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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没有完全被发现——菲立欧察觉这一点,在瞬间的判断下更加快了脚步。
莱纳斯迪察觉到菲立欧没说出口的打算,也加快了速度。但是他跟对自己房间周围早已习惯的菲立欧不同,对这走廊的设计相当生疏。
在这月光淡淡洒下的一片微暗中,莱纳斯迪以手摸索着前进,没想到竟碰到了在走廊一角、上头并无灯火的烛台。
金属制的烛台倒向石壁一侧,走廊中响起了藏也藏不住的高亢声响。
菲立欧吓了一跳。
“有人入侵!别让他跑了!”
耳朵灵敏的卫兵发出了叫喊声:
“你从另外一边包抄!我从这边追!”
卫兵似乎不只一个人。
菲立欧突然抓住正感到不安的莱纳斯迪的手,用力拉着他跑出去。
卫兵们的所在处分为四条岔路,四条路都能绕到菲立欧前方的走廊。在卫兵堵住去路之前,他们必须快点穿过这里,找到藏身之处。
“对、对不起,菲立欧大人。”
“等一下再说——快跑!”
菲立欧略为紧张地小声说道。两人在走廊上飞奔,早已无心隐藏脚步声。
就在他眼前——约莫几十步的距离之前,有个房间的门打开了。
里面缓缓出现一个细瘦男子的身影。
菲立欧以手按住腰问的刀,他绝对不想砍杀对方,但若是对方妨碍到他,说不定有必要与其交手并加以牵制。
在微弱的月光下——出现了一张苍白的青年面孔。
那是菲立欧相当熟悉的脸。
菲立欧一咬牙,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
——那是他没有必要用刀的对象,病弱而懦弱、思虑周详却欠缺行动力的青年——也是对菲立欧而言唯一的“哥哥”。
眼前打开的房门,正是三王子布拉多的房间,而露脸的正是这房间的主人。虽然他只是因为听到卫兵的声音而出来看看,只能说是太不巧了。
他那细长的瓜子脸上,哭肿的眼睛正惊讶地盯着跑近的菲立欧两人。
菲立欧打算冲过他身边。
然而——青年发现黑暗中的菲立欧两人后,反而敞开房门大大地向他们招手。
他似乎无意高声叫喊,而像是在等待着他们,并用手势和眼神暗示他们进房间去。
菲立欧迟疑了。
要是他听从布拉多的指示,然后布拉多却把卫兵们叫进房里来——虽然菲立欧一瞬问也曾这么想过,但要是布拉多真的有意如此,只要现在高声叫喊就行了。
在迟疑过后——菲立欧决定相信哥哥。
他对莱纳斯迪使了个眼色,快步闪进了房门敞开的房间里。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哥哥脸上浮现些许懦弱的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进入房间,三王子就反手关上了门。
菲立欧与莱纳斯迪藏身门后,各自握住了武器。
菲立欧的额角冒出冷汗,在他身边屏息以待的莱纳斯迪也是一脸紧张。这对他来说可是很难得一见的。
在厚重木门的另一边,奔跑而来的卫兵脚步声响起。
“布拉多大人……”
卫兵高亢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装作不知情的布拉多以沉稳的声音问道。
菲立欧重新握住刀柄,依旧压低着身子,竖耳倾听。
卫兵气喘吁吁地跑到门边说:
“刚刚有可疑的人跑向这边……!”
“你说可疑——是指刚刚的脚步声吗?”
门的对面传来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布拉多似乎轻轻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刚刚发出声音的是我。”
“咦?那是布拉多大人……吗?”
卫兵愣愣地问道。
“是啊——呃……其实是我肚子有点饿了,就偷偷跑去厨房——实在很丢脸,你们可不可以不一要张扬?”
布拉多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打从心底感到抱歉一样。
“是、是……”
卫兵还像发呆般地歪着头.
在门另一边,菲立欧等人还在竖耳倾听。布拉多大大地叹息着:
“真的很抱歉。昨天母亲才刚过世,我什么东西都没吃,所以才——”
卫兵慌慌张张地回答道:
“不、不。但是既然如此,您只要叫随从一声——”
“这么晚了,特地把随从叫起来,也很不好意思……引起骚动,我真是过意不去,请你们回到工作岗位吧!”
