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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找到两株属于同种的树木简直就是徒劳。
神秘的刚果腹地,一眼看不到边的绿海,扎伊尔河蜿蜒其中,水面上不时浮起一些巨大的背脊,有些只是河马,但有些却是可怕的大蟒和鳄鱼。
康劲和夏娃的身影渐渐淹没在绿海之中。
第六十一章 丛林危机
没有到过热带丛林的人是无法想象丛林的那种惊心动魄的绿。
满眼的绿色,青翠,苍老,嫩亮,泼墨,浸润着水雾瘴烟;霞光升起时,那一层层的绿仿佛被点燃,逐层逐个亮了起来,群鸟在林间低婉,丝丝缕缕的水气在层叠的绿色间摇曳升腾。正沉迷其间,忽然眼前一亮,一条大河出现在视野里,那清波绿水几乎要将人温柔地融化。
但是美丽的东西往往伴随着致命的剧毒。
丛林里到处都是看不见的杀手,有些只是弱肉强食、只是为了生存的掠食动物;但有些却是防不胜防的梦魇陷阱。粗大的藤蔓其实是食人巨蟒,娇艳的花朵其实是剧毒的昆虫。就连那脉脉温柔的绿水里,都隐藏着大鳄和食人鱼。
伪装在热带雨林里是屡见不鲜的必须生存法则之一。康劲和夏娃此时也加入了它们。自从碰到过阻击手之后,他们也开始伪装自己。
纯棉外套被一身高科技迷彩服取代。褐绿相间的条纹,使他们也混进了丛林的烟绿之中。这种迷彩服用的是合成材料,不但能防水,还能排出多余的汗水和热量,穿起来轻便舒适,最重要的是能避免热带丛林里无孔不入的蚂蝗的侵袭。
蚂蝗是这片丛林里所有温血动物的大敌。它们生命力强韧到可怕,无论怎样打揉捏搓,都损伤不了它们分毫。它们静静地藏在绿叶和草丛下面窥视;只要有人和兽经过,它们便会突然活泛起来,一拱一拱迅速追上猎物,爬上裤管,把自己长着吸盘的口器插入温血动物的皮下。被咬的人一点都不会察觉,它们会分泌一种类似麻醉剂的物质,还没等到人感觉到疼和痒,它们已经吃得圆滚滚的。
康劲和夏娃穿的这种迷彩服全身没有任何缝隙,在与靴子接口处有折叠的翻卷密封层,高高的领口一直拉到耳朵下面;这样可以防止蚂蝗钻入,贴近皮肤吸血。
不过这种外套虽然能够防止蚂蝗钻进去吸血,却不能防止蚂蝗爬到身体上。夏娃不时惊叫着,用戴手套的手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或者拼命往下拂。一条条细长的深黑蚂蝗被她拂到地上,再狠狠踩上几脚。但是往往等她刚刚迈步,那些被踩扁的小东西又顽强地爬起来,继续一拱一拱地追来。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夏娃再也不说非洲丛林风景好了。她死死咬着苍白的下唇,疑神疑鬼不时摸摸自己的脸,又经常猛盯着康劲的脸看,仿佛要随时发现上面的蚂蝗踪迹——他们全身上下只有脸是露在外面的。
康劲对于蚂蝗倒不是很在乎——反正它们都吸不了他的血了,又有什么好怕的。他命令拉纳一号时刻贴身保护着夏娃,又派出十名机器人在前探路,另有十名机器人隐形在队伍后面二公里处尾随保卫;剩下的都跟他们在一起,以保证他和夏娃的安全。
他总感觉有尾巴。自从上路以来他就一直这样觉得。那些暗处的人非常小心谨慎,而且手段相当高明。所有的机器人都装备了红外线扫描仪,连康劲自己也携带了一具,可以不分白天黑夜随时扫描丛林里的生物,哪怕一条伪装得再好的大蟒都逃不过警报。但问题是,他们就是没有发现跟踪的人的任何蛛丝马迹。
他们像是成为了丛林的一部分,像是丛林里看不见的幽灵,跟随着他们的脚步,时刻寻找下手的机会。这实在让康劲打心眼里不舒服。
眼见走了一上午了,康劲看了看地图,这里离首都已经不远,只要再向扎伊尔河上游前进一百公里左右,就可以到达那里。一百公里,以目前的前进速度,大约就是两天工夫。只要这两天不给那些暗处的幽灵可趁之机,到了首都,一切就会井然有序。该授首的人自然会有办法解决。
前面水声大响,又是一条瀑布。沿途已经见到了许多瀑布,这条水量丰沛的大河不但孕育了丰饶的热带雨林,还因为落差形成了许许多多大小瀑布群。
康劲挥了挥手,命令就地休息。夏娃倒不是很累,精神看上去甚至有些亢奋,一切都要归功于无处不在的蚂蝗。
她接过康劲递来的水壶,小小抿了一口,又还给康劲,侧头听着不远处的水声。她建议道:“瀑布景色一定很美,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那里可以找到能够坐着的干净石头,上面没有蚂蝗!”
