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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当我开始恢复意识时,赫勒已经站在我的身边,抱着我的头。
克罗伯的助手:一个拿了一管什么流质的东西往我的喉咙里灌,我吐得更厉害了;另一个拿着个瓶子往我脸上扇蒸气,但只让我更加难受。
赫勒在对什么人大声发布命令,两个警卫走了进来。赫勒掏出他的红星手帕把我的脸擦了擦,然后从一个助手手里接过一副担架,把我轻轻地放到上面。两个警卫一人抬一头把我抬离了那个地方。
第四章
到了我的屋里,赫勒脱掉我的衣服,把我放到浴盆里,帮我把身上的污物洗干净,最后又把我安顿到床上。他显得非常焦虑。他用一盏烘干灯对着我的胃部放热,希望以此减轻我的病痛。
我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我一辈子都没有那么痛苦过,简直比与隆巴谈话还难受。
赫勒捡起了我散落在各处的一些衣服。“这些衣服都不能穿了。”他说。
我紧张得僵硬了:他在掏我的衣服口袋!我想不出什么办法阻止他。当一个人平时不到一个固定的地方上班时,他往往把自己变得像个走动的办公室,衣兜里放满了笔记本、旧信封、通知,应有尽有。如果他仔细翻这些东西,地球使命的骗局就会被揭穿!
但他只是把这些东西放到一边,连看都不看。我虽然还处于病痛之中,对他在谍报一行的游戏一窍不通还是有点蔑视。他真是个孩子!
他把许多武器放成一堆,又拿起制服、帽子、靴子,还有其他东西,检查一下口袋的东西都掏空了,就把它们统统扔到废物筐里。即使是在发生今天的“事故”之前,这些东西也是又脏又臭。
一个警卫始终留在屋子里,准备随时帮他的忙。赫勒从一堆纸头里找出我的身份牌递给警卫。
“不!”我虚弱地请求他。
“到营地去,”赫勒吩咐他说,“从他们的供给里领一套全新的总务部门的军装。”
警卫向他致了一个交叉双臂的飞船联队敬礼——他们从来不对我这样敬礼——带着我的身份牌走了。
“赫勒,”我叫道,“他拿着那个身份牌会把杀戮营一半的妓女都买下的!你会让我破产的。”
“哦,不会的。索尔顿,你得学会信任别人。”
信任这样一些渣滓和罪犯?“哦,我病得厉害还上不了课!别对我讲这些道德之类的东西。”
他把烘干灯调整了一下位置,又在我头上敷了一条湿凉毛巾,然后问我:“感觉好些了?”
一点也不好。赫勒清理了被衣服弄脏的地面。这些飞船联队太空人太爱整洁了。他自己脱了衣服,还洗了个澡,又把他的特工红星手帕和白训练服也洗了。他把房间收拾好,穿上一身一件套的很随便的晚装。他梳了头,打开有线电视,最后坐了下来。
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欠起身,手伸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的两堆东西。我以为他要翻我的文件!
但他没拿文件,他从武器堆里拿起一根炸棍。“你这件真不错。”他打开炸棍弹膛检查弹药。“弄这些玩意你得当心。他们运输的时候都装上哑弹,看起来就像真家伙。噢,这个没问题。”
我估计他迟早要翻那堆文件,但他只是拿起晕眩枪检查是否装弹了。他又伸出手,我吓得不敢出气。他拿起一把10英寸长的匕首处常用的匕首,看看锋利的刀刃。他看上去挺入迷的样子。它们当然不是一般的东西。你要是用某种手法在匕首尖上弹一下,它能发出嗡嗡声。他弹了一下,匕首发出一阵嗡嗡声。“很不错的合金。”他说。
他的手一动,我还没看清楚他要干什么,匕首就脱手咝咝地飞了出去。我下意识地一躲。难道它是冲着我来的?
在一个架子上有一个瓜,刀飞过去刚好打在中间,“喀嚓”一声,把瓜一分为二!赫勒拿起瓜要分一半给我。“想吃点吗?”他说。一看到这东西我的肚子里又是一阵难受。“对不起,”赫勒说,“有时吃点瓜能让人清醒一下。”
他把瓜放了一块回去,坐回到椅子上,但还是没有伸手拿文件。他把刀和刀鞘擦干净。
那个警卫拿着一包军装回来了,把身份牌也还了回来。赫勒递给他一克莱第钞票,警卫说:“没有别的事了吗,长官?”他们从来不这么称呼我。一转念我又恶狠狠地想,你可以用这一克莱第买不少东西呢。
但这还不算完。只见那家伙凑到赫勒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赫勒笑了,也对他耳语起来。他们两人都咧着嘴笑了。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是要逃跑吗?