布拉多像是为卫兵们着想似的说道,然后把手放在门上。
菲立欧和莱纳斯迪慌张地转身走向房间深处。
卫兵转过身说:
“不,我们才要说抱歉,惊动您了,真是非常对不起。”
“……没关系,辛苦了。”
门打开了,布拉多又回到房里。此时门外的卫兵们也一边招呼着绕到另一侧的同伴,一边回到岗位上去了。
菲立欧和莱纳斯迪站在三王子的房间里,迎接在危急时刻解救了他们的布拉多批
布拉多重新转向菲立欧两人,他眯起了稳重的双眼,细细的嘴唇弯成微笑的形状:
那是有点困惑、但又有点高兴的表情。
“——我就猜想你可能会来,因为这就是你啊!”
布拉多以沙哑的声音轻声说道。
“皇兄——”
菲立欧正想跪在他面前,布拉多立刻伸手制止他,请他坐在椅子上。
“坐着谈吧!虽然你们可能很急,但夜晚还很长呢!”
布拉多细瘦的身体在椅子上重重地坐下。
菲立欧和莱纳斯迪听了他的话,隔着一张小桌子相对而坐。
莱纳斯迪在三王子面前有点拘谨,并且为刚才的失败感到抱歉,于是带着比平常老实的表情畏缩在一旁。
跟布拉多交谈,对菲立欧来说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他正面凝视着没什么活力的哥哥此时稳重的脸,郑重地低下头致谢:
“皇兄,谢谢你在紧急时救了我……”
“有危险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些卫兵们才对吧?我想他们可能会命丧在你剑下。他们毕竟不是什么坏人,就算只是受伤也很令人遗憾。”
布拉多开玩笑般地如此说道,无力地笑了。
看到他一如往常的样子,菲立欧安心了。
布拉多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改变,他近乎寂寞地沉静,个性也很温柔,在城里过着几乎与权力无缘的隐士般生活。
只有一点跟往常不同。
布拉多的母亲才刚在昨天去世,现在的他两眼又红又肿,几小时前一定还在哭泣吧!
虽然声音和表情都已经恢复平静,但眼角却还明显留有泪痕。
菲立欧对此感到痛苦,将视线从布拉多脸上移开:
“对于第三王妃萝蒂莉雅大人的不幸,我真的感到很遗憾——”
“母亲她是自作自受。”
布拉多以夹带着叹息的痛苦声音说道:
“身为人子的我这样说也许有点奇怪,但母亲也有不对之处。她背叛了正妃、暗中与第二王妃勾结——表面上她似乎是希望让我靠向立场更坚定的一边,但其实那只是因为她自己想要更接近权力。她过世我是很伤心,也尽情地哭了一场……但心里却也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布拉多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那复杂的心境,菲立欧也可以体会。
比起菲立欧,三王子是一个对权力更毫无执着的青年。他的个性与其说适合当领导者,不如说适合当个隐士。
“——说出这种话好像会遭天谴呢!”
布拉多苦笑着,似乎想忘掉一切般地摇摇头:
“菲立欧,我有很多话想要问你。从昨天到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他的问题,菲立欧一时答不出来。
二王子雷吉克强硬地改变了政局——基本上就是这样。不过,其背后却隐约可见邻国的影子,详细情形相当复杂。
看到菲立欧的犹豫,布拉多似乎误解成另一种意思,他一边凝视着菲立欧,一边开始滔滔不绝地说:
“虽然皇兄说,暗杀军务卿和母亲是正妃和达斯堤亚卿干的好事,但那是不可能的。达斯堤亚卿虽然擅长于政治性的交涉手法,但他不是会做出暗杀这种愚蠢举动的人。至于正妃,也没有必要对军务卿下手。再怎么说,那种‘故意让人看到、炫耀似的手法’——不管怎么想都太奇怪了,简直就像是要展现给诸侯看‘正是有某人雇用了暗杀者’一样。”
听到布拉多的分析,菲立欧默默地点点头,布拉多似乎有点开心地眯起眼说道:
“我啊——觉得塔多姆很可疑,可是又没有证明政务卿无辜的证据。你……应该相信政务卿和威士托卿是无辜的,才会前来搭救他们吧!”
菲立欧点点头:
“——是的。皇兄你知道他们两人在哪里吗?”
