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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噎到,猫儿洗脸似的抬手在自己面上囫囵抹了一把,汗道:“回皇上,回公主,玉莹……”
正要说,门外引进来一名正一品大员大学士温达,这样的天,也亏他走得额头冒汗,打袖伏地见过康熙,康熙一摆手:“WAIT!——小莹子,接着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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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达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看我,我为康熙优秀的英语听力深深感动了,于是认真而深情地道:“皇上,玉莹容貌邋遢,有碍圣瞻,容玉莹退下梳洗一把再来侍驾可否?”
康熙瞠视我半响,方缓缓道:“不必,这样朕看着很好。”
得皇上称赞“很好”,我受宠若惊,也不敢再抹脸,唯保持原状不动而已。
荣宪微微侧首向内,举袖掩笑。
康熙抬一抬手,命温达起了,温达将遵旨审讯相命人张明德的详情一一禀报。
我细听眉目:
原来张明德是由顺承郡王长史阿禄荐于顺承郡王及公赖士、普奇,又由顺承郡王荐与直郡王大阿哥,在直郡王府处曾信口妄言皇太子暴戾,若张遇见皇太子,当刺杀之。
不仅如此,张还捏造大言云:其有异能者十六人,当招致两人见直郡王,耸动王听,希望因此可以多得银两。
而张又由普奇公再荐于八贝勒,看相时曾言八阿哥丰神清逸,仁谊敦厚,福寿绵长,诚贵相也。——以上俱是实情。
康熙听完,朝左右臣侍看看,点着首儿,咬牙笑道:“你们听听,这就是朕养的好儿子们。”
众人齐跪,不住磕头而已。
我原也要跪,荣宪拉过我去,抽了自个儿的帕子亲自给我擦脸,我倒不好跪了。
有荣宪公主在,康熙身边的李德全就成了一可有可无的墙纸。
这几天我留心观察,总算渐渐明白康熙为何偏在废太子的关键时刻召回女儿荣宪公主。
荣宪有两个本事最要紧:第一是会看风景,第二要会说笑话。前者是无事时候不能当作无事,后者则是真要有事时候得当无事时候去对待。
宫廷里,别人都是载浮载沉的主,荣宪却靠在旁边,冷静地看着一切,偶尔带着点调侃,好,和她没关系,坏,也和她没关系。
内斗越激烈,康熙要求人人揭发人人的事件越多,荣宪避重就轻的心就越显露,她看上去自然有那一种薄幸的态度,不管是谁,要她两肋插刀是不可能的,可仔细体察,她也许会在你挨刀的时候告诉你:侧一下身子,血会流的少点。
而我骤然想起,一直以来,我忽视了一个人,三阿哥。
三阿哥跟荣宪公主同为荣妃马佳氏所出,秉赋理应最近,眼下二阿哥已废;十三阿哥被禁,多少影响到四阿哥;八阿哥今日一交与议政处审理,又经十四阿哥这么一闹,八爷党正是火烧眉毛、且顾眼下;而听温达禀告内容,大阿哥亦是岌岌可危;如此算来,十个指头扳来扳去,康熙这些年长阿哥中能够两袖清风、不沾不碍的不多,其中地位最尊的就只得一个诚郡王三阿哥。
皇家子孙,除了父子兄弟,诸如母子、母女、姐弟、兄妹之间的感情都被有意分割淡化,荣宪公主又是出嫁蒙古已历十七年的人,她平日见到三阿哥,看起来也只是面上过得去而已,但如今皇储之位空悬,除了我从历史知道二阿哥将会被复立为太子,只怕这时候连康熙自己还没生出这个念头呢,也难怪这些皇子们一个个争红了眼,学术派皇子的种子选手三阿哥明着不争,说不定力气都使到暗道上去了?
——大凡悬疑案件不得其解,归结到最后,看谁是既得利益者总是没错的,三阿哥能够独善其身至今,当真不过是一个巧合?
荣宪给我擦脸的时候,康熙停顿了一会儿,我们这边停下,他才直直身,向温达询问道:“张姓所言其有异能者十六人指的是什么人,查出来了吗?”
