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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记事-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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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我可以说在悬崖事件后得到了很好的政治本钱,外戚和清流则各有各的盘算得失。可是,在退朝后,我们在敬事房批折子时,一封加急邸报却使所有人同时陷入晴天霹雳的打击之中。
  黄河作为母亲河,功过自然有无数人评说过,各持一端,种种不同。但是,作为世界上最难治理的河之一的名声,大概是不会有任何人有异议。挟大量泥沙而成为悬河,每年夏天总会有或大或小的水汛,崩几处堤,淹几个县。
  可是,圭王朝精武元年的水患似乎来得特别的早,特别的凶猛。
  今年的夏天还没有真正开始,还没下几场雨,但这封加急邸报却是报告的陵阳县的堤坝崩塌,洪水一夜之间淹了十三个邻近的县,受灾人数已经有数十万,水情却还不受控制。
  一时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天灾和刀兵,一向是足以撼动一朝统治的大危机。我来到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事情。
  震惊之余,大臣们开始七嘴八舌议论如何解决,但是却没有什么妥善的法子,只是吵吵嚷嚷,也得不出任何结论。最后我说:“先命临近府道开官仓发赈粮,命最近的驻军赶去抢险,至于朝廷如何救济,如何处理,各位大人都快回家写个折子,明日早朝商议此事。”
  大家都没什么异议,便有人提笔拟旨。
  
  我心烦意乱,觉得压力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重大投资失误都大,而且是我不熟悉的领域,干系又如此之大,事态又如此危急,难免也觉得无措。
  从敬事房吵吵嚷嚷了半日出来,我去养心殿见小皇帝,不料进去之后就见小皇帝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
  这孩子坐在这张紫檀官帽高椅上的样子是我一向很喜欢看的,因为椅腿高,他的两条小腿碰不到地,但是他却不像别的孩子拿两条小短腿晃来晃去,而是正襟危坐,好像脚下面可以碰到无形的地面一样。这孩子每次表现得像个小大人的样儿我就心中忍不住微笑。
  但是今天我却笑不出来。
  小皇帝垂缩着肩膀,身形说不出的沮丧抑郁。我微微吃惊,走上前柔声说:“皇上。”
  小皇帝闷闷地“嗯”了一声,连回答都没有,对于平日很守礼数的皇帝来说还是很少见的。
  我在他面前蹲跪下去,用手搭在他小小的膝盖上,更加柔声说:“陛下,您怎么了?说出来让臣替您分忧。”
  小皇帝抬起脸来,小脸上满是忧郁,漂亮的黑眼睛也有些光彩暗淡:“张爱卿,灾情很严重吗?”
  呵,小皇帝已经知道了。消息传得很快啊。
  我咽了口唾沫,考虑怎样开口,小皇帝又说:“朕内宫的开支可以缩减,也可以裁撤宫女。”他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心头一热,真是禁不住地感动,小皇帝才七岁呢!看来我真的要见证一代明君的成长了。
  “陛下,”我轻轻环住他说,“还没到这份上呢。恕臣失言,陛下还是个孩子呢,这些事情不用担心,交给大人来做就可以了。臣会替皇上处理好的……陛下只需要快快长大,好好读书,赶紧长成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就好。”
  “嗯。”小皇帝扑进我怀里,把头埋在我肩窝里。
  我虽然很喜欢抱这个还带着奶香的小男孩,但是碍于天家威严,也不好总是把皇帝当普通小孩抱来抱去,何况小皇帝早熟自尊,平时是没有法子不把他当对等的成熟独立生命体对待的。
  不过看来小皇帝其实也很喜欢我的拥抱就是了。
  我紧搂住他小小的身体。他的柔细的发丝扎在我颈项处,引得我脊背一阵战栗。
  这样的孩子,真叫我忍不住不顾一切的来保护他,爱护他啊。
  “陛下,臣一定会替陛下守住这江山社稷,等到陛下长大后亲手交给陛下。”我在他耳边轻柔而决绝地说。
  不管要面对多少困难,多少危险。与多少人为敌。要我付出多少代价。
  小皇帝没说话,只用两只短短的小胳膊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搂得我差点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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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之后,我找来刘春溪,两人一直忙到三更天,清算了国库目前的存银和粮食,又拟出了几条对策。然后我又飞鸽给邵青传了封书。
  