蚂蝗!康劲失笑,现在这种小小的别扭虫子竟然成了夏娃的口头禅和唯一关心的东西。他看到了夏娃脸上的气恼和不满,急忙咳嗽了两声,压下笑声,点点头道:“好,我们过去看看。”
机器人在前面为他们开路,拨开浓密的树丛,踏出一条窄径,赶走可能隐藏的一切毒蛇和毒虫。没多久,前面的水声响到惊人,轰隆隆震得耳膜都在嗡嗡轻响。
树丛后是高高的土黄色悬崖。他们拨开树丛走到悬崖边。两岸笔直陡峭,朝下看一眼不禁有些发晕。右前方一道瀑布从高处的巉隙涌下,水量巨大,白花花的浪头轰隆隆跌到悬崖底部,潮湿的水气蒸腾而起,一道彩虹跨河俏生生出现在瀑布上方。周围是浓绿到化不开的烟绿丛林,大自然的天生画图是任何能工巧匠都描绘不出的。
康劲看了许久,一时也不禁惊叹;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藏着这种美景,他转头看着身边目不转睛的夏娃,笑道:“看来你说得对,这里风景实在很好;不过有一点你恐怕要失望了,这里没有一块可以坐下来的干净地方。前面瀑布石梁上,到处都是大水,你不会想坐在水里吧?”
夏娃嘟了嘟小嘴,脸微微一红,大概是想到了昨天那尴尬的一幕,她盯着瀑布,手指着那道彩虹,道:“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彩虹。真的有七种颜色呢!”
她一手攀着身边的一棵树干,另一手一一指点过去,嘴里不停地数着:“红色,橘黄,蓝色……”
话音未落,康劲忽然感觉不对劲,他一把拉住夏娃正在数数的细白手掌,沉声喝道:“快退!”
扯着她的胳膊转身便往回跑。
几道黑影忽然从下面的悬崖绝壁翻上来,几道亮红的激光同时射出。距离太近,直奔就在悬崖边的康劲和夏娃两人。急变仓促,康劲惊得头皮发麻,大叫:“夏娃小心!”他用力将夏娃朝身旁的树丛里推了出去。几道激光已然射到了他的面前胸口。
危急之中,康劲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眼角余光紧盯着激光射来的轨迹,身体以快得看不清的动作疾闪。这几道激光擦着他的胸口和面颊飞过,火辣辣的疼痛使他知道皮肤已经被擦破。
那几道黑影偷袭未中,飞快直扑过来。康劲急速后退,头顶一黑,一张渔网般的东西迎头撒下,他只来得及护住头脸,便被那东西罩个正着。
杀手们一见康劲被网缠住,互相打了个暗号,转身就跳下了高耸的悬崖。
康劲被这张柔韧的渔网缠住,使劲猛甩,却怎么都甩不脱,他大喝:“拉纳快过来帮我!”忽然心底又是一阵警兆,隔着渔网的孔洞,他看到瀑布对岸一道强烈火光直冲他扑过来。
心底一凉,中子弹!