温达叩首道:“回皇上,据臣等实查,张明德曾试图雇用江湖上著名的无间门十六名飞贼为其效力,但由于始终没有找到无间门门主、即十六飞贼的首领白狼,此事并没有谈成,纯属张明德虚张声势、诈骗钱财之手段,倒是——”温达犹豫一下,接道,“张供称其曾在八贝勒处提及‘得新满洲一半,方可行事’之语。”
我闻言倏然一惊,根据当初从十三阿哥那边的听闻判断,我知道所谓“新满洲”,指的是原本住在盛京和朝鲜交界地区的土著人,在满人入关前,他们一向与努尔哈赤保持着从属关系,而当该部族的一些人决定成为后金政权的直属臣民后,由于他们极其晓勇善战,被康熙乃至先帝视若珍宝,康熙称他们为“东疆各省人”,直到康熙二十一年,他们的首领请求康熙允许他们从宁古塔内迁,从那时起,他们便被称为新满洲。
即便是今天,新满洲中也有几百人在担任康熙帝的侍卫之职。
“得新满洲一半”是什么概念?
难道说张明德阴谋暗杀皇太子的同时,康熙也有可能成为目标?
然而我偷眼瞧了瞧康熙的神色,他却不像先前那样激动,只垂首沉默半响,然后道一声“朕知道了”,便不无倦怠地挥了挥手,令一众臣侍退下。
荣宪等人差不多走光了,才起身,施施然跟康熙告了退,康熙并没有反对,然而荣宪刚带着我一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异响,以及李德全一叠声的“万岁爷”:康熙终于被他的好儿子们气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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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有刘胜芳在此,康熙很快就会醒的。
然而我有强烈的预感,天呀裂了地呀崩了某人呀要被圈圈了。
果然当晚康熙一经苏醒,便立即下令将大阿哥圈禁于直郡王府,而八阿哥先已交与议政处审理,也等于形势圈禁了,并未进一步处置,但锁至议政处审理的名单上又多加了九阿哥与十四阿哥二人。
当然,这不过是新一轮肃反大运动开始的第一步。
翌日,康熙召诸皇子、议政大臣、大学士、九卿、学土、侍卫等曰:“八阿哥胤禩向来奸诈,尔等如以八阿哥系朕之子,徇情出脱,罪坐旁人,朕断不允!皇天在上,朕凡事俱从公料理,岂以朕子而偏爱乎?”
又曰:“胤禩与胤礽相仇,观伊等以强凌弱,将来兄弟内或互相争斗,未可定也!……今立皇太子之事,朕心已有成算,但不告知诸大臣,亦不令众人知,到彼时,尔等只遵朕旨而行。”
到十月初二日,康熙因张明德案牵连将顺承那王布穆巴、公赖士、普奇、顺承郡王长史阿禄锁拿,交议政大臣等审讯,称布穆巴等为“乱之首”。
诸臣会审,得布穆巴供称:“张明德往普奇家,回至我府,言普奇谓皇太子甚恶,与彼谋刺之,约我入其伙。我不从,故以语直郡王。直郡王云:‘尔勿先发此事,我当陈奏,可觅此人,送至我府。’因送张明德往直郡王府。”
阿禄口供与布穆巴无异。
普奇供:“我无狂疾,何敢寻死而向彼妄言,此皆毫无影响之语。”
赖士供:“我于顺承那王府中见张明德,因唤至我家中看相,普奇瞩送往伊处,故送往是实,此外我皆不知。”
九阿哥、十四阿哥供:“八阿哥曾语我等:‘有看相人张姓者云,皇太子行事凶恶已极,彼有好汉,可谋行刺。我谓之曰,此事甚大,尔何等人,乃辄敢出口,尔有狂疾耶?尔设此心,断乎不可。因逐之去。”
八阿哥供:“曾以此语告诸阿哥是实。”
问张明德口供无异。
诸臣取供词具奏,康熙谕曰:“胤禩闻张明德狂言竟不奏闻,革去贝勒,为闲散宗室。布穆巴、阿禄将所闻情节告直郡王,使之奏闻,惧无罪,著释放。普奇知情不首,革去公爵,降为闲散宗室。赖士但令看相,并无他故,著释放。张明德情罪极为可恶,著凌迟处死,行刑时令事内干连诸入往视之。”
同一日,康熙又以亲笔谕旨示诸皇子、大臣等,云:“顷者告天之文极为明晰,无俟复言。即使朕躬如有不讳,朕宁敢不慎重祖宗弘业,置之磐石之安乎?迨至彼时,众自知有所依赖也。……尔诸臣知朕精诚无私,深加体念,各勤职业,则朕易于图治,而天下述绩亦咸理矣。”
又隔日,十月初四,康熙再谕诸皇子、大臣、侍卫等:“胤礽自幼朕亲为教养,冀其向善,迨其年长,亲近匪类,熏染恶习,每日惟听小人之言,因而行止悖乱至极。胤禩乘间处处沽名,欺逛众人,希冀为皇太子。朕惟据理毅然独行,以定国家大名、正君臣大义耳。”
亦言:“胤禩自幼性奸心妄,邀结苏努为党羽,胤禩素受制于妻,任其嫉妒行恶,是以胤禩迄今未生子……众阿哥当思朕为君父,朕如何降旨,尔等即如何遵行,始是为臣子之正理.尔等若不如此存心,日后朕躬考终,必至将朕躬置乾清官内,尔等束甲相争耳!”
