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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西迪脸上浮现硬装出来的苦笑。
贝尔纳冯似乎是刻意地摇晃着肩膀笑着说:
“是吗?其实我很期待呢!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妥——不过我觉得这也是很好的消遣方式。我倒不是希望引起动乱,只是并不讨厌这种紧张感。”
“……确实是不妥哪!不过,现在的贝尔纳冯大人看起来很值得信赖呢!”
洛西迪半带讽刺地如此说,矮小的身躯从席间站了起来:
“城里的钟声还不停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敲成这样,事态肯定非比寻常——可能是有可疑分子入侵,或是谁被杀掉了——”
“要是雷吉克被杀掉了,那我可是会很乐的。不过这种希望是太渺茫了啊!”
贝尔纳冯一说出真心话,洛西迪就面露苦笑:
“请别一脸蛮不在乎地说出这种恐怖的话。早上应该就会接到详细的情报了——预定出发的时间要延后吗?”
“要是能接到情报,那就太好了,但预定时间是不会延后的,在黎明前就要离开王都。要是死的是雷吉克就另当别论,如果发生其他事,那现在首要的事还是跟拉希安卿会合。如果警备士兵刚好在城里集合,我们就可以不引入注目地离开街上了。”
“可是,警备势力若是来到街上,反而会更加危险。如果不打算延后预定时间,要不要提早出发呢?”
听到洛西迪的提案,贝尔纳冯轻轻歪着头:
“要提早吗?我是都可以啦!这就交给赞助者决定。不过佣兵们都准备好了吗?我可不打算留下佣兵先行离开——”
洛西迪耸耸肩,说道:
“要把一百人规模的战力集中在街上某一处是不可能的,怎么看都很奇怪。现在分成四个队伍,假装成商队、分散在各处。各自看准时机,一到早上就出发,在罗姆家的领地里集合。我们两人乔装成商人,约有三十人的佣兵随同出发……这样可以吧?”
听到洛西迪的话,贝尔纳冯满意地点点头。洛西迪继续说明:
“四个队伍虽然都伪装成商队,但伪装之余,也顺便屯积了派得上用场的物资。除了武器和粮食,也搜集了不少可以换成金块的辉石。作为伴手礼是相当充足的。”
洛西迪所说的话令人听来心情舒畅,但他的口气却很痛苦。跟贝尔纳冯相比,他的声音里完全没有霸气。暂时背叛自己的主人,对他来说似乎还是难以接受。
但是为了要让克劳斯·桑克瑞得清醒过来,洛西迪抱着下猛药的决心,也已做好与他为敌的心理准备。
他加入贝尔纳冯这一方,也是出于对雷吉克的不信任感与对拉希安卿的信赖。
贝尔纳冯站起身来,轻轻拍拍这年长商人的肩膀。
“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吧?伙伴?”
“——不管怎么想,这么说都太过分了。”
洛西迪露出苦笑,像是要重新斩断迷惑一般,大大地吐了口气。
虽然此刻还是深夜,但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贝尔纳冯是这么想的。
克劳斯的黑夜一定也会有黎明到来的——他想要如此相信。但是这跟自然现象不同,为了要让他心中的太阳升起,光等待是不够的。
一个是为朋友忧心的男人,一个是为主人忧心的男人。
这两个不论是立场、头衔跟年龄都不相同的男人,各自把目的埋藏在心中,肩并着肩离开了房间。
*
在榭拉姆第九教会里——乌路可一直在住家区域的大厅里等待着菲立欧的归来。
艾娃司祭在她眼前不停地打着瞌睡,但乌路可就是毫无睡意。
她坚定地紧握双手,不断地向神祷告。
她能做的只有祷告和等待,感到非常焦急。
为了消除紧张,她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窗外一看,夜空中的月亮已快要西沉。
黎明即将到来,也差不多该是菲立欧等人回来的时候了。
一直紧张地等待着的乌路可,此时耳朵里听见了盼望已久的马蹄声。
黛梅尔在城外备妥马匹等候,而菲立欧和莱纳斯迪则是潜入城里——他们是如此计划的。马蹄的声音不只来自一匹马,而是复数。
乌路可像是弹起来般从椅子上站起来,开门来到屋外。
她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的,是平安归来的菲立欧身影。
不管菲立欧是否成功救出入质,乌路可只在乎他是否平安。
菲立欧下了马,看见出来迎接他的乌路可,一定会以悠闲的声音说:“你没睡啊?”要是把威士托或达斯堤亚带回来的话,一定会是满面笑容;就算失败了,一向乐观的菲立欧恐怕也会用一派轻松的样子——一边思考着下一个胡闹的计划,一边对乌路可微笑吧!