第六十二章 救命的河马
这些杀手算计得实在非常巧妙。
他们藏身在悬崖底下,正好可以挡住红外线对生物的探测扫描;待到康劲和夏娃走到悬崖边观看瀑布时,猝起发难;一击不中立刻二计,撒下大网缠住康劲之后,再由对岸的同伙发射中子弹。
康劲被渔网死死缠住,眼见瀑布对岸一道强烈火光直冲自己,而最近的机器人都来不及救援;大急之下,他也不挣脱渔网了,赌性强烈的他就地一滚,身体立刻滚出了悬崖边,朝着深渊般的悬崖底下直坠下去。
耳边轰隆巨响,刚刚身处的悬崖已经被轰飞。大块岩石崩裂,轰隆隆向崖底滚落崩飞,巨响甚至盖过了轰鸣的瀑布水声。康劲身处半空中,被渔网死死缠住,身不由己地当先坠入瀑布下的河道中,随即大块石头朝水面砸来。轰隆不绝的巨响震动了整个山谷。
落水的刹那,巨大的冲击力使他眼前一黑,接着又被急冲而下的瀑布水流给卷到了河道底部,但也幸亏这样,他躲过了被崩塌的岩石砸中的厄运。眨眼间,他已经像条被网网住的死鱼般被河水疾往下游冲去。
他只昏沉了瞬间就清醒过来,屏住呼吸,脑子里乱糟糟的,担心的只是夏娃。刚才他把夏娃用力朝旁边推开,那一下中子弹的强烈爆炸,也不知道夏娃有没有躲过。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只是一瞬间,他感觉已经被水冲出去了好几公里。
这段峡谷上端是瀑布,下端则是刀割斧凿般的深刻峡谷,扎伊尔河澎湃汹涌,康劲不时被水流甩到崖壁上狠狠地亲吻着坚硬的岩面,受过伤的左肩在一次撞击中旧伤复发,疼得他两眼金星直冒。翻腾打滚中,咬牙忍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前面又是水声大响,康劲暗暗叫苦。还没做好准备,他整个人再次腾空——又是一个瀑布。
狠狠地随着水流摔下,嗵的一声大响坠到瀑布底下,又是再次被卷到水底,康劲的眼前渐渐发黑。就算他的身体很特别,忍住呼吸的时间比较长,但毕竟不是铁打的,在湍急的河水中无法呼吸这么长时间,又被网缠得死死的,左冲又撞,他的耐受力已经到了极限。
正当他想自己是不是完蛋了的时候,水流渐渐放缓,原来他已经被冲到了一段宽阔的河道中。水流明显变缓,不再像脱缰的野马般。他挣扎着抬起上半身,美美地呼吸了口新鲜空气,眼角余光已经扫到两岸有许多垂到河面上的树枝。他立刻在水里盘算开了——如果能想办法将自己挂到树枝上,总好过一直被河水冲到大西洋里喂鲨鱼。
刚想到鲨鱼二字,他就觉得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擦着他游过。他顿时惊得一抖,大蟒?鳄鱼?他忍不住扭动着身体,极力想要挣脱缠得死死的渔网。
此刻远远看上去,他就像一条黑乎乎的大鱼在水里剧烈挣扎。
忽然头撞在了什么古怪的物事上,有些弹性,却也很硬。他看不见头顶的情况,只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不再随着水流淌下。接着他整个身体被水冲得横了过来,正好贴住了那样东西。他侧过脸,看到的却是一双瞪着他的圆鼓鼓的突出小眼睛。
河马!他竟然被水冲得贴在了一头成年大河马的身上。那河马很是不解,转过头,小眼睛瞪着他,似乎很奇怪这是一条什么鱼。它的两只小耳朵抖动着,注视了康劲一会,便对他失去了兴趣;庞大的身体开始转向,准备离开康劲这条看上去非常古怪的大鱼。
绝对不能让它离开,它不会吃人,但河里的鳄鱼和大蟒却会吃人!康劲从渔网的空隙中使劲伸出一只手,揪住了河马的小耳朵。那河马一愣,顿时急了,浮在水面上的身体开始向水底沉去。康劲使劲揪住它的耳朵,努力使自己爬上它那光溜溜的脊背。
粗糙的河马皮很硌人,还好他穿的是特制的迷彩服,极其坚韧,既没被岩石刮破,也没被粗糙的河马皮磨破。努力了好几次,他终于在水底爬上了这条大河马的脊背,勉强将两只胳膊都伸出来,抱住了河马那圆滚滚的粗壮脖子,整个人挂在了河马的背脊上。
这头河马立刻发急了,它急切地想要摆脱背上这条莫名其妙的大鱼。它在水里使劲划动四条粗短结实的腿,速度越来越快。没多久,它忽然浮出了水面,接着,康劲看到身边全是河马!大的、小的一大群。它们全都懒洋洋地在水中半沉半浮,本来处于惬意中,但这条有点抓狂的河马打断了它们的午睡。一群河马全乱套了,在水面翻起巨大的浪花。这段河面顿时翻腾热闹了起来。
康劲非常清楚,成年河马在水里非常强悍,连鳄鱼和大蟒也不敢轻易冒犯。他可不想成为掠食动物的腹中美食,除了紧紧抱着身下这头食草动物——河马的脖子,急切之间他也想不出脱身的好办法。
被大群河马搅得头昏眼花,身下这条不时沉下浮上,还有些小家伙很是好奇地靠近康劲,挨挨挤挤地打量着他,好几次被它们粗糙的皮肤狠狠擦过。康劲咬定青山不放松——抱紧河马脖子就是不松手!心里急切地盼望救兵赶快到来。
终于,一条伸长的机械手臂将他从那条救命的河马背上提了起来。他被提到河岸边上,放在了平地上;随即刀光闪动,拉纳一号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康劲,主人!你没事吧?”
身上的渔网纷纷碎裂,康劲恶狠狠地几把将剩余的碎网七手八脚从身上扯下,跳出了这堆气人的束缚,他龇牙咧嘴活动了下疼痛的左肩,马上问道:“夏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