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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的人们由一个无所不包的机器系统结成一体,没有国家、民族之别。人们住在完全一样的个人房间里, “北京和希伯来一样”。在统一的“大机器”的饲候下,人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通过类似电视电话的装置随意和千万里之外的人打交道,一个人可以认识几千人,但又从不面对面交往。生下的孩子都交有机器哺养,以致亲情淡漠。突然间,“大机器”慢慢停止转动,已经失去独立生活能力的人类无计可施,走向灭亡。
福斯特是标准的传统文人,对科学技术并不在行。小说里的技术描写只有轮廓,缺乏细节。不过这并不重要,“大机器”只是作为科学技术的象征出现在小说里。它的毁灭就是科学技术的毁灭。
在短篇科幻《极限原则》里,中国作者陈鹏让科学技术毁灭于更为具体的事故:未来某个时代,多达二百亿的人生活在地面上,生态环境已经无法支撑。人类政府试图建造一幢底面积数百平方公里,高达五百公里的巨型建筑来解决生存空间问题。科学家沃勒教授恰好发明了超级水泥“金刚一号”,可以支撑起如此重负。但它没有经过严格的安全检测。后来,政府夺取这一发明,苍促让工程上马,但沃勒却没有进行劝阻。
五十年后,多达一百亿人挤进刚刚落成的“亿丈城”,欢庆它的完工。这时,沃勒留下的一个电脑病毒侵入程序,开始播放他的遗言。原来,他早就发现“金刚一号”水泥并不足以支持亿丈城,它必然在完工后倒塌。但他为什么不阻止这一悲剧呢?“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地球的负担。朋友们,也许解决问题的方式过于极端。当人类对地球的破坏达到地球所能承受的极限时,人类必将遇到大自然最残酷和最疯狂的报复。”《中国最新科幻故事一集》309页。话言落下,亿丈城倒塌了,一百亿人死于非命。“既然人类不愿自我约束自己的破坏行为,只好由地球亲自平衡失控的生态环境。”(同上,310页)
后来,毁灭科学技术,退回田园时代,成了某些科幻作品中自觉行为结果。著名科幻系列电影《星际旅行》中,有一集名叫《星空反击》,讲的便是这个主题。电影在一片田园牧歌般的背景中开场:一个公社式的农业社会,大家共同生活,男人锄地,女人作饭,孩子们在谷草堆中捉迷藏。放眼望去,画面中没有任何科技产物。在这个传统文化社区附近,一群“银河联盟”的社会学家们呆在隐形罩后面,以不影响当地历史进程为原则,进行隐蔽观察。
接下去的情节令人瞠目结舌:原来,这个种族曾经发展出极高的科技,甚至可以驾驶飞船进行超光速旅行。但他们深感科技带来的“罪恶”,甘愿放弃这一切,倒退回中世纪。他们在生活环境中剔除一切科学技术的痕迹,并且严禁孩子们接触外部世界,怕他们被科学所“污染”。这个叫“库伦”的微型社区一共有三百年的历史。某一时期里,有一批青少年偶然间接触到外界文明,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结果被长辈驱逐出去。一百年后,被称为“索纳”的这些后代承载着银河系最先进的技术,飞回来以自己的方式向长辈进行复仇。
这种歌颂倒退,提倡回归自然的电影,或许只有在被称为“后现代”的当代才有可能出现吧。在影片中,库伦人生活在慢节奏的农业社会里。他们对星际飞船“企业号”舰长皮卡德说,我们知道外面世界的快节奏,但不认为那有什么意义。皮卡德则感慨地回答说,是的,最近我们也正努力让自己慢下来!这当然不是在描写一个虚构的外星世界,而是相当一部分发达国家的人发自内心的,对现代文明的厌倦之情。