听到这个问题,布拉多面有难色:
“不,我不知道。我完全无法掌握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我这么说并没有恶意,菲立欧,他们两人现在被拘禁起来,你还是回去的好。”
“这个我办不到。至少要确定他们被囚禁在哪里才能——”
菲立欧毫不退缩。布拉多叹息般地说道:
“菲立欧,冷静一下。皇兄他现在只是因为成为暗杀的对象,才会那么神经质。军务卿、自己的母亲还有未婚妻都被杀害了……要是精神不错乱,那才奇怪。不过等他冷静下来,应该就会立刻释放无辜的人吧!我也会找机会求他的……”
“皇兄,不是这样的。这场暗杀戏码是——”
菲立欧压抑着一不小心就变得高亢的声音,小声地说:
“……雷吉克皇兄可能是主谋。”
布拉多侧头不解,似乎无法理解这番话的含义。
“……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
他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菲立欧简短地把昨天得到的情报整理了一下,说给他听。
雷吉克所出入的妓院,就是塔多姆的间谍们的据点——
雷吉克似乎憎恨这个国家,认为军务卿等人碍事——
他也有可能因为鸦片中毒,丧失正常思考的能力——
以状况来说,若雷吉克就是暗杀的主谋,那同时也说明了他可能早就事先开始准备这场唐突的政变。
逮捕政务卿等人、还有追捕外务卿和菲立欧——若将雷吉克这太过迅速的行动看做是事先计划好的,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在菲立欧陈述中,布拉多的表情愈来愈扭曲:
“……怎么可能,皇兄他……不可能——”
布拉多已是无言以对的状态。菲立欧自己与其说是不喜欢雷吉克这个哥哥,不如说是不想相信他也同样出身于王室。
“我不认为雷吉克皇兄会轻易地释放正妃和达斯堤亚卿,如果他的目的之一便是要让国政混乱,那就应该会在他们身上安上罪名、并加以处刑,而且可能很快就会下手——”
菲立欧焦急地说明事态。布拉多还是一脸茫然,像是喘不过气般地挤出痛苦的声音:
“……母亲和军务卿等人——就是为了这种事而被杀的吗?”
听到布拉多吐血般的声音,菲立欧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回答他。
彼此就这样相对无言地过了一会儿。
然后菲立欧站起身来说道:
“——皇兄,我身为王家的一员,不能眼睁睁看着雷吉克皇兄的暴行而坐视不管。现在的我跟拉希安卿,应该会组成反抗王权的反叛军吧!为了让诸侯加入我方,无论如何都需要达斯堤亚卿的援助。只要外务卿和政务卿两者结合,就足以让诸侯怀疑雷吉克皇兄得到王权的正当性。而且威士托也——威士托是父王的忠臣,是毫无私心的臣子,他对诸侯的影响力应该也不低。”
菲立欧本身即使排序低,也算是拥有王位继承权的王子。但是他的影响力比起布拉多还要薄弱许多,又因为从未参与国政,跟其他贵族们的关系也很浅薄。
菲立欧与拉希安联手,世人一定会认为拉希安把菲立欧当作傀儡,企图染指权力的宝座。为了避嫌,自是有必要救出达斯堤亚。
菲立欧朝向依然沉默、不发一语的布拉多,小声——但却有力地说:
“皇兄,请你务必帮助拉希安卿。今晚可能是没办法,但雷吉克皇兄对你一定会比较疏忽大意。如果你可以在最近悄悄离开王都,到我们这里来……”
布拉多的表情变得很苦涩:
“——办不到的,菲立欧。我只是个空有头衔的王子,而且我不像你那么勇敢,也没有高超的剑术,我没有什么用的。”
布拉多以自虐般的话语回应道。
菲立欧也不加以否定,继续说服道:
“虽然这样说很失礼……但这‘头衔’是必要的。我本来也不被当作王子对待,但皇兄你一定也——当然,我不会强迫你,我相信你迟早会有所决断的。”
菲立欧确信地看着哥哥。
布拉多以后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他确信如此。布拉多没有理由不这么做,雷吉克对布拉多面言是杀母仇人,而且他也相信政务卿等人是无辜的。
布拉多迷惑了一会儿,然后以达观的表情极轻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话,但是对菲立欧来说,这样就足够了。接下来就交给布拉多自己来决定,这也是身为弟弟该守的礼数。
菲立欧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