乌路可没有叫醒睡着的艾娃,在马匹到达前就来到屋外。她一边感受到胸口的鼓动,一边在心中祷告、等待着菲立欧。
奔驰而来的马停在教会前。在蓝色月光照耀下,乌路可凝眼看去,确认那骑影。
——应该有三匹马,但她却只看见两匹马。
乌路可吓了一跳,当场呆立不动。
黛梅尔应该准备了四匹马才对。
由菲立欧、莱纳斯迪、黛梅尔各骑一匹,还有一匹是为人质威士托准备的座骑。年老的达斯堤亚不可能独乘一匹马,因此如果救出他,计划中是让他跟其中一人共乘一匹马。
但是,回来的只有两匹——剩下的马可能是留在某处了。
乌路可边发抖边凝视着马背上的人影。
骑在两匹马上的分别是黛梅尔与莱纳斯迪。
然后是菲立欧——他被黛梅尔抱在胸前,像是在熟睡。
——简直就像死掉了一样。
乌路可以手遮住嘴,忍住冲出嘴边的惨叫,睁大了眼。
最快下马的莱纳斯迪,从黛梅尔的马上接过了菲立欧的身体,背在自己背上。在月光下,莱纳斯迪的脸色变得很苍白,肤色黝黑的黛梅尔虽然看不出脸色有什么变化,但表情也相当严肃。
“菲立欧大人——”
乌路可小声地呼唤其名。
菲立欧非但没带着一脸微笑,而且是无法以自己的双脚走回来的状态。连他是否一息尚存,乌路可此刻也无从得知。
乌路可配合跑过来的莱纳斯迪,大大地打开了门。
“乌路可大人!我要把他送到大厅的桌上去!请您马上把艾娃司祭叫起来!”
莱纳斯迪飞快地叫道,依旧背着菲立欧,跑进了大厅。
乌路可立即有所反应,踏着颤抖的脚步跟在他身后。
艾娃司祭就待在莱纳斯迪飞奔而入的大厅里,直到刚刚还在跟乌路可说话的她,正坐在椅子上,一脸悠闲地睡得正甜。
乌路可在莱纳斯迪身后用沙哑的声音叫道:
“艾娃司祭,请快点起来!菲立欧大人他——”
艾娃司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睡眼,看见了狼狈的乌路可、和莱纳斯迪背上的菲立欧,吓了一大跳,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莱纳斯迪把菲立欧放在桌卜,以相当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叫道:
“艾娃司祭,请马上安排施疗师过来。然后准备一锅开水,如果有解毒剂的话也——”
一听到解毒剂三个字,艾娃司祭的表情变得很僵硬。
一旦中了毒,要是不知道毒药的性质,那就很难处理了。
艾娃司祭揉着双眼,鼓起双颊,立刻点点头道:
“不需要施疗师,这种技术我很拿手。”
像王都这样的大都市,基本上是由住在街上的施疗师来进行医疗行为,但在偏僻地区,由教会同时扮演医疗设施的角色是很常见的,所以艾娃司祭也具备医疗方面的技术。乌路可也曾经从她身上学习有关具有药效的花草知识。
将马匹栓到教会后方的黛梅尔也回到大厅来了。
艾娃司祭开始脱菲立欧的上衣:
“黛梅尔大人,你先用炉灶里的薪火把灯台点上,还有尽快煮一锅水。莱纳斯迪大人,把那边柜子里的药箱给我。”
艾娃司祭俐落地下达指示,黛梅尔和莱纳斯迪各自机敏地开始行动。
躺在桌子上的菲立欧一动也不动,像是无意识地昏睡着,也像是死了一般。
乌路可一边帮忙艾娃司祭脱去他的上衣,一边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停止跳动般痛苦。
把药箱取下的莱纳斯迪,掩饰不住一脸焦躁,一直在旁守候。
艾娃司祭把手放在菲立欧的胸口,接着把耳朵贴上去。她用手掌测试热度,把他的眼睑翻起来确认瞳孔的状况。
司祭那满是皱纹的脸庞浮现苦恼的表情说道:
“——瞳孔正在收缩,心跳也很微弱。我想暗杀者所用的是具有即效性的合成毒药——但却不知道它的性质。莱纳斯迪大人,请告诉我当时的状况。毒是从脸颊上的伤口侵入的吗?”
