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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走到床边,看着他的脸,脑中不由浮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我能不能现在下手杀死他,然后把自己弄出重伤来,谎称刺客去而复返?
我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就算我能应付这种难度的操作,邵青的死亡引起的朝野动荡,势力对比的消长,后果不是现在的我经得起的。
不过,同样的理由,邵青也不会轻易同我决裂吧?
想到这里,我心稍定。
邵青辗转了一下,突然低吟了一声,梦呓轻呼:“青莲。”
我呆了一呆。
说实话,我最看不起那种男或女主人公偷听到不明朗的恋人梦中呼唤自己的名字,就此明心见性,豁然开朗,深为感动,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桥断。毕竟梦实在太多种,倘若人家其实是梦见跟你借钱呢?通常也会声音温柔,充满感情的。
不过,此刻我却几乎毫不怀疑邵青以前真的很爱张青莲,那一声低呼,似乎已经凝聚种种酸涩、怅惘、遗憾,仿佛心痛得要绝望。
我的心都跟着轻轻拧痛起来。
邵青比预期的要早醒过来,看来是意志力很强的人。他轻轻呻吟了一声,我连忙抬头看他,说:“痛得厉害吗?要喝水吗?”
他微微摇头,朝我微笑了一下,说:“你陪了很久吗?”
他的伤在肩膀以下,差一寸没刺到心脏,脖子以下都不能动,一动就会牵着剧痛。
我摇摇头,也朝他嫣然一笑:“不,不太久。”
邵青仔细望着我,目光并没有因为伤痛变得软弱,看得我有点发毛。
他最终垂下了眼帘,叹了口气,低声说:“那天我太急躁,弄伤了你,对不住了。”
我脸一热,说:“过去了就别提了。”
他笑了笑,有点吃力地闭上眼养会儿神。我沉默了一阵子,终于决定单刀直入,开口说:“那天锦梓伤得你重吗?你身上的内伤是他打的吗?”
邵青睁开眼,又笑笑说:“他那天……闯进来的时机尴尬,见到你晕了过去,情急劈了我一掌,不过还算顾念旧情,只用了七分力,但我也还了他一剑……”
他说这么一长串话,不免有点吃力,断断续续,精神却奇怪地好起来。
莫非回光返照?
呸呸,邵青还真没那么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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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这个小师弟的武学天赋实在惊人,当年就远不及他,还以为他这两年……功力定会倒退不少,可以和他比比了……不料更难望其项背了……”
我连忙赔笑说:“他那是一人敌十人敌,敏之是千人敌万人敌。不可同日而语。”
邵青看着我,突然笑出声来,又牵动伤口,痛得皱眉,脸色白了几分,又笑又喘地说:“你倒真是维护他,为了他不惜大灌我迷汤。”
我有点不安,笑笑说:“我原说的实情。”
邵青止了笑,注目看我,突然叹道:“你放心,我不会去对他不利。当年他从先师学艺时我早已出师,我们师兄弟没什么感情,但毕竟还有同门之谊。若非为了……现在看来,他是不会杀你的了。”
他们的师父是谁?我决定回家问问锦梓。
邵青又说:“你伸出手来。”我有点疑惑,还是依言伸出手,他伸出手指搭住我脉门,我困惑地看他闭着眼,全神贯注,然后松开我的手,说:“你的玉蛛功……唉,当年就劝……不要练,如今……不要再去碰它了,就当没练过武罢,目前内力纠结郁塞,锦梓当会替你设法化解,我的伤好了之后,也会帮你想法子……”
我说:“你受了内伤,不要妄动真气。”
邵青又微微笑笑:“受伤……也好,我都多少年没有好好歇歇了,真是累了……这次想回洛阳祖宅去养病,看看小时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两个月……”目光移到虚空之中,笑容有一种我说不出的凄恻疲惫。
我只能说:“敏之,你受了伤,小心路上舟马颠沛劳顿。”
邵青看向我,微笑说:“我自会当心,倒是你,朝中之事一切偏劳了,万事都要小心……”
看来邵青真的还不打算与我决裂,我心中大定之余,好奇起来,问他说:“锦梓那日究竟同你说了什么?”