警卫退后一步刚要敬礼,赫勒指着地上说:“你把钱掉了。”
“哦,对了。”警卫说。他把钱捡起来放到口袋里,然后向赫勒敬礼,出去了。看来他对钱并不感兴趣,我想。那么他们就是在策划什么事了。
赫勒拿起一本关于地球的教材看了起来,还是没有注意到我的文件。真是个傻瓜,他在地球上不会活过10天。
想到这儿我的胃又痛得厉害了,我开始为我自己担心起来。我从未有过胃的毛病,现在也没有发烧。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如果我去找克罗伯大夫,他会建议给我换上一个新胃。我又想起了克罗伯。我绝不会再让自己在那个疯子面前失去知觉!说不定等我醒过来时我会长上一颗牛头!
他还说过把赫勒的腿……
我的胃又剧烈疼痛起来!现在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我只是趴在床边干呕。
赫勒拿来一个小桶,但我用不上。他弄湿了一块毛巾敷在我的额头上。我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我近乎绝望了,我不能再这样了。如果我不能让这次使命运作起来,那么就不会仅仅是病了,而会因此丧命!
我躺在床上,赫勒又开始读他的课本了。我竭力让自己平静了些,理性地思考。我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集中精力考虑这个问题。这病是从我走进克罗伯的那块地方开始的。克罗伯本身就有剧毒!
是的,我每次一想到他,就感觉不舒服!
哈!事情就是这样!我绝不再靠近克罗伯!绝不!
突然之间我感觉好得不得了。刚才我还痛苦得要死,现在感到无比轻松!一点也没有痛感,也不感到恶心!
我轻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感觉好些了?”赫勒问。我精神抖擞地点点头。
“有时候这些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你毕竟还是年轻健康。我很高兴你的病好了。”
我起了床,洗了脸,穿上我的新制服,又把我的那些能泄漏秘密的文件塞回到口袋里,最后把武器也佩带起来。
生活真是美好!
第五章
沃尔塔尔的牧师们常说:“不要太眷恋欢乐,否则众神会把它拿走的。”那个晚上的情形就跟这差不多。
赫勒走来走去的,收拾东西、清理物品、擦桌子、整理房间。我不在乎他那种太空人对良好的环境的热情,我甚至不在乎他的有线电视里播出的回声乐队的演奏。我专心整理我口袋里的文件。
这时有人敲门,我过去开了门。有两个警卫站在门外,身边有一辆矮矮的推车,车上放了一个大箱子。“是送给您的。”其中一个说。
这个箱子硕大无比。我不记得预订过这么个东西。“是送给我的吗?”
“是送给您的,”警卫说,“看见这个了?”
走廊里太暗,看不清楚标签上的字,他们就把箱子推到屋里,关上门。
一点没错,箱子顶部写着几个大字:
急件。格里斯长官亲启!
他们脸上那种严肃表情,还有赫勒看着我的那副神态本该使我警觉的,但我的感觉太好了。
我伸手抓住箱子的把手,打开顶盖。我本来以为会看到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而我面对的却是真正的恐怖!
一个蛇头!这是沃尔塔尔最剧毒的一种爬行动物。它大张着嘴,露出毒牙!暗杀阴谋!
顶盖“啪”地一声打开!
我箭也似地从箱子边跳开!
我差不多从空中飞了出去,撞进洗澡间里,挣扎中把帘子扯了下来,挂在墙上的洗发膏和肥皂瓶也掉了下来,像炮弹一样砸到我头上。我还拚命想从墙里钻出去!
蛇爬了起来,头探到空中,足有5英尺长!我感到它马上就要从空中飞将过来,向我发起攻击。它怎么会静止不动了?
然后,哦,我的天,更糟糕,是克拉克女伯爵,穿着火红的衣服,从箱子里站了起来。他们都尖声大笑起来!警卫,赫勒,还有克拉克女伯爵!
她一只手里拿着蛇头。原来是她藏在箱子里,把蛇头举起来做出要攻击的样子。现在她的另一只手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他们还在笑,笑得弯下了腰。一个警卫笑得跌坐在地上!赫勒笑得站不住,只好扶着一个椅背,眼泪也流了下来。
就这样,他们一直笑了有10多分钟!