身处乾清宫这一风暴中心,这一连串的猛料争先恐后地暴出来,耳濡目染之下,我算是切切实实体会到康熙的牛B,同时深刻地领悟到老子不搞好计划生育工作真是害死人吖但是儿子媳妇计划生育搞得太好也是不可以滴真理。
不过张明德被凌迟处死后,宫中总算是暂时平静了几日。
这期间,十三阿哥我自是见不着的,就连四阿哥也是来去匆匆,成天待在乾清宫,这样那样的规矩多如牛毛,我甚觉无聊,若非有上半年在随园磨出来的耐心做底,老早气闷煞了,但只要一想到当初代我中毒死在畅春园的左安,我就半步也不敢掉以轻心,而十三阿哥送我的那粒可以辟邪解毒的伽蓝珠更是随身携带,从不稍离。
我有此想法,康熙就更不用说了,非常时期,除饮食格外小心外,按宫例,皇帝服药,也决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首先煎调御药,必须由太医院御医与有品级的太监在御药房一同相互监督,如果配置药方不依照原方,及未开明药名品位分量或开而遗漏舛错的都将以“大不敬”论罪,又因药煎好后,必要分为两杯,一杯由主治御医先尝,而后院判、内监分别尝试,确认没有问题,另一杯才能进奉皇帝服用,所以通常是将两服药合为一服煎调,更见费时费力。
第四十七章
鉴于康熙的病每每好一阵,便受气恼一阵,导致心疾发晕的症状反复缠绵不退,经荣宪公主建议,为了方便起见,就在乾清宫内西弘德殿东墙下临时设了药房,改由内臣负责煎药,好在日精门南侧就是御药房,取药材极简捷的。
“新满洲”一案曝光后,康熙具体是怎样秘密清理身边的人我不得路径而知,唯见这一向御前侍卫果然外松内紧,调动频繁,想来是红色警戒了,只不知何故,秋荻时极受重用的吴什益少出现,一直萦绕我心头的左安死因便也不得其解。
因我曾有在太医院做事的背景,荣宪有时陪伴康熙实在走不开身,便命我代她监督内臣煎药,这下可好,我正式从饭桶化身为药罐子,然而许是试药多了,产生调理之效,就在这个十月,我自从到了古代就没来好好来过的月事居然以超多流量足足来了四天。
如果给我选择穿越时空必带道具,我一定会把**牌超薄型透气卫生棉列为首选之一,而且还要特长夜用的那种。
这四天可把我折腾死了,在古代来月事所用的垫的东西足可以让它升级到和在古代如厕、洗浴并列为三大苦事,早知道穿回古代女变男好了,小受就小受,至少可以免去一苦。
又比如说:晚上睡了一夜起身,红颜色分批分面积弄到床上了,那么是操剪刀把床单染到颜色的地方剪个洞好呢?或者不裁减直接折一折挂起来当日本国旗练枪法好呢?还是打申请报告换个新床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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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也不是没想过用那床单来绣花,送给四阿哥既表纯洁又彪悍兼带红色变黑色后可以恐吓该洁癖狂人,但可怜我这个用冷水洗床单都不会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得来绣花这种技术含量甚高的活计?
做为一名正三品御前一等侍卫,四天里面换一次床单是勉强可以的,可从理智型逻辑性上来要求,如果要换两次以上,那还是毁床灭迹比较好。
幸亏荣宪公主是个明著入微的人,我小小不便,她心中有数,明面不说,暗里照拂不少,就连来回奔走的大小差使也给我减轻了许多。
很辛苦熬到经期结束,托荣宪的特权,我得以借大家忙着吃晚饭的功夫躲在内室酣畅淋漓洗了个澡,心里还在疑惑荣宪公主怎么如此好人莫非是等我洗个香喷喷的以后来个公主探闺抢亲之类的,为着不敢耽误时间的缘故,一面想一面换了新衣一切束结停当开门出去,不料才穿出曲栏就碰到迎面走