                  廷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箜篌,下弦月,crab的长评,也谢谢喜欢和维护我的人。
周末我的工作量很大,可不是去玩的,不过让大家久等很抱歉。
篱落的画很棒,我已经珍藏了,不过总觉得很像主角没换身体直接穿越的说。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习惯性转身,却摸了个空,手下未曾被体温温暖过的弹花梨丝被冰凉凉的,我的心瞬间就清醒了。
  前天晚上之后就没再见过锦梓,但是,我现在不想去想,我不想再把属于女人的柔软的地方暴露出来,让别人轻易伤害。
  虽然不是他的错,我也知道那天悬崖边上他的行为更多是因为早上的事负气撒娇,其实很多事情我们心里早已心照不宣,原是不用问的。而且前晚我的话也是过了一点。然而,我实在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生命重心往另一个生命倾斜,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会强烈影响你的状态,你的情绪。我受不了,自己这样软弱,这样容易受伤害。
  睡了不过两三个小时,我的状态有一种疲倦的亢奋,远处天空渐渐透出一丝白色,我镜前的烛火因而显得惨淡。
  到了古代,进入这个身体里,我就很少照镜子,因为实在并不喜欢这个身体。这个男人的容貌对我而言还是很陌生,我也一直觉得自己还是飞机失事之前的那个女人,所以,始终采取回避的态度。
  镜中人秀美的脸上冒出一些胡茬,尽管有经验和心理准备,我还是恶心得抖了一下。说实话,对于现在的身体,没有胸我可以当自己做了Ru房切除,多出来的部位可以当生了良性肿瘤,张青莲的喉结也不甚明显,唯独胡子,我是看一次恶心一次,第一回的时候差点吐了,所以总是立即叫红凤或锦梓拿小刀帮我刮得干干净净。
  但是今天我不刮了。
  人总要面对现实。我想更坚强,更独立,更坦然,就必须要接受目前所有的现状。
  从今天开始,什么我都不想逃避,一定要渐渐淡化我对锦梓毫无理由的依恋,不再让自己一遇到关于他的事就丧失大半理性。
  
  不过,没刮胡子的我倒是歪打正着,因为上朝后满朝文武无不形容憔悴,满眼红丝,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纷纷显示出自己忧心国事,夜不成眠,所以,我的落拓模样竟是意外的合群应景。
  我倒是没想到抢先说话的是外戚,李闵国还十分讲究实际地拿出两封密函,说:“臣昨夜得到急件,均是说郭正通夸大水情,实则水患并不如此紧急。”说着把那两封信给大臣们传阅。
  郭正通就是发昨天的邸报的官员,是陵阳刺史,这次被淹的十三个县中有九个是他治下。他出身已经破落的江南士族,与周紫竹同年的进士,也算是古韵直的门生,一直外放,据说官声极好,难得是同时也可算是一员干吏。
  无论从出身,还是关系,此人自然是毫无疑义的清流派。
  外戚和清流前些日子还颇能联合对我,但近来我屡屡没有大动作,他们便开始有些互相不对,尤其是外省的中下级地方官员,更容易因为行事风格的差异而产生冲突,这两个写密函的,是邻近府道的地方长官,想来都是素日和郭正通颇有些不对。
  这两封信第一封还好,不过是说水情如何如何已被自己加以控制,另一封就有点险恶了,说郭正通夸大其词,谎报水情,意图骗取朝廷赈济,取悦于民,为自己邀得民心,意图不轨,其心可诛云云。
  这些话都是最犯皇帝忌讳的,幸而皇帝还小,决事的是我们几个顾命大臣,清流派从古韵直开始一个个跳出来同外戚展开激烈辩论,引经据典,互相谩骂,而且绝对与主旨相差十分之远。
  我也算是见识了,这水情如此紧急,他们还在这里费这些口水,实在是……叹为观止。
  由于我们三个在朝的顾命大臣平时决策颇有点少数服从多数的意思,所以很快就有人问我的意见。当然,说是少数服从多数,其实也不尽然,比如说若有一件事他二人都同意,而我反对,他们不顾我的意思下了政令,我可以威胁,闹一闹,然后我派下的官员就会抵制,扯皮,因而目前朝政还是比较混乱的,牵制众多,政令不能很有效的贯彻。
  “张大人以为如何?”问我的是中立派的吏部尚书老狐狸。
  我故意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水情事关重大,万千黎庶性命具在其间,非同儿戏,怠慢不得。孰是孰非姑且不论,以下官愚见,宁信其有莫信其无。”
  清流没想到我会跳出来替他们说话,都惊喜了一下,周紫竹深思的看着我,古韵直说:“张大人既也如此说,此事当无异议。救急如救火,这便当立即拨放赈银赈粮。”
  呵,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端正了一下神色,缓声对古韵直说:“古大人,请问这赈银赈粮从何处出?”