与《星空反击》中亿万光年外的世界相比,《The Village》(灵异村)的故事就发生在美国,所以更有现实感。影片同样开始于一派田园风光中。一个密林中的小村落,大家过着公社式的集体生活,穿着十九世纪的服装,点着油灯,靠自给自足的农业、手工业过活。这里的青少年从小便被家长们告之,在环绕村子的林子里有某种怪物出没,它们十分邪恶,伤人害命。但它们和村子里的人有约定,只要后者不踏入森林就不伤害他们。于是,孩子们便接受了这个现实:他们永远要生活在这个小村子里,不能去外面的世界。直到几十年后,才有一个肓女为了抢救自己的心上人,才大胆闯入森林,到外部世界寻找药品。
影片编剧奈特沙马兰曾经创作过《第六感》、《征兆》、《不死劫》等“灵异电影”。观众开始也会自然而然地认为,这又是一部讲鬼故事的片子。但到了结尾处,观众们大吃一惊:原来故事里根本没有鬼神,这个小村子就在美国的一处动物保护地深处。几十年前,一群厌倦了现代都市生活的人结伴来到这里,秘密隐居下来。为了让这个现代桃花源一代代地传承下去,长辈们不惜制造神怪传说,让后代生活在愚昧中。而由于动物保护地四面有水泥墙封闭,严禁外人出入,甚至飞机都不从上面飞过,结果几十年里,外部世界对这个村子居然一无所知。
在中国台湾作家骆伯迪的《文明毁灭计划》中,主人公竟然是轩辕黄帝。一个中国作家把黄帝作为主人公,显然是要在他身上寄托以某种神圣的理想。而在本篇中,这种理想就是彻底的生态中心主义。故事中的姬轩辕生活在公元前二千七百多年。当时,人类寿命多达三百岁,大脑百分之九十的区域可以使用。人们凭此发展出水平远高于今天的科学技术。姬轩辕正是这个文明社会的政府首脑。他通过“心理史学”的推算,认为物质文明的高度畸形发展必致大祸,于是,开始秘密地、逐渐地解构科学技术。他让嫘祖养蚕,以代替化纤织物。让仓颉造字,以代表人们用脑波进行的交流。最终,他制定了全面的“文明毁灭计划”,通过基因技术封闭了人类大脑的大部分区域,将寿命减少到几十年。又用“光解机”分解了所有科学技术的产物。扫荡了天空中的所有卫星。完成这些反智主义的行动后,他带着同胞投入了大自然怀抱。
小说结尾处,姬轩辕的一个忠实信徒这样谈着自己的体验:过去我一直怀疑,失去一切文明的事物后,人要怎样活下去呢?可是这一年来,我的生命有了新的体认,内心常常充满了爱的感觉,忙碌、紧张、忧烦等都离我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希望、喜悦与满足……《台湾科幻小说大全》394页,福建少儿出版社出版。
世纪之交,在科学技术达到从未有过的鼎盛状态时,科幻领域里却不断涌现这类反朴归真之梦,我们应该怎么来对待它呢?
我能提供给大家的不是答案,只是问题。
郑军杂文集 科幻作品中生态主义者的悲剧性解析
几乎从科幻文艺肇始之际,“科学狂人”的形象就出现在科幻作品里,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凡尔纳塑造的“征服者罗比尔”,威尔斯塑造的“隐身人一世”,别利亚耶夫塑造的“大独裁者施蒂纳”等等,都是“科学狂人”的代表。不过,现实生活中并没有这类艺术形象的原形。由道德狂人和宗教狂人制造的灾难和浩劫在历史上层出不穷,在现实中也比比皆是。而科学狂人却只出现在好莱坞的科幻恐怖片中,(清华大学赵南元)
不过,晚近时期,却有一种能在现实中找到原形的“科学狂人”出现在科幻作品里,并且越来越多,那就是激进的生态主义者。生态主义是和人类中心主义相对应的一种思想价值体系。它认为生态的价值高于人的价值。生态主义于二战后诞生于西方,六、七十年代开始升温、逐渐扩大社会影响。现在已经成为西方社会中的一只重要力量。对这种思想本身,笔者不作评论,仅介绍一下科幻作品中出现的生态主义者形象。
就是在生态主义始为人知之际,艺术家们便敏感地抓到这个新思想,将其引入科幻作品。以冷战为特色的《007系列电影》,在1977年推出了一部与冷战无关的剧集:《The Spy Who Loved Me》(直译《爱我的间谍》,一般译作《007大破海底城》):航业大亨史登堡反感人类社会,隐士般地移居海底城,在那里找到内心的宁静。他进一步试图用核弹摧毁美苏两国,在深海里重建生态文明。在这部电影里,史登堡对海洋生物充满深爱,而对人类社会十分冷漠。虽然还不是明显的生态主义者,但史登堡这个形象上已经开始具有生态主义的萌芽了。