邵青看看我,笑出声来:“原来他还没同你说吗?既然如此,我倒不便先说了,以后问锦梓吧……”
我听得满头黑线,邵青居然也这样,男人……究竟是什么生物?
邵青重伤之余说了这许多话,精神委顿下来,我也觉得困了,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邵青突然叫住我,说:“青莲,去年你生日,我帮你刻的那枚鸡血石印章你还留着吗?”他声音神色都平淡,但是眼中藏着激动期盼,希冀万一的神色。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装得若无其事,回头微笑说:“留着呢,怎么了?我回去找出来。”
邵青的身体虽然没什么大动静,我看来却好像瞬间泄了气,脸色霎时苍白如死,眼神移开,不再看我,冷淡地低声说:“没什么,不必找了,你去吧。”
我带着一腔疑惑和患得患失离开,回到房里,又愣了一下:我的房中现有两人,一个是红凤,一个是刺客公主。
红凤已将刺客公主制住,点了她的|穴道,包扎好她的伤,替她换了一身自己的衣服。如今正干干净净坐在椅子上等我。
真不愧是永远高效的红凤啊,如果在现代,比我更有资格做个女强人。
只是现在是什么场面?夜审犯人吗?
我其实困得要命,只想睡觉,也只好在椅子上坐下。
公主被制住|穴道,眼中都要喷出火来,怒道:“若非我受伤,你绝制不住我。”
红凤没理她,对我说:“大人,此女身手看来似是艺出昆仑,大人看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我头痛地看着公主。
公主脸上掠过一片轻红,扭过头去不看我,冷冷哼了一声,说:“杀剐随你。”
我突然发现公主是那种越看越美丽的类型,她身上有如此强烈的生命力,整个人就像活动的火焰,灵魂仿佛生来就为了燃烧。
她要杀邵青,原也无可厚非,国仇家恨啊!从战斗到被俘,这几千里迢迢之路,受了多少苦?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柔声问:“你怎么逃出来的?”
公主不屑地说:“邵青那厮把我扔在后院一个小阁,派了两个人看守就不闻不问了,我找到机会就逃出来了。”
她这样轻描淡写,不知道是怎样惊心动魄的过程,脱身之后居然立刻就去行刺,是判断大宴的环境利于下手吗?如果真是这样,这般胆色,这样的判断力,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啊。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公主美丽的杏眸横了我一眼,冷硬地说:“报仇,复国。”
“报仇和复国哪个重要?孰先孰后?”
公主看向我,突然眼中出现恍悟的神色,甚至有了一丝感激。说:“复国为重。”
我微微一笑,说:“我若带你出去,以后你自己有法子逃掉吗?”
“京中有人接应我。”
“既如此,好,”我对红凤说,“你给她易易容,打扮成婢女,明天咱们带她混出去。”
红凤始终不动声色,只低头说:“是,大人。”
我打了个呵欠,说:“红凤你带她去你房里睡吧,我要就寝了。”
公主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因为邵青遇刺受伤,三天的盛宴果然夭折了,第二天吃过午饭,大家就散了。混乱中我带公主出府,完全没被察觉。
公主临走对我说:“我们回鹘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这份恩我欠下了,改日一定十倍偿还。”
回到府里,我想起邵青说的话,就对红凤说:“去年生日邵将军送我的鸡血石印章你帮我找出来罢。”
红凤微讶,说:“去年邵将军送的是一套鸡血石杯子,大人记错了。”
我骤然回头瞪着她,心中一片混乱。
留芳楼
作者有话要说:我周末都很忙,一般两天只能更新一篇,大家久等了。
看到转载申请了,同意,因为那边的帖子要注册才能回复,怕麻烦所以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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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则留言让我很震惊。
有人指责女主卖国。
卖国?这是什么字眼?什么样的行为叫Zuo爱国?什么样的叫卖国?
女主帮助回鹘公主潜逃,确实是从私心私利考虑,也确实使邵青的“功勋”有所损伤。可是,我想分析一下这个局势。
首先,这场战争是什么?