  古韵直愣了一下,说:“自然是国库官仓。”
  我冷笑一声,说:“春溪,你来给各位大人说说,目下国库帐上存银几何?”
  刘春溪出列,朗声道:“四百七十一万三千九百八十四两。”
  “实际库中银子尚有多少?”
  “年初尚有百万,今春两处兵事,到现下实存银两是十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两。”
  此言一出,一时满堂俱惊。且不说账面和实际之间巨大的差额,一个堂堂大国,居然库中只剩十数万两银子,实在骇人听闻。如今只赈灾也是不够,何况邵青虽已回来,王和靖还在西南打仗。竟是要面临巨大的财政危机了。
  没等别人开口,我又问:“那这些银子都哪儿去了?”
  刘春溪恭谨地正色说:“回张大人,除开去年岭南未能缴齐的三十多万两税银,俱是各部官员私借了。”
  朝上像是有一窝蜜蜂飞出来,开始“嗡嗡嗡”个不停,大家都窃窃私语。
  我又一次假咳了几声,朗声说:“朝中官员家里有个急事,私借库银,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如今国库空虚,朝廷竟是连军费赈银都拿不出来了,各位大人若有在户部借了银子的,三日之内请一概还清。否则耽误了大事,只怕谁也担当不起。”
  一时蜜蜂们都静下来,朝上无人说话。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有人会廷争的,这件事的难度不在这里,而在索要的实际操作时。看看当年雍正还是贝勒时的逼债事件就知道会遇到什么事了。幸而现在不会有皇子和被康熙照应的元老出来搅局,不过,这里有这里的局势,也有这里的难处。
  我的第一步总算踏出来了。
  
  下朝后老高又请我去了“留芳楼”,我知道他要请托我的事,便跟他去了。
  如今“留芳楼”的内部装修和当初的精雅小舍完全不同,大部分走奢华路线。我们包下的一间,是充满异域风情的波斯式风格。
  大红羊毛毡毯,镶金嵌玉的矮桌,浓郁的|乳香没药的味道,颜色鲜艳的帘幔,有几个吹吹打打的波斯或大食的歌女,俱是披着轻纱,带满宝石首饰,衣着暴露。
  我们席地而坐,面前颇有几份葡萄和哈密瓜之类的异域瓜果,还有整只的烤全羊。兰倌现在极忙,不过还是赶过来露了脸。我家干儿子对他说:“小兰,你先去忙吧,我和张大人正有要事相商,过半个时辰你再带人过来,也好久不曾见到小云了。”
  兰倌笑容殷勤的答应了,又说了好些嘘寒问暖的话,就把歌女婢女们都带了出去,还体贴的掩上门。
  老高一见人走了,就迫不及待朝我泪汪汪起来:“父亲大人,且救孩儿一命。”
  我故作惊讶说:“琳西这是为何?”
  老高十分沮丧,说:“皇上遇刺一事,都着落到孩儿和九门提督身上,还有十日之限,孩儿虽派出不少高手,奈何一丝线索俱无……”
  我沉吟了一下,就把老朱和老田叫进来,说:“此事幕后必有手眼通天者,所图不小……”想了想,我觉得还需要老田给我守我的火药研发中心,就对老朱说:“你去走一趟,务必要小心行事,切勿打草惊蛇,先去账房支三千两银子,即日便去罢。”
  老朱领命而去。
  老田退到屋外守着。
  高玉枢似乎对老朱不抱太大希望,神情还是很沮丧。奇怪,难道他想跟我借的是锦梓不成?
  我微笑宽慰他说:“琳西放心,我会替你关说,把期限延长。”
  老高这才转忧为喜,连连称谢。
  我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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