到了八十年代以后,现实中生态主义立场变得十分明确,而科幻中的生态主义者形象也鲜明起来。《蝙蝠侠》第四集《蝙蝠侠与罗宾》中,编导刻意设置了“毒藤女”这样一个人物,已经是完全的生态主义者了。“毒藤女”原本是一个女学者——埃斯丽博士。她醉心于基因工程,以保护植物不被灭绝为己任。虽然热爱自然,思想偏激,但毕竟还是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形象。后来,埃斯丽被人暗害,因为吸取植物毒素侥幸生还,从此性情大变,自称“自然之母”,要代表整个植物界向人类抗争,建立一个植物称王的世界。
在这部电影里,编导安排了一场内容简单,却堪称提纲挈领的辩论。辩论双方是毒藤女和蝙蝠侠。不过,不是身着蝙蝠装、驾驶蝙蝠车大打出手的蝙蝠侠,而是亿万富翁布鲁斯——蝙蝠侠的公开身份。而毒藤女也恢复了她以前的身份,以埃斯丽博士的面貌,当着公众的面,质问布鲁斯为什么捐赠天文望远镜,而却削减乔木保护计划的捐款,并且开列了一个名单,指控布鲁斯的企业破坏环境。
毒藤女:忘掉那些星星,看看我们的地球吧。我们的母亲,我们的发源处,它值得你保护,值得你付出忠诚。而你却毁掉它的手臂、毒害了它的海洋、侵蚀了它的天空,你在慢慢地杀害它……
蝙蝠侠:你的用意是高尚的,但没有加热用的柴油,没有致冷剂来保存食物,那么成千上万的人会死去的。
毒藤女:这是为了保护地球而必须付出的。
蝙蝠侠:第一要保护的是人民……
看到这些对话,你一定会想到不久前那场要不要“敬畏自然”的争论吧。实际上,从艺术角度而言,这段对话完全游离于电影的情节之外。可以说是编导克制不住表现欲,借两个人的对话来直抒胸臆。
电影虽然影响大,毕竟信息容量少。在科幻小说《大海沟》(法国菲力蒲克拉梅著)中,作者塑造了一个彻底的生态主义者形象——路德维希拜尔。他在深海里建立秘密基地,试图通过改变海流方向来影响地球气候,将世界带入冰川期,灭绝人类,恢复生态平衡。这个与全人类为敌的计划自然需要很多科学家共同努力,而又不能公开招聘他们。于是,这个生态恐怖组织便通过网络聊天的形式,秘密吸收拥有类似思想的“同志”志愿参与。他们事先设计好一些问题,在聊天时提出来,试探对方是真正的生态主义者,还是人类中心主义者。而主人公塞思为了打入这个极端组织,必须掌握他们的思想脉络。
当有人问他是否认为生态学是个为人类服务的武器时,他马上明白这是个圈套。如果他回答“是”,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他知道对方想得到什么回答,便在键盘上敲出如下回答:
“我的观点可能会让你们很多人吃惊,我认为保护生态环境与人类的福利没有什么直接关联,这两点甚至通常是背道而驰的……”《大海沟》126页,海天出版社出版。
可以说,整部小说就是在以艺术手法来描述极端生态主义思想。
在中国,描写生态主义的科幻作品不多。(《引力的深渊》《智慧树》1981年第二期。)是一篇典型。这篇作品发表在“科学的春天”时代,殊为难能可贵。当时,作者和其他中国人一样,未必听到过“生态主义”这个名字。但其塑造的反面人物伊利鑫,就是典型的生态主义者:一位无名的科学家伊立鑫,通过多年的深入研究,以及对整个科学史的考察(他引证了陶寅博士所作的许多统计学资料),举出不少真实证据,特别是近一二百年来人类破坏自然界生态系统平衡的现象,提出:人类的生存,就其本身而言就是个极其偶尔的情况。在长期的发展中,它的生产力将愈来愈高,而对自然界平衡的破坏将愈来愈严重,直至自焚灭亡。为了使其悲惨的结局不致出现,今天就应该着手制造一种毁灭性武器,消灭全人类,使历史的进程继续下去,演化出更高等的生命来代替人类。《中国科幻小说世纪回眸丛书》第四卷518页。为了实现这个极端目标,伊立鑫研制引力波武器,与全人类为敌。直到今天,在已经出版的大陆科幻作品里,笔者尚未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