回鹘在里面的设定是圭王朝打下来的从属国,因为回鹘王不甘于此,争取民族独立而叛乱,邵青是去镇压的。
回鹘没有实力来侵略圭王朝,他们才是被侵略的一方,被亡国,被杀,被劫掠,被俘虏。公主复国的立场就算不是绝对正义,也是极值得同情的。
如果说这样就是叛国,那么,二战时日本和德国的那些少数反战者就是不折不扣的卖国贼,美国国内反战游行的人应该被送上军事法庭起诉他们叛国,而最爱国的莫过于早期殖民时期的那些手段残酷的海盗和流窜犯了,哦,还有法西斯分子。
一个国家的利益就真的高贵到可以凌驾公理,正义,良心和最起码的人道主义之上吗?
女主没那么正直,她喜欢从利益角度考虑问题,所以对于这种侵略战争不会徒劳无益地跳出来说反对,但她还是会同情弱者,还是知道是非,虽然她现在的做法大部分出发点是在给自己争取筹码,争取以后的同盟者,布一招可能用得着的伏兵,但是也是在她的原则和好恶的取舍之内。
如果公主是匈奴的人,是侵略者,她不会这样做。
虽然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总还是有点是与非吧?
因为太过震惊居然有人有这样偏颇的想法,所以忍不住颠来倒去说了很多,拉拉杂杂,希望大家谅解。
我竟然露馅了。
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但是总觉得可以再瞒一阵子,总觉得还会经历一次又一次险象环生,有惊无险。
就好像偷情的人,总是知道会有瞒不过的一天,但仍然觉得会一次次混过去,直到有一天被揭穿了,还是觉得充满不真实感。
现在邵青已经知道了。
我去找他,他已经回去了洛阳,我想,短时间内他并不想见到我。
几次看着锦梓,我想要问他,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他既不想挑明,我何苦自找苦吃?
大家都装作不知道好了。
锦梓最近越来越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采取禁欲措施的缘故。我的心情也不免连带着受了影响,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样,但是上回真的太疼了,对我的影响太惨烈,我都不好意思说,在床上躺了五天也就罢了,我连固体食物都不敢吃,以尽量减少上厕所的次数,事后第一次解手的时候,我差点痛晕过去,还是没成功。
便秘的痛苦,想来很多人都很清楚,但如果是外因强制性便秘呢?
怎么能怪我忌惮?
何况现在心里堆着那么多事,也没有心情上床。
有一天我为了调节心情,也出于对自己负责,决定做个面膜。很多女人想振奋心情时都会作美容,我也不例外,到古代之后,一直都没做过什么保养,张青莲的年纪本就比我大,又纵欲过度,我是一定要好好保养这张脸的,否则太亏了。不过说实话,我现在比起第一次在镜中见到时已经好多了,精神焕发,肌肤细腻,果然节欲就是有好处啊。
我用蜂蜜加盐来去角质,用苡仁粉,珍珠粉,蛋清混在一起做面膜,红凤见我一脸糊状物,在旁边又是惊骇又是好笑,还勉强忍住。我一时兴起,拉她坐下,把手里剩的往她脸上抹,红凤抗声说“大人”,侧过脸躲避,不过她没敢使出功夫来,还是被我抹了一脸。
锦梓进来看见这一幕估计是唬了一跳,不过还强作镇静说:“你们在做什么?”
我笑道:“我和红凤在保养我们的花容月貌,锦梓,你生得这么美,要好好保护那张脸,快也抹点吧?”
锦梓果然极为不屑地看着我说:“男人长成这样已是不该,还学女人涂脂抹粉!”
连说的话和表情都和我猜得差不多,我差点笑痛了肚子。
锦梓见我不受教,还笑他,气愤地走了,我自己笑了半天。
高玉枢下帖子请我去喝花酒,我骑了邵青送的那匹不知是否赝品的汗血马去,这马现在肯让我骑了,不过每次骑之前都要喂两颗松子糖,我很害怕长此以往它要成为第一匹马齿未增却先掉光的瘪嘴没牙马或是血糖血压血脂三高的汗血宝马,正在尝试拿亲亲热热的甜言蜜语逐步取代糖果的诱导剂地位,不过效果还不明显。
我给它起名叫“壁炉”,以纪念我在现代的那个三百多平米的大房子客厅里花了大价钱大功夫请人做的货真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