这事把我搞得措手不及。我的天,一个城堡的囚犯居然堂而皇之地跑到这儿来,玩这种极端危险的游戏,他们竟然还笑!
过了一会儿,我又看她手里抓着的蛇。我原以为是个稻草塞起来的东西,但仔细一看,我又吃了一惊:这蛇还在扭动!连毒牙也没拔掉!要是让它咬上一口,你就得死。而她还在大笑不止!
慢慢平静下来以后,克拉克女伯爵从箱子里跨了出来。她把蛇头转过来对着自己,用手指指着它的鼻尖,它就闭上了嘴。她把蛇放到箱子里,手指摆了摆,做了个“你给我乖乖地呆着”的手势,最后把箱盖合上。
他们终于止住了笑,赫勒走过来握着她的手,相视而立。
两个警卫缓过劲来,兴高采烈地向赫勒扬了一下手,将大箱子推了出去,把门关上。
我倒在乱糟糟的洗澡间里,挣扎着想起来。这引起了赫勒的注意,他不情愿地松开手,向我走了过来。
“这对你来说有点过了,索尔顿。但你得承认,这是个不错的玩笑。”他拉着我站了起来,又把洗澡间整理好。
我没有承认这是个不错的玩笑。这些愚蠢的家伙,把她弄到这里来是在玩火。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克拉克女伯爵说,“我经常捉摸这城堡上面有什么。”她来回走动,摸着屋里的东西。“除了参加希斯特的阅兵式,我三年都没有离开过那些地牢!这儿没窗户?”她好像困惑地想了一会儿,又说,“这是索尔顿的房间吧?”我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赫勒已经把这个地方打扫得干干净净。
赫勒走过去放起了柔和的音乐,然后轻快地跑了回来,就像一个殷勤的主人,把她在桌旁安顿好,又走过去打开食品柜。我看得目瞪口呆:里面塞满了好吃好喝的东西。他在她面前摆上一罐粉色的气泡水,就好像她是个皇室贵人,想了想,又在桌子另外两个位置丢了两罐。他拿出四色小甜饼盛了满满一盘放在她面前,他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下。他想了想,指指放在桌子另一头的一把椅子。“过来吧,索尔顿。别不好意思。”他话没说完又回头看着她。
他们就这样坐着,凝视着对方,心里愉悦之极,眼里焕发着光彩!
我坐在我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吮吸着粉色的气泡水。这东西挺贵,里面含有大量矿物质和蛋白质,小汽泡蹦起来高出罐顶有6英寸形成闪光的小爆炸。因为它被吸收快,人喝了马上感觉精神振奋。
赫勒看也不看我就把一些小甜饼向我推过来。他们还在互相凝视,眼里流露出幸福的神情。柔和的音乐还在播放。他们不吃也不喝,就那么坐着,为能坐在一起而高兴,因为有对方的陪伴而感到幸福,桌上吃的喝的碰也不碰。
过了好久,赫勒伸手拿了一块小甜饼放到她嘴里,又把自己的饮料举到她的唇边。她也把自己的饮料送到他的嘴边。
显而易见,我在这儿是个多余的人。
最后他们终于开始吃起了晚餐,但我知道,在桌子下面,他们的脚还缠在一起。
当他们吃完的时候,赫勒靠到椅背上。最后他说:“哦,对了,我要给你看点东西。”他拿出一叠种族辨认训练卡片,显然是从图书馆拿出来的。卡片的正面是人脸,背面是他们的正确名称。
他拿起一张卡片。“看这个像谁?”他问。
我能看到背面,上面写着:
女孩,英国人
“布利托—行3”(地球,欧洲)
她看上去对这个很感兴趣。而我想她会对赫勒给她的任何东西都感兴趣的,即使是一张白纸。
她说:“这看起来像是曼科星上亚特兰大省高原的农村姑娘,我的同族都来自那个地方。几百年前他们在那儿有产业,当然,后来都失去了。”
“太好了,”赫勒说,“我也出生在亚特兰大省,在首都塔波。”
然后他们就热烈地谈了起来,诸如“你知道简姆·维斯吗?”、“你还记得那个老妇人布莱丝吗?”、“那个法院还在吗?”,中间再插入“是吗?”、“这真是个小宇宙”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