神色大变,手指着从马车下来的达斯堤亚·卡洛司。
达斯堤亚立刻瞪大了眼,脸色苍白,边颤抖边摇着头:
“怎、怎么可能?我什么也……”
雷吉克高声叫道:
“不然这会是谁干的!?全都是我这边的人……只能想成是你们早就计划好了的!你们是想把对自己不利的势力在此一次清干净!”
那位一向沉迷于女色和鸦片的懦弱王子,在此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因亲信被杀而怒火中烧、拥有第一王位继承权的王子。
菲立欧也被雷吉克的魄力所震摄。
“如果不是你,难道是正妃唆使的吗?”
雷吉克叫着,随即转向悬崖边被骑士们所拉住的青年克劳斯:
“克劳斯,冷静一点!我的母亲、你的父亲、妹妹也……已经不可能活着了——”
最后的话带有重申的意味。
听到这话的克劳斯停止了喊叫,当场颓然坐倒,骑士们拉住了他。
然后,克劳斯以恍惚的眼神凝视着地面。
雷吉克仰天大声叫道:
“——这一帮自私自利的人,竟然还雇了暗杀者……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我一定要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雷、雷吉克大人!这是误会!”
达斯堤亚拚命地想要解释,但却是徒劳无功,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菲立欧怀中的乌路可还在哆嗦地发着抖。
菲立欧环抱着她的双肩和背部,紧紧拥住她的身体:
“……冷静一点,乌路可,已经没事了。”
菲立欧有如哄小孩般地轻抚着她的背,在她耳边静静地低语着。
乌路可心跳得很快,想要完全平静下来,可能还要花点时间。
正妃玛莉贝儿终于自前面的马车上下来,似乎是听到了雷吉克的话,才准备要前来理论。
她以平静但充满威严的声音当面对他说道:
“雷吉克大人,你有什么根据——我们并没有雇用暗杀者什么的。葛楚德卿位居军务要职,对阿尔谢夫而言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更何况,马车里还有第三王妃呢!”
雷吉克以充满憎恶的眼神瞪着正妃:
“车里每个人都是你的绊脚石,对吧?我也听过第三王妃的事了,那个女人最近打算加入我这一派,约定好要让布拉多握有权力,所以她才跟我母亲坐上同一辆车。从你的眼里看来,她就是个叛徒吧?”
正妃玛莉贝儿的眼里有着细微的光芒,但另一方面,菲立欧也惊愕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就算这是事实——我们也不会采取暗杀这种手段……”
“那么今天是怎么回事?”
雷吉克拔剑出鞘,将剑尖插入地面:
“我要是就这样死了,你们岂不是高呼万岁了?不过,可惜你们的计划失败了!怎么样?要当场杀了我吗?”
包围在四周的贵族和骑士们开始感到不安。
发着抖的达斯堤亚,为了平息大家的不安,发出沙哑的声音:
“雷吉克大人,请您冷静下来。这说不定是其他国家想要引发我们的内乱——”
“这样的狡辩只有在神殿才有可能说得通!”
雷吉克立刻如此断言:
“菲立欧!你也被盯上了喔!你没有话要说吗?”
慷慨激昂的雷吉克转而向菲立欧套话。
菲立欧抱着乌路可,什么都没回答。
——好像有什么事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连菲立欧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怀疑什么,只是觉得有种矛盾感。
硬要说的话,就是雷吉克的发怒方式“太过激烈”了。菲立欧跟这位哥哥几乎没有交谈过,所以对他的个性不能说是很有把握,但雷吉克那粗声责问达斯堤亚的样子,看起来就是有点不太自然。
菲立欧无从判断,也就没有回答。雷吉克恨恨地啐了一口:
“你是受到袭击而吓到腿软了吗——达斯堤亚,我是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杀掉的,而且我会为被杀掉的人报仇。克劳斯!”
雷吉克的叫声让恍惚中的克劳斯·桑克瑞得吓了一大跳。
“杀了你重要的父亲跟妹妹的,就是这些家伙喔!我会复仇的。你怎么办?难道只是一直在那里发呆吗?”
这声音就像是在严厉斥责他一样。
过了一会儿,克劳斯才慢慢站起身来。
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血气尽失,细长的双眼盯着虚空,举动简直就像幽魂一样飘飘荡荡。
菲立欧看到这张没有表情的脸,只感到一阵寒气。
虽然菲立欧跟他并不熟,但他所认识的克劳斯,是个稳重而待人亲切的青年。与其说他是贵族,不如说更像个有良心的商人或牧师,他就是个这么纯朴的男人。
但是,现在的克劳斯给人一种凄惨无比的印象,他那不发一语的样子,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正妃玛莉贝儿瞥了他一眼,肩膀微微地颤动:
“克劳斯大人,我们真的什么都——”
“正妃大人——达斯堤亚卿——”
克劳斯以极微弱的声音说道。
光是如此,就让当场变得一片寂静。
从悬崖下刮上来的一阵风穿过现场。
克劳斯的头发被风吹乱了,身体也一阵摇晃……
“——立刻搜索下面。”
隔了一会儿,克劳斯才吐出这句话来。
菲立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