“是、是的。我想是如此。”
莱纳斯迪点点头。菲立欧的脸颊上确实留有一条伤痕。因为只是划伤,所以伤痕并不深,出血也已经止住了。
这伤势痊愈后应该不至于留下伤痕,但却似乎带来了近乎致命伤的后果。
“这是那个女暗杀者投出的短剑所划伤的——后来的几分钟,菲立欧大人还可以行动。我们逃出刺客之手,在王宫内奔跑——途中他就失去意识了。接下来我抱着他,总算与黛梅尔会合,才逃回这里来。”
奔跑会让毒性发作得更快,这连不太了解毒药的乌路可也想像得出来。但是他们两人要是不逃跑,现在应该早就已经被杀了。
“总之,我背着菲立欧大人,拚了命地跑出王宫……跟黛梅尔会合后,黛梅尔本来想要逼出他脸颊上的毒——”
莱纳斯迪语带悔恨地说道。
光是要背着菲立欧逃出王宫,恐怕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件事虽然不能怪莱纳斯迪,但他的声音里很明显地带有自责的意味。
艾娃司祭皱起眉头,确认菲立欧脸颊上的伤口。
“才过了几分钟,毒性就散布全身、导致昏倒吗——有没有呕吐或痉挛?”
“没有。就像一根线断掉一样,突然就——”
“他有没有按住心脏,好像哪里痛的样子?”
“我想是没有……他的脚步摇摇晃晃的,像是快跌倒一样,然后马上就头晕、像是睡着一样地倒下了。”
莱纳斯迪像是回想起当时的事,目光转向了其他地方。
艾娃司祭轻轻摇摇头,确认菲立欧的脉搏后说道:
“……暗杀者所用的毒,几乎都很难取得解毒剂、或是根本就没有解毒剂。我们先来熬一些具有强心作用的药,以及可以中和血液中毒素的药——但有没有效,可能就要看菲立欧大人的体力了。请各位要有心理准备。”
听到艾娃司祭这似乎已对最坏的结果有所觉悟的话语,乌路可不禁屏住呼吸——这症状似乎严重到让人连安慰旁人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艾娃司祭打开木制的药箱,开始选起里面的药草。
点起灯台的黛梅尔从厨房回到了大厅,照亮了司祭的手边,莱纳斯迪则代替她去查看煮水的状况。
两位骑士似乎束手无策,动作一点都静不下来,而乌路可也因为心情动荡不安而颤抖着。
就在前几天,也发生过相同的事。
菲立欧在佛尔南神殿与来访者们战斗,受了伤,被乌路可抱住——
那时,施疗师立刻就诊断为轻伤,也保证说他马上就会恢复意识。但是现在,情况很明显地比起那时要糟糕多了。
要是菲立欧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
一想到这,乌路可就再也忍不住地握住了菲立欧的手。他略微冰冷的手毫无力气,就算乌路可握得再紧,他也没有回握她。
就在她叹息着自己能做的只有祷告时,艾娃早已快速地开始调合草药。
“让他吃了这个药可能也只能让我们比较安心——但乌路可大人,请不要放开手,继续为他祷告吧——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祷告了。”
乌路可一边听着艾娃以沉静的声音教诲她,一边以泛着泪光的眼眸看着菲立欧。
只有祷告——乌路可自问,真的只能这样吗?
她手中握着着的手虽然冰冷,却还没有完全失去温度。
——他还活着。虽说是由部下背回来的,总算是活着回来。
菲立欧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乌路可想要如此相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乌路可忘了要向神祈祷,却开始向菲立欧本人祈祷。
乌路可相信,他的心与身体一定会回应她的祷告。
乌路可把紧握着的手抱在自己胸前,一心祈求他的生还。
第三卷 十三.那天早上的到访者
军阀名门贵族桑克瑞得家迎接这位“养女”,是在寒冬中的某一天。
当时还是个少年的克劳斯·桑克瑞得,正在他白己的房间里看书。
从窗口放眼望去的田地里,冬天的农作物结实累累,有几个农夫正在悠闲地工作。
当克劳斯不经意地从书本上抬起头来时,看到一辆马车行驶在田地间的一条道路上。
橙色的夕阳照在马车后,马车就像在追逐自己长长的影子般,正朝向宅邸驶来。
克劳斯在手中的书本夹上书签后,合上书本,起身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